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少人都在“荣耀永恒”的结尾处有收尾镜头,有的人光有正在做事的画面,没有话,走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风格;有的人,比如叶修,不仅有画面,还要说两句特煽情的话,催催泪,升华下主题。周泽楷就被安排站在轮回俱乐部对面的绿化带旁边,镜头不经意似的带过轮回的队徽,刺目的太阳反光,周泽楷从车上下来,理了理衣襟,目光坚定,认真说,“我们这一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要一个人对付下那么多台词,又不可能都改成语气词,大家都对周泽楷表示了同情。至于叶修,他那极具浪漫主义的结尾因为总让人联想起《海的女儿》,大家都愉快地拿这个嘲笑起来,衍生到最后出现了“王子和王子他老婆是不是都被你弄死了”“变泡沫前你会不会放过联盟”“海的女儿睡海景房这真是相得益彰”等等思维飞出海岸线的话。 第二天,已经弄好自述材料的选手们美美地睡了一上午,没弄好的只能继续咬着笔杆子苦逼。周泽楷昨夜吃完饭回来就开了古董电脑,和十年前的叶修苏沐橙练了一晚上的级,练完还去竞技场和一叶之秋打了几场,关机后一觉睡到天亮,吃完早餐又开始对着自述材料发呆。 其实朱承也担心周泽楷这边,这位荣耀第一人什么都好,就是说起话来,实在让人捉急,他上午来小心翼翼地问了下情况,发现周泽楷这边还是停滞不前,黔驴技穷之下,他干脆将叶修拖来了。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周泽楷旁边,叶修咬着一根烟,顾忌着屋里开了空调,又是周泽楷的房间,没有点燃,只是放在唇间随着说话动来动去。 “你不是脑子好使吗?你出出主意。” “让小江帮忙改改?”叶修拿过材料看着。 “昨天下午已经让江副队帮忙改过了,不能用。” “为什么?” “读起来太像江副队的语气了,不像周队啊。” 叶修一只手肘搭在周泽楷椅背上,夹着完整的烟摇了摇,“你那材料里的语气哪个像本人的,我看这也不怪小江,小周平时是什么语气?小周的语气就是只说两三个字,让小江按你那个‘大体意思不变’改出来,不是难为人家吗。” 朱承被打击得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周泽楷此时也望着叶修,叶修笑道,“那就不改呗。” 朱承一愣,“啊?” “改不了就不改呗,多简单。” “不改怎么行?” “不改怎么不行,我不也没改。既然这东西改成小周的语气根本就是不可能任务,小周也说不出这里面的意思,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全部改成小周的话,两三个字搞定,你可以多弄点脸部特写什么的补上时间;二是干脆就不改。”叶修说着看向周泽楷,“小周,你的自述部分,有没有不能接受,必须改掉的?” 周泽楷想了想,摇头,“这样……行。” 叶修一拍周泽楷肩膀,对朱承说,“这不就结了。” “好吧,只能是第二条路了,就这样。”朱承自言自语,他从昨晚就开始纠结的事,被叶修三言两语就解决了,而且解决方法还那么简单粗暴,他不禁觉得自己为这事死掉的脑细胞感到十分冤屈。 叶修这下子也将周泽楷解救出来,反正改动后的文本也需要周泽楷念出来,现在一字不改,还省了周泽楷修改的时间,周泽楷立刻将剧本丢到一边,和叶修登陆了荣耀。 等朱承从纠结中反应过来,叶修和周泽楷已经旁若无人地玩上了,两人肩靠着肩,对着电脑屏幕窃窃地说着话,叶修不时将手伸到周泽楷手下面,在键盘上弹琴一般敲击,周泽楷按在叶修手背上按了两个键,又去摸被叶修放开的鼠标。 朱承想起手头上的一大堆事,眼见着这两人连抬头和他再见的闲情都没有,默默带上门出去了 16. “这里,我的话会在滑铲之后直接接踏射,不过你那一招也相当厉害,换作其他对手可能得被拽住打连击,如果是我……”叶修边说边操作着一枪穿云做了一套动作,手指刚刚动完,便被周泽楷的双手按着抓住,十指插到了叶修的指缝间握了下,叶修了然地抽开手,周泽楷接过键盘和鼠标,将叶修之前弄出的动作,换了几个顺序,又做了一遍。 叶修认真看完,点头,“对哦,这样更像你风格。” 周泽楷微微笑着,偏头望了叶修一眼,叶修的瞳仁反射着显示器的光点,神情专注,一只手摸在唇边,手指点动,可能是在下意识派遣想抽烟的感觉。他的手指细长白皙,手掌薄薄的,好像可以被普通男人的手轻松地拢起来。这一眼瞥过去,花了半秒不到,周泽楷心中却窜过了一阵微妙的电波。 接着,刚刚接触过叶修手背的手掌心也好像痒了起来。周泽楷忽然清晰地记起那触感,光滑而柔腻,有些发凉,像是被剥了壳的鸡蛋白。 叶修将周泽楷房间里配备的酒店电脑打开,这样他们就可以打对战了,叶修自然没在周泽楷屋里看到那台古董电脑,周泽楷每次使用后都会将它收起来,免去不必要的麻烦,特别是要免去被叶修看到的可能性。 对于穿越这个事,周泽楷心里还是在打鼓的,他知道最理智的做法是干脆不要使用那台电脑,不要接触十年前的世界,避免制造一切可能影响到未来的因素,但是这种穿越时空的刺激感和新奇感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抵挡的,何况,那里还有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叶修前辈存在着。 每次他和十年前的叶修一起玩荣耀,偶尔会短路一般地冒出念头:他以后会喜欢我,他还不知道呢。想完又觉得不好意思得很,幸好那个论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叶修看不见。 我到底在得意什么,这简直是放弃治疗的节奏啊…… 周泽楷表情正常,神情自若地面对着现在的叶修,内心深深觉得快败给自己了。 下午过了三点半,夏日毒辣的太阳光终于减弱了些,宅男们也从屋里出来放风,脱光衣服,穿着短短的泳裤,露出使劲吸气也绷不出来线条的腹肌,戴着墨镜撒开脚丫扑向大海。 叶修是被这帮家伙和游泳圈气垫床一起扛到沙滩上的。他在他那“暗无天日”(王杰希语)的房间里“鬼哭神嚎”(黄少天语)也没能打消众人拖他出去的念头,在周泽楷默哀一般的注视中,被像战利品一样弄出了房间,从酒店到海滩走了一路,叶修的眼神也死了一路。 游什么泳,下什么海,玩什么水!这么热的天不和荣耀女神呆在一起就是最大的背叛!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控制住我的肉体也管不住我自由的心! 结果根本没人甩他。 与一帮男选手的豪放作风不同,苏沐橙和楚云秀再次让男同志们感觉到男人和女人是两种生物,这两姑娘来是来了,但是穿的居然比平时太严丝合缝,长袖长裙,戴着草帽墨镜居然还打了遮阳伞。 叶修不怕死地凑上去,“你们不会还抹了防晒霜吧?” 楚云秀说,“你怎么知道?” 都遮成这样了还抹防晒霜,这是有多怕晒,叶修无语了,“知不知道你俩这样站着特像特务。” “呵呵,我看你才不像好人。”楚云秀隔着墨镜送给他一个白眼,“知不知道海边紫外线有多强,海风吹都能把人吹黑,去去去,一边玩去,我和沐橙去那边喂鸽子。” 苏沐橙抿嘴笑着,和楚云秀走了,“好好玩啊。”临走时对叶修说了声。 被抛弃的叶修找了处大洋伞,一屁股坐下来,他下身也只穿了泳裤,上身则套了件T恤,热乎乎的沙子蒸腾着热气,海风裹挟着咸味吹在身上,说不上舒服还是不舒服。叶修摸出了最后一支烟,烧着了,一手用烟盒接在下巴下面,小心没让烟灰掉在沙子上。 他们这伙人就像放到海里的鱼一样,都散开了,有些水性好的都下海游泳去了,有些还在岸上聚了一团瞎闹。 不远处能被海潮打到的沙滩上,林敬言被张佳乐方锐黄少天等人一拥而上,埋进了沙子里,只露出个头,躺在那动弹不得,这帮家伙似乎还试图在他身上搭炮台。 “老叶!来玩!”方锐招呼。 叶修眼瞅着方锐从埋了林敬言身体的沙子上跑过去,林敬言差点没当场吐血给他看,叶修感到小腹下处一阵疼痛,坚决道,“不了,你们自己玩吧!别弄出人命!” 被热气和海风蒸腾着,叶修有些昏昏欲睡起来,就在他要在沙滩上躺尸的时候,见周泽楷走了过来。 周泽楷刚刚下海去游了个来回,一直游到拦鲨网,手掌拍到栏鲨网的浮球,才游回来。从海里上岸,这时还有点喘,他矫健的身材上挂着水珠,整个人都相当有看头,不知道是不是外貌加分,连他走过来的动作都好像比别人优雅好看似的。 叶修瞅着他坐在自己旁边,左右摸摸,之前那帮人带的零食都放在他这边看着,叶修也没客气,直接从塑料袋里掏出了瓶水给周泽楷。 周泽楷接过水,“谢谢……”灌下去半瓶后,握住了叶修手腕,“一起。” 叶修不确定地指了指大海的方向,周泽楷点头,叶修连忙道,“啊不,我不行,我不会游。” 周泽楷迟疑了下,“教……你。” “学游泳还是在游泳池学比较好吧,这边浪太大了。”叶修两只脚蹭啊蹭啊,埋到沙子里,“小时候有上过游泳课,但是被我逃了一半的课,当时蛙泳只学了半吊子,在水里不使劲扑腾就往下沉的那种。这么多年早忘光了,现在一点也不会游了。” 周泽楷也跟他一样,将脚埋在沙子里,连小腿上都沾了不少溅起来的沙子。 叶修越说越困,咕哝着,“小周你自己玩吧,我睡会。”说着就躺下了,旁边的周泽楷在他躺下后也站起身离开了。 叶修在海潮声中飘着,就快要睡着了,忽然被人晃了晃,他睁开眼,见到周泽楷蹲在那,手里还抱了个游泳圈。 叶修整个人都被吓醒了。 “你要干什么!” 周泽楷眼中亮亮的,“走。” 叶修坐着往后挪了十公分,“不去!” “没事……” “怎么会没事,架着游泳圈在海面上飘的都是小孩诶,哪有我这个年纪还抱着游泳圈玩的。” 周泽楷温和地笑了笑,“不怕。” 叶修头摇得像拨浪鼓,“你不怕我怕,小周,你去游你的,我去那边看看老林挂了没……” 结果招来一群比周泽楷还热心的小伙伴。 小伙伴们齐心推大船,将驾在游泳圈上的叶修送下了海,连着几个浪头打过来,立刻将叶修的脑袋都打了个透湿,他感觉整个人都进水了。 最过分的是周泽楷这家伙还一直瞅着叶修笑,笑得特无辜,特可爱。 这都交了一群什么人呐! 想起前天晚上他还向周泽楷说,这帮家伙要是联手把他丢海里,周泽楷得救他,结果呢!今天一转头就当了帮凶了!说好的心好人善呢? 渐渐的,离岸边越来越远,浪头变小了些,但水中的涌动更强了,让人不好控制身体,几个水性不算好的直接回头往岸上游了,水性稍好的则炫耀着泳技向深处游,一会就不见了。叶修身边就剩下一个周泽楷照看。 叶修这时双脚都踩不到海床柔软的沙子了,单单靠一个游泳圈撑着,刚刚又被浪拍过几次,吃了点水,脚下悬空的感觉让他觉得有点害怕,心都吊着。人在海里实在太微小了,大海稍微一点波澜就能将人压得灭了顶。 “不……害怕。”周泽楷握着他的手,试图让他安心。 叶修紧紧反抓着周泽楷的手,将周泽楷的手都勒白了,“我们回去吧,不玩了……又有浪过来了!”前几次整个人都拍到水里的经验让叶修叫起来,无奈浮在水上,任他手舞足蹈也不能移动分毫。 周泽楷眼神沉着,“不怕。”他低低说了声,靠过来手摸到叶修肋骨边,叶修察觉到他靠近,也不在乱动了,怕会踢到周泽楷。 浪头远望像是海面挑起的一缕白色的线条,近了,才发现势头强劲得让人惊怕。周泽楷瞅准了时机,半抱着叶修身子,两人一齐往上怂,叶修惊喘了一声,那波浪头已经惊险地从他们脖子下面过去了。 两个人被海水又往深处推了点,周泽楷满眼笑意地看着惊魂未定的叶修,“……好玩……吧?” 这完全就是大人带小孩的玩法啊! 叶修浑身都软了,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17. “小周。”叶修甩了甩脸上水。 “嗯。” “我是很严肃的……” 又一个浪过来,叶修这回有了经验,整个肩膀往前,两只手臂搂住了周泽楷脖子。周泽楷没有辜负叶修的信任,又一次将叶修身子往上托了点,越过了浪头。 叶修松开手臂,喘着气,“……很严肃地跟你说,我不玩了,我要回去。” 叶修这次没被海浪拍到,为了将叶修借着海水浮力托起来的周泽楷却被白色的浪花溅到了眼睛,因为抱着叶修,没法擦一下,他一边听着叶修说话一边不舒服地眨眼。 “你听到没?”叶修用湿淋淋的手帮他抹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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