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盖竟就这样,直直地跪进了冰冷的溪水里。他狼狈地用手撑住了身体,第一反应,竟是牢牢护着腹部。但也许是太痛了,他的身体痉挛着,冷汗直落,抱着肚子,完全爬不起来,只能像滩烂泥在水里挣扎。 看见这一幕,对面的桑洱怎么可能还坐视不理,立即就从草丛里钻了出来:“你没事吧?” 裴渡遽然抬眼,厉色看来:“谁?!” “是我!那个,你别误会,我不是有意偷看你的,我只是来这里洗个脸。”桑洱一边说,一边淌过溪水。一脚下去,冰冷的水泽就漫过了她的足背:“我扶你起来吧。” 裴渡脸色完全是青灰的,身体使不上半点劲儿,可见有多痛。桑洱跑到他背后,抱着他的上半身,半拉半拖,将他从溪水中间拉了上岸。双方的衣服都湿了。裴渡眉头扭曲,一低头,发现她的手触到自己的肚子,似乎是对陌生人有一种歇斯底里的戒心,他的反应竟然非常大,不假思索地一挥手,狠狠推开了她,怒道:“别碰我的肚子!” 在猝不及防之下,桑洱一屁股坐到了柔软的草地上。 同时,空气里响起了“叮”的一声,很清脆而微小的响动。 桑洱穿的是宓银的衣服,上面本来就带了很多西域特色的金属装饰,还挂了小铃铛。不知是什么时候,她的袖子勾到了裴渡衣领前的一个东西。 那似乎是一条项链。 只见半空中银光一闪,它划出了一条漂亮的抛物线,扑通一声,坠入了溪水里。 裴渡也感觉到了,一摸脖子,瞬间脸色剧变。仿佛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彻底慌了的模样,不顾腹部的疼痛,他咬着牙,挣扎着,要爬回溪水里,去探那底下的石头。 “喂,你”桑洱被他的反应弄得有点懵,她爬起身来,借着月光,很快看到自己鞋边的石头缝里,卡着一块亮晶晶的东西,立即捡起了它,叫道:“我捡到了,你的东西没被冲走,你别往溪水里走了!” 一边说,她才一边有时间低头细看,到底是什么重要的宝贝,才让裴渡这么不顾一切。 看清了那是何物时,桑洱就愣住了,心跳仿佛也静了一瞬。 她的手心躺了一条湿漉漉的红绳。两颗金灿灿的小金虎珠子,夹着一块翠玉。 这是她还是“秦桑栀”的时候,送给裴渡的最后一份礼物。 因为不是系统强迫的,而是她自己的主意,所以,桑洱对它的印象很深刻。 但她没能看多久,裴渡已一脚深一脚浅地冲了过来,面色狰狞而急切,狠狠地夺回了这条项链,转过身,对着月光,逐寸地细看、抚摸,确定东西依然是完好的,他那僵硬的双肩,才慢慢放松了些许。 然后,裴渡慢慢地转过头,望向她,目光带了几分恶狠狠的意味。 桑洱后脖子一凉,瞪眼,说:“你别这样看我,我也只是好心扶你上岸,没想到你会突然推我,天太黑了,才会勾到那条绳子。” 好在,这个时候,对岸传来了宓银的声音:“这么晚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桑洱转头,看到宓银站在对岸,手里拿着一条布巾,在打呵欠,面上带了倦容,显然是过来洗脸的。 有外人来了,再加上,桑洱又是宓银带回来的,裴渡没有再说什么,瞪了桑洱一眼,就迈着沉重的步伐,上岸离开了。 一时之间,桑洱不敢那么快跟上去,就在岸边待着。等宓银洗好了脸,才磨磨蹭蹭地跟在了她身后。 回去后,空地上只剩一个火堆,既看不到伶舟也看不到裴渡,应该都进去马车休息了。 桑洱不想露宿在野外,就厚着脸皮,跟宓银一起上了马车。宓银倒是没有拒绝她。 一夜安睡。 第二天,桑洱跟着他们继续上路。马车往深山老林行进了差不多一天时间,抵达了一片冒着白雾的深谷之口。往下看,犹如一个朝天张开的地狱之门。往上看,天空的云层形成了漆黑的旋涡。 还没进谷,马匹就似乎嗅到了让它们不安的气息,受惊地踏着前蹄,也不知道山谷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于是,他们将马车留在了山谷外,转为步行,往谷底走去。 伶舟和裴渡走在前头。沉默的时候居多,偶尔才会低声交谈一两句。 桑洱慢吞吞地跟在了队伍最后面,进谷的路是下坡的,还算好走。但师逢灯昨天说的话,却给了她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午时,他们一行人抵达了一片山坡高地,伶舟停步,淡淡道:“到了。” 出现在他们前方的,是一道宽达数十米、长度更是望不到尽头的裂谷,不知道是不是干涸的河床。桑洱好奇地往内看去,这岩壁是直上直下的,瘴气浓郁,隐约能看到不少发着淡光的植物。除了植物,听不到一点动物活动的声音。 裴渡皱眉,走到了边缘,道:“深渊妖蚺就住在这里?” 伶舟道:“我昨晚跟踪它来到了附近,它就消失了。妖蚺喜暗喜湿,除了这里,我想没有更适合它筑巢的地方。” 桑洱竖起了耳朵。 深渊妖蚺? 什么情况?这是带她来打boss吗? 系统:“简单来说,就是他们要下谷底,找一种叫做深渊妖蚺的魔物所产的蛋。深渊妖蚺成年后体型庞大,小时候却很细小不起眼。它们的蛋,也常常产在阴暗的沟沟壑壑里,也就是说,和碧殊草的生长地高度重合。你这种妖怪擅长挖洞,又擅长找碧殊草,让你来找,就最好不过了。” 桑洱:“?” 卧槽,她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 那厢,伶舟对裴渡道:“我得下去,你要一起进去吗?” 裴渡暗暗捏紧了拳头:“当然了。” 为了招到秦桑栀的魂,在八年多前,伶舟不仅让他准备好一具躯壳,还为他点燃了一盏魂灯。 在修仙界的正道宗派里,每个弟子都会有一盏与自己的生命连结的心灯,人死则灯灭。 魂灯,就类似于魔修界的心灯。 和心灯的区别在于,魂灯是一种非常罕有的法器,没有普及到人手一盏的程度。 它是一盏三米高的巨灯,呈美丽的莲花状,花瓣有三层,每层九片。 灯芯之中,放入了秦桑栀的遗体火化后的一块碎骨。 是的,火化。 当年,秦桑栀刚死去时,裴渡曾在她的舌下放入了一颗灭明珠。这东西可以延缓尸身的腐烂速度,根据各人不同的情况,甚至可以保持尸首的面貌鲜活好几十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秦桑栀的尸身根本无法保存那么久。才过了半年,就开始出现了腐烂的迹象。 发现她的身体开始腐烂的时候,裴渡试过很多方法,想阻止这一切、留住她的美好,却都是徒劳无功。 那几天时间,他觉也不睡,饭也不吃,就待在她旁边,醒了就睁着血丝满布的眼,给她擦脸,梳头,一遍又一遍地摸过她的眼皮,脸颊,嘴唇,手指等等曾经温暖柔软、如今已经僵冷干瘪的部位,一边絮叨不停,偶尔还会扯着嘴角,笑几声,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后来,在浑浑噩噩间,想起她生前体面又干净,还那么爱美,应该也不愿意自己合上眼后,变成那么难看的样子。分开的时候,他就因为口不择言,把她气着了。如果现在还要违背她的心意,等她回来了,一定会更加生气,更不愿意理他。裴渡这才颤着手,将她火化了。 他天生就是无根之萍。遇到秦桑栀后,才骗来了一段安定又幸福的日子。在她死后,他也没有了归属之地。 说句难听点的话,他这种人,什么时候死在别人手里,死在哪个地方,都很难说。说不准在招魂成功前,他就不存在于世上了。 所以,尽管世人更崇尚入土为安,他还是选择了火化秦桑栀。这样一来,不管他去到哪里,都可以把她带在身边。直到他死,也不会有人可以分开他们两个了。 火化以后,伶舟问他要了一块秦桑栀的碎骨。 人死以后,四十九天就会进轮回道。再过十个月,就会在某户人家里,呱呱坠地,投胎成婴儿。 到那个时候,想追踪秦桑栀去了哪里,就很困难了。 魔修的招魂法,就是截断这一正常过程。 虽然魂魄被招回来后,记忆可能会混乱,不太记得以前的事。但起码,能保证她还是那个人。 在魂灯里放入秦桑栀的碎骨,再加上裴渡的一块骨头,就能成阵。 招魂是一个很漫长、也很考验耐心的过程,不知要等多少年,才能将秦桑栀散逸在各处的魂魄搜集回来。有可能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才能集齐。 魂灯的莲花瓣,最底下的那一圈,代表的是肉身的进度。中间和上面的两圈,则代表招魂的进度。 裴渡已经怀揣了这副肉身快九年了,莲花瓣最下一圈快要全亮了。这意味着,裴渡很快就可以取出肚子里的东西了。 上面的两层,却一直没有进展,一片都没有亮起过。 这说明,秦桑栀的魂魄应该碎得很厉害了,才会那么慢。 但是,过去的八年多里,曾经发生过两次比较例外的异象。 一次发生在五年前,一次发生在半个月前。两次异象,都是一样的表现这两圈代表了招魂进度的莲花瓣,竟在一夜间,同时亮起。 虽然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又齐刷刷地熄灭了。但这异象已经非常惊人,因为它根本不合乎招魂的规律。 按理说,被魔修干预,以至于无法进入轮回道的魂魄,应该早就散逸在天地各处了。 但是,魂灯的这两次齐刷刷亮、齐刷刷灭的表现,却仿佛在暗示他们秦桑栀的魂魄,还是完整的。 以这个猜测为前提,继续往下推断在此之前,魂灯之所以一直都感应不到碎魂,很有可能是因为秦桑栀的魂魄一直完好无缺地待在了某个地方,也许,是在某个人的身体里。魂灯的两次闪烁,即代表着她的魂魄,曾经完整地离体过两次,又进入了新的身体。 当然,这个猜测很荒谬。 毕竟,据伶舟所知,世上没有人能做到这种事,故而只能暂且压下疑惑不表。 目前,他们只能先做好把躯壳剥离出体的准备。 要剖腹,就需要一种特殊材料深渊妖蚺的蛋。 事关自己的计划,裴渡岂能假手于人,自然也亲自跟了过来。 第117章 桑洱深深地觉得,系统给她选择这个临时身体,是在给她挖坑。 而且,自打她在笼子里醒来、遇到宓银开始,这条坑之长路,就已经给她铺好了。 这个地方已经是这片广袤山谷的中心凹地了。眼前的裂谷,却比谷底还要深,仿佛是通往地狱的一叶长门。山壁垂直于底部,攀爬了很多未知的植物。伶舟、裴渡等四人出于谨慎,均没有触碰山壁,各显神通,跃进了谷底。 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桑洱想临阵逃脱都不行,只能被宓银揪着衣领,一起下去。 下落的滋味堪比坐跳楼机。从脚底呼啸而来的冷风刮得桑洱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不知过了多久,冲势终于缓了下来。桑洱双足碰地,心有余悸地睁开眼眸,环顾四周。 裂谷上空弥漫着灰白色的烟气,如云似雾,已经看不到他们下来之前站的地方了。远处流淌着一条长河,河面烟雾袅袅,浊流里面有巨大的黑影游过,看不清是什么魔物,反正肯定不是鱼。 这儿的路面相当崎岖,土壤是黑褐色的,长出了一片片低矮又诡异的不知名植物,叶片弯曲带刺,在静谧湿润的空气里无声地摇曳着,每逢有活物走过时,尖刺就会耸起,泛出幽暗的光芒,像伺机瞄准猎物弱点的毒牙。 它们的茎身长了很多密密麻麻的小血点,桑洱定睛一看,发现那竟是一些正在消化的血肉。在她脚边,一株形似仙人掌的植物上,还插着一张已经融化过半的人脸。 卧槽! 被这恶心的画面冲击得够呛,桑洱下意识地后退,往旁边那熟悉的人靠了过去。 但碰上的那一瞬,她却感觉到,背后那人僵了一下。 在电光火石间,桑洱陡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对。一回头,果然是伶舟。 伶舟停住了,转头瞥向她,眉头微皱,仿佛她只是一块不干净的尘埃,沾到了他。 桑洱立即装作刚才只是站不稳,离远了两步,讪讪道:“这路好难走啊。魔修大人,对不起,刚刚没站好,撞到你了。” 弱小的妖怪碰着他,轻则目光躲闪,重则两腿打颤。眼前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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