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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陷入了入定中。 如此频繁的入定,虽然是道士本身悟道的证明,但却也证明了将有祸事发生,绝非什么好事情。 道长们彼此对视了一眼,无声的叹息。 “李道长,我先去探查皮影博物馆吧。” 那道长说着,看向身边的人,道:“官方负责人就是在这附近失联的,他们的车还留了一台在这里备用,肯定就在这附近不远。卜卦现在肯定是失效了,就劳累诸位道友,亲自去找一找。” 众人点头,当即领了任务四散而去,并且不放心的留了一位道长在李道长身边,怕李道长又就此入定,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入定,就如送肉入狼口。 李道长看着众人的动作,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这一次的入定,忽然让他明白了,他不久前结束的那次入定,为何会如此准确的醒来。 ――大道在引导他们来此。 对于李道长这样的天赋而言,大道的所为简直就是出题老师不仅给了张开卷,还把参考答案放在了他手边,焦急的告诉他,问题就出在这里,你要把这里的事情解决,否则就会出大问题。 李道长恍惚了片刻,忽然间苦笑着摇头。 即便所有人都说他天赋卓绝,但他很清楚,他那个最小的师弟,才是真正的惊才绝艳。 他如今才找到白纸湖,那他那个师弟……是否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窥见大道,找到了这里? 甚至,在这里以身殉道。 而现在,他师弟那个唯一的弟子,也是有记载中唯一一个成功活下来的恶鬼入骨相,也先他一步到了这里。 这一切,都是大道在冥冥之中的安排。 无形的手润物细无声,将所有的人和事都导向此处,向他们示警这里的危险。 可是正如其他道长所说,这里就像是一个填不满的大洞,所有人,有来无回,都死在了这里。 那这一次呢?燕时洵,这个唯一的恶鬼入骨相,真的能够解决这一切,重匡乾坤吗? 李道长的心,沉甸甸的坠了下去。 …… 燕时洵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从郑树木家走过一趟,等回来的时候,张无病就出问题了。 而是最令他感到心惊的是……当这个与平日里张无病的模样完全相同,可气质却截然不同的人,就站在他面前,并且说自己就是张无病的时候,他所感受到的第一直觉,却是对方并没有说谎欺骗他。 在他面前的,就是张无病本人没错。 但怎么可能! 燕时洵的目光打量着张无病,锋利的眉眼渐渐皱了起来。 他从大一那一年认识张无病,本来不想理会这个好像个没脾气的软馒头,冲谁都能傻乎乎的笑着的富三代,但因为李乘云的叮嘱,说要他多交朋友,所以他也就勉强忍了,任由这个傻乎乎的富三代在自己面前来回乱窜,没有一腿把这个傻子踹走。 燕时洵记得很清楚,只要张无病想,他是个和谁都能迅速打好关系的性格。 毕竟聪明人都喜欢傻子,和傻子相处起来没有烦恼,不用担心傻子在身边算计自己。 再加上张无病那张让人生不出恶感的脸,还有他软乎乎又仗义的性格,没有人会真的讨厌张无病。 可眼前这个张无病,却和燕时洵印象中的小傻子截然不同。 没有了那份亲和力,脸上也不见了笑容,目光薄凉没有温度,仿佛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没有生与死的分别,也没有任何能够让他恐惧的事情。 当张无病不再笑的时候,他清隽的眉眼就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周身的强大气场,令人不敢上前半步。 仿佛看他一眼,都是对他的冒犯。 燕时洵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副姿态,给了他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谁呢? 想着,燕时洵缓缓偏过头去,诧异的看向身边的邺澧。 邺澧本来也沉着眼眸在看着张无病,心情绝对说不上是美妙。 在看到张无病这般姿态的那一瞬间,邺澧甚至难得的心生出了后悔之感。 ――早知道天天黏着时洵的,竟然是这家伙,就应该在还在滨海市的小院时,想办法赶走他。 或者干脆借着试菜之名,让这家伙再投一次胎算了。 不过也得益于此,邺澧终于知道了自己之前为何看张无病如此不顺眼。 这家伙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格外的令鬼神生厌。 先是和他对立了千百年,就连身死道消也不肯彻底消停,还阴魂不散的纠缠着他心爱的驱鬼者。 甚至那一瞬间,邺澧都基于以往对于这家伙的了解,对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做出了最坏的猜测。 难不成……这家伙是特意投胎到了时洵身边的? 邺澧看向张无病的目光中带上了怀疑,并且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 要论起对这家伙的了解,恐怕在大道将倾,其余鬼神皆殒身的现在,没有任何存在比邺澧更了解这家伙了。 ――那可是,即便身死道消,神位破碎,依旧反手坑了大道一把的家伙。 就算邺澧和他不对付了千百年,但是在得知他死亡的时候,邺澧也曾走下神坛,进入阴阳轮回,想要找寻他的魂魄。 也算是对宿敌的敬意。 邺澧不想让那家伙死亡后的魂魄,就此消散于天地间,彻底合身大道,从此再也没有人记得这家伙的存在。 但邺澧没有想到,这家伙比自己想的还要疯。 和邺澧争了千年的宿敌,将自己的力量强行从魂魄和神名中剥离,留在了阴阳之间的界限,代替自己继续守卫阴阳。 大道想要从他那里拿走力量以支撑天地的计划,落了空。 即便大道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立刻追索于他,但他却像个狡猾的狐狸,将自己的神名与魂魄相剥离,然后将自己的魂魄藏匿于群鬼之中。 藏木于林。 最好的障眼法。 愣是让大道至今都没有找到他。 就连邺澧也没有找到。 直到现在,邺澧才忽然发现,那家伙的魂魄,竟然一直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还天天正大光明的抱着他心爱的驱鬼者! 时洵还一副早已经习惯了的模样! 要是张无病真的是个傻子,邺澧也就忍了。但他现在才发现,原来在张无病的那张人皮下面,还藏着百年前的算计与反杀。 那个狡猾的魂魄,把自己藏在了恶鬼入骨相身边。 无论是大道还是邺澧,视线无数次从他身上划过,却都视而不见的略过。 灯下黑。 邺澧想到这里,硬生生气笑了。 “张,无,病?” 邺澧咬重着对方名字的音节,声线寒冷低沉,令所有嘉宾都情不自禁的抖了抖。 张无病却像是受到了绝世的赞誉一样,此时才将视线回转,落在燕时洵旁边的邺澧身上。 他手中的折扇抵着唇,微挑了下长眉,似乎被邺澧几欲发怒的模样逗笑了。 “好久不见。” 张无病笑吟吟的道:“酆都之主。” 此话一出,嘉宾们顿时愣住了。 宋辞赵真等人还算平静,毕竟他们过去很长时间都是普通人,生活在没有鬼怪的世界里,赵真还曾经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他们并不知道酆都是什么,只是觉得张无病和邺澧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很是恐怖。 但是南天这样继承了完成传承的神婆后代,却知道酆都是什么地方。 酆都之主…… 南天抱着怀里冰冷得像具尸体的路星星,觉得自己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连自己都变得和路星星一个温度了,凉飕飕的,让他忍不住想要把自己缩成一团,最好任何人都不要注意到他。 尤其是站在那边的那三个人。 南天很清楚的一点是,鬼神之事,凡人无法插手。 少好奇,才能活得久。 但燕时洵却丝毫不受邺澧和张无病之间诡异气氛的干扰,他沉吟了片刻,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终于知道张无病身上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分明和他最开始见到邺澧时所感受到的薄凉,如出一辙。 那是…… 曾高高供奉于神台之上的鬼神。 第276章 晋江 燕时洵想起他在野狼峰之前见到邺澧的第一眼,他留给自己的印象,也是如此。 冷漠的置身事外,好像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无论眼前人的生死,都与他毫不相干,即便死在他面前,他看过去的视线,也漠然如见尘埃。 而现在的张无病,与当时的邺澧何其相似。 因为现在所有人都身处于鬼戏之中,即便邺澧想要屏蔽所有人对鬼神的认知,也难以做到。所以众人也就目睹了张无病变化的全程,以及他和邺澧之间的对话。 众人狐疑的视线在两人间扫荡,惊疑不定,猜测千奇百怪。 安南原看着张无病的目光堪称惊悚。 他万万没想到,之前一直怂唧唧哭着抱燕哥大腿的张无病,竟然会有这样一面。 而且一直和燕时洵在一起的那个男人,虽然大家都跟着路星星一起,从两人还没有宣布关系之前就半开玩笑式的喊他师婶,但是谁都心知肚明,这绝对不是个好惹的存在。 就连路星星这种怼天怼地的性格,在那个男人面前,都怂得像是呜咽着夹着尾巴的哈士奇。 然而一向比路星星更怂、随时随地准备嚎叫燕哥抱大腿的张无病,竟然和燕时洵那个气场恐怖的伴侣对上了…… 一时间,安南原的脑袋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想象。 他还猜测,是不是他们在的这个地方鬼比较多,所以不知道哪个孤魂野鬼上了张无病的身? 要么就是张无病是人格分裂?只是他们之前没看出来? 宋辞注视着张无病,也慢慢发现了不对劲,嘴唇抿得紧紧的。 虽然他这么多年都和张无病不对付,但是,正因为看不惯张无病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做派,他才更加密切的关注着张无病。 宋辞很清楚,这不应该是张无病的模样做派。 那现在顶着张无病的身体,站在那里的是谁? 燕哥回来了,那为什么谢麟没有跟在燕哥身边?他去哪里了? 宋辞担忧的仰头注视着三人对峙的方向,心中急切,却也知道现在不是上前询问的好时机,只能咬牙压制自己的冲动,静静等待着燕时洵解决这一切,然后走到他面前。 他信任着燕时洵。 安南原注意到了宋辞面容上的担忧,他顿了顿,知道小少爷是在担忧着张无病和谢麟。 他有心走过去安慰宋辞,但奈何现在一片安静,他总觉得在这种时候就他一个人说话有些心虚,便只好不断向宋辞身边的赵真使着眼色。 但赵真又何尝没有注意到宋辞的不对劲。 他却只保持了沉默。 从燕时洵刚一回来,赵真就注意到了谢麟并不在燕时洵身边。 以赵真对于燕时洵的了解,他只能想到一种可能――谢麟出事了,甚至是死亡,永远的留在了院子外面沉没进湖底的白姓村子。 赵真不知道该如何向宋辞说明自己的猜测。 直到这种时候,他才忽然惊觉,胜于常人的敏锐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那势必会体验到远超常人的痛苦,还有艰难的抉择。 但这样的痛苦,却是燕时洵每时每刻都要经受的,他不知道会因此而遭受过多少不被理解的时候,还要独自做出决定…… 赵真无声的长长叹了一口气,又是心疼宋辞,又觉得满心疲惫。 护了谢麟这么多年的小少爷,真的能接受这个真相吗?还是为了他着想,隐瞒这件事……赵真不知道。 他难得感受到了满心的迷茫脆弱,最后将目光看向了燕时洵,一咬牙,还是决定等燕时洵亲口说出结果,而不是他在这里猜测。 说不定,谢麟还有可能并没有出事,是他想多了呢? 一丝希望从赵真的心头浮出。 燕时洵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众人身上。 他在细细思考过张无病和邺澧之间的对话后,慢慢意识到了张无病身上与鬼神相近之感,究竟从何而来。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般模样的张无病。 记忆在复苏,相似的场景将经历过的事情从大脑中重新浮现。 滨海市郊,公路之下的恶鬼深渊,坍塌后只剩一片废墟的地府。 在那时的昏暗之中,燕时洵见到过一尊神像模糊的轮廓。 那神像高坐于神台之上,垂眼闭目时威仪不可冒犯,即便神明已死,余下的残躯依旧带着曾经震慑群鬼的恐怖气势。 地府之外恶鬼动荡,欲攀爬地狱逃脱。但镇守于地狱之上的地府,却无一恶鬼胆敢靠近或进入。 直到燕时洵从群鬼避让中窥见真相,方才走进了这一方被遗忘于天地之外的空间。 得见旧日鬼神。 那神像清隽的轮廓隐约显露在黑暗中,令燕时洵莫名其妙的感到眼熟。 但那时时间紧急,他没有太多时间去回想,便在从神像处得到借力之后离开了那里。 借由地府阎王残留在神像中的力量,燕时洵重新镇压群鬼,让地狱退回地府之下,悍守阴阳,没有让恶鬼侵扰人间。 当燕时洵离开恶鬼地狱,就好像鬼神不想让自己的真身暴露于人前,不想让第二个生人知道地府的真相,所以,燕时洵那时在地狱中的记忆,也慢慢从他的脑海中退去。 在地府坍塌时便剥离了力量后身死的阎王,为了躲避天地的探查,将自己藏于阴影和鬼气中。 没有让被大道垂眼的恶鬼入骨相,发现他的真身。 直到现在,鬼戏屏蔽了天地,借由鬼婴撑起的这方皮影戏,隐没在张无病影子中的鬼神真身,得以重新出现。 而燕时洵的记忆重新涌现,让他忽然间意识到―― 他曾经在坍塌的地府中见到的那尊神像,分明就与张无病有几分相似。 只是要比他所认识的张无病,更加的冷酷凉薄,带着久居高位的威势。 所以,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作为生人的张无病,而是曾经身死于大道之下的阎王,也是在他下潜到地府时,借力给他的那位阎王…… 燕时洵在想通一切之后,再看向张无病的眼神中就带上了复杂和微妙之意。 燕时洵万万没有想到,本应该身死的鬼神,竟然一直都跟在他身边。 不过这样一来,燕时洵也顿时明白了,为何张无病和邺澧之间现在的气氛如此剑拔弩张。 之前邺澧就和他说过,酆都一向不认同地府的行事,觉得地府不判因果判罪孽,会使得很多含恨而死不得公正,于是化身恶鬼自行复仇的魂魄,在死后依旧蒙受冤屈不得解脱。 不过地府也一直不怎么看得上酆都,上位者的态度同样体现在下面的阴差身上。 以往燕时洵在遇到阴差,或是请阴差帮忙将魂魄送往投胎的时候,不止一次的听那些阴差抱怨过酆都。 那些阴差大多都经历过数百年的光阴,和后来那些引导着阴兵借道重现人间的堕恶阴差不同,它们见过酆都还行走人间的模样,也震撼于鬼神威势,从此敬畏天地大道,不敢逾越本分。 在那些阴差嘴里,酆都就是蛮横的代表,脏活累活从来不干,偶尔做几件事就被人间的驱鬼者歌功颂德,属于是地府植树酆都摘果的恶劣行为。 不过那些阴差说起这些事时神情激动,忿忿不平,一看便知道带着自己的主观情绪。 于是燕时洵也只是挑了挑眉,当成说书的听了,没有针对当真。 阴差讲的故事做的判断可能并非真实,但它们的情绪却是真的。 从那个时候,燕时洵就模糊怀疑过是否数百年前,酆都与地府关系很是糟糕,两方主事者可能互相看不顺眼。 现在,当年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一直怀疑的阎王也出现在眼前――以燕时洵从未想到过的方式。 折扇在骨节分明的瘦削手掌中转过一圈,然后轻轻点着胸膛,拍带间带着玄奇古老的韵律,像是曾经庙宇道观中祭祀科仪时的乐声。 张无病在与邺澧说话间,注意到了燕时洵看向他的眼神出现了变化。 他心中了然,唇边带上了微笑,也抬眸回望向燕时洵,笑吟吟的问道:“你猜出来了,是吗?恶鬼入骨相。” 当张无病笑起来的时候,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中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曾怀着愤怒主动投身死亡以抗大道的鬼神,也重新踏进了人间,想要亲眼见证生机降临的那一刻。 燕时洵锋利的眉眼沉了沉,但终究不像刚刚意识到张无病身上不对劲时,那样冷冽暴怒。 他顿了下,才缓缓吐露出那两个音节:“阎王。” “你是在井小宝之前,身死道消的那一位阎王。” 燕时洵目光沉沉的看向张无病:“你的力量留在了地府百年之久,将本应该坍塌的地府,继续支撑了百年。你也是将力量与神名借给我之人,而井小宝,也因为这一份馈赠,得以成为新的阎王。” 随着燕时洵的话音落下,本来缩在一旁的众人俱是露出了愕然的神色,看向张无病的眼神惊疑不定。 安南原更是一时没忍住,惊呼出声。 他很快就发觉自己惊吓到变了调的声音在一片安静中,格外引人注目,于是连忙双手死死的捂住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用惊恐的目光看向张无病,同时脑海中闪现出以往和张无病相处的片段。 完了…… 安南原一想到以前和张无病勾肩搭背哥俩好式的相处模式,就觉得眼前一黑,人生无光。 他,他这是疯了吗?竟然敢和传说中的阎王这种态度,不是说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吗,那,那那那阎王不会也让他死一死吧? 主要这也不怪他啊!谁能想到自己身边的同事朋友,竟然是阎王! 安南原欲哭无泪,觉得自己要是之前就知道这事的话,说什么他都不敢这么对张无病啊! 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球球了! 安南原被自己的联想吓得六神无主,其余人虽然不至于像安南原那样喜欢脑补,但也都因为燕时洵的话而对张无病多了几分警惕,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把张无病看成可爱又倒霉的小导演。 毕竟普通人的世界里,连鬼怪都没有,在他们的认知中,阎王更像是书里遥远奇诡的故事,而非会在现实里遇到的存在。 可现在,事实告诉他们――阎王真的存在。 而且就在他们身边。 ……还在他们面前哭唧唧的抱过燕时洵大腿。 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差,令众人恍惚有种不真实的割裂感。 但是没有人质疑燕时洵所说的话。 一路走来,所有人早就将燕时洵当做这档节目的定海神针,只要有他在,所有人都会有种踏实的安心感,更是对他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南天将自己的身形又缩了缩,抱着路星星毫无知觉的身躯,看向张无病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路星星现在的状态很差,南天甚至担忧他能否撑过去。 虽然在燕时洵回来之前,张无病及时出手,救了所有人,令南天在错愕之余很是感激。 但是路星星…… 南天不敢赌,如果这个阎王发现路星星的情况,会不会就此将他的魂魄带走。 他所能做的,只是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张无病含笑的视线从神态各异的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在看向南天时,微不可察的顿了下,也对他怀中路星星的情况心知肚明,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不在意的转回视线,深深注视着燕时洵。 “我曾担忧,你是否能将鬼婴斩杀于未成之前,也担忧于你能否承担起这份沉重职责。” “在你之前的百年间,有过太多人间的驱鬼者怀壮志而来,却以身殉道。前赴后继之人数不胜数,却无一成功。” 张无病的声线磁性而剔透,像是穿行过百年的时光而来:“我亲眼见过他们的死亡,也亲手埋葬了他们的尸骨,更甚者,我曾经使用过的躯壳,也死亡于其中,曝尸荒野。” “我也犹豫过,是否要选择你……” 张无病轻轻垂下纤长的眼睫,半掩去眼眸中的波动的神色。 没有人能够相信,原本执掌生死轮回的阎王,有朝一日,竟然连自己的魂魄都要东躲西藏,丧失了所有权柄,狼狈得像是人人喊打的老鼠。 但这是张无病自己的选择。 百年前,大道倾颓,天地将崩。 这片辽阔土地上千万年来形成的传承与保护,在崩塌陷落,而生命在哭泣,鬼魂日夜哭嚎不止,仇恨滔天。 无论是人神鬼,还是天地大道,都在苦寻自救,于一片哀鸣中,寻找生机。 而当时大道做出的判断是,如果改变现状,大道将会因为阴阳失衡而崩塌。 天地看得到未来。 生人无论如何卜算,都算不过天地的棋局。 大道很清楚的一件事,就是鬼神将被时间淘汰,褪色成旧日的科学,将有新的科学和新的信仰取鬼神以代之。 生命需要鬼神的庇佑,间隔于鬼怪的侵扰之外。 却不需要鬼神。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① 在绝境中,大道做出了最为理智、但对诸神而言也是最残酷的判断。 ――让众神陨落,集众神之力,以撑大道。 虽然这并不是能够根治大道倾颓的最佳办法,却已然是那个时候平衡各方后,最能走出一条生路的方法。 只要能够撑过最艰难的时机,只要还存活,就能找到新的希望。 最重要的是,先活下来。 众神殒身,大道得以喘息,并且努力寻找新的生机。 但顺应天地而诞生的恶鬼入骨相,却没有完成大道的期许,而是自我戟戮,死在了幼年。 成为鬼的恶鬼入骨相即便依旧拥有强大到恐怖的力量,却已经不再是生人。 它的时间和生机停止在了死亡的那一刻,不再能够改变生人的未来。 大道的计划落了空。 但对于这样的未来,一直冷眼观察着人间的阎王,却早已经料到。 阎王不相信天地的判断。 诸神殒身,可人皆有一死,鬼怪依旧留在人间。到那时,谁来从鬼怪手里保护生人? 人间的驱鬼者,又如何能够抗衡天地大势? 作为执掌生死轮回,数千年以来镇守地府与诸恶鬼的阎王,他太了解恶鬼劣性,并且知道鬼气绝非寻常人能够承担得起的东西。 恶鬼入骨相,虽以鬼气入生人体内,生死阴阳融合而效法大道平衡,因此可以得到强大的力量,却并不被阎王看好。 阎王不相信恶鬼入骨相,能够承担起天地最后的生机。 那实在是一份过于沉重的责任,就连鬼神都无法承担得起,一个生人又如何能够撑起大道? 但天地已经做出决意,大道正因为它不偏不倚的公正无情,所以才最是对人间的温柔。 阎王虽为鬼神,但终究是天地赋予的权柄,他无法改变大道。 就只能改变自己。 于诸神的死亡中,阎王将自己的神名与力量剥离出魂魄,舍弃了自己身为鬼神的一切,甚至连魂魄都浑噩而无名,一旦进入轮回,就再也没有折返的可能。 到那时,他或许连自己是谁都不会记得。 但是阎王心志坚定,即便知道前路苦难,却依旧没有丝毫动摇。 他忍着贯穿魂魄的剧痛,没有将力量尽数合归大道,而是偷偷截下了很大一部分,留在地府支撑起地府的正常运转。 让自己即便身死,也不影响地府生死轮回,让那些死亡的魂魄得以投胎,有罪的鬼魂可以得到审判。 做完这一切之后,阎王最后抬头看了一眼天地,便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残酷的将自己虚弱到甚至比不上寻常人的魂魄,藏于群鬼之中。 张无病记得很清楚,百年间,他投胎了几十次,想要留在人间,找寻出真正能够在大道倾倒前力挽狂澜之人。 男女老少,都曾是他的面孔。 他做过极贵人家的孩子,也曾是权贵本身。 他甚至曾经是外交官井玢家的孩子,对前事毫无所知的生人,在来自于魂魄深处的引导下,在接近所有可能拯救天地之人。 比如井玢和林婷。 那也是张无病几十次投胎为人的经历中,最靠近成功却也最惊险的一次。 他没有算到的是,天地将恶鬼入骨相也投胎于井玢家中,因此垂眼于井玢和林婷,险些发现他的存在。 后来幸与不幸,他与恶鬼入骨相擦肩而过,没有被天地发现。 可也死亡于幼年时,没能得到长大的机会。 他是井玢与井氏婉秀的孩子,那个在林婷的悉心教导下满怀壮志激情的女孩,曾经是他的化身。 可是最后,他也只是躺在井公馆里那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渐渐失去了光亮的眼珠无神的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还有街上传进来的人间烟火声,终于在死亡与生命交界的那一瞬间,重新从混沌中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和肩负的责任。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跳出天地以寻找真正能够拯救大道之人。 只可惜…… 他缓缓抽离出了自己的魂魄,遗憾的叹息着,前往自己的下一世。 因为他做了几千年的阎王,就连魂魄中都残余着曾经鬼神的生机与死亡,所以在大道和地府的判定看来,他同时拥有绝顶的功德和罪孽。 因此,每一世他都要么投胎于权贵之家,要么就是即便起于微寒却命格有帝王相。 在被旁人羡慕“命好”的同时,他也必须要应对紧随而来的危险,最后死在自己的“罪孽”之下。 一如曾经井公馆的死亡。 以及此世作为张无病的危机。 他投胎于顶尖的富贵人家,父母慈爱,亲朋爱护,生命似乎一帆风顺,没有需要忧心的事情。 但因为魂魄随着不间断的投胎而逐渐耗空力量,阎王的魂魄已经撑不到下一次轮回,这很可能会是他的最后一世,死亡后消散于天地。 而紧随着而来的,就是魂魄中本来沁染的神名与力量,将会因为他的死亡而回归天地。 到那时,天地就会发现阎王百年来背离大道的所作所为。 因此,他在自己投身进人间之前,对自己丝毫不留情的做出了最理智也最残酷的安排。 ――他将隐藏于群鬼之间,借由鬼气遮蔽天地对他的感知。 并且,当他死亡时,他将命丧于厉鬼之口,以防止天地在他死后发现他的存在。如果那时他还有残余的力量,也将回归地府,继续支撑地府的正常运转。 张无病本应该死亡于十九岁那一年。 这是他的轮回的最后一世,他花费了十九年,依旧没有找到可以撑起大道的生人,潜藏在影子中的鬼神真身,渐渐陷入了绝望中。 阎王开始理解大道当年做出的判断,甚至怀疑过自己是否做错,就应该散去力量合身大道才对。 偶尔在遭遇恶鬼的濒死间,他也借由张无病的眼睛注视着这人间,却只有满心悲凉和绝望。 他预见到群鬼将会侵扰人间,祸事将起,人间化为地狱而生人横尸。 但是已经不再是阎王的他,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去改变这一切。 他仅仅所能做的,似乎也只剩下了亲眼见证这一切悲惨的发生。 然而,就在十九岁那一年,张无病入学滨海大学。 初秋的阳光炽烈明朗,天空无限高远晴朗。 在熙熙攘攘满脸喜气的学生中,张无病一眼就看到了当时还年轻的燕时洵。 青年单手插兜站在树下,不耐烦的皱起锋利的长眉,似乎不适应这种人多又喧闹的场面,因此就连神情都显得格外冷酷,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站在人群中,如此显眼。 但站在青年身边的年长者,成熟温润,看什么都好似带着新奇的眼神,笑吟吟的回应所有与他搭话的人。 那个时候,身为生人的张无病只觉得冥冥之中有道声音在告诉自己,去与李乘云搭话,去靠近燕时洵。 张无病以为那是自己的想法,因此顺从大脑的声音走向李乘云,用一张乖巧而人畜无害的脸,赢得了李乘云的信任和欢心。 张无病最擅长吹彩虹屁抱大腿,这是他在多年鬼口逃生的经历下磨练出来的特殊技能。不过他不知道,一切都在为他与燕时洵的相遇做准备。 深夜无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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