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红痕。 方才一战畅快淋漓,甫下战场的他,眸光犹带杀意, 一身血腥之气。 对比极强烈, 却毫不突兀。 穆怀善可以酣战半月不洗澡,但闲了下来, 却忍不得一身黏腻, 好在他是大将, 要洗漱还是随时可以的。 痛快洗了个澡,春寒陡峭的夜晚, 他仅穿了件薄绫里衣, 刚自帘帐后转出,心腹穆德便匆匆撩起内帐帘子,凑上前低声禀道:“主子,陈王来了, 如今就在外帐。” 大将的营帐,分了内帐外账,中间隔开,内账用于个人休憩,外账则可以召集同袍或者下属议事。 陈王是皇子,当然不可能候在营帐外等通传的,他直接进来了,因距离颇近,中间仅隔一层幕布,所以穆德的声音压得极低,仅容二人听见。 “哦?” 穆怀善挑眉,有些许诧异,不过须臾转念,心下便了然。 魏王与陈王请命领兵出征,就是竭力避免皇太子大权在握,等昌平帝回銮后无力回天的。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皇太子代天子亲征,统领全军,节制一切参战人员,且东宫本来渗透军方久矣,他教令下达,军马立动,如臂使指。 换了魏王陈王,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二人从未掌军,那些个手掌雄兵的大将们,虽态度恭敬,但却不可能听其号令的。 魏王还好些,岳父英国公本身掌兵,既然投靠了坤宁宫,又把女儿嫁过去了,当然以女婿马首是瞻。 甚至激战空隙,还能多多传授一些实战经验。 陈王就尴尬多了,军营本来就是讲究实力的地方,他一无亲信二无战功,大家只有面子情。而对于张为胜而言,这两位皇子性命无碍就行了,其余的,他没空管。 明眼人都知道,这一战很重要,而且还是生平第一次直接接触兵权,陈王会放任这种情况下去,任由自己处于劣势吗? 当然不能的。 所以,陈王这段时间,一有空隙,就四处拜访诸位大将。 当然,他没天真地认为,仅靠拜访,就能拿下将军们,这一切都是幌子,他的目的是穆怀善。 穆怀善明面是保皇党,与坤宁宫毫无瓜葛,但实际上,他是皇后嫡亲的弟弟,魏王陈王的小舅舅。 这小舅舅手上的兵权,可比英国公还大,陈王头一个欲实现的目标,就是对方。 穆怀善似笑非笑,慢条斯理披上匆匆打理妥当的铠甲,撩起帘帐,随意挥了挥手。 穆德及帐内亲兵无声无息退下,账内仅余舅甥二人。 “殿下此来,不知所为何事?” 穆怀善并没有施礼,而是随意往首位上一坐,端起茶盏吹了吹,呷了口。 他的姿态颇散漫,声音更漫不经心,但陈王不以为忤,反倒微微抱拳,笑道:“外甥久仰舅舅,如今终有缘拜见。” 作为一个皇子,母家亲缘关系其实得靠后的,但他施礼十分自然,不论真假,看着都心悦诚服。 这外甥表现,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穆怀善微微一笑,“殿下千金之躯,何须这般多礼?” 他态度未见热络,但也不显生疏,说了一句客套话便住嘴,没有继续询问的意思。 陈王有求于人,山不就他,他就来就山,问候这位亲舅几句,他笑容便一收,面上染了几分忧愁,“外甥如今有一困惑,求舅舅不吝解答。” “哦?” 虽穆怀善了然一切,但他今日却很有些兴致逗趣,闻言端正了坐姿,状似关切问道:“不知有何事,殿下请说。” 对方这个态度,给了陈王很大鼓舞,要知道从前与小舅舅联系,都只是临江侯出马的,他听说穆怀善脾气古怪,性子执拗,来之前,还有些忐忑。 不想如今接触,却不似传闻。 难道是母后与大舅舅,不希望自己与掌兵的小舅舅接触? 陈王疑心病很重,心念几转,面上却不露声色,只继续道:“如今东宫代天子亲征,我方受掣肘颇多,若不及时应对,恐怕将来境况日下。” 他这话是不假的,就说穆怀善,他统领的大同兵马汇入大军后,连番大战,都是左有张为胜,右有霍川,他被牢牢钳制住,即便有折腾打算,亦无处施展。 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已暴露,一切皆在皇太子掌握之中。 穆怀善不在意夺嫡成败,只是这么一来,就意味着这次大战过后,坤宁宫一党即便不彻底倾覆,亦相差不远了。 形势比人强,他一时未有破解之法,不过陈王这外甥,倒还算有些敏锐。 他一时兴致大增,立即接口道:“殿下顾忌有理,如今正是最后争取一把的关键之时。”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陈王精神一振,“只可惜……” 他面上有些迟疑,似乎难以启齿,犹豫一阵,终于下定决心。 “只可惜,二哥与英国公,举措太过保守,至今未有丝毫借机扩张之意。” 扩张很难,但不努力真的错失良机了。 魏王策略向来保守,认为该站稳脚跟再谋后事,而英国公顾忌贵婿,言听计从。 陈王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英国公手上兵权虽不及穆怀善,但也是一股不算小的势力,现在不趁着大战混乱,排除异己,再接手其残余势力,更待何时? 前路已日益艰难,只有多多掌控实权兵力,将来才能争取一把。 陈王是真急愤,此刻说话时也带上几分,恨不能立即以身替之。 不过,他话中隐藏之意也明白了,就是欲掌了权柄,立即采取行动。 简白的说,其实是想与小舅舅联手了,又或者说,最终目的是想将对方收于麾下。毕竟,英国公与魏王关系紧密,他根本不可能插得上手。 陈王这个算盘打得挺好的,但凡穆怀善聪敏点,有前瞻目光一些,都会答应下来的,毕竟大家现在坐同一条船。 想法是好,但他没想到这位小舅舅古怪如斯,根本不在意夺嫡结果。 “殿下,我这里有一计,不是殿下是否愿意一听?” 穆怀善平生最不乐意的事情,就是被别人觊觎手上的东西,甚至意图抢夺。 他表情不变,心情却一下子沉郁下来了,抬起眼皮子撩了对面人一眼,玩味一笑,“此计,或能解殿下之难。” “小舅舅请说。” 陈王没看出端倪,闻言精神却立即一振,他按捺下喜悦。状似谦和。 “我本欲助殿下一臂之力,只可惜大同一向中立,我不能轻易改弦易辙。”这话不假,保皇党,也不是说倒就能倒的。 穆怀善微微挑唇,饶有兴致看着陈王表情一僵,继续笑吟吟说话,“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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