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父女 NPH）_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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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宋珏看着车窗外，道路两边的灯光明明灭灭，五光十色，孤零零的月亮却藏在云后，黯然失色。他张了张口，有心再问一问对方的情况，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一片，发不出一点声音。作者有话说：祝大家圣诞快乐！我继续努力写，日更的旗子我就不立了，不过梦想还是要有的。有生之年，希望我可以成为一个日万的人！第16章陆岘不会为他改变之后是平淡的数天过去，年节将近，陆岘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而宋珏也再未提起那夜的话题。几场大雪过后，天气愈来愈冷。刺骨的寒风呼啸中，春节悄然而至。按照往年惯例，佣人们大多放了假，只有寥寥几人留在陆家，管家和几个老佣人如常料理着别墅，并未有什么节庆的特殊装点。宋珏略有疑惑，却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冒冒然问出口。午后是难得的放晴，淡淡的日光透过落地窗照**来，平添了一分柔和的暖意。宋珏坐在桌前，鼻梁上架着一副防蓝光眼镜，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里播放的视频。早在寒假开始时，他就着手学习饺子和汤圆的各种制作手法。没有人的厨艺是天生的，在来到陆家之前，他也勉强算是富家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宋于览虽说不喜欢他，却也从不会在物质上有所亏待。宋珏上网查了许多教学视频，一一浏览过后又挑出几个手法精良效率高失败率低的，再三比对重复，其实到今天已经把每个步骤和要点都记得一清二楚。但还是止不住紧张。这是他在陆家过的第一个年。宋珏握着鼠标的手微微一紧，他深吸一口气，把进度条拉回先前走神错过的地方，继续认真地观看。三分钟后，进度条走到了尽头，宋珏慢慢吐出一口气，他看了眼时间，刚过下午两点。他合上电脑，取下眼镜，闭上眼微微休息了一会。片刻后，他起身换了一件轻薄方便的连帽卫衣，就往楼下去。踏下第一个台阶的时候，宋珏想，不要慌，现在时间还早，哪怕失败了也还来得及重做。少年给自己打完气，忽然觉得实在是有点幼稚，抿着唇笑了起来，不过刚笑出了声，他就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探着头看了看不远处陆岘的房间。陆岘在休息日时有午睡的习惯，但他睡眠浅，这个时段家中一般不会有人踏足二楼，而现在，陆岘应该还在房间中休息。少年努力压下嘴角的弧度，轻手轻脚地下楼。快到楼下时，他仿佛在楼梯转角后看到人的身影，没等他多想，管家的声音传来。 “一切都打点好了，先生可以放心离开。” 宋珏一愣，思维飞快地转动，下意识地将步子放得更轻。下一瞬，熟悉至极的男声响起。 “嗯，我回老宅后，宋珏你多照看着些。” 宋珏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巨大的声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陆岘从楼梯后绕出来，就见宋珏扶着栏杆从地上一瘸一拐地爬起来，身上的白色卫衣染了点灰，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是在地上滚了一圈。他蹙了蹙眉，什么也没说，拦腰抱起怔愣在原地的少年。宋珏下意识地挣了挣，却又似乎是瞬间想起什么，他很快安静下来，悄悄捏住陆岘的西装下摆，温顺地往怀里靠了靠。管家跟在陆岘的身边，询问道，“我让医生过来？” 宋珏轻轻摇了摇头。管家一心等着陆岘的指示，没把心思放在宋珏身上，即便注意到了也没有在意。陆岘也没有发觉少年的动作，他几步走到沙发边，把宋珏放下，伸手撩起他的裤腿。少年的皮肤白嫩，零散分布的淤青就格外显眼。但也只是显眼而已。陆岘收回手，淡淡地说，“年节就不要麻烦别人了，你替他处理一下。” 管家恭敬地欠了欠身，退开去拿医药箱。陆岘说完就直起身，宋珏以为他要走，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过多反应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陆岘动作一顿，不咸不淡地看了少年一眼，却到底没有甩开他。宋珏咽了咽口水，在陆岘的目光下慢慢松开了手，他有些迟疑，却还是问出了口，“陆叔叔要走了吗？” 少年努力想伪装的淡然，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那点紧张在陆岘面前却是无所遁形。陆岘眯了眯眼，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宋珏他要离开，可宋珏不仅知道了，还恰好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他的眼神冷淡了些，却在看向宋珏时又变得毫无异样，轻轻应了一声。宋珏仰着头看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管家却拿着喷雾药剂过来了。于是少年攥了攥拳，复又沉默下去。陆岘冷眼看着管家替少年处理伤处，或许是他疑心过重，他总觉得，少年不是看起来那么的天真乖巧。过多的巧合让人不禁心生疑虑。陆岘捻了捻指腹，略微复杂的目光落在宋珏身上。少年侧靠在沙发上，纤细单薄，脸色苍白，管家利落地把药剂喷在他的身上。少年缩了缩，眼里腾起一层水雾，他握紧拳头，想要像往常一样忍耐下去，耳边却忽然回想起陆岘的话。 “是涪陵的电话。” “他是我二哥的儿子，大你几岁。” 他的身体忽地一颤，那夜残存在心底的失落与恐慌再一次被勾起，他本以为可以自欺欺人地逃避，却再也压抑不住恐惧，负面情绪来势汹汹，猛然吞噬了理智。他伸手勾住陆岘的衣摆，哑着声喊，“疼”。少年的声音又细又弱，眼里闪着水光，就像一只在外边被欺负惨了的幼崽终于找到可以依赖的主人，半是撒娇半是委屈的哭诉。陆岘微微一怔。他见到的少年一向内敛自持，少有这样示弱可怜的姿态，他的神色不由松动了些，只是声音还是淡淡的，“忍着。” 少年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地看了陆岘一眼，却还是听话地憋住眼泪，咬着牙不再说话。陆岘看得心下一软。他最不喜欢被旁人愚弄，无论少年出于什么原因，既然敢在他面前耍心机，就应该承担后果。所以他原本想着给宋珏一个教训。可是看着少年现在的模样，他却什么也不想做了。不过就是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坏的心思？他不愿意让他离开，却不敢说，所以有了这样的小心机，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害怕。害怕被他抛弃。陆岘在心里微微叹气，小少年心思敏感，他其实不是不知道。在这样一个阖家团圆的除夕夜，他把宋珏孤身一人扔在这里，也的确不妥。只是，他不可能带宋珏回老宅。陆岘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唤道，“小珏。”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他。除去那次对好友的介绍，他从没这样亲昵地叫过他。宋珏有片刻的怔愣，旋即就听陆岘说，“我明天就回来，你在家好好的，有事可以联系我。” 理智回炉的少年难掩失落，却也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分量，陆岘不可能因为自己改变决定。何况与家人一起过年，本就是天经地义。他用力地捏了捏手指，努力按耐住心底的难过，才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陆叔叔早点回来。” 陆岘淡淡一笑，应道，“好。” 作者有话说：年底清仓大甩卖，只要右下角点击评论，除夕夜独守空房的小宋珏，就是你的了！（嘻嘻嘻大家2020年快乐啊，btw，在此感谢某位不知名的朋友为我投的上百颗海星鸭！非常感谢！第17章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除夕夜，陆岘早几日便给司机放了假，自己驾着车横跨了大半个市区。在日头彻底沉下去的时候，他把车停在了老宅的庭院里。冬天的天黑的早，夜里也安静，只是不同于陆家的清静，老宅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他刚下了车，就见老管家步伐匆匆地从门里出来，亲切又恭敬地喊他，“少爷。” 并不是所有人都当得老管家这一称谓。相比于常年不见踪影的大少和花花公子般的二少，在老宅大部分佣人心里，自幼在陆老爷子膝下长大的三少，才是他们心中的少主人。陆岘微微颔首，没有说话，走进了门。室内温暖如春，四周的壁灯亮着，恍如白昼，里里外外都好生布置了一番，洋溢着年节的喜庆。陆岘扫了一眼，径直走向客厅。澄黄的吊灯下，沙发中央坐着两个人，穿着中山装的陆老爷子两鬓花白，面色红润，素来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慈祥的笑意，正和陆涪陵说着话。他远远看着，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老管家紧跟在陆岘的身后，见到他的举动，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曾经，这样的画面也是出现过的。金尊玉贵长大的小少爷，虽然顽劣爱闹，却也明事理，有分寸，跟老爷子更是亲近。可是，感情一旦有了裂痕，就再也无法和好如初了。陆岘走到沙发边，淡淡道，“爷爷，我回来了。” 他进来不久，身上仍带着外边的寒冷，站定的位置离陆老爷子几步远，老爷子眼神微动，手指点了点沙发，“回来了，坐吧。” 陆岘挨着陆涪陵坐下。侍立在旁的佣人很快给陆岘端上一杯热茶。茶杯升腾起的雾气氤氲了他的脸，他看向一旁坐着的两人，淡声道，“大哥，二哥。” 陆韫坐的端正，神情却很温和，朝陆岘微微笑了笑，“三弟回来了。” 陆韫和妻子感情深厚，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今年却没见到身影。陆岘关切了一句，“怎么不见大嫂……”他顿了顿，看到一旁同样孤零零坐着的陆笠，又道，“还有二嫂？” 话音刚落，陆老爷子冷哼一声。陆笠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讥讽道，“二嫂？很快就不是了。” 陆韫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让他少说两句，温声道，“别听你二哥胡说。” “你大嫂家里有事，留在了国外，二弟妹也是。” 陆老爷子没有吭声，但面色不太好看，显然这事并非如此，只不过顾忌着一旁的陆涪陵，才没有多言。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僵硬，陆岘拍了拍涪陵的手，转移了话题，“涪陵瘦了。” 提及自己喜爱的重孙，陆老爷子收回瞪视陆笠的目光，表情也柔和了些，“是瘦了，但也高了。” 陆涪陵握住陆岘的手，抬起头，轻声唤他，“小叔。” 陆涪陵一向是温润守礼的性子，见人先带三分笑，少有这般抑郁的神色。陆岘了解这个孩子，也清楚他二哥二嫂的德性。他安抚似地捏了捏陆涪陵的手，还没说话，陆笠凉凉地开了口，“陆涪陵，我来这么久你叫我一声了吗？” 陆老爷子一个冷眼扫过去，“你有个当父亲的样子吗？” 陆笠不忿地就要顶嘴，陆韫按住他的肩膀，看向一旁的管家，“陈叔，饭准备好了吗？” 老管家欠了欠身，“已经好了。” 年夜饭过后，老爷子把陆岘叫到了二楼的书房。随着陆氏的蒸蒸日上，陆岘的能力有目共睹，陆老爷子也放宽了心，一切事务都交给了陆岘打理，只是偶尔询问一番。几句交谈过后，老爷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暖胃的热茶，“我打算让小陵去你那里住一段时间。” 陆岘指尖一顿，有些讶异。他自然看得出今日陆笠的不对劲，只是他二哥二嫂纯粹的商业联姻，私底下两人一向荤素不忌，一个比一个玩得开，闹出点动静也是寻常。他看了眼神色不豫的老爷子，却没有再问详情，只是在心里记下此事准备日后查探，“什么时候？” “正月过后。” 这样匆忙？陆岘微微皱眉，颔首道，“好。” 似是解决了一桩心事，陆老爷子站起身，走到书桌后，“小陵也快成年了，你引导着些，让他早日接触公司的事，省得日后手忙脚乱。” 这大抵是要结束谈话的意思了，陆岘随着他站起身，应了一声，“等他高考后，我会安排。” 老爷子点了点头，低下头去看书桌上展开的画作，忽然道，“听说你收养了一个孩子。” 陆岘目光一顿，“是。” 老爷子面色不动，又问，“怎么没带他回来？” 陆岘神色平淡，“不合适。” 他很早便有过思量。他收养个孩子不算什么，哪怕要记入陆家族谱，也算不上大事。只是宋珏的出身终究令人为难，他虽然不在意旧事，老爷子却铁定无法接受。自小偏爱的孙子为了旁人与自己反目决裂，哪怕时过境迁，时移世易，可那到底还是老人家心中的一根刺。陆岘不愿去做这样的事。可宋珏的存在已是事实，与其遮遮掩掩引人猜疑，不如坦然地摆在明面上，老爷子反而不会去关注宋珏的出身。陆老爷子哼笑一声，抬起头瞧了他一眼，“怎么就不合适了？” 陆岘与他对视，直白地道，“我不是为陆家培养他，未来自然由他自己做主。” 陆老爷子端详了他一会，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你倒是开明。” 陆岘垂了垂眼，“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陆老爷子闻言一怔，然后笑了笑，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你有分寸就行。” 作者有话说：这几天应该还会有更新，谢谢大家的海星和评论鸭！第18章新年快乐，小珏老宅里有守岁的习惯。不过陆老爷子年纪大了，心脏不好，医生尤其叮嘱过要规律作息，所以哪怕晚上瞧着精神不错，到了深夜，也被老管家劝上去休息了。老爷子一走，众人也没有再聚集在客厅。春晚翻来覆去的也就是那些节目，除了老一辈对传统的坚持，年轻一辈的兴致着实不高。陆笠早在老爷子上楼时就不见了人影，陆岘坐了一会，和陆韫聊了几句，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床头暗黄的小灯亮着，他坐在床边，拿起一旁静音的手机，翻出一个邮箱发了封简短的邮件，然后开始逐一回复新年祝福。贺词千篇一律，陆岘大致扫过一眼，简单地回复一句，也花了许久才处理完。他按了按眉心，正要退出，就见阮晔给他发了条消息。陆岘挑了挑眉，点进对话框，打出一个问号。陆岘耐心地等了半分钟，才看到阮晔所说的视频。是一个春晚的节目。视频大抵是阮晔对着电视拍的，镜头比较晃，也不太清晰，但陆岘还是辨认出了为首唱歌的那个人—— 莫安。面容俊秀的青年穿着白色西装，在一片红色汪洋中显得格外瞩目。阮晔的信息飞快地发了过来。陆岘神色平静。除却方才第一眼的晃神，他的内心波澜不惊，缓缓打出几个字。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状态忽然消失。过了一会儿，阮晔仿若满血复活，暗戳戳地回了条消息。陆岘的手指动了动，刚打出一个字，就见阮晔撤回了信息，发了个表情。陆岘被他欲盖弥彰的行为逗笑了，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背上，直接发了条语音。 “最近很闲？” 多年的朋友，阮晔不用想都知道到陆岘下一句话就是要找他大哥聊聊了。他看了一眼坐在老头子身边表情严肃的大哥，飞快地结束对话，关掉流量，按灭手机。动作一气呵成，异常熟练。陆岘见阮晔溜之大吉，眼里露出一丝笑意。他翻出自己之前与阮晔大哥的聊天记录，截了张图，给阮晔发了过去，又提醒了一句，“两害相较取其轻。” 至于是选择进公司为哥哥做牛做马，还是相亲结婚，那就是阮少爷之后需要操心的事了。陆岘放下手机，闭上眼休息了片刻。 ********* 夜深了，万籁俱寂。外头的月光很淡，万家灯火却依旧明亮。陆岘的卧室旁有个小天台。他洗了澡，忽然起了兴致，披着大衣就到了小天台。他饶有兴致地推开玻璃门，却发现原本敞亮透风的天台四面都被安上了透明的玻璃，变得密不透风。陆岘脚步一顿，倏然想起早在最初的时候，他的卧室还不是这个。他是为了什么换到如今这个卧室？陆岘沉默片刻，他抬起眼，靠着天台的栏杆，意料之中地瞧见西南方的一处灯光。那个地方他曾经很熟悉。可是如今想来，记忆却大多模糊了。陆岘垂下眼帘，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放在小茶几上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陆岘倚在栏杆上，他垂着眼默了片刻，还是转过身，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熟悉的号码让陆岘难得的有几分迟疑，但不过片刻，他接通了电话。少年清亮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 “陆叔叔，新年快乐。” 陆岘一怔，身后的天空忽然有烟花绽放。璀璨的烟火与漆黑夜色交相辉映，他下意识地看向腕表，时针已然指向零点。而后他恍然意识到—— 这是新的一年了。陆岘闭了闭眼，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他温声道，“新年快乐，小珏。” 宋珏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他开着窗，细碎的雪沙打着旋儿飘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