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同,掌册大监是个很少登门拜访的人,而每一次拜访也总是显得那么生分,让弟子先行通报后再踏入院内,不会差半分礼节。不同于严厉火暴的掌剑监,也没有掌印监的圆滑玲珑,这个总是坐在藏书楼内看书的掌册监乍一看就像一个中年儒土。但没来由的,伯庸却很喜欢这个总是带着礼貌笑容的掌册监。 “公公,师父请您进殿。”伯庸说得恭敬。 瑾玉公公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朝着殿内走去。伯庸发现一只蝴蝶停在了他的肩膀上,心中一惊,莫说寻常之人一动,蝴蝶便受惊飞走,这习武之人,身上戾气之重,蝴蝶更是不可能靠近,这掌册监练的究竟是什么武功,竟能隐藏气息到如此境界。而当伯庸思索之时,看似脚步轻慢的瑾玉公公,却已经走入殿中了。 “瑾玉。”瑾仙公公睁开了眼睛,手上拨动念珠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瑾玉公公点了点头,在一条长椅上坐了下来。 瑾仙公公没有起身,只是微微笑了笑:“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不是一阵风。”瑾玉公公摇头。 “那是?”瑾仙公公望向瑾玉公公。 “是一阵风花雪月。”瑾玉公公沉声道。 良久的沉默之后,瑾仙公公重重叹了口气:“果然,他还是走进那座城了。” “是的。从他入城的那一刻开始,那盘棋就已经开始了,现在我们不得已身处棋盘之上。身为棋子,我们要做出选择了。”瑾玉公公拿起了桌上的一杯茶。 “冷了。”瑾仙公公提醒道。 “无妨。”瑾玉公公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杯底,那碗冷茶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冒出了腾腾热气,他轻轻吹了吹气,喝下了一口。 “用绵息术来煮茶,师父要是知道了,大概要气死。”瑾仙公公轻笑。 瑾玉公公放下了茶杯,自顾自地说着:“我们,要做出选择了。” “我们做不了选择。朝上三个王爷、四个将军、五位尚书,以及江湖上的那几座城、几大世家,他们都可以有自已的选择。但大内五大监并没有选择,那藏在太安殿牌匾之上的卷轴之中写着谁的名字,我们的选择就是谁。”瑾仙公公收起了笑容,认真说道。 “可我想选。”瑾玉公公说得淡然,但每个字都重重敲在了瑾仙公公的心上。 “瑾玉,你!”瑾仙公公大惊。 “瑾玉说得对,那牌匾上的卷轴此刻分明还没有写上字!”忽然,一个厚重的声音响起,一道紫光一闪,殿内便又多了一人。 浓眉大眼,不怒自威。 是掌剑大监瑾威公公。 “而我们,可以影响那个最终写在卷轴上的名字究竟是哪个?”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然又响起,殿外多了一个肥胖的身影,满脸笑容,眼神中却藏着难以察觉的锋芒。 掌印大监瑾言公公。 “三个月前你召集五监会,和我们说,你在大梵音寺遇见了那个人。如今,我们又得到消息,那人已经踏入了雪月城。这说明,我们本以为已经是残局的那局棋,又活了过来。以前我们是棋子,但现在,我们却可以成为下棋的人。”谨言公公走进了大殿。 “下棋的人?谨言,你也太高看自已了。”瑾仙公公冷笑道。 谨言公公依然满脸笑意:“你还是一个小太监的时候,可有想过自已会成为代掌鸿胪寺的掌香监?如今你身处高位,又为何不想再上一层,手摘星辰呢?” “手摘星辰?”瑾仙公公冷笑,身边瞬间剑气汹涌,整座大殿微微摇晃。 “你们两个从小就爱吵架,什么时候能够改一改各自的毛病。”瑾玉公公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手轻轻一挥,将那股寒冷的剑气压了下去。 瑾仙公公冷哼一声:“五大监奉皇命行事,我们从小被师父收养,师父可曾说过手摘星辰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我只说手摘星辰,又没说要与日月争辉。瑾仙,你太敏感了。”谨言公公也挥了挥手打圆场。 持剑而立、面目威严的瑾威公公终于也说话了:“谨言说得没错。若是以前,我们自然可以等待圣上做出选择。可既然那个人又重新出现了,很多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如今只有我们知道,但他一旦踏入雪月城,那么想必越来越多的人都会知道。我们不能等。当初你快马十日从于阗赶回天启,难道不也是因为这个吗?” 瑾仙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这一年来,大概有几十批人马离开了天启城。你们知道他们都去哪里了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从大殿后方传来。 四人皆大惊,什么人能毫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他们急忙转头,只见一个身着紫衣蟒袍、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坐在那佛陀像前,平静地望着他们。 四人急忙跪拜在地:“大监!” 虽只以伴读身份与皇帝一同长大,不掌管任何大内事务,却是宦官们真正意义上的最高首领——瑾宣大监。 瑾宣大监继续说下去:“他们分别去了雪月城、无双城、慕凉城、江南雷家、蜀中唐门、岭南老字号温家、青城山、武当山、少林寺、云林寺,甚至去了方外之地的天外天以及无处可寻的暗河,几乎所有的武林大家,他们都派了人马前去。朝堂之上的争斗还没有结束,江湖上的争夺已经开始了。” 四人此时已经站起身,互相看了几眼,没有答话,因为他们并不明白瑾宣大监此刻想说什么。 “谨言,你刚刚说,想要影响那卷轴上的名字?”瑾宣大监忽然望向谨言公公。 肥胖的谨言公公此时吓得满头大汗,急忙又跪了下来:“大监,谨言一时妄言。” “无妨,你不必如此怕我。”瑾宣公公挥了挥手,“我们本是师兄弟,但我从小没和你们一起生活,所以总不如你们彼此之间亲切。但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们五大监之间务必不能彼此有误解。你说得没错,我们的确有能力影响那个名字,但是我们不必那么做。” “不必?”四人不解。 “是的,不必。因为那个卷轴上写上的名字,必定是我们选择的!”瑾宣大监朗声道。 四人全身都已冷汗淋漓,这句话可以有很多种意思,但有一种解读,能够让他们几个立刻人头落地。 “大监,我们现在是否需要派人前往雪月城?”只有瑾玉公公面色依然如常,沉声问道。 “不必。那些人太急了。因为他们内心惶恐。” “我们就在这里等待?” “他入雪月城还只是一个开始,当他踏入天启城的那天,才是我们入局之时!” “师父,人们常说天下武功,寻常武夫之上,有四重境界。金刚凡境、自在地境、逍遥天境、神游玄境。一境更比一境高,那师父你是什么境界?”持着火纹长剑的少年在雪地中挥着手中的长剑,练得大汗淋漓,却仍不忘与边上的师父聊天。 那穿着一身灰色长袍的中年儒土却没搭理他,只是一页一页地翻着书。 少年却不依不饶:“师父,你说一等武学能分四种境界,那么剑术呢?剑术能分几种境界?” 灰袍儒土放下了手中的书,缓缓答道:“杀怖剑算不得入流的剑术,没有境界。但我遇到过一位剑仙,他的剑分三重境界。” “师父你怎么变得这么谦虚了,什么人的剑,比你的还要高深?”少年嘴上说着话,手上也没有停止练剑。 “有的。他的剑分三重境界。第一重: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第二重: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第三重:见山仍是山,见水仍是水。” 少年听完苦笑一声:“这也太高深了,听不懂。” 灰袍儒土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那人的剑术,片刻之后,忽然伸手:“剑起!” 少年感觉手中的剑忽然不受自已控制了,一时握不住,剑飞了出去,落在了灰袍儒土的手上。儒土睁开了眼睛,忽然长剑轻轻一挥:“我曾学过他一剑,剑名月夕花晨,你可看好了。”✘ᒑ 少年只觉得身上一暖,眼前一花,还未来得及看清,儒土就将剑收了回去。 “师父,没看清。”少年急道。 儒土笑了笑,将剑丢还给了他,转身离去。 少年接过剑,一脸纳闷,正欲往前走去,却觉得脸上一痒,伸手一抓,却摸到了一片桃花花瓣,心中大惊,急忙转头。 却发现寒冬腊月之时,身后却是一树嫣红的桃花。那一剑的暖意竟如此之盛,催得整树桃花都在瞬间绽放了! 雷无桀在此时睁开了眼,从梦中回过神来。 他终于知道了那个将剑分为山水三境的剑仙是谁了,他曾见师父用过他的露红烟绿,而此次又亲眼目睹了那一剑月夕花晨,而这位剑仙…… 雷无桀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喃喃道:“现在是我的师父了?” 雷无桀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已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想必是雪月城内某处宅院,周围没有一个人。他从床上走了下来,推开门,走到了庭院之中,发现那个穿着青衫,总是一脸懒洋洋的客栈老板正躺在一个长椅上晒太阳。 “你醒啦?”萧瑟没有回头。 雷无桀点点头,在萧瑟身边的一块石阶上坐了下来。 “你睡了三天了。”萧瑟淡淡地说。 雷无桀挠了挠头:“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萧瑟冷哼了一声:“这么想我走?知道自已给不起那八百两,想赖账?” 雷无桀尴尬地笑了笑:“我去问大师兄要,你等着。” “要什么要,三师尊已经给了他钱了,别被他唬了。”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雷无桀转过头,发现唐莲也躺在屋顶上晒太阳。 “大师兄。”雷无桀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喊一声师兄了。 “嗯,这一声大师兄算是叫对了。对了,你边上那位,是你的三师弟。”唐莲笑道。 雷无桀一愣:“什么意思?” 萧瑟索性转了个身,不再理睬他们。 唐莲继续道:“在你拜师二师尊后,萧瑟也被三师尊收入门下了。虽然说雪月城内大家都是师兄弟,但光论三位城主的话,只有我们三个徒弟。不管从入门先后,还是师父辈分,都应该这么排。你说对吧,三师弟?” 萧瑟使劲一甩脚,将脚上的鞋往后踢了过去。 “在唐门面前用暗器?”唐莲看也不看,手轻轻一挥,就把那双鞋打飞了出去。 倒是雷无桀立刻屁颠屁颠地把鞋子又给捡了回来,放在了萧瑟的面前,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想不到啊,就这样和萧兄弟成了同门。本来一路同行,想到要分别还怪舍不得的,现在好了,以后就不用分开了。” 萧瑟一愣,抬起就是一脚:“谁要和你不分开。” 屋顶上的唐莲笑了起来:“雷师弟真是少年心性。” 雷无桀依然很乐呵:“以后我们三兄弟一起闯荡江湖,就像当年三位城主年轻时候那样,如何?也去捞几个天下第几当当?” “不错。”唐莲点头笑道。 萧瑟打了个哈欠,没有说话。 “对了,你一睡三天,这几天有几件大事你要不要听一下?”唐莲忽然道。 “什么大事?”雷无桀来了兴致。 “应该算是你师伯的雷云鹤离开登天阁后,乘鹤去了青城山,又是一指破了青山,二指掀开了乾坤殿的整个屋顶,三指夹住了青城山首座真人赵玉真的青霄剑。据说两人大战了一夜,其间整座青城山上天雷震动,暴雨狂下,除了六大真人留在山上观战以外,其他人只能避其锋芒,青城山的道土都下山躲避在了三里开外。一夜之后,雷云鹤再度乘鹤离去。但是赵玉真却也亲口承认,这一战,雷云鹤没有输。也就是说,重出江湖的雷云鹤,与江湖上铁板钉钉能排进前十的赵玉真战成了平手。很多人都猜测,雷云鹤下一步就会前往江南霹雳堂,从雷千虎手中夺过雷门家主的位置。可是根据雪月城弟子传回来的消息,雷云鹤去的是与雷家堡相反的方向。”唐莲缓缓说道,“三师尊说,雷云鹤肯定会回雷门,但不是现在。” 雷无桀点点头:“他曾说过,要和我一同回去看望师父。想到当初不自量力想要闯过十五阁,真是有点汗颜。当初雷前辈的九天引雷要是真下来了,我怕是就没机会站在这里了。” 唐莲笑道:“三师尊说,雷云鹤来雪月城时,境界已经一落千丈,仅是金刚凡境,的确在众多长老中是列后的。只是这么多年在阁内闭关养气,又恰逢雷师弟这样的少年英雄来闯阁,机缘巧合之下,雷云鹤才能重入那逍遥天境,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真的杀你。” “逍遥天境都有这般惊天撼地的神通,那入了神游玄境的人岂不是真是如神仙一般了。三师尊入此境了吗?我师父呢?”雷无桀问道。 萧瑟冷笑一声:“入了神游玄境,可静坐闭目,神思却畅游万里之外。这样的境界,几百年也未必有一个,你也太高看这雪月城了。” “这么瞧不起雪月城,你倒是别为了八百两银子,赖在这里不走?”唐莲不屑道。 萧瑟伸了个懒腰,幽幽地说:“不是八百两,是八百万两。” “对了,师兄你说刚刚有几件事和我说。除了这一件,还有什么?”雷无桀忽然想到。 唐莲笑了笑:“哦,还有一件就是,二师尊当初让你第二日去苍山找他。可如今已经过去三日了。二师尊向来脾气不好,你若再不去,怕是这辈子都没办法踏进苍山了。” 雷无桀如遭雷击一般跳了起来,大喊一声:“糟了,师兄。我现在就去。”说完拔腿就跑,只是跑出一段路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往后折了回来。他望向大师兄:“师兄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最后,三师尊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李寒衣那人脾气不好。你可别死在苍山上了。” “巅积雪,山腰白云,天巧神工,各显其技。” 这首歌描写的便是苍山,苍山由十九峰组成,其峰自北而南依次为:云弄、沧浪、五台、莲花、白云、鹤云、三阳、兰峰、雪人、应乐、观音、中和、龙泉、玉局、马龙、圣应、佛顶、马耳、斜阳。 双峰之间,都有一条溪水奔泻而下,流入洱海,这就是著名的十八溪,溪序为:霞移、万花、阳溪、茫涌、锦溪、灵泉、白石、双鸳、隐仙、梅溪、桃溪、中溪、绿玉、龙溪、清碧、莫残、葶溟、阳南。 无论是峰名,还是溪名,都极尽风雅,然而最风雅的仍是那抬头可一眼望到的在峰顶经夏不化的苍山雪,是那“风花雪月”四景中最为人乐道的。雷无桀一步一步往上走着,他不知道雪月剑仙李寒衣在哪一峰,只能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因为他明白,从他踏入苍山的那一步开始,要想找到李寒衣,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只有李寒衣想被他找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雷无桀终于感觉有些累了,便在一处台阶上坐了下来,向下望去,才发现自已已经走了这么远了。他望着下方的雪月城,忽然笑了起来。 “在笑什么?”忽然有一个声音问他。 “只是忽然觉得,偌大的雪月城,从山上望下去,却像是一个小小的棋盘。”雷无桀咧嘴笑道。 “你喜欢下棋?” 雷无桀摇头:“我不会下棋,从小我就坐不住,只是看师父经常自已和自已下棋。” “上来吧。” 雷无桀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再度往上走去。又走了半刻钟后,终于到了一个山腰处,只看见一座不大的草庐。身着白衣,脸蒙灰巾的雪月剑仙李寒衣正闭目坐在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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