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莞尔一笑:“好久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月亮了。” “什么样的月亮?”萧羽问道。 瑾宣低声道:“血月。” “两位好雅兴。”无心双手合十,“我愿意让你们多看一眼。” 谢宣看了一眼府外的动静,发现刚才还尽是哭号声的天启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那些原本还往前奔着的药人都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冲着下面的萧瑟点了点头:“解决了。” 萧瑟看着萧羽:“你说的游戏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决定自已的结局。” “我有选择?”萧羽冷笑。 “你有三个选择:一、被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了结;二、被无心这个同母异父的兄弟了结;三、被……”萧瑟没有继续说下去。 萧羽已经将剑贯穿了自已的胸膛,他依然笑着,带着满身的不服气和倔强。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服气吗?”萧瑟叹道。 “因为只有自已先看不起别人,才能不被别人看不起。”萧羽说完了这最后一句话后,倒在了地上。 无心忽然伸出一只手,手掌摊开,看着一星小雪花落在他的掌心,他抬起头,喃喃道:“下雪了。” 萧瑟想起那个雪夜,稷下学堂门口,萧羽跪在那里,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他记得这个弟弟,因为关于他母妃的一些传言,而总是被皇子们私下议论。他走过去,将身上的貂裘脱下来,盖在了萧羽的身上。 萧羽抬头,看着他:“你就是我的六哥?” 萧瑟点点头:“是。” 萧羽将貂裘脱了下来,跪在那里的身子挺得更直了些:“总有一天,我会赢你的。” 雪下得越来越大,渐渐地,一层薄薄的雪衣盖在了那些尸体上。这个喧嚣的夜晚,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那满地的尸体,加上这纷飞的落雪,让这个夜晚显得尤其孤冷。 “终于结束了。”雷无桀叹了一口气。 叶若依也叹道:“死了这么多人,这个夜晚终于可以结束了。” 但是院内还有一个人依然安静地站着。 鬼医死了,苏昌河死了,就连筹谋一切的萧羽也死了,可他仍然好端端地站着,时而仰天,时而望地,仿佛院内刚才发生的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洛青阳抱起昏过去的宣妃娘娘:“无心,我们在城外庙中等你三日。” 无心点头:“母亲在洛先生身旁,我很放心。” 洛青阳转身,抱着宣妃娘娘一掠而起,往城外的方向行去。 萧瑟望向瑾宣大监,缓缓道:“请问大监一直在看什么呢?” 瑾宣闻言似乎才终于回过神来,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晃了晃,说道:“我听到了马蹄声。” 众人一惊,都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下,果然听到密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还有伏兵?这是叶若依等人心中的第一个想法。 但萧瑟摇头,萧羽这样的人或许活着的时候有人跟随,一旦死了,很少有人愿意继续为他卖命。 龙邪走到了瑾宣的身边,低声道:“师父,我们该怎么办?” 很少有人知道,龙邪其实是瑾宣的弟子,就连赤王府内的很多人都不清楚,因为他总给自已贴上小胡子,伪装得就像一个正常人一般。 瑾宣耸了耸肩:“静观其变。” 马蹄声越来越近,众人的心重新提紧,一个个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忽然一阵马嘶传来,门口似有重甲落地的声音。 “殿下,你可以有叛逆在里面为由,在这个时候放火箭烧了这里。为防止邪魅作祟,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眼前罩着白布的谋土沉声道。 萧崇望着铺满整条长街的尸体,沉吟许久后摇了摇头:“这个夜晚,已经死了太多的人。” 谋土提醒道:“这是殿下如今最好,甚至是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要靠这样成为帝王,那么我这白王的‘白’字上,不是早就沾满了血污?”萧崇没有再犹豫,带着重甲兵提着剑走了进去。 刚踏入门,他就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慑住了。重甲兵们几乎本能地就直接拔出了腰间长剑。 看到萧崇后,雷无桀长舒了一口气,叶若依却是神色紧张,低声道:“不能大意。” 萧崇四处打量了一下后终归还是望向了萧瑟:“是你结束了这一切?” 萧瑟摇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出了力。” 萧崇叹道:“的确我们兄弟中每一个都不如你,萧羽已经做到了这个程度,仍然杀不死你。” 萧瑟笑了笑:“可能我命比较大吧。” 无心双手合十,轻呼一声:“这位施主,请问来此有何贵干?” “你醒了?”一个厚重的声音响起。 无心抬起头,看到颜战天坐在屋檐之上,他急忙行礼:“这不是当年差点杀了我的大魔头颜战天吗?” 叶若依心里暗呼一声“不好”,以颜战天牵制谢宣,瑾宣动手对付无心,毫发无损的萧崇完全可以带着这队重甲兵屠尽院内剩下的人! 但萧崇却只是俯下身,伸手将萧羽依然睁着的眼睛给合上,他叹了一口气:“老七执念过深了。” “你来这里是为他入殓的吗?”萧瑟问道。 萧崇站起身,神色严肃,朗声道:“大监瑾宣,永安王萧楚河。陛下宣你们即刻进宫!” 众人一惊,就连萧瑟神色都微微一变:“父皇醒了?” “幸得华锦神医及时医治,父皇的毒已经解了。”萧崇起身往门口行去,“走吧,父皇怕是等不了多久了。” 萧瑟听出了萧崇话中的深意,心中微微一紧,转身对众人道:“我去一趟皇宫,你们在这里等我。” 无心拍了拍萧瑟的肩膀,看了瑾宣一眼:“不担心吗?你可是和一头豺狼一起上路。” 萧瑟没有理会他,只是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保护好这里的所有人。” 无心笑道:“一切交给无心便是了。” 雷无桀站了起来:“我随你一起去。” 萧瑟皱着眉头看着他:“怎么?我要背着你去吗?” 萧崇打断道:“陛下只宣了大监和老六两个人,即便是我,也只能在宫门外等候。” “走了。”萧瑟挥了挥手,直接向外面走去。 雷无桀苦笑了一下:“你说,等再见到他的时候,他会不会就成皇帝了?” 叶若依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我猜,他其实早就做出了选择。” 马车之上,瑾宣和萧瑟相对而坐,却一直沉默着。 许久后,萧瑟才开口:“我猜,你是父皇的人。” “你很聪明。”瑾宣答得干脆。 萧瑟掀开马车的帷幕,望着宫门的方向:“父皇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不会任由这座城里的人明争暗斗,而自已真的躺在病榻之上,他一定会留下自已的棋子。” “是啊,我跟随陛下几十年了,也仍然未猜透他的心思。”瑾宣幽幽地说道。 萧瑟不再说话,放下帷幕,开始闭目养神。 马车行到了宫门之外,众人纷纷下马,萧崇果然如他所言,守候在宫门之外没有进去。 瑾宣和萧瑟走进宫门,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引路人——金衣兰月侯。 兰月侯看上去颇有些疲倦,他走过去拍了拍萧瑟的肩膀:“据说城里的灾乱已经平息了,我猜一定是你把事解决了。你皇叔我没有看错人。” 萧瑟摇头:“我一个人做不到这些。” “不说这些了,赶紧去太安殿吧。”兰月侯转过身的途中,冷冷地望了瑾宣一眼。 萧瑟惑道:“不是说父皇已经无恙了吗,为什么这么着急?” 兰月侯轻轻叹了一声,径直往前走去,没有再说话。 太安殿的门缓缓被推开,沐春风一脸疲倦地坐在角落里,看着推门而入的萧瑟,微微偏开了头。 萧瑟踏入太安殿,转头望向明德帝的病榻。华锦头趴在床边,药箱散落在她的身边,她已经沉沉睡去了。明德帝伸手抚摸着她的脑袋,声音和缓:“真是个好孩子啊!”他抬起头,看向萧瑟,目光如炬,一扫前几个月的颓唐,竟有些容光焕发的感觉。却像是有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了萧瑟的心上。 回光返照。 萧瑟心里升出一股悲凉,昔日他离开天启城,这么多年来心中一直憋着一股对明德帝的愤懑。即便这次回到天启城,两个人也甚少见面。而如今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当年明德帝的不得已也已经被理解,但萧瑟仍然没有放下当年的心结。可如今,明德帝眼看就要离开人世了,他内心的那股悲凉终于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 “父皇。”萧瑟唤了一声,跪拜在了地上。 “陛下。”瑾宣也紧跟着跪拜在地。 明德帝笑了笑,从病榻上起身,走了下来,他扶起了萧瑟和瑾宣,缓缓道:“孤快死了。” 太安殿内的太监、宫女瞬间跪倒一片。 瑾宣摇头道:“陛下莫要说笑!” “不是说笑。”明德帝站在那里,脸上依然是释然的笑意,“小神医刚才和孤说,孤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活下去,能至少保三年寿命,但是此生无法再下病榻;一个是能够重新拥有正常人的生活,但或许只有三日。你们猜,孤选了哪一个?” “大胆华锦,怎么能让陛下做这种选择!”瑾宣怒道。 明德帝对瑾宣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很累了,莫要吵醒她。是孤做的选择,瑾宣,替孤拟旨。” 瑾宣垂首:“是。” “孤今日所做之选择,乃强迫医者华锦所为,华锦救孤于危难之际,赐黄金一万两,天启药庐两房,封太医院副医正,若未传召,可不入天启。”明德帝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沐春风,“沐公子,孤可有遗忘的?” 沐春风摇头:“替师父先行谢过陛下了。” “对了,青州沐家三公子沐春风救孤有功,赐雪松长船一架,就叫‘春风’号吧。”明德帝笑道。 “谢过陛下。”沐春风急忙谢恩。 “孤年轻时和你父亲也曾饮酒坐聊,你的父亲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能允你来天启,自然不是派你来学医的。他想要的,一艘长船怕是不够。”明德帝转身用手指指着萧瑟,高声道,“让你这个好朋友,当皇帝够不够?” “父皇。”萧瑟轻轻唤了一声,打断了明德帝的话。 明德帝笑道:“你想当皇帝吗?” 萧瑟没有回答。 “当年,先皇这样问孤,孤是这般回答的:皇帝乃天选,不由人选,想不想没有意义,只看那一刻,有没有做好准备负担这天下。”明德帝转身抬头,望向门外,“可是孤的皇位并不是天选的,而是那天晚上提着刀抢来的,可你是真正的天选,据说天斩之剑都现身了。这个东西你拿去吧。”明德帝从袖中掏出一件事物,丢给了萧瑟。 萧瑟接过,微微一愣。 龙封卷轴! “瑾宣,这一份留给你,但不要打开。”明德帝又掏出了另一份卷轴递给了瑾宣,“等孤离世,这天下便是你们的了。” 萧瑟忽然说道:“可我还没有回答。” 明德帝长袖一挥:“孤还没有死,还是天下的帝王,做任何决定都不需要听到回答。” 萧瑟看着手里的卷轴:“如果我不满意上面的名字,我会撕了它。” “那会天下大乱,你不想见天下大乱,孤也不想。”明德帝踱步走到了门边,望着那漫天飞雪,想起了那个雪夜,他跪在地上拦住那个要离去的太医。 “救下我弟弟。求求你了,救下我弟弟。” 明德帝伸手去接那雪花,轻声道:“孤很想念你。” 萧瑟走到了明德帝的身边,伸手扶住了他:“外面天寒。” “一年四季,春花秋月,夏风冬雪,有寒有暖才能让人感觉真实地活着。”明德帝抬腿迈出了门槛,“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真实的寒风了,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好。”萧瑟答应道。 “外面毕竟风寒,不可久待,快些回来吧。”兰月侯将一把伞递了过来。 萧瑟接过伞,跟着明德帝朝外面走去。 “你许久没有回天启,回来孤就病了,一直没有好好和你说过话。孤想和你聊聊。” “父皇想聊什么?” “你今年也二十有余了,你的几位皇兄、皇弟都已成婚,你呢?将军府的叶若依怎么样?她从小与你交好,虽然叶啸鹰告老还乡了,但仍有军侯封号。” “父皇,我另有心仪的人了。” “哦?是哪家女子?” “是司空长风的女儿,司空千落。” “朱雀使。朱雀使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的妻子很美,想必女儿也是个美人,挺好的,就是江湖上的人,心太野,待不住的。比如宣妃,宣妃她走了吗?” “走了。” 明德帝停住了脚步,但很快又朝前走去:“走了就走了吧。” “你那姓雷的兄弟怎么样了?” “还好,受了点伤。” “他想做官吗?” “不想,他只想做个大侠,然后打遍天下无敌手。” “比他父亲聪明。” “父皇,你怎么开始说笑了?” 两个人就这么闲聊着,像是父亲与儿子拉着家常,一路聊着就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寝殿,这里有着他和萧若风小时的记忆。 萧瑟从没来过这处寝殿,也没想到宫内还有这么破旧的寝殿,看着似乎很多年没有人住了。 明德帝正欲推门而入,却忽然停住了手,问道:“如果孤当年不顾一切,不让若风死,那么现在会怎么样?” 萧瑟沉吟许久,答道:“一条分岔路,当我们做出了一个选择后,就永远看不到另一条路的风景。是仙境还是悬崖,谁也无法得知。” 明德帝点了点头,收回了手,转身道:“我们回去吧。”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明德帝回去的步伐,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 三日之后,明德帝驾崩。 边关连失三城,九百里告急。 天启城,如今是白色的。不仅是因为这几日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给天启城染上了一层白色,更是因为家家户户房门之前,挂上了许许多多的白绫。 整整三日,天启城的尸体才算清理干净,关于这场乱劫,钦天监是如此记载的:明德二十三年,天生异相,怪病传于天启城,患病者力大无穷,失神嗜血,禁军、大理寺临危受命,一夜之内断其根源。赤王萧羽亲身前往协助,不幸身死。 而三日之后,明德帝驾崩。国丧开始。 所以说那几日的天启城,满城皆白。而国丧时,缅怀先帝的同时,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新帝是谁? 瑾宣掂着手里的卷轴,望向萧瑟:“陛下让我不要打开我的这封,所以要宣告天下,只能是你手里的这封。” 萧瑟从袖中掏出卷轴,随手一甩将它打了开来。瑾宣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微微一愣。 萧瑟立刻收了起来,正色道:“三日国丧以后,我自会宣告天下。” 正在此时,兰月侯一把推开了殿门,大步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军报:“萧瑟,边关告急,希望我们增兵!” “琅琊军败了?”瑾宣微微皱眉。 萧瑟接过军报,打开扫了一眼,眉头紧皱:“南诀,六十万大军?” 兰月侯点头:“这一次他们怕是下了狠心。虽然琅琊军一开始连连告捷,但是无奈兵力相差过大,不是对手。” 萧瑟收起军报,问道:“洛城军在哪里?” 兰月侯神色不安:“已经进城了。” 程洛英策马行在天启城内,对着那满目的白绫和随处可闻的哭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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