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鸦青色的厚重积雨云,铺天盖地,仿佛要汹涌而下,压扁江心的小船。 一个少年站在船舱外,手里把玩着一把扇子,左腿站直,右腿曲起,恶意地用靴子踩住他的胸口,不轻不重地碾着他细嫩脖子上那一根根绽出的血管。 如同一个耀武扬威的胜者,在逗弄、折磨已经落败的对手,好整以暇地欣赏他窒息的痛苦表情。 “怎么,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自己在床上睡得好好的,一睁开眼就到这里来了?” 逆着光,看不清这持扇少年的上半张脸,只窥见他上翘的唇角和两颗小虎牙:“这也没办法,谁让你这么碍眼呢。虽说我们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你和我,她明显更喜欢我、看重我,要不然,也不会因为我不高兴,就让我把你送走了。” 踩踏他胸骨的力气加重了。年龄与体型的差距,身处病中的虚弱,让谢持风无力抵御,气息渐渐浅促,濒临窒息,脸色发青,却仍倔强地瞪大眼,望着眼前之人。 最后一口活气要耗尽之际,那只掐着他生机的靴子,终于挪开了。 船舱外,一个黝黑壮实、眉毛上长了一颗大黑痣的艄公上了船,拿着竹竿,谄媚地说:“裴公子,可以出发了。” “嗯,给我有多远把他扔多远。”那裴姓的少年退后了一步,在怀里摸了摸,扔了一个东西到舱内那奄奄一息的孩子身上那是一枚被剪子剪得稀巴烂的小老虎挂饰。末了,笑盈盈地低头,对他留了句威胁:“如果我发现你敢回来,我就剁烂你的肉,拿去喂她的狗。滚吧。” 后来的事,都不太清晰了。 谢持风只记得,自己生平第一次动手杀人,就是在这艘小船上。 手腕的疤,也是在这个时候落下的。 在这一个平静的夜晚,深藏于心底的阴暗回忆被勾起了一角。谢持风闭了闭眼,掩住眼底的暗翳,慢慢将袖子放了下来。 那厢,桑洱穿着谢持风的外衣,鬼鬼祟祟地溜回了青竹峰。 系统:“叮!恭喜宿主完成主线剧情,炮灰值30,实时总值:4770。” 桑洱欲言又止。 系统:“怎么了,进度提高了,你不高兴吗?” 桑洱:“没不高兴,就是想打个商量,能不能让作者少看一些古早文,别写那么羞耻的台词?要是下个男主的路线我也是这样的人设,天天都要把这种耻度破表的台词挂在嘴边,还不如当个哑巴舒服。” 系统:“本着尊重原著的原则,台词不会修改。不过,你想当哑巴的愿望,我们会给予考虑。” 桑洱:“不!我只是打个比喻,不是真的想当哑巴!” 系统:“你等着就行。” 桑洱:“” 好在,回去的路上也有惊无险,没碰到别人。眨眼,她瞧见的自己洞府就在前面了。 桑洱加快了脚步。忽然,乌漆嘛黑的路上,冒出了一个人影。 竟然是郸弘深。 他的衣衫上沾了夜露,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了,声音有些不满:“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 桑洱立即缩远了一点,警惕地看着他:“什么事?” “哼,为免你明天跟师父告状,说我打伤了你,我给你送”郸弘深傲慢地取出了一个药瓶,走近了两步,目光扫过她的身上,嗓子突然像是被一只手掐住了一样。 望着眼前少女湿乎乎的身体,明显不属于她的宽大外套,还有脖子上的红印,他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第9章 桑洱吸了吸鼻涕,被冷水泡得有点懵,没懂为什么郸弘深突然变了脸色。但基于过往的经验,她还是本能地戒备了起来,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 “你刚才去哪里了?”郸弘深的脸色几许变幻,半晌,蹦出了一句硬邦邦的话:“这衣服也不是你的吧。” 这话问得,何止是不客气,简直是在咄咄逼人地质问她。 桑洱:“?” 莫名其妙。要不是读过原文,知道这家伙以后是正牌女主的后宫之一,她都要怀疑他是一个头上绿意盎然、深夜跑来捉奸的男人了。 桑洱拢了拢衣服,皱眉道:“这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和我没关系,你是青竹峰的弟子,却瞒着师父想那些双修的东西,你”郸弘深怒极反笑,咬了咬牙,道:“我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贱,别人理都不理你,你非要巴巴地贴上去,自荐枕席。” “喜欢一个人,努力争取他的回应,这叫贱吗?”桑洱毫无火气,语气平平:“非要这样说的话,我以前喜欢你的时候,就已经犯过一次贱了。一回生,两回熟,我自己都不担心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你替我着急什么?” 郸弘深刹那静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分明他才是口出恶言的一方,此刻,眼底却掠过了几分狼狈。 “借过,我要回去睡觉了。”桑洱懒得理解这小子的脑回路,侧身,从他旁边走过。 这回,郸弘深没有再阻拦她了。 桑洱回到了洞府,抓紧时间泡了个热水澡,趴在柔软的床铺上,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翌日一早,桑洱起床,就感觉神清气爽,气息顺畅,身体舒服了很多。往镜子一照,肩胛骨间的那片瘀血,也淡了不止一星半点。 桑洱摸了摸下巴。昨晚不小心掉进了玄机泉,她还自认倒霉。现在看来,她反倒是因祸得福,蹭到了玄机泉的疗效,才会恢复得那么快。 系统:“惊喜不止一个。” 桑洱:“嗯?还有什么?” 系统:“实时总值:10。恭喜你,宿主,终于是正数了。” 桑洱:“!!!” 男人心,海底针。昨晚她尬演了一轮,谢持风对她的好感居然不降反升,涨了足足20点。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哈哈哈! 这天之后的一段日子,都没有主线剧情要填补。 鉴于桑洱在江陵的捉妖任务里受了伤,莲山真人近日并未召她去做事。桑洱乐得清闲,天天宅在洞府里,闭门不见人,睡到自然醒,修炼,看书,炼丹,养好了身体,修为还有了一点长进。 一转眼,大半个月就过去了。 挥别春末,夏日将近,天气日复一日地炎热了起来。 山上草木葱茏,比山下凉快得多。但在日头正高时,空气还是有点儿闷。 这日,桑洱醒来时,身上起了一层黏乎乎的薄汗。 她恹恹地揉了揉眼,从凉席上爬起,也没心思赖床了,神游着洗了把脸,忽然听见洞府之外,绵延的青山间,响起了一阵古朴深重的敲钟声。 钟鸣回荡,沉响悠远。十息一响,一共七声。 这是赤霞峰专有的钟声,意思是让已结出金丹的弟子都前往昭阳大殿集合。一般都是有重要的事情宣布,才会下此传召。 桑洱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拿起剑,赶到了指定地点。 昭阳大殿是赤霞山巅上的一座遮天压地的大殿。从远方看去,如黛青山,仿佛化作了一双神之手,托举起了一个六边形的巨大石殿,上穿碧霄,临虚御风,可容纳数千者众。 在钟声的传唤下,殿上已密密麻麻地聚满了门生。大家都和熟悉的人站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昭阳宗的校服是清一色的白,素净得很。但凭腰带颜色、衣裳纹路还有武器,就可以区分出这些人来自于哪一个峰。 譬如说西南向的那十几个弟子,以男子居多,束藏青绶带,背负双刀,身量异常高大,阳刚粗犷,一看就是以擅长使刀著称的钟离真人的门生。 在东南角处,有几名修士或坐或站,气质温雅,文质彬彬,腰间所悬之剑朴实无华,一看就是炼丹修士。 鱼与熊掌不能得兼,炼丹修士的技能点都点给了炼丹术,在近战方面普遍很弱鸡,十个人都顶不过一个剑修。外出收妖时,一般当后援人员,很少直面危险。所以,他们即使兜里有钱,也不会置办多么高级贵重的武器,随便捞把剑充充场面就行了。毕竟没什么机会用到,何必买来暴殄天物? 桑洱附身的原主,倒是炼丹修士中的异类,武力值不会拖垮团队。 大概就是看中了她这点,莲山真人才会让她混在剑修队伍里,去大禹山收妖,意图将他眼中的这棵好苗子培养成全科人才。 郸弘深不算入其中。他虽然在莲山真人座下,却是剑修的身份。 桑洱深沉道:“这告诉我们,押宝不能只押一个。” 等她明年死了,莲山真人就只能从头再来,培养新的苗子了。 系统:“” 黑压压的人群中,不少目光也落在桑洱清丽的侧影上。 桑洱并未留神,挤开了人群,来到了青竹峰的同门之间。 今天没有看到郸弘深,听说他几天前就下山执行任务去了。 刚一站定,远方的高空,就有几道仙风道骨的身影,御剑而来。 为首的男子第一个落地收剑。他生就一副不怒而威的英俊相貌,银冠白发,广袖长袍,高大魁梧,正是昭阳宗的宗主箐遥真人。 后方,另外四位长老跟着落下。莲山真人也在其中。 底下的门生看见了自己的师父,都渐渐安静了下来,好奇地等他们宣布消息。 “今日突然将大家召来此处,是因为我们方才得知了一个消息。”箐遥真人负手前行,面容肃穆,深厚内力将他的声音扩散得很远,仿佛戴了无线耳麦,瞬间压过了那低微的嗡嗡声:“通向九冥魔境的通路出现了。” 此话一处,下面蓦地爆起了小小的骚动,大家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什么?上次开门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吧!不知道这次会出现什么魔物和奇珍药材呢?” “听说齐小师兄上次在九冥魔境打败了一只凶彘,不仅修为大涨,还收了不少法宝。”一个羡慕的声音道:“九冥魔境里的灵药法宝,在人界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听说里面很危险啊。” “哼,当然。九冥魔境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溜达的地方,修为低于金丹初期的人进去就是送死。” “好在我上个月已经进入了金丹初期,这回一定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桑洱的心脏微微发紧,望着高台上的几个长老,脑海里掠过了原文的设定。 在原文里,九冥魔境是一片布满毒瘴之气、凶残魔物与奇花异草的异界。它与人界倒错相连,仿佛一个竖立的沙漏,两块陆地位于两极,天空连接在一起,但中间没有通道。 数百年前,两界的天堑偶然出现了缝隙。一个修士意外地闯了进去,不仅没死,还带出了许多法宝和魔修秘籍。这世上,才渐渐有了魔修这一修行方向。 自那一次起,九冥魔境每隔五到十年,就会开启两次。入口数量不定,方位飘忽,往往会同时在好几个地方的天穹出现。持续六个时辰,裂隙便会合上。不论是仙门子弟还是邪道魔修,都会趁此机会,进去历练。 两三天后,九冥魔境将会二次开启。这时,里面的人一定要抓住时机,回到人界。一旦错失良机,就得等几年后九冥魔境再次开门时才能离开前提是那时人还活着,没有被魔物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箐遥真人背着手,扫视过台下一张张跃跃欲试的年轻脸庞,说:“距离蜀地最近的入口,就在天蚕都的郊野。有意进入九冥魔境的弟子,须与你们师父汇报,不可盲目行动。” 系统:“叮!恭喜宿主触发主线剧情,请在规定时间内进入场景,做填补剧情的准备。” 桑洱:“嗯。” 在谢持风的路线里,九冥魔境是一个很重要的篇章。不仅会有新角色登场,还会有桑洱附身的原主作大死,以推动谢持风取得重要法宝的情节。 想不到它会来得这么快。 众多弟子一听,都喜形于色,有的迅速跑向自己的师父,有的则先赶回洞府,收拾包袱。 桑洱和莲山真人说了一声,也奔回了洞府,将丹药、符篆、指北针等东西塞进了乾坤袋,束紧袋口,塞进衣衫里,就随着大部队赶往了九冥魔境的入口。 尚在白昼,天蚕都的郊外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无垠的苍穹仿佛被一柄神之巨刃劈斩过,破开了一道骇人的巨大裂口,横贯西东。深黑的浪潮在里头翻滚,疾风厉雨,龙啸隐隐。 现场人头涌涌,非常吵杂。昭阳宗的弟子,还有天蚕都附近所有小宗派、小仙家的门生、散修,都在仰望眼前这无比震撼的天象。 更多的修士则正御剑飞向它,逐个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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