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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好过一点,莫要再被他欺负了去。” 说话的人是谁? ‘他’又是谁? 浮泽茫然地问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宫,怎么回的府上,视线重新清明的时候,已经身处在自己的屋子里了。外头闹哄哄一片,许多街坊邻居都争着想要目睹探花真容,被送他回府的宫人们拦下,他晕晕乎乎地在躺倒在床上,不知该如何理清越来越多光怪陆离的记忆,干脆神智游离,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时崤这几日恰是不在人间的,毕竟是鬼府的王,这些年一直陪浮泽左右,时不时要空出几日回鬼府处理事务。今夜他审判完最后一条罪魂,赶着时间回到人间已是将近凌晨,推门进屋,竟见浮泽满头大汗缩在被中,似是陷入梦魇。伸手去探,指尖触及人类额头,传来的温度滚烫。 时崤皱眉,撤了自己身上的拟人温度,把浮泽抱到自己怀里,用鬼气探查对方的脉象,未见伤病,倒像是受惊。 想了想,抓起浮泽的手一看,果真见黑羽印记边缘的金光比先前更加明亮了些,是仙力越来越脱离束缚的征兆。 浮泽在梦中呓语,听不清说了什么,却像抽泣。时崤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没有再进一步去探他的识海,只是收了鬼力,抱紧怀中软软的身体,一点点往那烧到干渴的嘴里喂水。 这一觉浮泽睡了极久,那些他之前看不明白、看不清晰的片段,终于在梦里拼凑出一段段真实的过往,这些过往好长好长,长到浮泽都睡累了,也没能全部看完。他感觉渴极了,也饿极了,就不看了,睁开双眼,入目还是自己人间府邸的卧房,烛火跳动,外头天还没亮。 “终于醒了。”时崤把他抱着稍微坐直了些:“天已经亮过一回了,你睡了许久。” 温水及时喂到嘴边,浮泽还懵懵的,就着时崤的手一口口吞咽,喝完,才想起去找声音的来源。回头对上时崤的黑眸,也不知怎的,突如其来地一惊,猛地闭上双眼,反应过来后又不自然地睁开眼睛看向别处,讷讷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时崤答。他并不在意浮泽的异常,抬手用手心贴上其额头,声音也如平时一样温和:“你发了一场热,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不舒服。”浮泽声音闷闷的,抓住他的手,“你身上,好凉。” 时崤便收回手,默默地调高了自己的体温,“嗯,世子知道的,我本就没有温度。”又简单给浮泽拢起长发,披上衣物,事无巨细,体贴入微:“饿了吗?你一日未进食,先吃点东西吧。” 浮泽看了他两眼,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头:“……好。” 简单吃了饭,又洗去昨日发热烧出来的一身热汗,已是过了三更。 浮泽坐在床沿,时崤就站在床边给他擦头发,用毛巾绞个半干,再用鬼力烘上一烘,很快干透了,时崤摸了摸浮泽的发尾:“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世子可要再睡一会儿?” “睡不着。”浮泽摇头。 时崤顿了顿,又问:“那,需要我陪着世子吗?” 浮泽如梦初醒,转过脸,借着暖黄色的烛火仰视时崤,对方也正低着头看他,彼此的瞳中都映着烛火的光,眼神骤然相撞,仿佛隔着上千年。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这一回,却是时崤先一步挪开了视线。他转身将毛巾放回桌上,原是要离开,只是才抬步,就听浮泽突然在身后叫了一声“时崤”。 时崤转过身,见世子朝自己伸手:“要……我做了噩梦,不想自己待着了。” 十六岁的世子虽然已经长大不少,但到底还是少年人的身量,孤零零地坐在大床上,好不可怜。 时崤心中一动,重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对方却用另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把他拉得更近床边来。 “你抱抱我吧。”浮泽这样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还是自然的,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这种行为有多像撒娇,见时崤不动,甚至往床里头挪了挪,给他让出一个位置来:“我想起的从前,你总是抱着我的。”声音低低的。 时崤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奇怪极了。 他被拉着坐上了床,身体先于思维,熟练地把浮泽抱到腿上、拥进怀中。这是他这一世一直在尽力压抑的欲望,先前似乎还能忍受,可一旦触及温软的身体,就再也不舍得放开了,双臂越收越紧,埋下头,像个登徒子般在少年人耳边嗅了又嗅,还有几次忍不住落下轻吻。 浮泽任他亲,任他嗅,靠在他胸膛上没有任何反抗,待到对方亲够了,才茫然说起心中所想:“我最近,总梦见你从前的样子,和现在不一样,眼睛是红的,待我好凶,也像现在这样抱我亲我。” 时崤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闻言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便又放松下来,失笑承认道:“嗯,从前是我太凶了。”停顿片刻,他说起浮泽最近两世记忆恢复契机都是源于他的触碰,又道:“后来怕你想起这些会讨厌我,就不敢抱你了。” “可我自己想起来了。”浮泽挣扎着从他胸前抬起脸来。 时崤也低头看浮泽。没想对方却不说下去了,歪了歪头,话题突兀地转了个弯:“皇上说,过几日我便要上朝堂去了。” “嗯?” “我要你帮忙做的事情,可能会比现在多更多。” 时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还给了肯定的回答:“但凭世子指令。” “什么都可以做吗?”浮泽又重复问了一次 时崤没有犹豫:“只要世子需要。” 他们贴得这样近,彼此之间却好像一夜间变得无限陌生。时崤还在等着浮泽的审判,浮泽却扭头错开了自己的视线,他推了推时崤,示意对方松开双臂,仍是坐在对方腿上,声音不知为何有些不明显的发抖:“那,我现在要你把烛火熄下。” 时崤照做,卧房内刹那间就被黑暗笼罩。对话也随着烛火熄灭了,才发现夜是那么静,静到浮泽加重的心跳与不稳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时崤没有刻意去看,而是闭着眼睛,等了又等,终于少年人有所动作,却是靠进他的怀中,双手不熟练地环着他的腰。 “对我做那种事情吧,与从前一样。”浮泽这样道。 “阿浮……?”时崤猛地睁开双眼。 人类的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黑暗,浮泽凭着感觉把自己往上蹭了蹭,摸瞎地在时崤下巴处亲了几口,明明身体在抖,一只手还胡乱去解时崤的腰带:“这是……我的命令。” 解不开,又改为拉,拉不动,干脆胡乱往时崤胯下摸去。时崤攥住浮泽作乱的手时,只觉得那手冷得厉害,抱住浮泽,却不知该如何安抚。 倒是浮泽比他显得更要冷静些,被抱住,就老老实实地靠在对方肩上,不哭不闹,唯有声音带着淡淡的委屈:“你在我身边帮我,难道不是想要做这个吗?” 一瞬间,不会跳动的心也宛若有了痛觉,重重地往下坠。 “阿浮,不是这样的。”时崤难得慌了神,“你是知道的,对你做那些事,是因为太喜欢你了。现在我想要你也喜欢我,所以你不愿意,我就不做了。” “可是。”浮泽半信半疑。 他又想起了梦中时崤兽一样的眼神,布满了嗜血的欲望的眼神,遥远的恐惧传递到这具躯体上,还余留着半分后怕,手指也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我想起的那些,你总是强迫我,我害怕,求你,你还威胁我。” 那是属于宴江的记忆,终于还是回到了浮泽的脑海中。 时崤头一次体会到了后怕,只能抱着他,贴着他的耳廓道歉,一遍遍将自己的懊悔讲给他听:“抱歉,阿浮,以前是我太过狂妄。以后不会了。” “阿浮,阿浮……”他急急地扣住浮泽的手,一遍遍地唤他。 他说:“我想弥补你,不需要你付出什么交换。只要你不愿意,便不会再强迫你——” “若我现在愿意呢?”怀中人突然出声打断。浮泽把自己的手从时崤掌心里抽出,反抓住对方的大臂,借力稍微坐直起来,语气似乎天真,又带着郑重其事:“我现在想同你做。” “……你现在,还太小。”时崤一时语塞。 相比于时崤的高大,才十六岁的浮泽确实太小了,即便坐在他的腿上,也只能够到他的下巴。 “但我想要。”浮泽这样回答。隔着衣物,他怯生生地碰了碰时崤有些反应的胯间,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却坚定:“你也想。” 时崤身上肌肉便明显绷紧了。 但仍然不动,强忍着又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不知道。”浮泽摇头,“也许做了,我就知道答案了。” 群 431634003 整理~2022-02-28 19:35:20 七十一 时崤承认自己下流,明明不应该,该有的反应却一点都不少。 他摸了摸浮泽腿间,还是软绵绵的,不免怀疑浮泽根本还没长大,浮泽抓住他的手指不让摸,支吾许久,才用特别小的音量道:“我已经长大了。梦见你,就……了。” 时崤脑袋嗡地一声。 这是他追了十世的浮泽,是他养大的少年,现在就坐在他的腿上,说自己梦着他遗精…… 要怎么还能保持克制与冷静? 帐帘轻飘飘地落下,他翻身把浮泽压进了被中,有谁的手紧张地攥住了枕巾,被另一只手一根根掰开,改为十指相扣。 时崤拉开浮泽的衣带,最后一次低声问他:“真的不怕吗?” 浮泽“嗯”了一声,用同样的音量答:“你现在不会强迫我了,所以不怕。” “即便我不是你的同类?”那手又去慢慢挑开人类上衣的交领,露出一截漂亮的肩膀。时崤停下动作,稍微撑起身子,几乎笼罩在浮泽上方,但是太暗了,投进人类双眼中只有一个大概的黑色人影,“阿浮,我用人类的形态陪伴你太久了,或许你忘了,我是来自地府的鬼,与你、与你们,都不是同类。若是之后你再想起来,又会对我避之不及,今日还不如就此打住。” 他说得很轻,很慢,似乎在极力忍耐,又似是小心翼翼的斟酌。 浮泽抿着嘴摇了摇头:“我都记得的。你是鬼府的王,眼睛会变成红色,还有一个断头的下属,我都记得……我已经不怕这些了。” “我还记得,不管你是什么样子,都没有伤害过我。” 大约是夜晚滋长了感性,浮泽也没想到自己能够这么平静地将心中所想说与时崤听,说完才觉羞耻。迟迟没有得到答复,抬起眼一看,发现对方一双眼睛真的变成了红色,在黑暗中格外触目惊心。 “浮泽。”时崤的声音里隐约带着喘,一字一顿、格外郑重地对他说道:“我想用原型肏你。” 浮泽愣愣地与他对视。余光中,他看见时崤身体轮廓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原本清晰的边缘渐渐变得暧昧模糊,黑雾一样攒动着往外扩散,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果真也不是人类那样的皮肤了,虽然也有人的形体,但是触感钝钝的,更像是一大团极浓厚的烟雾凝聚而成的实体。 这是,鬼王最原始的形态。 浮泽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有些震撼,有些新奇,却不是害怕。记忆里,过往时崤以这种形态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次都是在自己意识模糊之时,他还从未想现在一样清醒地去感知,更别说触摸。 “我想用原型肏你。”时崤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也变了,是最初听过的那种多道声线重叠起来的组合,有种摄人心魄的诡异感。 浮泽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好。” 他生涩地打开双臂,接受黑雾的拥抱。于是情与欲喷涌而出,淹没了略显狭窄的床。 原身形态的时崤更加遵循与鬼魂“无道德感”的天性,但缓缓进入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暗自唾弃自己的卑鄙——他的心居然是窃喜的,他庆幸浮泽没有因为害怕而中途喊停,也庆幸自己一直以来都把少年牢牢护在羽翼之下,叫其没有机会梦见别人。 窃喜之余,只剩下许多许多的爱意。 他痴迷地盯着浮泽的脸,看人类因为饱胀而委屈的表情,摸到对方因为自己的进入而起了反应的身体,心软得化作了水,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满足。 相隔许多年之后的再一次交合,是从未有过的温和与轻缓,也是从未有过的亲近与坦诚。 未经人事的少年实在稚嫩,那处容纳得辛苦,时崤只能强忍着克制自己不像以前那样一个劲地往里撞,更多是的小幅度地磨,蹭着几处敏感点缓缓进出,尽量让他舒服。身体更是小小的,时崤亲不到他的嘴,便执起他的手放到嘴边亲,将颤抖的手指含进嘴里品尝,浮泽被舔得不住轻哼,双腿敏感夹紧,更把时崤挤得满头大汗。 鬼抱着人类不撒手,人类也抱着鬼,被弄得受不了了,就哼喘着将脸埋进团团黑雾中。 浮泽没有喊停,不过到后来,被时崤抵着最深处射精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忍住掉了眼泪,整个腰身绷紧发抖,边抽泣边小声地喊着太满,双手不住去推对方结实的小腹。 可惜力气太小,不仅没有推开,反倒刺激了时崤高潮时爆棚的掌控欲,又被抓着手腕撞了好几下,灌了满肚的鬼精,直灌到小腹微微凸起才算结束,身体抽搐着陷在被窝当中,好久都没缓过神来。 时崤向他道歉,轻轻拍抚他还在起伏的后背,终于等掌下的身体逐渐平静了,低头一看,才发现少年已经睡去,手心里还攥着他的一缕头发。 …… 再一次见皇上,又是七日后的事情了。考虑到之后浮泽进了朝堂,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难再像之前一样与皇上秘密会面,所以按照先前所约定的,在浮泽正式上朝之前,后者要将今后的安排与他细细部署一遍。 浮泽到时,皇帝已经先到了片刻,也不知怎的,见他进门,表情突然间就变了,一甩袖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挪出巨大的声音。 “……陛下?”浮泽被吓了一跳,站定在门边,一时也忘了行礼。 “这就是他对你要的东西?”与其说是询问,更像是质问,皇上表情肉眼可见的愤怒,与平日一贯的冷静内敛相去甚远。他大步走向浮泽,却在距离他一步远的地方猛地生硬停下,脸色越发难看:“他——那个东西碰你了?!” 浮泽愣住:“你……你怎么知道?” 九五之尊一双眼睛再毒辣不过,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是震惊与羞耻,却唯独不见自己想象中的痛苦与恐惧,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愤懑感,恨恨地盯着浮泽片刻,又拉长了脸转身回到桌前,倒了杯冷茶灌进嘴里。 “你身上的味道浓得朕都无法接近,你问朕如何知道!”皇上眼里几乎冒火,“你才十六岁!朕当日叫你离开那个东西,你不愿,可曾想过他要的是这个?!” 浮泽先是困惑,随后脸上爆红。 也不知怎的,天子这一通火莫名其妙,却反而使他觉得亲近不少,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站在原地,待到对方说完了,才小声辩解:“是我自己愿意的。” 啪—— 天子气得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除了一点行动上的协助,他还能给你什么,叫你一个好好的男儿郎甘愿受他这般羞辱?啊?!” 浮泽怯生生地抬眼看了看盛怒的皇帝。 “我不知道……可是,从好久好久以前算起,从来没有人能像他一样,不管我是什么样子,都一直喜欢我。” 他不安地绞着自己的手指:“我不想再被丢下了。” 群 431634003 整理~2022-02-28 19:35:24 七十二 一颗沙砾落入江面,被水流温和地包容,岸上人只能见到水面很快恢复平静,却不知这颗沙砾并非消失,而是沉进江底,永远地留在这一条江流之中。 无论是曾经的浮泽江还是宴江,又或者是后来许多许多转世,浮泽有多喜欢人类的陪伴,在一次次被遗忘或是离别的时候就有多失落,那种失落就像沙砾一样沉在他的心底,渐渐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毕竟是一条江,生命在诞生于辽阔土地上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永恒,他理解不了什么是转瞬即逝,什么叫匆匆过客,只一味地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越是孤独,就越是畏怯。 但时崤出现了,像是一位不大礼貌的打捞者,他说一不二地打破水面的平静,强行潜入到水底,他把浮泽搅到难以平静,却又细心地将那些陈年的沙砾一一捡起。 世子想起了所有,只是与真正的浮泽还有一点不同,那便是他的记忆是从后往前看的。他先看到了时崤十世的陪伴,再看到对方的舍身相护,最后才看到他们最初的相遇,以一个没有被阴影笼罩的视角,终于看清了真正的时崤,感受到对方炙热又真诚的爱意。 ——无论他逃避、懦弱、无能或是弱小,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五官、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什么地方,时崤都会追寻到他身边,陪他度过漫长的孤独岁月。他放下身份向他道歉,想方设法解开他的心结,用一双宽厚有力的手,抚平水面上一圈圈不安的涟漪。 刚刚醒来的时候,浮泽是茫然的,似乎这样的记忆颠覆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他分不清楚自己究竟对时崤抱着什么样的情感,于是急切地向对方求欢,直到被小心翼翼抱在怀中,才终于发觉自己对这份爱意有多依赖,哪怕给不出同等的回应,也自私地不愿离开这份陪伴了。 所以他对皇上说“不想再被丢下”,而不是什么爱与缱绻。 皇上后来恨铁不成钢地又说了几句,浮泽乖乖听训,不再做辩解。 又过了平静无波的三年,进入朝堂的浮泽做事越发低调,倒是个子开始快速窜高,到十九岁,终于算是彻底褪去稚嫩的模样,真真正正地长开了。 时崤一头舍不得他长大,另一头则对他越来越接近原本模样的面容心动不已,有一回在床上做到兴头处,一不小心又暴露出本性中的恶劣来,停下动作抱着浮泽逼问“是不是吃着本座的精长大的”。原本就是过过嘴瘾,哪知浮泽安全感充足的时候竟是那般乖巧,真的埋在他肩上点头承认,把这一界之主撩到当场鬼气逆流,忍到满头青筋才克制下来没把人类做坏,此后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问类似的问题。 这一年,皇上与浮泽在朝堂上里应外合,扳倒了一波又一波的心怀鬼胎者,到秋天的时候,只剩下当初扶持皇帝上位的丞相。临近过冬,北边蛮族为争夺物资频频来犯,丞相的心腹,也是当年屠灭国公府的主将自请带兵前往镇压,皇上大为赞许,为表支持,当场又指派了一名素来中立的文官为随行军师——即是浮泽,至少在丞相一派眼中,是个“颇有才学但不得皇上重视”且“年纪轻好拿捏”的角色,便也没有异议。 大军抵达前线的一个月整,京城下了第一场大雪,前线快报传进宫中,说是主将带领小队奇袭敌营时不慎遇上暴雪袭击,队形被冲散,尽数毙于蛮族大刀之下;又过了半日,宫中还未将回复送出,另一封快报又加急传来,称敌军乘势追击,军师身边某一心腹顶到前方,暂且化解了危机。皇上拿着快报连连赞赏,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当场下旨由军师接管兵权,尽快拿下此次战役。 前线与京城隔着十几日的路程,此时的北疆已经是冰天雪地,积雪足有半人多高了。 军师营帐中,浮泽从箱中抱出一柄格外凌冽的长枪,时崤几步上前单手接过,另一只手替他拢了拢披风:“其实没有必要,人类又伤不了我。” “现在军中群龙无首,至少要做个样子给他们定定心的……抱歉。” 时崤意外地挑眉:“为什么道歉?” “要勉强你做这样的事。”浮泽碰了碰他的铠甲,“但只要打赢这一役,便能顺理成章收归丞相一派的兵权,我想做的事也就快实现了,所以……” “嗯,我知道。”时崤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一下他冻红了的侧脸,“只是许久不穿,有些不适应罢了。” 主将暴毙,军师及其下属临危受命,接过兵权带领大军退敌成功,这是皇上早已写好的剧本,时崤不舍得让浮泽去涉险,所以自愿上场出演。 出营帐之前,没有持枪的另一只手又被拉住,时崤低头,撞进浮泽一双略带紧张的眼。 “其实你穿盔甲很好看……比那幅画中还好看。”浮泽这样告诉他。 先是意外,随后又是那种胸膛被挤占得满满当当的感觉,时崤高高束起在脑后的发无风自动,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胡乱缠住了浮泽的小臂。“阿浮——”他反过来把浮泽的手握紧,放到嘴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又舔了舔:“——你真叫我不知还该如何喜欢你。” “像现在这样就好了。”对方极其小声地答。 “嗯?”时崤没听清,稍微弯腰凑近他的脸。 却听他侧开眼神转了话题:“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个装束,和这个地方的。” “嗯,原本的确有些膈应。”时崤偷偷亲了好几下浮泽的嘴,“我死的时候也是在大雪的前线,穿着这样的盔甲。但是阿浮喜欢,我也难再讨厌了。” 冰天雪地,这一战对于双方来说都不好打,时崤不能干扰人间秩序,更不能主动杀人,好在他一双鬼眼能分辨出哪些人本就该命绝于此,顺手就以鬼王的身份将其魂魄收归,看在身后士兵眼中,便觉得自家的新将领所向披靡,一时士气大振,很快将蛮族压退十里之外,溃不成军。 而随着这一战的大获全胜,朝堂上僵持多年的天平终于慢慢开始发生倾斜。 再后来,大军回到京城已经是入了春,那位一战成名的“心腹”按照剧本所安排的一样在回京途中“伤重而死”,浮泽独自将虎符护送回京、归还天子,天子大加惋惜。同年夏,天子亲自为浮泽举办加冠仪式,并授予国公爵位,已经有名无实的丞相这才意识到水面之下的弯绕,可惜为时已晚。 浮泽二十二岁那年,当着满朝文武之面上书检举丞相,多年收集的证据一件件一桩桩摆到天子案上,摊开在太阳底下,满朝骇然,皇上震怒,当场将丞相一派下了狱,决意彻查。 又过了一年,浮泽二十三岁,昔日国公府谋逆的罪名终于被洗刷,浮泽作为唯一后人搬回了尘封已久的老宅,他站在院子,看着追封赏赐之物摆了满院,却不开怀,只感觉如释重负。也不知怎的,突然起了冲动,转身寻着时崤,一股脑窝进他怀里,还像当年十四岁一样:“都结束了,你带我走吧。” “不怕我带你回鬼府吗?”时崤用手托着他的臀腿问。 “怕。”浮泽点头,“但是我没地方去了。” 于是半年后,他们离开了京城,一路南下,回到了最初相遇的,四季温暖的西南地界。 时崤找回了当初宴淮之画他的那副画卷,挂在他与浮泽共同居住的小房子里,浮泽问他真的不在意当年的枉死吗,他倒坦然:“宴淮之不过是画师,这画真正承载的记忆是我们之间的过去,比起枉死,我更庆幸得到你。” 有时候也会拉着浮泽的手去摸画上的自己,从脸摸到腰:“我想阿浮每日这样多看看我,看多了,也许就能多喜欢我一些。” 浮泽闻言就不愿摸了,挣扎着缩回手:“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没关系,我会等你的。” “那……”浮泽转头,“如果我一直做不到呢?” 时崤半笑半哼地嗤了一声,声音里倒未见不愉悦,反而从背后将浮泽圈进怀里,用脸颊亲亲密密地蹭那侧脸与鬓发:“不想爱我,还想要我一直爱你,阿浮,你如今怎么这么会打算盘了?” 他张嘴,将人类温温软软的耳含进了嘴里。 浮泽敏感地哼了一声,有些委屈,但也心虚,不知如何回答。 时崤舔够了,转而在他耳后亲了好几口,用说悄悄话的音量道:“……我自然会一直爱阿浮的,阿浮不爱我,就罚你永远被本座肏,好不好?” “……好。” 浮泽的睫毛抖了抖。 衣袖下,他手腕处的印记又开始发热,金色的边缘比先前更亮了许多度,渐渐向内侵蚀,覆盖了原本黑色的羽毛,只是谁都没有发觉,谁也不想去发觉。 群 431634003 整理~2022-02-28 19:35:28 七十三 西南是个物产丰饶的好地方,时崤与浮泽在这里相遇,又回到这里度过了余下所有作为人类的时光。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之间不再隔着嫉妒与圈禁,也没有逃避与恐惧。 浮泽仙力没有全然苏醒,依然是人类的躯体,时崤便带着他日行千里,顺着曾经浮泽江流过的地方,他们去看庙会,去听说书,喂过平野上的老牛,采过郊外树梢上悄然结成的野果,他们看了许多许多的风景,见了许多许多的人,几乎做遍了人类会做的所有事情。 ——也全都是浮泽一直想做,但从来没有机会做的事。 尽管浮泽自己没说过,甚至每次都克制着不愿表现出太过强烈的情绪,但时崤与他相处十世,见过他最不设防的样子,哪有可能看不出来?他知道浮泽是开怀的,最重要的是,这种开怀全都有他陪在身旁。 每次回到他们共同居住的小屋休整,时崤时常会在浮泽昏昏欲睡时,悄悄拉起他的手腕去观察衣袖下的印记。在一轮轮的日夜交替中,那片他亲手印上去的黑羽正在逐渐被金光覆盖,一眨眼到了第五年,黑色的部分只剩下小小的一个点了,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见。 再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时崤再也不去看那个印记了。他们都心照不宣地不再出门,时间像是把这个角落彻底遗忘,浮泽的面容与身形定格在最漂亮的样子,起先是不怕寒暑,接着渐渐不再需要三餐进食,又过了一段时间,就连睡眠都变得可有可。 最后一世的终点不再是死亡,而是重生。关于人类的特征一点点在“世子”身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真正正的“浮泽”。 时崤变得格外焦躁,终日终日抱着浮泽不撒手,有时浮泽不自在了想要挣开,还会换来他一阵颇大的反应,要么和护食的狼似的,要么跟被抛弃的狗一般,总之说什么也不肯让浮泽离开他身边一步,问他,他便摆出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表情:“怕阿浮悄悄归位,不与我告别。” 浮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含糊安抚他:“还没有那么快。” “没那么快?真是长大了,都学会骗本座了。”时崤泄愤般在他耳后亲了几口,抓起他的手翻开,用大拇指摸索腕处一片光洁的皮肤,“我留下的印记都没有了,还说没到时候,你现在随时可能不告而别,让我想找都找不到你。” 浮泽闻言有些怪异地动了动上身,转过头看了一眼,大抵第一次听鬼王说这样示弱似的“怨夫之言”,心里不自在,下意识辩解:“我不会不告而别,决定好之后,会先与你说的。” 说完,才猛地反应过来说漏嘴,但是想收回也来不及了。 “决定?”时崤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所以,归位的时间是你自己决定的,对吗?” “我——” “这段时间都在想着什么时候离开我,是不是?”时崤眯起眼睛,声音一下子阴了下来。 他的温柔总是游刃有余,极少在浮泽面前表现出这种阴冷的怒火——上一次还是在宴江逃跑的时候。如今突然发火,饶是浮泽已经与他相处十世之久,也难免有些吓到,“我只是,能感觉到差不多到时间了……最多能拖半月,再久了,他们也会直接来接我的。” 他们原是坐在床沿的,浮泽一时紧张,便从他腿上爬了下来,受训似的站在床边,缩了缩被握得有些发疼的手,没挣脱。时崤不满,将人类拉近到自己岔开的双腿间站着,语气颇为生硬:“那便拖到最后一日。” 他抬头看浮泽,浮泽也低头看他。 彼此对峙似地相视了一会儿,还是时崤感觉到握在手中的那片皮肤不正常发热,先一步服了软。他根本不舍得对浮泽动怒:“你归位后就不需要我了,那我怎么办?你是仙君,身上又没有了我的印记,这一回,我没法追到仙界去找你了。”时崤放开浮泽的手腕,用指腹揉了揉上头自己握出来的红痕,另一只手则去环到浮泽后腰,声音叹气一样轻:“你要我还能怎么办?” 大抵是因为他坐着,浮泽站着,一高一低的姿态让他看起来颇为弱势,甚至是不安。浮泽低头看着他,也不知自己在心中思索了些什么,突然问道:“你想做吗?” “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做。”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搭上时崤的肩,又在对方看他的时候垂下眼,抬脚凑近一步,大腿贴上了时崤的那处。 时崤不动,也没说话。 浮泽思索片刻后,低下头,毫无章法地在他唇上亲了几下,与上一次的求欢不同,这一次他分明不带任何欲望,更像是讨好,或者说是某种敷衍的安抚。 时崤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问:“在你眼里,我只想同你做这种事情吗?” “你不喜欢吗?”浮泽似是不解。 刚说完,天翻地覆,整个人便被时崤拉着压倒在床上。时崤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咬着牙,眼中压抑着激动的情绪:“阿浮,这儿只是不会跳,不是没有心,也不是不会难受。你若是觉得我的弥补还不够,记恨我、不愿原谅我,你说便是,但你别拿这个来糟践我的心意。” “对别人倒是好,怎么对我就舍得这么心狠呢?” 许多许多的鬼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遮却窗外光线,在屋子内胡乱窜动翻涌,于是周围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浮泽余光中看见他身后的暗处浮现出许多红色光点,带着禽类双眼特有的麻木冰冷,似乎是成群黑鸦,但再一眨眼,又全都消失不见了,视线中只有鬼王那双没有眼白的纯黑色鬼瞳。 他竟然没有像之前一样生出恐惧,“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浮泽能摸到手底下那片胸膛冰冰凉凉,与平日里一样是死亡的平静,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又总隐约能够感觉到那其下震动着许多情绪,是不安与哀鸣。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用另一只手拉了拉黑色的衣角,“对不起,你别生气。” “浮泽。”时崤拉开他的手,声音逐渐冷静下来。 “我在。” “你再亲亲我。” 浮泽踟蹰了一下,果真双手去勾他的脖颈,借力稍微挺身,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平日里他们也算亲得多,可惜由浮泽主动的经验几乎为零,时崤没张嘴,他就只晓得伸出舌头去舔,舔了两下,稍稍后撤去看时崤的反应,没看清,却被猛地压回床上,狠狠咬了好几口。 “叫你亲你就亲,这么乖是不是又想骗我,啊?” “没有骗你。”浮泽抿了抿破皮的嘴唇。 “那你现在跟我发誓,说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归位之后也会来找我。” 浮泽便不说话了。 时崤盯着他眼中的躲闪,等了又等,一股气堵在胸口,又酸又闷。等到确定等不来回答了,那口气又似突然一下子泻开,周身密不透风的鬼气也就散了:“小骗子,从前在海上行船的时候也这么骗我,结果走的时候头也没回一下。” 他翻了个身仰躺,让浮泽趴在他身上,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现在连个承诺都不肯给,你真是懂得如何折磨我。” 浮泽撑起身子想说些什么,然而酝酿许久还是没有说出半句话来,肩背被稍加施力往下按,就只能老老实实趴回去,双手抱紧时崤,侧脸贴在那冰冰凉凉的锁骨上。时崤也回抱他,力道比任何时候都柔和:“——抱歉,阿浮,这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太舍不得你了。” “时崤……” “好了,不是你的错。”时崤揉了揉他的腰,“刚刚没说对,其实你一点都不心狠,你是太软了,当初被我那样对待,现在还愿意让我抱你。是我自己太贪而已。” “你在难过吗?”浮泽闷闷地问他。 “嗯。” “那怎么样才能让你好一点?” 时崤无奈地拍拍他的后脑勺:“你要我如何高兴?放你在我面前离开是要勇气的,上一次我濒临魂灭,用光了勇气才放你走,这一回没有了,只能硬抗。” “对不起。”浮泽又一次道歉。他从时崤胸前抬起头来,鼻头不知为何是红红的,“不是因为讨厌你,我只是太……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毕竟在过去的生命里,他总是在身不由己中被动地接受外界的一切,并没有谁会把选择权交到他的手里。 浮泽与时崤相处的数百年时光中,对时崤有过渗骨的恐惧,也有过全身心的依赖,现在自己突然就变成主导者,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过去那些矛盾的情绪了,他理不清,便也不敢选择,只能像只缩头乌龟一样,假装看不见分岔的路口,走一步是一步。 “这样就好了,不用勉强,我明白的。”时崤告诉他。 交谈渐渐低了下去,变成窃窃私语,之后消失在彼此相贴的唇舌间,头发在拥抱中缠绕在一起,衣裳被揉乱了,半解半褪地挂在彼此身上。比起肉欲,更多的是旖旎,温着彼此的肌肤,持续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仿佛要在无知无觉中将人烫伤。 到了日落的时候,浮泽内里胀到发酸,抹着泪不让继续了,时崤便停下来哄他,掌心托在他后颈处暧昧揉捏:“不行,要让阿浮把我的形状、我的味道记得再深刻些,归位后才不会太快忘了我。” “可是已经满了,肚子里好胀……唔嗯……” “那我轻些便是了,最后一次了,好阿浮再坚持一会。”时崤用大拇指替他抹去睫毛上的水珠,神情温柔,但下身依然往里头撞去,“若是你愿意怀上我的孩子,我也不必用这种方式,不是吗?” “我怀不了的。”浮泽软绵绵地呜咽了一声,泪眼朦胧地睁开双眼,有些呆愣。 “嗯,仙君是不能孕育,但阿浮现在还是人类,是可以为鬼王孕育后代的。”时崤说得颇为认真,“就像阿浮那位仙君同僚的母亲一样,怀着身孕归位,便能生了。” 浮泽瞪大眼睛,似乎真有些吓到了:“我、我不要……” “那就乖乖让我多做几次,嗯?” “可是还有半个月时间,下次再做好不好?” “没有了。” 时崤亲亲他的鼻头:“多留你一天,就多一份不舍,平白折磨我罢了。阿浮,我说过不会再强迫你,也说过主动权在你手上,我不想食言,所以这是最后一次。” “这几日你就走吧,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不然我怕我会发疯。” “归位后,若是改变主意了,还需要我,或者是……有一点想我,便来找我,知道了吗?之前对你的承诺不会变的,我会一直爱你,也会一直等你。” 时崤似乎漫不经心,又似乎格外郑重地说着这些。浮泽茫然地看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告别。 群 431634003 整理~2022-02-28 19:35:32 七十四 仙界。 浮泽从水面底下破水而出,神情与动作都有种说不出的呆滞。他湿漉漉地站在自己居所的宽大清池中央,呆了好一会,才想起靠到池子岸边,抹掉眼睫毛上的水珠。 这是他归位的第三天。当了十世的人类之后,躯体上从人类转变回仙君的过程让他不适应极了,总是需要反应一下才能想起如何使用自己的身体,就连居住多年的清池居也似乎变得陌生,唯有待在水面下,方能稍微觉得舒服一点。 休息好久,神智才逐步开始苏醒,眼神慢慢聚焦,恢复了些许生机。 浮泽动作迟缓地把手心摊开在眼下,艰难地回忆了一下,动动手指,一缕金光从那指尖流出,绕着他的手腕转了一圈,便见半只湿漉漉的衣袖干透了——虽然还不太熟练,不过总归是他的身体,操控仙力的本能正在回归。 就好像他的生活,也在循序渐进地回到最初最平静的轨道上。 浮泽静止地盯着自己的衣袖,许久,歪了歪头,整个人突然又再度沉进水里,连同那只衣袖。可能归位之时稍微有些着急了,才会适应得这么缓慢。他闭上眼睛,心中默默如此思量。 毕竟在人间的最后几日,即使时崤有意赶他,他原本也没打算那么快归位的。 那天外头下着小雨,谁也没有借口离开小屋,浮泽趴在鬼的怀中睡了一觉,梦醒之际,瞧见窗外一枝被雨打焉了的绿意,也不知是从哪儿生出了小小的叛逆火苗,突然就不愿意按照时崤说的那样悄悄归位了,他想要结束在最平和的时刻,就在这个的拥抱中离开。 完全就是突发奇想,饶是时崤也没有发觉,见他醒了,便捡起一旁的黑色外袍给他披上,浮泽揉揉眼睛,极其习惯地缩在对方带着冷香的怀里、衣里,抬头索吻。旁的倒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个吻格外的长,吻毕,浮泽心中也就真正下了决定,唇舌分开,他突然朝着时崤展露出一抹格外漂亮的笑,然后趁着时崤愣神没能反应过来,重新靠进他的怀中,左手拇指悄无声息按在右手腕上,周身便泻出温和的金光。 “抱歉。”浮泽这才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绵。他罕见地主动环住时崤的腰,语气有点难为情,然而更多的是平静与释然,就像只是在简单地陈述一件事实:“我在人间十世,尝过许多离别滋味,不想最后再留有遗憾的记忆了……虽然你没有体温,但被你抱着的时候,总是觉得很暖,所以,归位的时候也想有你在身边。” 浮泽垂下眼,声音渐小:“还有,一直没跟你说,这十世有你在身边,我其实过得很开心。没有记忆的时候是,有记忆的时候也是。” “阿浮。”好一会儿,时崤才唤了一声,声音中尽是难以置信。 此时浮泽身上的金光已经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了。他抬起头来,不吝啬地又对时崤笑了一下,“谢谢你,时崤。还有之前那些,我没有讨厌你的。” 归位的过程太快,快到没有太多时间供他们温存,浮泽甚至来得及等到时崤的回答,就直接消失在了空气中,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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