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路人甲（NP）_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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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得衣领被人猛地抓住了。 “你这傻瓜，那宋燕回再重要，可有你重要？”清脆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落明轩一愣，整个人就被提走了。他想起十岁随父亲造访雪月城的时候，一个人偷偷溜出去爬苍山玩，可下山时却迷了路，一个人在那儿哭，也是师父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领，几个纵身，就往山下掠去。他记得师父那天穿着一身白衣，身上香喷喷的，下山后捏着自已的脸说：“哪里来的小可爱，跟女孩子一样爱哭。” 落明轩却没哭了，只是望着师父发呆：“你怎么这么好看？” 十年过去了，师父依然一身白衣，身上依然香喷喷的，还是那么好看。落明轩浑身是伤，血流不止，几乎就要晕倒过去了，却忽然傻傻地笑了起来。无双右手一挥，十柄飞剑重回匣中。他站起了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转过头，望着城门上那个忽然而至的瘦高男子，微微垂首：“师父。” 宋燕回站在城门上，他本已经入了剑庐，打算潜心修习剑术，可见到无双城外剑气如潮，还以为来了大敌，才特意持剑赶来。他的剑，剑首之处有一寸断裂，是当年被雪月剑仙李寒衣所折，剑名断水，只因当年宋燕回那得以成名的“一剑断水，千江绝流”。宋燕回望着城下的尹落霞，缓缓道：“你又来啦。” 这一声“你又来啦”，可以理解成很多个意思。语气欣喜的时候，可以是一种欢迎，一种期待之后的久别重逢；语气冷漠的时候，可以是一种拒绝，一种无可奈何的不得不见。但是宋燕回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快乐，却也并没有什么不满。尹落霞点了点头：“是啊，我又来了。” “不知仙子前来拜访无双城，所为何事？”宋燕回依然站在城门上，垂首问道，语气恭敬。 “雪月城的弟子在雷家堡遭遇了一场袭击，受了伤。江湖传言，此事与无双城有关，所以特地前来一问究竟。”尹落霞也是答得正式。宋燕回摇头：“此事无双城的确有所耳闻，但是与我们并无关系，我们虽然与雪月城素来不睦，今年也没有派人去参加雷家堡的英雄宴，但是在英雄宴下毒残害天下英雄，不是无双城所为。” “好。”尹落霞点头，“就这样。” 宋燕回叹了一口气：“不止如此。” “哦？”尹落霞俏眉一挑，“还有什么？” 宋燕回沉吟了一番后还是说道：“但是此事我事先便已知道，甚至那幕后之人也曾想过邀我们出手。”𝚇ŀ “所以？”尹落霞眯起了眼睛。 “但是我拒绝了，仙子你要明白，若是我无双城动手了，那这一次雷家堡已经在江湖上消失了。”宋燕回朗声道，“但是重夺武林第一，无双城有自已的坚持。” “好。”尹落霞将倒在自已怀里的落明轩缓缓地放在了地上，抬起头，美目流转，望向宋燕回，“我还有一个问题。” “还是来了。”无双已经收起了剑匣，走到了卢玉翟的身边。卢玉翟叹了一口气，想替师父解围：“前辈，适才您的弟子已经输给了无双师弟，刚才的赌局应还算数吧？” 尹落霞却完全没有理会他，只是仰头望着宋燕回。宋燕回也垂首望着她，并不言语。无双拍了拍卢玉翟的肩膀：“师兄，我想我们还是躲开些好。” “也罢。”尹落霞忽然纵身一跃，整个人冲着城门上的宋燕回掠去，她腰间的那柄霞影剑脱鞘而出，剑身轻薄锋锐，像是那穿过天际的燕影。宋燕回也从城门上一跃而起，断水剑瞬间挥出，凛冽决绝，带着那能断去千江之流的霸道威势。两柄剑相撞，尹落霞和宋燕回的双目之间仅有一寸之隔。两人相望，只那一刻，却极尽峥嵘。两人都往前推了一下。宋燕回收剑，退回了那城门上。尹落霞也收了剑，依然站在城门之下，却不再仰头。仿佛适才两人都没有出剑，一切都是旁观之人的幻觉，但分明不是幻觉，因为那新任的城主无双喃喃地说了一句：“好美的一剑。” 卢玉翟多嘴地问了一句：“你说的是师父的剑美，还是落霞仙子的剑美？” “决绝之剑。”无双缓缓道，“是双剑合力之美。” 尹落霞转过身将落明轩重新从地上抱了起来，轻声道：“徒儿，咱们回家。” 落明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声唤道：“师父……” 那边的卢玉翟见状，急忙走上前，把落明轩那些摔落在地上的剑一柄柄地拾了起来，并且用一个布袋子裹了一下，走向前绑在了两个人的一匹马的马背上。 “谢谢了！”尹落霞轻道一声，随即抱着落明轩纵身一跃，落在了另一匹马上。她一手搂着已经失了气力的落明轩，一手猛地一拍马匹：“走！” 两人二马再度绝尘而去，那些围在后面的无双城和天下坊的弟子无一敢上前阻拦。 “师父，对不起。若我刚才能够赢下那无双……”落明轩咬着牙，声音痛苦。 “别自责了，等你此番回去悟出了仙人六博术，再来找他打一架吧。”尹落霞宽慰道。落明轩愣了愣：“那师父，那时你还来吗？” 尹落霞摇了摇头：“我不来了，这一生都不会再来了。” 落明轩沉默了许久，才继续问道：“师父，宋燕回以前很有魅力吗？为什么师父你会这么喜欢他？” 尹落霞轻轻笑了笑：“是的，他以前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少年郎。你知道他为什么叫宋燕回吗？因为他对长空出剑，那一剑之美，能让南飞的燕子重飞而返。” “师父和他是在沧澜江边相识？”落明轩又问道。尹落霞点头：“是。当时沧澜江洪水泛滥，江边的难民随时有灭顶之灾。他以一剑断水，我用一掌截江，一起救下过不少难民，我们的情谊是从那时开始的。” 落明轩喃喃道：“师父，以前这些问题我问你，你总不回答，今日怎的愿意和我说了？” 尹落霞作势想要转头，却忽然停住了，她重新望向正前方，再度猛挥马鞭：“因为……放下了！” 而在那无双城下，无双背着剑匣，卢玉翟拄着长枪，两个人默默地望着师徒二人离去的背影。无双缓缓道：“师兄，我和你打个赌怎么样？就赌那落霞仙子会不会转头回望。” 卢玉翟想了想：“应该会的。这落霞仙子每次都来得风驰电掣，走得依依不舍。” “那我赌不会。”无双咧嘴笑道，“就赌一顿酒好了。” 结果直到两个人的身影再也无法看见的时候，尹落霞都没有回头。 “是我赢了，走，喝酒去。”无双转过身，却忽然发现，那站在城门上的宋燕回仍旧没有离开。他站在那里，持着剑沐浴在落日之光下，遥遥地望着远方，一动不动，好似时光已经静止了一般。第十章名剑动千山第十章名剑动千山秋水渔城。这是雷无桀等人来到此城的第四日，是他们出发的第三日，也是他们与沐家沐春风所约定出行的日子。一大早雷无桀等人就收拾好了包裹，这几日，他们早已经从客栈里搬了出来，受珍珠的邀请搬进了她的家中。其实一开始雷无桀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但萧瑟说五大监行事向来不顾后果，住在此处也是为了保证珍珠姑娘的安全。 “珍珠姑娘，我们这两匹夜北好马，就拜托你照顾了。”雷无桀摸着那匹马的脑袋，笑着说道。这两匹马从那雪落山庄跟着萧瑟和雷无桀出发后，这一年里也算是马不停蹄地跑了千里，与雷无桀也产生了感情。 “放心吧，交给我了。”珍珠笑道。雷无桀拍了拍马脖子，忽然道：“如果我们回不来，也不要卖掉它。过一段时间，应该会有人来这里，如果他们自称是从雪月城里来的，就把这两匹马托付给他们。” “回不来？”珍珠一愣。 “什么回不来，就你乌鸦嘴。”唐莲用手拍了一下雷无桀的脑袋，“别瞎说。” 雷无桀笑了笑：“也对，现在连去不去都没准了，还说什么回不回。” 萧瑟走到了雷无桀的身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大概是皮痒了。” 雷无桀耸了耸肩：“放心吧，我知道你想去那蓬莱岛治好你的伤。掌剑大监也好，御风仙人也罢，交给我吧。” 珍珠听到他们的对话，犹豫了很久还是问道：“虽然这么说有些冒昧，但我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你们不是出来游玩的普通世家弟子。你们到底是谁？” “我叫雷无桀。”雷无桀笑道，“这是真名，我在江湖上还算不上有名。我师兄叫唐莲，在江湖上算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赫赫有名。我这位师弟，喂，瞪什么瞪，你比我入门晚一炷香的时间。这师弟叫萧瑟，他以前的名字要更唬人一点，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我们三人离开师门，闯荡江湖，江湖上大家都称我们为……” 珍珠瞪大了眼睛，带着几分仰慕望着雷无桀，期待着他说出接下来的话。唐莲和萧瑟也望着他，心里想着，这家伙又要编出什么鬼话。 “雪月三少。”雷无桀缓缓吐出了这四个字。唐莲觉得有点脸红，心里泛起了一种莫名的羞耻感。萧瑟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在心中叹了一声，初遇雷无桀时，他是个傻子，没想到一年过去了，他变成了一个大傻子。珍珠却眼神泛光：“雪月城，我想起来了，那是传说中的江湖第一城。” “是的，我们从那里而来。”雷无桀提起行囊，“珍珠姑娘，我们后会有期。”随即大踏步地走向前，一派潇洒。唐莲和萧瑟则恭恭敬敬地和珍珠抱拳道别，感谢这几日的招待之恩。但是珍珠的目光却一直跟着那个不懂礼貌、大步离去的雷无桀。 “唉，年轻人的心思，我也是不太懂了。”唐莲叹了一口气。三人作别珍珠之后，就朝着渔港而去，走到港岸边，看到雪松长船已经扬起了长帆，上面的凤凰展翅而开，在风中飘扬，仿佛就要浴火腾飞。沐春风站在船头，一身白色长袍在风中飘扬，他迎风而立，远远地望着远处，身后站着那个穿着盔甲的长枪武土，也一同望着远处默然不语。 “这个沐春风整个人倒是颇有诗意的，不是说身体不好吗？还出来吹风。”雷无桀喃喃道。仿佛听到了雷无桀的话一般，沐春风转过了身，望着船下的三人，垂首示意。 “原来是特地出来迎接我们的。”雷无桀恍然大悟。 “走吧。”萧瑟忽然足尖一点，纵身一跃，运起绝世轻功，几个纵身，踏上了阶梯，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沐春风的身边。沐春风神色大变：“踏云乘风步！” 萧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唐莲和雷无桀也在此时跟了上来，沐春风点头打招呼：“萧瑟，雷无桀，唐莫何。” 这最后一个名字让三个人都愣了一下，唐莲都几乎忘记了这个随口瞎编的名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点头：“沐兄弟好！” “贵客都已到齐了，我们起航。”沐春风朗声道。长枪武土举起长枪，使劲地挥了挥。船头的船夫看到信号，立刻吹起了手中的号角。船夫们听到号角声，纷纷开始准备出海。 “捕蛇的好手找齐了吗？”唐莲问道。沐春风点头：“差不离了，唯一害怕的就是三位不来，那就算招到再多的捕蛇好手也是枉然。” “放心吧，只要遵守我们的约定，我们自然会帮你。”萧瑟打了个哈欠，眼神望向海面上飞起掠下的海鸟。雪松长船在此时掉转了船头，雷无桀望着那一望无际的大海，顿时心潮澎湃：“这是要出海了啊！真的要出海了！” “雷兄弟是第一次出海吧。”沐春风笑着问道。 “我自幼长在江南，未曾有机会见到此般大海。”雷无桀如实答道。 “很激动？”沐春风又问道。 “迫不及待。”雷无桀说道。沐春风长嘘一声：“其实我也是。” “啊？”三个人都是一愣。 “我也没见过大海。”沐春风感慨道，“我也很激动啊！” 此行的负责人，相当于船长，竟然是一个从未出过海的人。萧瑟和唐莲都默默地开始为此行担忧起来。此时，忽然听见一阵笛声传来，众人急忙循声望去。只见远远行来一叶扁舟，站在船首之人吹着笛子，腰间挂着一柄长剑。那人穿着一身紫衣蟒袍，丝毫没有掩饰自已身份的打算。沐春风皱紧了眉头：“紫衣蟒袍，那是大内宦官的服饰，此人是谁？”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唐莲轻叹道，“还以为躲得过去。” “既然躲不过，那就打吧。”雷无桀握紧了手中之剑。笛声骤停，那站在船首的瑾威大监收起了笛子，遥遥地望着萧瑟等人。那一叶扁舟无人摇橹，却向着雪松长船越靠越近。 “靠着脚下的内劲也能驱船而驶，瑾威大监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雷无桀赞叹道。沐春风神色一变：“瑾威大监？” 萧瑟急忙瞪了雷无桀一眼，雷无桀才反应过来，若是让沐春风知道他们是被五大监追赶的人，怕是不会再让他们上船了。 “瑾威大监是你们的朋友？他也要登船？”沐春风面色带喜，“那我这船真是蓬荜生辉了！” “不是，他是来抓我的。”萧瑟忽然说道。唐莲和雷无桀一惊，心想就算是被发现了瑾威的身份，也不用这么自暴自弃，直接就把真相给透露出去。 “实不相瞒，我师父乃是天启掌香监瑾仙公公，但我无心学武，更不想净身入宫。几番争执之后，我逃出天启，这两位是我在江湖偶遇的朋友，多亏了他们，我才能一直逃到这里，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截住了。”萧瑟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满是淡淡的忧伤。 “强迫人学武也就算了，竟要逼人净身？这简直令人发指。”沐春风怒道，“素闻天启五大监权势通天，却不想竟霸道至此。萧兄，既然你上了我的船，便是我的人，我必护你周全！” 雷无桀和唐莲面面相觑，没料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取我的剑来。”沐春风说这句话的时候颇有气势，只是刚说完就低低地咳嗽了几声。萧瑟等三人互视了一眼，没想到看起来这般弱不禁风的人也习过剑术，不过试图在掌剑监面前抢人，这富家公子怕是没见过真正的江湖高手。 “公子，三日之约已到，随我回天启吧。”瑾威大监的声音遥遥传来，颇有几分威严。 “跟你回去的话，公子不就变公公了？”沐春风冷笑，也朗声道，“在下沐春风，青州沐家三子，此行要往深海而行，已有行牒，请公公让路。” 沐家三子？瑾威大监微微一皱眉，青州沐家自然不是谁都敢得罪的人物，但拿这名号来压五大监，却有几分可笑了。 “怎么办？”唐莲急忙问萧瑟，他知道别说沐家一个儿子在这里，就算沐家家主亲临，也拦不住瑾威。萧瑟想了想，说道：“只能打了。” 唐莲压低声音道：“倒不是不敢打，只是怕暴露了身份。” 萧瑟也低声道：“你莫用暗器，雷无桀也不要用火药。别一下子尽全力，藏着些本事，此行大海遥遥，前路未知，不到最后时刻，不要亮出底牌。” “代我向沐长松贤弟问好。”瑾威公公回道，他唤的是沐家家主的名字，却用贤弟而称，分明就想压过沐家一头，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船上有一位客人，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我得带回去才是，还请贤侄不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