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里,是能听见外面声音的。得知我们进了饭店、且周围也没什么声音的时候,陆离便轻轻把暗扣打开,陈耀东先跳下去,接着把陆离也抱了下来。他俩知道我们身上有枪,根本不敢在此地久留,也不敢进去找我们报仇,而且陆离还受了伤,血一直流个不停,需要立即送到医院。于是陈耀东抱着陆离慌慌张张地就往国道边上走。 到了国道边上,却没有车肯给他们俩停。想想也是,谁在荒郊野外的看见这俩浑身是血的不渗得慌?眼看着陆离越来越虚弱,而且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来,陈耀东豁出去了,他把陆离放在地上,冲到大马路上,试图用肉身拦车。事实证明,这个法子很好,有辆大众宝来一个急刹停了下来,陈耀东扑到窗口前面。 “师傅,有人受伤了,救救我们吧!” 那司机也吓得不轻,拼命点头。陈耀东才返回去抱起陆离,把陆离送进了车里。 “快,快回东城!”一上车,陈耀东便变了样子,一副恶狠狠、凶巴巴的模样。实际上他确实有资格凶,因为他随手一扭就能把司机的脖子扭断。司机也能看出此人的凶神恶煞,赶紧就往前开。 开了没几分钟,陆离突然幽幽醒转。 “离哥,咱们找上车了,马上就能到东城,你再忍忍!”陈耀东着急地说。 “不……”陆离有气无力地说:“回去,返回去……” “什么?”陈耀东非常震惊。 “回去……我让你回去,听见没有?” 陈耀东不知道陆离要干什么,可他对陆离一向唯命是从。他一咬牙,凑过身去掐住司机的脖子:“回去!” 于是,车子又返了回来,在陆离的指示下停在了距离我们饭店不远的地方。开车的司机因为先前有些不配合,已经被陈耀东打的鼻青脸肿,还被拧断了一根手指,现在也变得唯唯诺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离哥,咱们这是……”陈耀东问。 “跟踪他们,看看他们要去哪里。”陆离说。 “可你的伤……” “我没事。” 陈耀东只好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们几个出来了,依旧没有检查后备箱,和李哥告别以后开了车就走。 “跟。”陆离说。 司机战战兢兢跟了。 “别跟太近,那帮家伙很聪明,我让你快你就快、我让你慢你就慢。”陆离的身体虽然虚弱、脸色虽然苍白,可他的眼睛依旧尖利。 还记得猴子说过陆离是反跟踪的高手吗? 这样的人,往往也是跟踪高手。 直到我们的车子突然拐弯、开进一片麦田,陆离让司机继续跟上的时候,司机突然就崩溃了:“你们放过我吧,不要让我再跟下去了……” 无论陈耀东怎么打他,他都坚决不肯就范。 “杀了他。”陆离说。 纵观我们之前所遇过的所有对手,不算社会上的那些,只说一宗、七宗、三宗的这些,从九太子到谢南、张雨,再到断尺探花和红花状元,都没有像陆离这般残忍的。 杀掉司机、处理过尸体之后,我们的车子早就跑的没影了。 坐在麦田边上,陆离仔细观察着此处的地形。身为十一宗第一美男子、第一聪明人,他当然也看出了端倪。陆离叹了口气:“真是伟大的杰作,如果不是咱们亲眼看到他们开下麦田,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里竟然还有路。” “有吗?”陈耀东一脸迷茫。 “你会开车吗?”陆离反问。 “不会啊。” “这车是自动档的,很好开的,你只需要把档位跨到‘D’字上面,踩下油门就可以走了。” “哦,我试试。” 陈耀东坐上驾驶位,在陆离的教导下一点点往前开着。但陈耀东实在太笨了,掌握不了油门的轻重,更拿捏不了方向盘的左右。 “算了,你只管踩油门就好。”副驾驶的陆离将手放在方向盘上。倘若不是他双腿残废,他还能做很多很多事情,他会的东西虽然没有猴子那么多,可算起来也并不少。 开出麦田之后,又上了一条乡间小路,依旧没有我们的丝毫踪迹。 还好陆离还有嘴。 他不断地向人询问、打听,还好在这淳朴的乡间里,开过的车并不多,一辆豪华的商务车就更不多见了,陆离很快就确认了我们的方向。他穿过一条寂寥的胡同、一条寂寞的小街、一处热闹的集市、一处旁边有水的石板路,终于来到一座树林的前面。 540 我就怕你报警 “没路了。”陈耀东说。 陆离没有说话,眼睛死死盯着树林,过了很长时间才说:“你抱我下去,在这周围好好看一看。”陈耀东把陆离抱下去,两人在树林周围看了一遍又一遍,陆离才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是哪样?”陈耀东一头雾水。 “走吧,上车。”陆离已经胸有成竹。 两人又坐回车里,依旧是陈耀东踩油门,陆离负责掌握方向。说来也怪,有时候陈耀东明明看着前面没路,陆离却突然一把方向打了过去,眼前便凭空生出一条路来。 这路没有标识、没有记号、没有边线,有时需要左拐,有时需要右拐,有时需要转一个圈子,有时甚至需要倒退。陆离还不时地发出感叹:“太神奇了,实在是太神奇了,造这样一条路出来得花多大的心血?” 陈耀东没觉得神奇,他只担心陆离还能撑多久——陆离的手腕还在不断往下滴血。 开着开着,陆离突然喊了一声停,陈耀东立刻踩了刹车,他只会踩油门和刹车。 “到了。”陆离说。 “哪里?”陈耀东还是一片迷茫,他只看见一颗又一棵的树。 “你仔细看。”陆离说:“仔细往前看,大约三百米外有个房子,那房子布置的很隐蔽,和树林几乎融为一体,直到走近才能看到。但咱们如果真的走近的话,那就被他们给发现了。” “那怎么办?”陈耀东问。 陆离冷笑一声:“既然已经找到他们的老巢,那就不用发愁了。走吧,咱们回去,准备准备再来。” 就这样,二人调头,又互相配合着把车开出树林。 他们并没走远,因为陆离已经有点撑不住了,到后来竟然直接昏了过去。陈耀东把车搁下,抱着陆离狂奔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一家破旧的诊所。那诊所的大夫一看枪伤,连连说自己治不了,让他们移步镇上的卫生所。 陈耀东当然不许,他拿了把剪刀顶在大夫脖子上,强迫大夫给陆离做了手术。 其实大夫不是做不了,他只是怕惹祸上身。无非就是取子弹、缝伤口而已,哪个外科大夫做不了?可这是枪伤啊,一般人敢接吗? 无论是小诊所还是大医院,一般都没人敢接这种活儿,所以道上的一般都有自己的私人医生,或是找专门干黑活儿的医生。处理完毕,包扎好之后,陆离睡下了。 陈耀东并没让医生离开,他怕医生报警,强迫医生就在诊所和他们一起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陆离醒了,但是精神状态还还很不好,但是他依然让医生给他找来一把轮椅,又和陈耀东赶回了树林里面。这一次,他们依旧在三百米之外停下来观察我们的动向。确认我们都离开之后,二人才走进我们的屋子观察情况,做了一番了解。 然后,他们就又回去了。 他们来到一个比较大的镇上,陆离亲自配置了迷药,又好好休养了一番,两天之后才重新赶回树林,这一次务必要将我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在我们再度到屋后练枪的时候,二人悄悄潜进我们的屋子,在我们做饭的水里下了迷药…… 陈耀东讲完之后,陆离笑了起来:“怎么样,现在可以死的明明白白了吧?” “那就不废话喽?”陈耀东再度举起尖刀,朝着我们几个走了过来。 我沉默了一下,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虽然你俩知道我们在哪,但是并没选择报警?” 陆离乐了:“我为什么要报警?我要亲自收拾你们几个!” “那就好。”我说:“我就怕你报警。” 说着,我就站了起来。 陆离的眼睛登时就瞪大了:“你……你……” “你什么你啊。”猴子也站了起来,紧接着黄杰和郑午都站了起来。 我们一个个行动自如、精神抖擞,哪里像是中了迷药? 见我们没事,陈耀东意识到不妙,立刻往前跨了一步,准备先下手为强,狠狠一刀朝我刺来! “说多少遍了,你的对手是我!”郑午吼了一声,斜斜的窜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陈耀东的手腕。 紧接着,郑午的拳头又贴住了陈耀东的肋骨。 “八极拳?崩!” 这一招,郑午用的越来越娴熟,我们也听的越来越顺耳。 陈耀东的身子飞了出去,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落在地上。每次看郑午用八极拳,我心里都羡慕的很,觉得我国功夫文化真是博大精深。猴子说过,其实郑午和陈耀东的实力差不多,但八极拳恰好是克谭腿的,所以郑午才能每次轻轻松松地干掉陈耀东。 “离哥,你赶紧走,我来拦住他们!”陈耀东大吼一声,又朝我们奔了过来。 陆离立刻调头,摇着轮椅慌慌张张地就跑。 陈耀东奔过来,郑午迎,两人顿时缠斗在一起。 可惜的是,陈耀东只能缠住郑午一人,而我和猴子、黄杰便一路小跑的去追陆离。不对,其实连小跑都算不上,顶多也就是竞走吧。 轮椅啊,你觉得他能跑多快? 我和黄杰一左一右,跟在陆离的两边给他鼓气:“加油,加油!” 就像当初陈耀东给我鼓气一样。 猴子更贱,直接绕到陆离的前面,面对陆离倒着往后跑;“再快点,再快点,你这样可不行啊!” 陆离也知道,犯到我们手里就死定了,所以就算现在遭受着我们的侮辱,也咬着牙使劲往前跑着。“还你妈跑啊!”我骂了一句,直接抬脚把他的轮椅给踹倒了。 没有轮椅可坐,陆离竟然撑着双臂往前爬了起来。 我们三个在旁边又笑又闹,不时在旁边捡点落石、摘点树枝啥的往他身上、头上丢,不一会儿就将他的头砸的都是血和包。 我们对他可没有什么同情心,这家伙先前可是一心要弄死我们的! 陆离不管不顾,继续地往前爬、爬、爬。 “爬你妈啊!”最没耐性的黄杰终于火了,狠狠一个大脚踹在陆离脸上,直接把他踹的翻到一边不动弹了。 我抓住陆离的一条胳膊,将他往回拖,就让他的脸在地上磕绊、擦撞。回到屋前的时候,陆离一张脸已经不成人样了,但他自始至终都没吭一声,明明已经输了,可表情似乎比谁都桀骜。 郑午也把陈耀东搞定了,现在陈耀东越来越不是郑午的对手了。 郑午将陈耀东压倒在地,反剪着他的双手。陈耀东挣扎着、嘶吼着,郑午又狠狠给他吃了几拳,终于把陈耀东给暂时打昏过去了,不然让这小子老实了可不容易。 陆离趴在地上,一声不吭,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 “想不想知道,你的迷药为什么没有迷倒我们?”猴子拍着陆离的脑袋,这回轮到我们喜气洋洋了。 听到这句话,一直装死人的陆离终于有了点反应,像他这种人,当然特别在意自己的计划为什么会失败。他抬起头,看着猴子,等着猴子给他解释。 “嘿嘿,我就不告诉你,你带着这个疑惑去见阎王吧。”猴子嘿嘿直笑,还是一如既往的贱。 然后,黄杰摸出海帕手枪,对准了陆离的脑袋。 陆离浑然不惧,眼神里没有一点慌乱。他冷笑一声:“无非就是我们的行动中出了点破绽,被你们给识破了而已,要不你们早就一败涂地了!” 我叹了口气,说:“直到现在,你还是不知道自己输在哪了吗?” 陆离奇怪地看向我。 我继续说:“你啊,输在人心。” 陆离皱起了眉,显然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十三牡丹、单手兵团,为什么都会帮我?那是因为我得人心、而你不得人心。” “放你妈的狗屁!”陆离骂道:“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他们,无非是更多的金钱罢了!” 我摇头:“你看,你总以为天底下的任何东西用钱就能买到,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陆离,你还不明白吗,你没有朋友、没有感情,你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一具空壳,你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人,到头来只会把自己陷进去而已。” 陆离嗤之以鼻:“胜者王、败者寇,现在你赢了,当然道理都在你那边!如果是我赢了,我也能扯出一堆道理,我会告诉你,人活在世上根本不需要朋友,有钱就能办到一切。我陆离没有朋友,从来没有!任何人在我眼里,只有能利用和不能利用两种而已。” “所以,你该死。”我不打算和他说的更多了。 “别和他逼逼了,干死他吧。”郑午催道。 “砰”的一声,黄杰开了枪。杀人的时候,黄杰从不手软。 但就在这时,突然一个黑影窜过,横身挡在了陆离身前,那一颗子弹自然也落在这人的胸口上。 是陈耀东。 我们全愣住了,陆离也愣住了。陈耀东倒在陆离的脚下,鲜血不断地从他胸口淌出,将他的服都彻底染红了。陆离哆哆嗦嗦地,用手去摸陈耀东的伤口:“你,你这是何必?” 陈耀东喘着气,看着陆离说:“离……离哥,你有朋友啊,我,我就是……” 陆离傻住了、怔住了、愣住了。 541 斩草要除根嘛 陈耀东命不久矣,脸上却还挂着笑:“离哥,我知道,在十一宗,他们虽然怕我、惧我,可背地里总把我叫做傻子,认为我精神不正常,还有人杜撰说我有精神病院开的诊断证明。他们和我说话的时候,表面上虽然毕恭毕敬,可眼神里总有那么一点点调笑的意思。离哥啊,只有你把我当正常人,和我说话的时候也是认认真真的,从来不把我当傻子,也从来没嫌弃过我。” 陆离苦笑:“我自己就是个瘫子,哪有资格嫌弃别人?” 陈耀东轻轻咳了起来,气息也随之越来越微弱:“离哥,不管你有没有把我当过朋友,我都感谢你。真的,你就是我生命里的光,是你让我知道,被当作正常人的感觉是什么……离哥我不是精神病,我只是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而已。离哥,我把你看作朋友,我在这世上也只有你这一个朋友。” 陆离泪如雨下:“嗯,我是你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 陈耀东喘着气,似乎一个字都说不上来了,但他还是艰难地把头转向我们:“死……死我一个就够了,放了离哥好不好,求求你们了……” 我们谁也没有答话。 “求求你们了……”陈耀东竟然哭了起来:“放了他吧,放了他吧。” “好。”猴子说。 得到猴子肯定的答案,陈耀东终于笑了起来:“谢……谢谢。”然后,闭上了眼睛。 “陈耀东!”陆离大吼,眼泪淌进他的嘴巴。 “这人不能放过,不然以后是个祸害。”黄杰又把枪口对准了陆离。 陆离不管不顾,仍旧抱着陈耀东大哭着。 就在黄杰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猴子突然说道:“让他走吧,毕竟我答应了陈耀东。” 黄杰意外地看着猴子,似乎没想到猴子会做这样的决定。 而我则完全不意外,我知道这就是猴子的行事风格。 “是啊,都答应别人了,不好反悔吧?”郑午也跟着说道。 黄杰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会后悔的,你们将来有一天肯定会后悔的。就这家伙,就他。”黄杰指着陆离:“就这个王八蛋,手段有多毒,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我们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陆离依旧抱着陈耀东,他抓着陈耀东的领子:“你给我醒醒,我命令你醒醒听见没有?你不是最听我的话吗?!” 我的脸上突然有点的。 我当然不会哭。 我抬起头,发现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气,现在竟然飘下来一点点的雨丝。 紧接着,雨越下越大,到后来,竟如爆豆一般,噼里啪啦地砸着大地。这边没有水泥地,全是松软的土地,于是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黄汤,四处都不堪起来。 这是入季以来的第一场大雨,下在陈耀东死去之后,似乎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 我们站在雨里,浑身上下都被雨水冲。 我们看着嚎哭的陆离,看着纹丝不动的陈耀东。 “你走吧。”猴子说:“你这条命,是陈耀东换来的;如果你还来找我们,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听完这句话,陆离二话不说就回过头去。 如果他一个人走就罢了,可他还偏偏想把陈耀东也带走。他行动本就不便,轮椅又还在几十米以外,他只能一条胳膊架着陈耀东的肩膀,一条胳膊撑在满是泥水的地上爬。 他一个人爬尚且费劲,何况还带了一个人? 他爬的每一步都充满了艰难。 泥水淌满了他和陈耀东的身体,可他的头依旧高高,仿佛得胜回朝的高级守卫员。 这世上是有那么一种人,无论多么落魄,却从不落下半分骄傲。 他拖着陈耀东,往前爬、爬、爬。 黄杰突然奔了出去。他跑到几十米外,抓起陆离的轮椅,使劲往地上摔、摔、摔,最终把轮椅摔的四分五裂。黄杰站在大雨里,喊:“你走!我看你能不能走出这片树林!” 陆离不管不顾,依旧拖着陈耀东的身体往前爬,瓢泼的大雨落在他和陈耀东的身上,满地的泥水滚满他们的全身。 我们返了回去,站在了屋檐下面。 短短一百米的距离,陆离爬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等他彻底消失在我们视线中的时候,天色都有点擦黑了。想爬出这片树林,看来很难。 我们在屋子里,把淋的服来,各自披了一条床单——没办法,我们来的时候又没拿换洗服。下着大雨,我们也没法去练枪,就在屋子里围坐在一起打牌。 打到天黑,雨势渐渐小了,我们便爬到楼上睡觉。 一整个晚上,谁都没有说话,大家心里都惦记着一个问题。 第二天早上,又是一个阳光明媚、晴空万里的天气。我们的服也干了,被太阳晒的暖洋洋的。我们吃过早饭后,便一起沿着路往外走。土地还稍稍有点润,不过并不碍事,沿途还有陆离带着陈耀东拖过的痕迹。 走到三百米外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一辆大众宝来,就是陆离和陈耀东来时开的那辆车。我们打开车门一看,陆离和陈耀东都在里面。陆离坐在主驾驶,陈耀东坐在副驾驶,两人都闭着眼睛。 猴子摸了摸陆离的鼻子,说:“死了。” 这个结果,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陆离的手腕受过枪伤,昨天又是雨又是泥的,被感染是肯定的,流血过多也是肯定的。 同时我们也注意到,陆离手里还攥着一根长棍,这根长棍抵在下面油门上。如果他没受伤,恐怕还真能把陈耀东带出去,这家伙的意志力、精神力都让我们深感恐惧。 我们把陆离和陈耀东拖下来,放进后备箱里。宝来的后备箱没那么大,拖进去就合不上盖子了,只好就任由它开着。然后,猴子把车开了回去。我们在屋子后方的树林里挖了个坑,把他俩埋在了一起。 你要问我,第一次摸死人、抬死人怕不怕。我会告诉你,我怕,可也没特别的怕。我们和这俩人斗了很久,经历过数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斗,彼此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熟悉到像是朋友一样。 他们死了,我们少了两个敌人,也少了两个朋友。 他们死在这里,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也不会傻到去外面说。 “下辈子做朋友吧。”猴子点了三支香烟插在地上。 对了,现在该说一说我们是怎么没中迷药的了。那是因为,我们根本就没用那个水来做饭。在陆离和陈耀东第一次接近我们的屋子时,就被我们给发现了。 第一天下午,我们在楼上看枪的时候,我和黄杰分别拿了一把大狙,从瞄准镜里看着四周。还记得吗?当时我说,这瞄准镜可以看到两三百米以外。正好,被我给看到了陆离和陈耀东。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 只不过,当时他们两个已经准备走了,否则我真会拿狙崩了他俩——就算我不会,我也可以让猴子代劳啊,这家伙可是十佳全能手呢。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开车调头走了。 我立刻将这个情况告诉给了猴子。 猴子当即断定,他们还会再回来的。 “陆离不会放过咱们,但我不知道他下次来的时候,是带巡查人员来,还是自己来。” 后来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陆离和陈耀东所做的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包括他后来踩点、又来下药。我们为了确定陆离到底报警没有,所以就先假装被迷晕了,以此来套出陆离的话。陆离在洋洋得意的状态下,自然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告诉了我们。 得知陆离没有报警之后,我们立刻翻身而起,将这二人制服。我们本来是计划将这两人杀了的,可谁都没有想到后来会生出这些事来。 埋完、祭完,陆离的事总算告一段落。 猴子呼了口气:“继续练枪吧。” 我和黄杰走进树林,站定、掏枪。郑午继续在溪边练拳,猴子躺在溪边的石头上睡觉。 “砰!” “砰!” 两声枪响,惊起无数飞鸟,树叶上残留的雨水也纷纷洒落下来,淋了我和黄杰一身。 我俩相视一笑。 “哎,我问你。”我说:“如果昨天陆离没有受伤,你真的会放他走吗?” “会啊。”黄杰说:“再怎么着,也得给猴子一个面子嘛。不过,我会半夜再追,亲手了结了他。” “是你的风格。”我笑了。 “必须的,斩草要除根嘛。”黄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酷,抬起枪又崩了一次出去。 正中靶心,十环! “卧槽,你的进步能不能不要那么神速?”我也是无语了。 “哈哈,抱歉,我要开始练二十米的了。” 晚上吃过饭后,我们围坐在一楼主屋,烛光下,猴子捧着一本《巴黎圣母院》在看,而我们三个则斗着地主。就在这时,猴子的老款诺基亚响了起来。 这是我们躲在林中小屋的第四天。 王瑶终于打来了电话。 542 狂风骤雨的四天 林中小屋的四天,是偶尔惊心动魄,但总体还算安逸的四天。我们练枪、抓鱼、与世隔绝、在阳光下睡觉,在细雨中赏景,舒服到不能再舒服,舒服到都想一辈子住在这里。 而对东城来说,却是狂风骤雨的四天。 数千人的群架,这么多弟子的暴动,受伤的人数以百计,当晚东城所有医院爆满,且有七八个重伤,现在还在抢救。十一宗也一片狼藉,被损坏的财物不计其数。受伤弟子的家长和十一宗的老师们联起名来,一纸诉状告到市官家和电视台。 于是,市巡查组织直接立案,市委市官家亲自督办,要求严查暴动事件背后的始作俑者。目标很快锁定一宗、三宗、七宗三所宗门的弟子,一些代表人物率先被控制。虽说我提前告诉他们,让他们尽管从实招来,把我推出去就行,但他们并没有,而是坚称自发行为,就是看十一宗弟子不顺眼,才联合起来去打砸十一宗的。 当然,这种小伎俩肯定难不住机关,干警人员应付过多少比他们还难缠的道上角色?几支刑警队分驻一宗、三宗、七宗,明察暗访、道听途说,很快就将目标人物定到了我的头上。 一方面,对我的抓捕行动迅速展开,一方面继续盘问各个宗门的代表人物。这起案子,因为是市委市官家督办的,所以我爸也在调查小组之中。 据说,在会议室的银幕上放出有关我资料的PTT时,我爸的面色发白、双手颤抖,连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还不小心把茶杯给打翻了,据后来我爸的同事讲,那是他们和我爸共事以来,第一次看到我爸当众失态的模样。 是啊,亲生儿子啊,谁能淡定的起来? 一位站起来说:“左建国,鉴于你和嫌疑人员的特殊关系,组织希望你暂时退出调查小组,并且接受机关的调查,希望你能配合机关一起找出你的儿子。” 我爸沉默了好大一会儿,面色渐渐恢复如常,紧接着两个工作人员过来把他带走了。 我爸这人虽然一身正气、光明磊落,但他在官场上并不是刚正不阿的类型。他既有君子的清风,亦有小人的油滑,而且这事涉及到他的儿子,他也犯了一个父亲通有的毛病:哪怕是关起门来把自己儿子打死,也绝不允许外面的人动自己儿子分毫。 简称起来就三个字:护犊子。 在这一点上,我们两个是一样的,我继承了他的基因。 而且,他对自己的儿子相当信任,这种信任是建立在十多年朝夕相处上的。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好人,知道自己的儿子断断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挑起这场战争。在被机关审问的时候,他这条老狐狸当然是一问三不知。“同志,你也知道我平时工作很忙,真不知道我儿子上哪去了,或许他回老家了,不如你们去看看?” 之前说过,我爸虽然只是个副负责人,但手握实权,地位在市官家里举足轻重,工作人员也不敢太冒犯他,问不出什么结果来后,只好把他放了。因为我的缘故,我爸的工作也暂时停了,被组织暂时放假在家休息。 我爸是回到家了,但他并没真的休息。当时,我妈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我已经被通缉了。我爸回到家里,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继续和我妈谈笑风生——天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定力? 但是,纸毕竟包不住火。当天晚上,就有机关的人员到我家里,把我妈也带走了。我妈也是一样,对我的情况一概不知,而且办案人员还不跟她说我到底犯了什么事,就只是问她知不知道我去哪了。我妈说不知道、不知道,然后又反问,我儿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工作人员冷笑一声,说你还不知道吗?就前几天发生的十一宗暴动事件,你儿子就是始作俑者,他带了几千人把十一宗给砸了,你儿子好大的本事啊,下回是不是要砸了市官家? “不可能!”我妈也是这三个字,然后就精神崩溃了。 因为同样问不出什么,机关只好把我妈也放了。 巡查组织门外,我妈哭着扑进我爸怀里,问我爸是怎么回事?我爸抓着我妈的肩膀,说你还不了解咱们的儿子吗?无论他做什么事,都一定有他的原因!我向你保证,只要我左建国还在,就不会让咱们的儿子出事…… 安抚好我妈,我爸便迅速忙碌起来。 我爸在东城虽然还呆了不到两年,可是他的关系网已经遍布各个角落,他打出去的每一个电话、所托的每一个人都在起着作用。我爸在官场浮浮沉沉几十年,虽说头几年吃了一些苦头,但后来便慢慢熟悉、深谙官场的这套规则,而且玩的很溜。 他深深知道,现在要想救我,一个是把事情压下去,一个是制造利于我的舆论。 现在闹的最凶的,一个是十一宗的老师,一个是那些受伤弟子的家长,他们成天堵在官家门口要求给个说法。我爸管不住那些受伤弟子的家长,但是他可以管得住那些老师。 他给十一宗的太上长老打了个电话,对话内容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无非是些利益交换之类的东西。总之第二天,十一宗的太上长老便发出命令,禁止这些老师再到官家门口去闹。 紧接着,他又听说电视台做了这起事件的专题,立刻赶去电视台提前看了此片,发现里面有着大量不利于我的内容,包括渲染我是三所宗门的老大、血洗十一宗之前还开了动员会,有说“使劲打使劲砸”这种话,还找了几个脸上打马赛克的弟子,说我在校的时候多么残忍暴戾等等。谁都知道,这样的片子一播出去,会给舆论造成多大的影响,我也就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了。 我爸和电视台的在办公室里密谈了一个上午,所谈的内容当然不足为外人道也。当然,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结果就是,电视台答应不仅不放此片,还会编辑另一套片子出来,题材将由我爸和电视台一起商量、比对,用于制造舆论。 黑暗吗?黑暗。 可社会就是这个样子。 但同时,我爸也觉得有点奇怪,东城的政坛和机关之中,似乎有另外一股力量也在活动,这股力量和他不是一回事,但却不是和他为敌,而是和他做着同样的事情,那就是——保我! 我爸在东城的力量再强大,但终究不能做到只手遮天,总有些边边角角无法照顾的到。 而且,我爸就是再会做人,在官场也避免不了树立仇家,这时候就有人趁机作乱,趁着这个事件要将我和我爸都打压下去。于是,这股力量恰到好处的照顾了我爸顾及不到的边角、还将那些和我爸做对的人物、势力化为乌有,所以一切都显得顺风顺水,以至于让我爸感觉有点奇怪: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 甚至有些从不联系、也没什么交情的也跳出来帮我爸的忙,主动向我爸打电话询问我的情况。我爸有一次终于忍不住了,询问其中一个,你为什么要帮我的忙?那却微微一笑、讳莫如深,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如此一来,官场上的问题就搞的差不多了,方方面面都会对我的案子网开一面,现在主要就是舆论的问题,一方面是那些闹事的学长家长,一方面是电视台要播放的十一宗事件专题。 前者,大家心知肚明,用钱才能安抚,而且需要大量的钱。我爸有小钱,没有大钱,只好暂时放下;后者,我爸觉得不需刻意伪造题材,从另一个方面入手就行——彻底了解暴动事件发生的原因和真相。 知道真相的人不多,那天血洗十一宗的时候,大家只是在我的命令下,“十五分钟后进入十一宗乱打乱砸”即可。所以,无论是张峙,还是刘明俊,亦或是薛诩,当天所有参与的弟子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血洗十一宗。 知道真相的,基本都不在东城。 但是我爸明白,有个人一定知道——这个人就是王瑶。 而王瑶,也因为“一宗代表人物”的身份暂时被机关控制起来了。但这难不住我爸,我爸动用了一些人脉,便把王瑶带了出来。他和王瑶经过一番促膝长谈,终于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搞了个清清楚楚。 同时,我爸也知道了那一股暗自帮助他的力量来自于哪里——西银河毛毛、南银河猪肉荣,是这三个分城区的黑暗势力老大花钱、花关系所形成的。其实还有王瑶,但王瑶没敢和我爸说。 王瑶还告诉我爸,那些闹事的弟子家长,已经由他们的人去一一安抚了。 “钱不是问题。”王瑶说。 “如果安抚不成功呢?”我爸问:“有些家长,骨头很的,他就是不要钱,一定要要个说法,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放心吧叔,他们有办法的。”王瑶说。 ——他们干这行的,专门治骨头的。有些在娱乐场所欠债不还的赖皮骨头够吧?照样被他们制的服服帖帖。 我爸没有再问,他不是封建老顽固,知道这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好,那些弟子家长交给你们,电视台的专题片交给我——那个什么十三牡丹能联系到吗,她们是这起事件的导火索,需要请她们上个节目。” “好的,叔叔。” 方向已经清晰,局势已经明朗,一桩桩去解决就行。 我爸呼了口气:“那么,你能联系上左飞吗?” 543 命中靶心的秘诀 在电话里,王瑶把这几天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的告诉了我,然后说:“左飞,叔叔也在,他想和你说话。” 我说好。 手机本来是在猴子手里的,现在又递到了我的手里。 我的手有些发抖,接过手机来,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颤颤巍巍地叫了一声爸。 没有回应,我以为我爸在生气。 “爸?”我又叫了一声。 “我是你姨,不是你爸。”王瑶说。 王瑶这么说话,我就知道我爸不在身边。我说别闹,我爸呢,不是说要和我说话吗?王瑶说是啊,是要和你说话,可我也没说就是现在啊,然后又说,你爸到旁边打电话去了,你再勉强和我这个姨再说两句吧。 我说我想你了。 王瑶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破坏气氛,正玩儿着呢怎么就煽上情了。我说我真的想你了,王瑶说滚滚滚,滚一边去。我说我就是想你了,然后王瑶就的语气就哽咽起来,说你怎么那么烦啊,非把人家弄哭是不是? 我捂着话筒,对猴子他们说:“听见没,知道我俩之间谁占主导地位了吧?” 众人的脸颊起来,猴子直接冲我比起中指,然后我放开话筒,继续说道:“王瑶,我好想你啊,我想抱抱你、亲亲你。” 电话里面传来我爸轻咳的声音,猴子他们一下就笑翻了,有捂着肚子倒下去的,有在地毯上打滚儿的。我尴尬地说:“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刚过来。”我爸说:“在外头还好吧?”我爸不愧是老江湖,就这么轻飘飘的就把我刚才的尴尬带过去了。 我说好着呢,从来就没这么好过。我爸又问我晚上吃什么饭了,我一一给他道来,反正就是各种好,“我们住的地方后面有条河,里面全是小鲫鱼,炸起来吃特别香。” 和我爸聊了一会儿,我爸才跟我说:“那行,你踏实住着吧,我这边会努力帮你的,不过你自己也做好心理准备,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万一事情最后没办成,你该坐牢还得坐牢,老在外边呆着也不是个事。” “知道了爸。” “行,就这样,有消息再给你说。”我爸准备挂电话了。 “爸,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赶着说了一句。 我爸沉默了一下,才叹了口气说:“那就尽量以后别找麻烦了吧。” 一直以来潜藏在心里的愧疚,因为我爸的这句话彻底爆发出来。我感觉挺对不起我爸的,但我依旧不后悔当日的决定。我爸又说:“在你回来之前,就不让你妈和你通话了。” 我说行。我知道我爸的意思,他怕我妈止不住哭。 挂了电话以后,大家纷纷吹捧我,说我有个当官的老爹就是牛逼,出这么大事还能帮我压下来。猴子说:“左飞,叫你爸收我当干儿子呗,咱们以后就是亲戚了。”我说少扯淡,就你那背景,不比我牛逼啊。然后我又说,也别高兴太早啦,现在看情况是乐观一点,但最终结果毕竟还没出来,在这之前咱们还是不要得意的太早。 猴子说是是是,还是抓紧练枪吧,外面的事、就让外面的人忙去。 晚上躺在,我也是心舒体畅,感觉这几天心上的石头卸去了一大半。 这天晚上睡的很好。 第二天,我们一切照旧,练枪、打拳、享受阳光。 树林里。 “砰”的一声,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是的,是不远处,黄杰已经在练二十米的靶子了,他找了一个更宽阔更有利的地带,而我还在练十米的靶子。 我现在已经能打到靶子的边上,但是想打中靶心看来还有一段距离要走。 “砰砰砰砰砰……”我连续开了好几枪,将十米外那颗大树打的树皮四溅。我就纳闷了,这海帕手枪的稳定性就这么难控制?我明明已经抓的很牢了啊。 我又双手握枪,死死地抓着枪柄,瞄准十米外的红心。 “砰”的一声,枪口微微上扬,还是打到了靶边上。 “啊……”我大叫了一声,真是要快疯了,为什么我干什么都要比黄杰慢一拍啊!也就是学手刀的时候,我比他稍微多了点天分才比他快! “嘿嘿嘿,瞎吼什么呢?”猴子从后面走了过来。 我一回头,猴子立刻抱头蹲下了:“我草你别用枪对着我,这玩意儿不小心就走火的知道不?” “哦哦哦,好好好。”我赶紧把枪放下了。 猴子这才站起来,重新问我怎么回事,我把我的困扰给他说了说,“黄杰都开始练二十米的了,我还在十米这徘徊呢,老也控制不了后坐力,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啊!”我沮丧地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在开枪的时候,把枪口稍微往下挪挪呢?” “嗯?”我的脑子突然激灵了一下。 猴子抓着我的手腕,让我把手臂抬起,说道:“既然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而且你也很清楚这一点点是多少距离,何不在开枪之前就调整好距离呢?” “你是说……” “试一试。”猴子笑着。 我立刻瞄准红心,预估了一下自己不可控的震动距离,然后将枪口微微往下调了一点。“砰”的一声,因为后坐力,枪口自然的上扬了一点,而子弹穿进树干,虽说没正中红心,但是已经很接近了,只需再稍加练习,肯定能熟练掌握这个诀窍! “我日!”我大叫了出来:“真你妈的爽啊,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这个诀窍?” 猴子嘿嘿一笑:“早点告诉你有什么用,你那时还不了解自己‘不可控的距离’是多少!行了,练吧。”说完,猴子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走出林子,姿态像极了一位世外高人。 三天之后。 “砰砰砰砰砰……”我连开五枪,其中有三枪正中靶心,另外两枪则偏离了一点点。 看着这个成绩,我满意的笑了出来。我知道,我也可以去练20米的了。 这些天来,我们什么也不做,就是练枪、练枪、练枪,心无旁骛、专心致志,这世上无论什么事都怕“认真”二字,只要你认真了,哪怕资质如我一般低劣,也能有所收获和获益的。 这三天来,外界没有一点消息,王瑶也没有再给我们打电话。 有句老话说的好,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所以我们能够更加认真的投入到练枪之中。除了认真,数之不尽的子弹也是我们枪法飞跃的基础和保证。总之一句话,有钱真好。 “砰……”不远处又传来一声枪响。这次没有飞鸟惊起,因为我们成天在这练枪,飞鸟都不敢在这边栖息了。 我拨开树叶,来到黄杰身前。黄杰看见我过来,便摘下了耳朵里塞着的树叶。 “哟,终于来练二十米的啦?” “那是。”我得意地转着手里的枪,“还好猴子告诉我秘诀了,不然我还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呢。” “还有秘诀?说开听听!”黄杰的眼睛放出光来。 “哎,你别装了,你还能不知道吗,不就是……”我把开枪之前先把枪口下调的秘诀告诉了他,“你也是这么做的吧?”我嬉笑地看着他。 “我不是。”黄杰摇摇头:“我没有把枪口下调,就是瞄准红心打出去的。” “……”我顿时无语。 这就是说,黄杰用双手把后坐力带来的震动控制在了“零”的状态。 在这世上,总有些人比你天才、又比你勤奋,不服不行。 “不过,谢谢你提供的这个窍门,我正发愁二十米这个坎儿该怎么过去呢。”说着,黄杰抬起手臂,先瞄准了,又微微调低枪口,“砰”的一声,子弹穿过树干,正中红心。 我目瞪口呆。 “嘿嘿嘿。”黄杰笑着:“我去练三十米的喽,再见。” 黄杰冲我摆了摆手,走向了另外一处场地。 “……”我苦笑了一下。算了,勤能补拙,我还是继续练吧。我抬起手臂,瞄准二十米外的红心,“砰”的一声放出枪去。 不用说,第一枪自然什么都没打着。 不过我并没气馁,接着又开出了第二枪…… 与此同时,东城的局势也在发生着悄然的变化。 首先,市官家门口聚集的家长人群越来越少了,他们大部分都接受了私底下的调解,拿了一笔不菲的赔偿金后就销声匿迹了;接着,市委派出的调查小组也开始消极怠工,每天就是做做样子、听听汇报;上面的人尚且如此,下面办案的警员就更加消极了,尤其是在他们受了一笔钱财之后,对这案子基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仍旧有几个家长整天在市官家的门口不屈不挠地闹着,门口挂着好几张诸如“无能官家,任由凶手逃逸”“暴乱宗门,究竟何人之错”之类的条幅,他们不接受私下调解,无论是一万、五万、十万,都休想打动他们的心。 “我不缺钱!”市官家门口,一位家长神色激动的冲着电话说道:“休想用钱来买通我,,这个世界就是被你们这种混蛋给搞坏的,我要把这件事放到网上,让你们都身败名裂!” “李先生,您别激动。”电话那头说道:“谈钱不行,可以谈谈其他嘛。” “呵呵,谈什么也不行,休想用任何物质来买通我!” “嗯,是这样的,我听说您除了在十一宗上堂的大儿子以外,还有一个九岁的女儿,今年才上小学?” “你……你想干什么?”这位家长有点慌了。 “嘿嘿,没什么,我就是告诉你,您的女儿现在在我们手里。” 544 尘埃落定 “别,别……”这位家长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请您别为难我的女儿,我现在就走,我把条幅也带走,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哎,你别激动嘛,我们把您的女儿带来,只是看她可爱,想和她一起玩玩的……您看,您儿子上次在宗门也没吃什么亏,咱们私底下接受一下调解可以吗?” “可以,可以。”家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嗯,您看您想要多少钱?只要是在一个合理范围,我们都会支付的。” “我不要钱,我只想要我女儿。”家长都快哭了出来。 “好的,现在收拾东西回家吧,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你一定可以见到你的女儿。别报警哦,否则你只能见到自己女儿的尸体了。” 电话挂了,这位家长匆匆忙忙的收了条幅,匆匆忙忙的就往回赶。 “哎,你怎么了。”“哎,你去哪啊……”其他家长纷纷问着,但是没人拦得住他远去的脚步。 毕竟是普通百姓,怎么斗得过丧心病狂、不择手段的地下组织? 西银河,某酒店的总统套房内,毛毛把双脚蹬在茶几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电视里的鹿鼎记。 “哈哈,七个老婆,这家伙比我还厉害啊,总有一天我要超越他的记录!”毛毛站起来,指着电视里的韦小宝说道。 旁边有个跟班挂了电话,恭恭敬敬地说:“毛毛哥,那位姓李的家长接受调解了,而且还不要钱。” “哈哈,真是个好人呐。”毛毛拍着说道:“好人就该一生平安,晚上12点把她女儿送回去吧。” 跟班点了点头,看向另一个小点的卧室。那卧室已经被改造成玩具屋,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玩具,有呜呜跑的小火车,有汪汪叫的毛绒狗,还有一大堆的积木和拼图,四五个小孩子正在里面玩的不亦乐乎。 “哈哈哈……”两个小孩因为争抢玩具,笑着跑出了房间,在客厅里奔来奔去。 “嘿、嘿、嘿,回去玩去,别影响我看电视啊。”毛毛凶巴巴的。 “就不!”一个孩子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毛毛的:“毛毛哥,你陪我们一起玩嘛。” “就是就是。”另外一个孩子也跑过来,抱住了毛毛的胳膊:“毛毛哥,和我们一起玩嘛。” “我才不玩,我都这么大了,而且我还是地下组织哎……” “不管啦,你必须陪我们玩。”两个孩子把毛毛拖进了玩具屋,一帮孩子立刻围拥过来,把毛毛扑倒在地,笑着闹着和他玩在了一起。 “毛毛哥,以后我们经常来玩好吗?” “毛毛哥,不要急着把我们送回家哦……” 要是让外人看到这一幕,谁也不会相信这些孩子都是毛毛派人绑架来的。 跟班看着这一幕,也是无奈地笑了笑,开始给下一个家长打电话…… 当天晚上12点,这些孩子通通被送回家里;第二天,市官家门口便彻底清静下来,再无一个家长在门口闹事。东城的在楼上透过窗户看了都啧啧称奇:“这左建国能力不小啊,不过一个礼拜的功夫就把事情这个地步了……” 旁边的秘书说道:“是啊,这次白道和黑暗势力一起出动,东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的景象了……左负责人不简单啊,感觉整个东城的地下势力都被他控制了似的。” “不会,左建国才没功夫和黑暗势力人物结交,我看那些黑暗势力人物八成是他儿子的人脉——能调动几千弟子,简单得了吗?”一针见血。 秘书皱眉:“那……这父子两个,一个官场得意、一个黑暗势力称雄,东城岂不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了?咱们是不是采取一些什么手段……” “小王,心胸别太狭隘。这样的人,应该好好拉拢嘛。” “是。”秘书低头。 而另外一方面,电视台所做的“十一宗暴动事件背后真相”的专题片终于出炉了。 这个“新闻一加一”的节目在东城拥有很高的人气,是老百姓最喜欢观看的本地时政节目之一,主持人任雨薇更是大众孰知的美女明星,虽然才22岁,刚刚顶级宗门毕业一年,却已经成了东城电视台的当家花旦。 节目开始,先放了几张十一宗过后的照片,砸烂的桌椅、玻璃、传道台,还有地上的血迹,每一张都触目惊心。 在这样的大事,在东城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当晚的节目也达到前所未有的收视,据数据统计,东城当晚观看此节目的观众达到八成之多。 图片放完之后,任雨薇面色凝重地说道:“十一宗暴动事件,涉及四所宗门,数千弟子参与其中,造成数百人受伤、不计其数的财物损失,想必大家都已经有所耳闻。事件发生之后,市委市政局高度重视……最终,组织、策划这场暴动事件的始作俑者被挖了出来。” 然后,屏幕上便出现了我的照片,当然,面部打上了马赛克。 “大家应该可以看的出来,这个弟子不过十九二十岁,为什么能调动数千人到十一宗呢?以及,他又是为了什么,做下了这样冲动的事情?我们的节目做了深度调查,终于查明了暴动当天的事情原因……接下来,咱们再看一段影片。” 接着,屏幕上便放起了那天陆离和我视频的片段,当时我虽然愤怒,却也保持着理智,用手机软件把这一片段录了下来。之后打电话的时候,我便把这个视频传给了我爸,现在又被放到了新闻节目上。 视频里,顾瑶被人追打、调戏、撕破服,七八个女生哭作一团的模样刺痛了电视机前的每一位观众,陆离张狂的大笑、挑衅的语言更是激怒了大家。 影片放完,又出现了对十三牡丹的采访,当然一样在面部打了马赛克。几个女生都是哭哭啼啼的,说起当天的经历来更是痛不欲生、泪流满面。 “陆离是个混蛋,……”顾瑶哭着说:“当时如果不是左飞来救我们,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当时,至少有几十个弟子在欺辱我们。而左飞来救我们的话,则要面对上千的弟子……因为陆离是十一宗的老大!”秦佳佳抹着眼泪说道。 这些女生楚楚可怜的面容,更是让电视机前的观众大为心痛,纷纷骂起了陆离这个混蛋。接着,新闻又对其他几个宗门的代表人物做了采访。 “左飞没叫我们,是我们自己要去的,我们想救那几个女生。” “左飞不想让我们去,但我们还是去了,因为十一宗人太多了,我们怕左飞吃亏。” “实际上,我们去的时候,左飞根本就不知道,他先进的宗门,随后我们才进去的……” 一个又一个的声音传来,无一不是在为我洗白、撇清责任,还将我塑造成了一个有情有义、为了正义和朋友才出头的好汉。之后,新闻节目又采访了几个一线的干警和工作人员,他们也纷纷表示,经过详细的调查,事件的主因在陆离身上,是他造就了那起巨大暴动。 而我,则无形之中一点一点被撇的干干净净。 主因在陆离身上,而人也不是我组织的,是大家自发而去的。 那我还何罪之有? 新闻的最后,任雨薇满脸沉痛地说:“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每一位家长、每一位老师都不愿看到的。事后,家长和老师们,以及教育管理组织的官员,都在反思自己的错误,为什么这些弟子在遇到事情不愿意告诉老师、告诉巡查人员,而执意要自己去处理呢?我们的教育方式,是不是出了一点问题?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去深思。好了,今天新闻一加一的节目就播送到这里,欢迎大家明天继续收看……” 就这样,一起暴动事件,最后转移到了“教育”的问题上,没人会再计较一群孩子因为“救人”和“冲动”犯下的错误。 而且,就算是计较也计较不来啊,那可是数以千计的弟子数量啊…… 这出节目播得非常成功,人们的舆论焦点迅速被转移开来,没有人在指责我的过失,或是某某人的过失。如果要指责,指责的也是陆离,可惜现在谁也找不到陆离了。 节目播出以后,我爸邀请电视台的台长吃了顿饭。在包间里,他们进行了愉快的交谈。 “左负责人,那笔经费……” “哈哈,没问题的,你们想做山区孩子的教育节目,这个官家一定会大力支持的嘛……” 舆论被转移之后,案子的调查也加快了进度,这件事虽然已经大事化小,但是绝对不可能小事化了,还是要有人出来承担一下责任,否则也太不像回事了。 我爸继续走访机关、检察机关,帮我们抹了好多事情,比如在宗门开枪这种事,就当作从来没发生过…… 最后,得知我被控的是聚众殴斗罪,最多就是拘留十五天的处罚,我爸这才松了口气,让王瑶给我打电话,通知我们几个可以回来了。 而这个时候,已经半个月过去了。 王瑶通知我之后,我当然特别高兴,但随之也有个疑问:“我爸为什么不亲自通知我?” “嗯,叔说不想和你说话。” “……” “左飞。”王瑶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回来吧。回来以后,和你说一下马杰的事。” 545 全断了 我顿时一个激灵:“马杰怎么了?” 要知道,王瑶平时叫马杰也是小媳妇,现在不光语气严肃,连称呼都换成了本名,顿时让我觉得有点紧张。 “还是回来再说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王瑶挂了电话。 我莫名其妙,想起我们跑路之前,马杰就已经失踪了,那时我以为他只是自己出去溜溜,并没有在心里当回事。后来跑路,来到林中小屋,手机也直接关了,便把马杰的事给忘了。现在,半个月过去了,王瑶突然提起马杰,还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这不明着告诉我马杰出事了吗? 猴子他们问我怎么了,我把王瑶的话告诉他们。 猴子说:“你现在着急也没用,还是等回去以后再看看什么情况吧。” 因为天色已晚,我们不可能马上启程,毕竟树林子里的路也不好找,于是我们又在林中小屋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晨,趁着猴子和郑午还没起床,我和黄杰又到屋后练了一阵子的枪——好吧,我承认,是他要练,我是尾随过来的,不能比人家天分低,还比人家懒啊是吧。 现在的我,二十米也练的像模像样了,而黄杰在三十米那栏卡了很久,大家也知道距离越远越不好瞄准么。其实海帕手枪本就只是适合近距离攻击,要是隔那么远,还不如拿远程暗杀武器呢,所以我挺满意自己现在的成绩。 练完枪回去,猴子和郑午终于起来了,大家收拾完毕准备启程的时候,突然来了个老头,手里还拎着大把的新鲜蔬菜。这个老头就是猴子两年多前雇的那个人,一个星期前就已经来过一次,所以我们都已经认识他了。老头沉默寡言,三终极格斗仪打不出一个屁来,想必这也是猴子当初选他的原因。 “要走了?”看我们收拾东西,老头问道。 “嗯,这里还麻烦你继续照顾,说不准我们什么时候还要回来住。”猴子朝他拱了拱手,跳上车去。 “好,等着你们。”老头朝我们摆手,两行浊泪竟然流了下来。 “他平时一个人住,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猴子一边开车一边说:“十几年前,全家死在一起车祸上,只有他自己活了下来,从此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所以特别珍惜和人相处的时候。” 还记得一个礼拜前,老头第一次见到我们的时候,那股惊喜的劲儿就好像当爹了似的。而我们得知他就是猴子雇的送菜工,当然也没客气,纷纷把一个礼拜没洗的服来让他帮忙洗,而我们到屋后的溪流里面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老头帮我们洗服也很开心,那一天都在我们的屋子里转悠,把我们倒腾了一个星期的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我们那时还以为他喜欢干活,原来是喜欢和人相处。 我们走的时候,还开着那辆商务车,陆离和陈耀东的宝来则留在了那里。 经历了半个月的跑路,现如今终于平安归来,按理说应该高兴才是,可因为马杰的事,大家心里都有点沉甸甸的。当然,也可能是只有我一个人心里沉甸甸的,毕竟猴子他们和马杰的关系一般,看我心情不好才都没有说话的。 一样穿树林、过小镇、走麦田,最后来到国道,直直朝着东城而去。 回到东城,直接来到东银河的永良诊所,王瑶和苏忆、柳依娜已经在诊所门口等着我们。我们这次回来,并没有大张旗鼓的通知其他人,所以也没出现什么敲锣打鼓的欢迎场面,毕竟案子还没彻底结束,一切还是低调行事。 一下车,苏忆和柳依娜就分别扑进了郑午和猴子的怀里,而我直接拉住了王瑶的手,焦急地问道:“马杰怎么了?” “你跟我来。”王瑶看了我一眼,转身走进诊所,我也紧紧跟了。 进了诊所,王瑶又把我领进里屋,我一眼就看见马杰坐在床边。 马杰看见我,立刻站了起来:“飞哥!” 我赶紧扑过去,抓住马杰的肩膀,上上下下的看他,从上到下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和最后一次见他之前没什么两样,整只左手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之前陈耀东不是差点削断他四根手指吗? “你没事吧?”我问。 “我没事,飞哥。” 我松了口气,回头乐呵呵看着王瑶:“小媳妇没事嘛,一惊一乍的,搞的我们回来的时候都不敢高兴。” 王瑶却没笑,依然板着脸,严肃地说:“左飞,马杰的四只手指全断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连忙抓起马杰的左手。马杰的左手上包着纱布,也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就在这时,猴子他们也都进来了,纷纷围在马杰左右。 我抓着马杰的手问:“到底什么情况?” “飞哥……”马杰一脸惭愧,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王瑶说道:“你们走了以后,我们一直没见到马杰,大家也忙成一团,没人顾得上他到哪去了。五天以后,他突然来找我,说手疼的不行,但是没钱去医院。我就带他去了医院,一检查才知道之前接好的那四根手指已经彻底坏死,而且开始发烂,只能锯掉。医生说,是因为他长期呆在户外,前段时间又春寒陡峭,他的手指是被生生冻坏的……我问马杰去哪了,他也不肯说,我只好把他带回这里,让他在这好好养伤,再也不让他乱跑了。” “你搞什么鬼!”我的心中冒火,气的我一耳光甩了过去,“你跑到户外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好好休养吗?!” 我确实气坏了,马杰之前刚做完手术的时候,医生就有说过需要好好休养,我给他开了单人病房,还找了两个人伺候他,他怎么就这么不听话,还一个人跑到户外去,消失了五天才回来,把四根手指都弄断了! “飞哥……”马杰被我扇的眼泪汪汪,抬起头来说道:“我……找到北银河老大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马杰含着眼泪,把他前几天的经历一股脑的说了一遍。 原来,他被陆离欺骗,害的我们历尽千难万险才脱离十一宗后,便一直心生愧疚,总想为我们做点什么。后来,听我说猴子和黄杰一直未能找出北银河老大的真面目,所以便暗生心思,想凭自己的力量去找找这个人。 他听我说过,知道北银河老大藏在某大厦13层的某房间内,他觉得凭自己的能力,应该可以从外面的九天弱水伏魔杖爬的。 但是他又不敢和我说,因为他知道我肯定不会同意,一来太过危险,二来他的手刚受伤,还在休养期间。他想来想去,觉得等自己的手完全好了还得个把月,恐怕会错过最佳时机。于是他就不辞而别,谁都没有告诉,一个人来到那栋大厦之前。 可是,总不能大白天的就爬,于是他一直等到晚上,等到夜深人静、没人注意的时候,才开始顺着九天弱水伏魔杖往上爬。爬这东西,对马杰来说是小菜一碟,可他现在手受伤了,爬起来也是千难万险,费了很大功夫才到13层。 13层啊,说起来容易,但是哪有那么简单?一般人光是看看,腿都会发软。而且的春天,白天暖和、晚上冷,接近零度甚至零度以下。马杰到了13层以后,再慢慢踩着空调、窗台等物,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检查。 这时他就发现,13层的房间基本都是空的,唯一亮着灯的几个房间倒是也住着人,可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北银河老大,都是些小马仔而已——马杰好歹跟了我这么久,这点眼力价儿还是有的。 这些马仔抽烟、喝酒、吹牛,马杰并未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而是继续观察着13层的每一个房间。这栋大厦每层有二十多个房间,马杰就这样在空中行走,像暗夜里的蜘蛛侠一样,迎着春寒、冒着危险,一个又一个的爬了过去。 “你就没考虑过自己的手?”我一听,就知道马杰的手是怎么冻坏了的。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的手都要冻坏,更别说他的手刚做过手术!现在我知道他的手指是怎么坏掉的了。 “说实话吧飞哥。”马杰低着头说:“因为太冷了,我的手都冻僵了,当时根本察觉不到丝毫疼痛。” 马杰把所有房间看过一遍以后,竟然没有找到所谓的北银河老大,但他通过这些马仔的所在,相信北银河老大肯定就在这一层里。于是他又返回去,一个又一个房间检查过去。 在高空功课,马杰虽然是熟手,而且相当擅长这个,但是也不得不小心翼翼,检查一层需要两个多小时。检查第二遍的时候,终于让他发现玄机,其中有个房间,虽然拉着窗帘,可是里面隐隐传来声音。酒店的玻璃隔音效果太好,马杰并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但他可以肯定里面有人,而且肯定北银河老大就在这个房间里面。 可是窗帘不拉开,马杰怎么看到北银河老大的真面目? 于是他决定等。 他一手扒住九天弱水伏魔杖、一手扒住窗台,双脚踩在墙壁的缝里,静静的等了起来。 546 北街老大竟然是他 春夜,刺骨的寒风不断吹过马杰的脸颊、身体、双手,不用多长时间,浑身都已冻僵,可是马杰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在这种高空环境之下,任何一次微小的抖动都可能带来可怕的后果。 他一直等,一直到房间的灯熄了,里面的人也睡了,他才知道没指望了,只好慢慢收回早已冻僵的双手,抱着下九天弱水伏魔杖爬了下来。在大厦下面,他打开已经关机一天的手机,才知道现在已经凌晨了,同时看到的还有无数条短信,都是之前看护他的那两个兄发来的。 马杰又把手机关掉了,他不敢回复,也不敢回去,他觉得我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他“失踪”的事了,如果回去的话不仅要挨一顿臭骂,而且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 他随便找了家公园,躺在长椅上冒着寒风睡了一夜。他不是不想去住旅馆,只是没有钱,身上仅有的那点钱还要买饭吃。这是真的,马杰虽然跟了我这么久,但是分红什么的从来没有他的份,他也是我们这里面最穷的。 第二天,他在街上逛了一天,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再次顺着九天弱水伏魔杖,爬上了大厦的13层,但这次也是一样,那间屋子的窗帘始终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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