红日（父女 NPH）_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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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 陆岘愣了一下，被酒精侵袭的大脑有一瞬的迟钝，片刻后他按了按额角，轻声说，“涪陵回来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改变了方向，往客厅走去。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交流着留学的生活，大多是陆涪陵在说，陆岘偶尔地询问两句。宋珏沉默地坐在一旁，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陆岘却没有接，他只好放在桌上。陆涪陵看了两人一眼，“唉，我也说得口干舌燥，可惜没人看得到。” 陆岘笑了一声，“出国一趟，你倒是更活泼了。” 陆涪陵把这话当作表扬来听，拿起桌上的那杯水喝了一口，就继续讲着国外的所见所闻。他说得起劲，没能注意到陆岘一直按在小腹上的手，但宋珏却注意到了。他皱起眉，不动声色地插上几句话。又过了一会，墙上的石英钟敲了一下。宋珏提议道，“陆叔叔，时间不早了，不如先让涪陵去休息吧。” 陆岘看了眼时间，微一颔首。陆涪陵虽然自觉精神饱满，但在两人的坚持下，只好上了楼。夜深了，知了还在鸣叫。陆岘有点昏沉地坐在床边。大抵是晚上喝多了酒，又吹了风，现在后劲涌上来，不仅大脑晕晕沉沉，胃也不大舒服。他蹙着眉，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没喝上两口，手机响了起来。他划开锁屏，是于秘书的短信。陆岘神色一冷。他打了几个字，房门忽然被人轻轻叩响。陆岘以为是陆涪陵遇上了什么事，把手机扣在桌面上，说了声“进。” 进来的却是宋珏。他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碗，冒着腾腾热气。陆岘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吗？” 宋珏把碗递到他手边，“陆叔叔，我刚煮了解酒汤，你喝下去会舒服一点。” 陆岘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宋珏会看出来。但有人时刻关注着自己的感觉的确很好，陆岘似乎是遗忘了之前两人的不愉快，神色悄然柔和。他接过碗，喝了一口。味道谈不上好，却也不会无法接受。见他喝了，宋珏放下心来，却还是忍不住说了两句，“陆叔叔，您怎么又喝这么多酒？” “医生说了，您胃不好，还是要少喝酒。” 陆岘指尖一顿，抬眼看他。或许是酒精麻醉了神经，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有些失神，眼前的人不知为何和记忆中的脸庞重合起来。 “阿岘，你怎么又喝这么多酒？” “医生说了，你胃不好，还是要少喝酒。” “现在知道难受了？下次还敢喝吗？” …… 宋珏看着陆岘怔忪的神色，他明明是在看他，可那个眼神却像是透过他再看别的什么。可是他在看什么呢？宋珏不知道，但他却又隐约觉得，他应该是知道的。这时陆岘轻轻唤了一声什么。宋珏心里一突，仿佛一脚踩空。手上的托盘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可他却顾不上这些。因为方才陆岘喊的是…… 于览。作者有话说：感受到了大家的催更热情，所以我暂时舍弃剧本杀回来了，是不是要夸夸我？第33章阿岘在宋珏幼时的记忆中，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有一间书房。房门是关着的，东倒西歪的酒瓶散落了一地，侃侃地淌出冰凉的液体。而他的父亲宋于览，狼狈地蜷缩在墙角边，抱着一个相框泪流满面。少年宋珏小心地踮起脚尖，透过细细的门缝，努力地去张望。他想看看，看看他这个一向矜贵骄傲的父亲，为什么而哭？早先的时候，宋珏并不是这样的。他也曾经和每一个孩童一样，怀揣着满心的期待去亲近自己的父亲，渴望那一点微弱的父爱。可是宋于览对他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只有冷漠的两个字—— “走开。” 为什么啊？他的父亲明明生性温柔，对待每一个人皆是和颜悦色，可留给他们母子的似乎只有无穷无尽的恶意，以及厌恶轻视的目光。没有人可以给他答案。直到有一天，早已经习惯一切的宋珏经过走廊时，无意瞥到了未能阖上的书房门，那不经意的一眼如同打开了潘多拉宝盒，带他进入了新的世界。他看见那个高大的，一向高高在上俯视着他们的男人，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哭得肝肠寸断。宋珏微微一怔，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畅快。于是他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名字—— 阿岘。宋珏从梦里醒来。他睁开眼，后背被汗水浸湿，碎发湿漉漉地粘在额上。他拥着被子坐起来，不由想起昨夜，在陆岘那一声失神的呼唤后，两人陷入了僵硬的沉默。他没有去捡地上的托盘，陆岘也端着小碗，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知了声不知何时停了。夏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陆岘想了想，把碗放在一旁的桌上，仿若轻松地说了一句，“我原本以为你和你父亲不像，没想到在这一点上还是一模一样。” 宋珏的心猛地一沉。他抿紧薄唇，心头涌上无尽的酸涩。陆岘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是怎么鬼迷心窍才会对着宋珏喊出那个名字，此时也不禁有些尴尬，他原本想递个台阶下，可宋珏却又不配合。思及此，他摆了摆手，“夜深了，去休息吧。” *** 在旁人眼里，陆涪陵的回归让宋珏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境地。原先的时候，陆家嫡系不在，身为陆岘养子的宋珏独占鳌头。可是如今正经的继承人回来了，当时有多少人吹捧着宋珏，如今就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等着看笑话。无论是两虎相争，还是昔日的凤凰跌落枝头，这都是许多人乐见其成的戏码。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陆岘处事公正毫无偏颇，宋珏也与陆涪陵相处融洽，没有对如今的局面表露出任何异议。逐渐将手上的事务分给两人，陆岘空闲了很多，也慢慢捡起了几样原先的爱好。射击场内，子弹击中靶心发出的砰砰声不断响起。又打了十发，陆岘放下枪，转了转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手腕。阮晔随之摘下耳罩，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陆大总裁，这就不行了？” 陆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阮晔自觉闭麦。两人又打了一会，不约而同地放下枪，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喝了口水。阮晔拧开一瓶水，“听说宋珏那边的亲戚找来了？” 陆岘顿了顿，“你的消息倒灵通。” 阮晔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这还用打听么？那个女人当初就贪得无厌，家里更是蛇鼠一窝，如今见宋珏发达了，找上门是必然的。” 陆岘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阮晔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神情，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之前我与你说的，宋珏对你的感情……” 陆岘刹时想起上次休息室里宋珏对旁人的维护，他抬手止住阮晔的话，声音冷淡，“无稽之谈。” 阮晔见他否认，愈发忧心忡忡，“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陆岘顿了片刻，才慢慢开口，“他有喜欢的人，与我无关。” 阮晔被这句话砸懵了一会儿，他缓了缓，像是想到什么，又问，“这是他跟你说的？” 陆岘颔首，“嗯。” 阮晔撇了撇嘴，“故意骗你的吧。” 陆岘不想在这件事上与他争辩，他转口问道，“你为什么觉得他会喜欢我？” “眼神。” 他神色认真，甚至称得上严肃，“他看你的眼神，和宋于览当初是一样的。” 空气忽然安静了。阮晔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有些担忧地看过去。陆岘面无表情。良久，他轻轻笑了一声，““原来宋于览也是喜欢过我的吗？” 阮晔听出他嘲讽的意味，不大认可地摇了摇头，“虽然他当年的确做了那样的事，但是你不能否认他曾经的感情。” “感情？”陆岘玩味地重复了一遍。他抬眼看向阮晔，轻飘飘地问，“那当年的事情，你又参与了多少呢？” 阮晔一下僵住。他的脸色骤然苍白，难以置信地看向陆岘，过了许久，才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字，“你知道？” 陆岘淡淡颔首，“是，我一直知道。” “当年是你在推波助澜，也是你向宋家捅出了那件事……你做的事，我都知道。” 话说到这个地步，阮晔反而已经冷静下来，他仰靠在座椅上，强作无事地笑了笑，“所以你要报复我吗？” 陆岘握住他冰凉发颤的指尖，叹了口气，“我没有怪你。” “是你撕开了温情平和的表面，让我更早地认清了现实，认清了那个人。” 他微微笑了笑，“事情才没有发展到覆水难收的地步。” 阮晔在短短的几分钟内经历了一个人生的大起大落，险些被气死，他一把拍开陆岘的手，“那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吓我有意思吗？” 陆岘摇了摇头：“我说这些，只是想要告诉你，宋珏和宋于览是不一样的。” 阮晔哽住了，他觉得陆岘简直是无可救药，但是体会了方才那么一遭，他也无计可施，只好作罢。他无奈地说，“好吧，就当最后提醒你一次，以后你要是栽了可不能怪我。”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客厅里仍然亮着一盏灯，却没有见到那个经常等候在旁的青年。陆岘摩挲了一下虎口，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阮晔的话，那些明明已经被他否认数次的话语，又一次在他耳边回响。男人脚步一顿，转身朝宋珏的房间走去。几下叩门过后，房里没有传来任何回应。已经休息了吗？他低下头看了眼腕表，十一点过两分。时间不算早，但也谈不上晚。他又敲了几下，而后轻轻打开了房门。房间里没有人，只有床头亮着一盏明黄的壁灯。浴室里传来细微的水声。陆岘心下了然，自觉没有必要等在这里，却又不知为何迈不开脚步离开。他思索片刻，抬步往浴室走去。玻璃是磨砂的，门关着，隔音效果并不好，但传出来的水声却不大。陆岘靠近几步，隐约听到几声喘息夹杂其中。他一愣，忽然就明白了宋珏现在正在做什么。他急忙想要退开，却听到一声干涩的，带着些许黯哑的低喃。 “陆叔叔……” 作者有话说：让我们一起来采访一下撞见养子zw还喊着自己名字的陆总是什么感想？陆岘：谢邀，请问可以读档重来吗？第34章这一句仿佛触到了陆岘的逆鳞那一声饱含情欲的呢喃，如同当头一棒，敲碎了陆岘所有的侥幸。其实并不是没有察觉的。早在先前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宋珏对每一个靠近他的人充满敌意，莫安、阮晔、甚至是陆涪陵……无一例外。那时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小孩儿的敏感，他别无所依，所以下意识地去抓紧自己的救命稻草。仅此而已。可是后来，连少有接触的阮晔都能看出宋珏的眼神不对，他又怎么可能完全毫无所察？只不过是，他不愿意相信。如今却再也容不得自欺欺人。 *** 第二日早晨，宋珏如往常一般下楼，却发现佣人正在清理餐桌。他脚步一顿，侧眼看向一旁站立的管家，“陆叔叔呢？” 管家答道，“先生已经去公司了。” 宋珏闻言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略微诧异地问，“这么着急？是有什么急事吗？” 管家摇了摇头，“先生没有说。” 宋珏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又问，“涪陵呢？” “小少爷昨夜搬回老宅了。” 这句话却不能让宋珏放下心来，他无心用饭，不顾管家在背后的呼喊就匆忙地往外走，坐上司机的车前往公司。到陆岘办公室的时候，他被于秘书拦在了门外。于秘书难得对他没有一点笑脸，声音也淡淡的，“抱歉宋副总，总裁正在开视频会议。” 宋珏停住脚步，看着他问道，“这么早？” 于秘书点了点头。宋珏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面对着于秘书的阻拦，他只好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目送着宋珏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于秘书敲了敲门，走进了办公室。 “总裁，宋副总走了。” 陆岘早就透过单向玻璃看到了宋珏的身影，闻言也没什么反应，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于秘书恭敬地往外退，关门时又听陆岘道，“近日他来，我都不见。” 于秘书不禁有些疑惑。他抬眼看了看陆岘，本想再问一句近日是多久，或者不见的程度又是什么，但见到男人周身明显的低气压，他只好将困惑藏在心底，应了声，“是，我会处理好。” 办公室门被阖上。陆岘看着漆黑的电脑屏幕，久久无法回神。接下来的数十天，宋珏除了能在高层会议上和陆岘公事公办地说几句话，其余时间连面都见不到。陆岘早出晚归，和宋珏的行程错开，摆明了是刻意回避，可是青年却根本不知道缘由，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就突然变成了这样。宋珏望着上方男人冷硬的侧脸，满腹的委屈与焦躁让他坐立难安，恨不能冲上去质问一句。可是旁人的呼唤拉回了他的神智。 “宋珏？宋珏？” 宋珏有些怔忪地转过头，看向陆涪陵，“怎么了？” 陆涪陵难得见他在会议上心不在焉的，生怕他被陆岘责怪，提醒道，“王经理说西郊这一部分是你负责的。” 宋珏慢半拍地转着脑子，过了一会才点了点头。他低头看着手上的文件，注意力却无法集中，只是机械地按照提纲讲述了一下目前的计划和实施进度。陈述的内容过于简略，听得人云里雾里，陆岘不由皱起眉头，侧脸看向宋珏。宋珏不知何时也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一撞，宋珏的眼神亮了一下，正要说句什么，就见陆岘冷淡地收回了目光。陆涪陵仿佛察觉到了两人间诡异的气氛，他道，“这样，等会议后你拟一份详细的报告给总裁。” 陆岘合上文件，拒绝道，“不用了，这件事你把关就行。” 会议结束后，众人相继离开。陆涪陵刻意等了一下宋珏，就见他脚步缓慢，有些无力地倚着门，遥遥地望着陆岘的背影。他觉得有点奇怪，用手肘撞了撞青年的肩膀，“你这是怎么了？” 宋珏垂下眼，“没事。” 陆涪陵不信，“我觉得你和小叔之间挺奇怪的，怎么回事？之前不还是好好的么？” 宋珏苦笑了一下。是啊，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变成这样了呢？陆涪陵见他只低着头不说话，想了想又道，“不管怎么样，有话要说清楚。小叔对你一直都挺好的，就是你真犯了什么错，估计也不大会怪你。” 宋珏很轻地嗯了一声。陆涪陵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振作一点，待会把报告给小叔送过去。” 借着把于秘书支开的机会，宋珏拿着报告走进了总裁办公室。玻璃上的百叶帘阖上了，陆岘看不到外头的景象，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于秘书，就没有在意，却不料一抬头看到了宋珏。男人的神色忽然冷了下来。宋珏被这样冰冷的眼神一刺，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他强装镇定，往里走了几步，“我来给您送报告。” 陆岘没有看他，“我说过了，这个项目交由涪陵负责，你可以离开了。” 宋珏鼓起的勇气一下就散了。这几天积攒的委屈与惶恐，在这一刻终于来势汹汹地压倒了理智。青年哑着声音，低低地，示弱一般地喊，“陆叔叔。” 这一声却仿佛触到了陆岘的逆鳞。他旋然抬眼，“出去！” 宋珏愣住了。自他认识陆岘以来，哪怕是在最开始的时候，男人都没有这样声色俱厉地和他说过话。他的手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在警示他，不要再问下去。可宋珏还是张了张口，徒抱着一丝希望，“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陆岘望着他，视线直直地撞进了他的眼里，那里面无法掩藏的深重炽热的爱恋让他一怔，怒气不知不觉地消泯了。他抬掌按住前额，声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你出去吧。” 宋珏仍然站在原地，他倔强地看着男人，声音却在发抖，“哪怕您是要判我死刑，也要给我一个理由。” 陆岘极其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明白的。” 他叹，“宋珏，我都知道了。” 青年一怔，紧接着一股凉意直窜心尖，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宋珏难以置信地望着男人的脸，嘴唇不住地哆嗦，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什，什么？” 陆岘闭了闭眼，没有说话。作者有话说：暗恋结束啦，接下来是光明正大的，艰难的追（着）陆行动！第35章我又怎么能左右您的心意？长久的沉默中，房门又一次被叩响。陆岘睁开眼，他脸色如常，看不出一丝波动，对着宋珏轻轻摆了摆手，“你回去吧，没事就不要上来了。” 宋珏深深地望着他。曾经他想过，纸包不住火，终有一天陆岘会知道他的心思，知道他做的事。所以他幻想过无数次该如何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