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韦嘉易终于清净了,拿出碎了屏幕的手机,发现手机信号多了一格,但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也打不出电话。不知经纪人和团队的其他人是不是已经找他找疯了。 正在烦躁时,他听见赵竞彬彬有礼地问身旁等待的病人:“你好,我看到你的毛巾是湿的,请问这里有能清洗的地方吗?” “有,”那名中年女性热情地说,“从那个门进去,有个简易的盥洗室。” ……也就只能老实那么两分钟。韦嘉易脑中警铃大作。 果然,赵竞回过头来,命令他:“现在离到一小时还早,你带我去洗洗。” 韦嘉易的手不自觉地再拨了一次李明冕的号码,想找到能帮他脱离赵竞的救星,可是失败了,电话还是没通。 他看着赵竞高傲而坚定的眼神,从未如此想要申请工伤。 第4章 04 4. 这间必须在室外经过一小段路才能到达的盥洗室确实简易,但远没有抵达到韦嘉易希望中的那种简易程度。 两边分出男女隔间,进入男盥洗室,里面有单独的隔间,门口有一排水龙头可以接水,还放了几个脸盆和大勺子。 赵竞像一座大山压在韦嘉易肩头。看见脸盆,他信心十足地告诉韦嘉易:“这些盆子可以用来舀水洗澡,我在公司慈善救助的宣传片里看到过。” “嗯,很可能,不过也不一定吧,”韦嘉易不希望赵竞觉得这地方能洗澡,婉转地对他进行打击,“万一是用来洗菜或者喂猪的呢?” 赵竞果然脸色一变。但他没有放弃,拉着韦嘉易在水池边站了一小会儿,想出了办法,伸手扶住墙,放开了韦嘉易:“要不你帮我把盆子洗干净,然后接一盆水。” “你非得洗澡吗?”韦嘉易肩膀一轻,有点无奈,哪怕可能得罪赵竞,还是问了。 赵竞理所当然地看着他,韦嘉易用下巴指指他的衣服:“洗完还穿这个,不是又脏了吗?” “我不太擅长洗衣服,”没等他开口,韦嘉易又补充,“而且赵总,湿浴袍贴身上,你也知道什么效果吧,我怕你断腿还没接上,就被人报警说你有暴露癖,这样你清白的名声受到影响,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能是因为韦嘉易说得有道理,赵竞没有反驳。但由于提出的要求非常罕见的没得到满足,他的面容有些扭曲。 看了韦嘉易几秒,他又无法妥协地说:“我受不了这些泥。” 韦嘉易没办法,拿出了毛巾,打湿后递给他:“要不先擦一下。” 赵竞靠在墙边,因为只有一条腿能承重,站得摇摇欲坠。接过毛巾,沉默地擦干净脸,又开始擦脖子、胸口和手臂。 他胸前的肌肉上也有不少划痕,一看就知道他死里逃生时的状况必定十分凶险。 擦了一会儿,他把变得很脏的毛巾递给韦嘉易,韦嘉易安静地接过来,给他洗干净,再重新递回去。 搓了两次毛巾,韦嘉易忽然想起前几年,他和同学一起去了趟印度。过程的艰难不表,他们找的导游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曾经信誓旦旦地说,印度高种姓富人的家里的少爷小姐不自己擦屁股的,都要仆人擦。韦嘉易感觉自己现在就像赵竞的低种姓家仆。 但话说回来,帮赵竞挤毛巾总比帮他洗澡强——韦嘉易觉得自己的人格底线还没低到那种程度。 赵竞自己把能擦的地方都擦干净了,还算残存了一丝文明社会的礼貌,没提出让韦嘉易帮他擦腿和脚之类的要求。 韦嘉易扶着他,回到方才的椅子边,已经有人占据了。 赵竞一会儿扶着墙,一会儿把韦嘉易当成拐杖,可能是右腿也疼,不断变换姿势。 好在女孩儿很快过来了,她边走边四处张望,找到了墙边的韦嘉易和赵竞:“轮到你们了。” 她带他们来到一个帘子后面,医生正在里面,给一个病人包扎伤口。 桌旁有两个椅子,赵竞抓着韦嘉易的胳膊坐上去。 韦嘉易看他疼得面色苍白,仿佛要晕过去,但由于身体太健壮又晕不掉的模样,怀疑赵竞这辈子加起来大概都没吃过今天十分之一的苦头。 医生是个中年男子,穿着T恤短裤和拖鞋,一头金色卷发,看起来不像当地人,倒像来度假的游客。 包完病患,医生走过来,先蹲下看了看赵竞的腿,很轻地摆弄了几下,赵竞疼得咬紧牙关,韦嘉易看到他搭着桌子的手抓紧了,不过没听他吭声。 医生又问了赵竞几个问题,抬头道:“这里没有X光机,看不出具体情况,我只能先给你简易地用支具固定住,不过现在这儿所有的止痛药剂都用完了,你看看能不能忍,能忍就固定。” “哪里还有X光机和止痛药?”赵竞问。 “山下的医院本来有,不过全被冲毁了,另一家的医院在岛的另一边,通过去的桥断了。现在通讯还没回复,不知情况怎么样,”医生声音有些沙哑,站起来喝了口水,“这个简易诊疗所本来是主要用来治疗家畜的,不过有一批医疗物资存在仓库,能幸存下来收治病人,已经不错的运气了。” 赵竞想了想:“那就做固定吧。” 医生便去准备东西,顺口问:“你们是游客?”他说自己也是来这里度假的外科医生,和太太住在半山腰的一个民宿里,海啸发生后,他立刻报名,来这里做志愿者。问韦嘉易他们住在哪个酒店。 韦嘉易说了酒店名称,医生有些惊讶:“我以为那儿的人都撤出来了,我们还说呢,不愧是全岛最奢华的酒店,工作人员的经验都这么丰富。” 韦嘉易摇摇头。医生把赵竞的腿拉直,先处理伤口,随口道:“他们不小心把你们漏掉了?” 赵竞突然开口了:“现在想起来,可能是我睡得太沉,我好像在梦里听到有人敲门。但是没来得及把我叫醒他们就走了……” 韦嘉易看了他一眼,赵竞正在若有所思地回忆着,终于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因为睡得太沉被人放弃救援,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这时,韦嘉易手机忽然响了。他一惊,拿出来看,短信和未接电话提醒一个接着一个跳出来,屏幕都烫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点,李明诚的电话打来了。 他接起来,李明诚起初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不敢相信地说:“嘉易?” “我还活着,”韦嘉易简单告诉他,“谢谢冕总把我安排在十二楼。” 李明诚在那头说了几句太好了,又把这宗喜讯告诉了身旁的人。韦嘉易听见他那头热闹一通,电话像被人拿走了,李明冕的声音传出来:“嘉易!我就知道楼层高肯定没事的!” 韦嘉易没说话,李明冕又压低声音:“你有没有看到我哥?我派了两个人去找他,还没给我带回消息。我爸妈快把我杀了。” “赵竞在我旁边。”韦嘉易开了免提给赵竞听。 李明冕骂了句脏话,隔了几秒,想起什么,小心地问:“活的吗?” “……左腿可能骨折了,医生在给他绑支具。”韦嘉易看着医生把消毒的棉花擦在赵竞腿上。 赵竞痛得全身僵硬,手臂上青筋都爆起了,还抬头眼巴巴看韦嘉易,看起来很想接电话,把李明冕骂一顿。 虽然赵竞十分狼狈,韦嘉易心里还是没产生多少同情,照实告诉李明冕:“你们要是有车,就下来接他一下。我们在半山上原本的兽医院里,当地人应该知道。” 等医生把支具给赵竞绑好,赵竞的浴袍已经汗湿了。 医生出去了一趟,在仓库里找到两个腋拐给赵竞。赵竞有气无力用不了,韦嘉易只能帮他背着,再扛起沉重的他,慢慢往外走,在平房外头找到了两个椅子,坐着等待。 屋外又热又晒,还有蚊虫。好在没等多久,李家人便来了。 他们找了个当地人当司机,坐了满满一车,停到门边,车门一开,李明冕一家人接二连三蹦出来,朝赵竞冲来。 李明冕的父亲冲在前面,围着赵竞声泪俱下,又是替他儿子道歉,又赌咒,说要是赵竞有什么事,他也不想活了。 李明诚也来了,他走到韦嘉易身边关心:“嘉易,你还好吗,受伤了没?” 韦嘉易摇摇头。 见李明冕和他父亲扶起赵竞,往车上去,李明诚搂了搂韦嘉易的肩:“走吧。” 但赵竞上车后,李明冕往里看了看,走过来低声告诉韦嘉易,这台商务车坐不下更多人了,因为赵竞的腿不能弯曲,占了两个人的位置,绝口不提最主要的原因是来接赵竞的人实在太多。 “嘉易,不好意思,你再稍等一下,”李明冕脸皮很厚地说,“我们先上去再让司机来接你。” 韦嘉易早已在心中将李明冕拉黑——若不是因为李明冕太太的哥哥向他开口提出要求,他根本不会替他们拍婚前照片,也不会出席这场的婚礼。 他懒得和李明冕掰扯,加上本来也不想上山和他们住一起,便说:“不用了。我就不上去了。” 李明诚以为他生气了,十分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嘉易,早知道我不来了,我陪你在这儿等吧。” “不用,我想待在这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地方。不用找人接我了。”韦嘉易对他笑笑。 赵竞早已坐进车里,不知外头发生的事,等得不耐烦了,从车里探出头来:“还走不走?” “你走吧。”韦嘉易没看赵竞,把李明诚推了过去。 送走一车人,韦嘉易先给团队的人回电话报了平安,而后回平房里转了转,找到了刚才的女孩儿,说自己也想帮忙。 女孩儿忙得眼神都怔愣了,听韦嘉易自愿当志愿者,十分高兴,找院长说明了情况,派韦嘉易去做杂工,搀扶失去行动力的人往返。 韦嘉易干了一会儿,李明诚也回来了。 李明诚是自己开车下来的,二话不说加入了韦嘉易的护工队伍,两人忙到傍晚,另一个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们终于赶了过来。 那间医院地势高些,没有受灾。工作人员带来不少医疗补给,人手也一下充足许多,院长便让韦嘉易他们今晚先去休息。 韦嘉易想起赵竞痛得不行的样子,稍稍犹豫几秒,叹了口气,无私的人格占了上风,朝他们要了半板止痛片,给李明诚:“你拿给赵竞吧。” “你不上去?”李明诚问他。 韦嘉易其实没想晚上好住哪,李明诚看出他的茫然:“还是跟我回山上吧,好歹去洗洗。”他指了指韦嘉易全是脏污的白T恤和裤子:“不难受吗?” 李明诚很真诚,韦嘉易就没拒绝。 上了车,两人终于有空聊聊,李明诚问他找到赵竞的情形,韦嘉易简单地说了说,揶揄李明诚:“你怎么没陪着那个大少爷?别错过机会。” “一堆人围着打转呢,我哪挤得进去。”李明诚笑笑,并不否认他也想和赵竞拉近关系的意图,又说:“他这次也是遭了罪,大少爷哪吃过这种苦。不过听说民宿正在为他紧急清理房顶,明天直升机就能来接他了。” “皇帝。”韦嘉易简明扼要地评价。 李明诚哈哈笑了一会儿,说:“他从小性格就是这样,也不能说对人有恶意,好像单纯是没什么社交意识。刚才你没上车,他还问起了一句,已经属于少有的关心人了。” 李明诚没说赵竞的具体言论,韦嘉易怀疑就算是关心,赵竞的原句听起来应该也不会很好听,顶多是“那谁去哪了”之类的话,便没细问下去。 第5章 05 5. 坐着车从医疗所离开,去往山顶暂居的民宿的路上,李明诚告诉赵竞,酒店的工作人员和客人撤离得比较及时,只有一个员工为了回宿舍接孩子,没来得及赶上车。 赵竞瞬息想起方才得知噩耗的小孩,不知他现在有没有找到母亲。等联系上秘书后,可以让基金会做点事。 昨晚负责去接赵竞的人是李明冕。 现在他坐在前座,孙子似的和赵竞道歉:“哥,太对不起了,我急着来找你,忘了拿房卡就冲了过来,结果怎么按门铃捶门你都不开。” “他看见有几辆车开走了,心急,一时糊涂,”赵竞的舅舅接过话茬,还打了李明冕的头一下,骂了几句,“幸好你没事。” 舅妈也在一旁道歉。 赵竞对李明冕的人品本来就没期待。李明冕能做出这种事,他完全不意外,只是听三人唱和觉得太烦,开口让他们闭嘴了。 他们面面相觑地安静下来,总算还赵竞一片清净。 越往上开,路上车越是少。 赵竞看着窗外的森林和山雾,思绪老是往没跟上车的那人身上飘,心情也有些奇怪。 在赵竞孤立无援时突然出现了,态度像赵竞以前遇见的所有想巴结他的人一样积极。 扛着赵竞从别墅区走到车行道,在医疗所忙前忙后打点,然而还没等到赵竞安顿下来,礼节性地表示些许感谢,他就离开了。 李明诚说韦嘉易想留在医疗所当志愿者。 李明冕煞有其事地反驳:“什么志愿者,肯定是是打算下去拍照。不然怎么没把我给他的相机还给我?” 李明诚说不可能,赵竞回想了想,反正刚才一起待了这么久,没见他把相机拿出来。 真这么有社会责任感?以前低看他了? 话说回来,韦嘉易在赵竞最困难的时候拉了一把,赢得了赵竞的一些尊重,也算是他的福分了。赵竞以后肯定会对他客气点,按照习惯,先给这次的帮助支付一笔感谢费,如果以后要在工作中给什么资源,也是可以考虑的。 赵竞又想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点烦,就不想了。 从度假酒店撤离的宾客和工作人员,几乎住满山顶的所有民宿。 舅舅说,赵竞腿受伤,住楼上不方便,他选了设施最好、最大的那个民宿里,底楼一间大卧室给赵竞住。 那间卧室本来住着别人,在他们下山接赵竞时,客人搬到了楼上,等他们抵达民宿,保洁已将房间打扫干净。 赵竞一到,先吃了顿饱饭,精神恢复了不少。舅舅和李明冕搀扶着他回到了房间。 说是大卧室,其实比不上赵竞家厕所大。赵竞知道条件有限,没说什么,舅舅倒是一副委屈了赵竞的样子:“赵竞,将就住一晚,你放心,我们在全力清空楼顶,如果不出意外,明早就有直升机能过来接你了!” 而后,舅舅拿出一个手机,希望赵竞能给他父母打个电话报平安。但信号时有时无,拨了几次都没通,赵竞把手机留了下来,人全赶出了房间。 房里只剩他一个人,突然之间,凌晨遭遇的险境又像影片一般闪回赵竞脑中。 ——在汹涌、没过头顶的泥水里,各种不知名的重物击急速撞在他身上的痛感,呛水缺氧的窒息,退潮后,四周空无一人的绝望。 直到现在,赵竞手臂的肌肉仍像被刀割着似的疼着,背也疼痛不已。想到当时的命悬一线,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几乎立刻想要抓紧什么,稳住躯体,才能安心。 消过毒的皮肤紧绷着,干在脚背上的泥也让他难受极了,赵竞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架着拐杖,慢慢挪到浴室,决定洗澡。 他的右腿贴着纱布,左腿绑着护具,连移动都有点艰难。 不过现在某个会恐吓赵竞“湿衣服贴身上是暴露狂会被报警”的人不在,已经没人能阻止他。就连海啸这么危险的情境,他都能死里逃生,何况只是把自己清理干净。 赵竞在浴缸放了浅浅一层水,脱了衣服坐进去,用毛巾擦去污渍。 细致地洗完澡后,赵竞刚才因为海啸的回忆而产生的怪异恐慌消去很多,但感到有些疲劳,就先睡了一觉。 接近傍晚六点,赵竞醒了,除了左腿还是不方便动之外,他已经精神百倍,觉得自己恢复大半了。 刚坐起来,他的门被敲响了,舅舅一面轻敲,一面在外面问:“赵竞?醒了吗?”赵竞还没说话,他舅舅又着急地解释:“姐,他真活着,就是断了腿,我没骗你。” 赵竞下床,右手支着拐,走过去开了门,见他舅舅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另一个手机,见到他像见到救星,大喊一声:“你醒了!” 赵竞拿过手机,父母在屏幕中,看见他的脸,松了口气,冷峻的表情化作担忧。 “你人还好吗?”他母亲焦急地问,“怎么脸上都是伤?” 赵竞“嗯”了一声,拿着手机,拄拐走到沙发边,坐下来,才又举起手机:“没什么事,放心。腿已经绑上支架了。” 他切换了摄像头,把支架给父母看:“皮肤有感觉,也稍微能动,虽然没拍X光,应该没问题。” “这哪来的应该?”母亲立刻说,“你又不是医生。” 正在这时,民宿的大门开了。 李明诚和另一个人走了进来。 一下午不见,那人看起来又脏了很多,背着他那个很大的登山包,头发也散了。和赵竞对视,他愣了一下,嘴角弯了弯,微笑的角度不是很大,大概做志愿者做有点累。 从昨天抵达到现在,相隔不过三十个小时,赵竞却已经几乎不讨厌这个人的笑容。经历生死存亡时刻,又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接受了他较大的帮助,赵竞觉得自己在不知觉间改变了。 “赵竞,你愣着干什么呢?”他妈在那头叫他,眼神又有些焦急,伸手在屏幕上晃,“是不是头也被撞了?看得清我伸了几根手指吗?” “没撞,”赵竞说,“三根。” 那人在门口站着,赵竞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少有地决定详细和父母说清情况,声音还不小:“我当时醒过来,房间被淹了一半了,正好一幅画也掉了,我先抓住画,一开始浮在水上,不过浪太急,又把我冲到卧室那堵墙后面,那儿正好有棵树,我往树上爬,浪里还冲了条被子过来,把我手臂和头裹住了。” 他回忆起来有些后怕,觉得自己反应快,运气也比较好,恰巧墙后有棵又粗又高的树。 等到海啸退潮,他已经爬到了树最顶上,基本没被冲击。倒是爬下来的时候,因为只有单腿能用力,十分危险,几次都险些摔下树。若不是他命大加上体力、平衡能力强,即使躲过了海啸,也会摔死。 母亲在那头听得担忧又心疼。 父亲严肃地说:“我们今晚会到最近的机场,明早就来接你。” “你早点休息,”母亲又说,“醒来就能回家了。” 赵竞说“好”,挂了视频,李明诚才拉着韦嘉易走过来,找到了那个眼巴巴地站在赵竞坐的沙发后面,想和赵竞父母打招呼没打到的李明冕,问:“还有哪个房间能住?我把嘉易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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