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并没有离开南溟山或是回到下游的长寿村,而是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了上游的长寿村。 这也让燕时洵最开始的疑惑迎刃而解。 南阿婆与长寿村有关联,长寿村与几十年前南村的全村死亡,甚至南溟山曾经的惨状,都息息相关。 甚至,当年南阿婆想要带领着残余的村人进入山中应对的“神”,可能就是这位师公。 也正因为此,所以燕时洵才会不清楚南天进入长寿村的途径。 ――因为南天根本不是自主进来的,从根源上就与所有人都不同。 南天……是师公所需要的重要祭品。 燕时洵心中豁然开朗,之前的疑惑都变成了一块块思维碎片,拼凑出了原本的真相。 他死死的盯着师公和南天,咬紧后槽牙想要从原地离开,然而即便他用力到修长的脖颈上青筋迸起,却依旧无法移动半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 师公半垂下眼睛,面容带着慈爱与平和。 一如摆在神台上的雕像,高高在上的俯视人间。 就好像南天所有的愤怒和悲伤,都不过是稚童的玩闹,而他包容这所有的一切。 这份慈爱……却让燕时洵感到心惊。 他简直觉得自己整颗心脏都冒着冷气,找不到一丝温暖。 村民们面对南天的崩溃和嘶吼,没有丝毫动容。 他们一个抬起南天的脚,一个按住南天的头,合力将南天举了起来,扔向棺材里。 “砰!” 南天被扔进了棺材里。 他伸出手,拼命的扒住棺材的边沿想要向外爬去。 但是村民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重新扔回到棺材里。 一次又一次。 南天所有的挣扎都如蚍蜉撼树,根本拼不过村民,最后筋疲力尽,手掌只能虚虚的搭在棺沿上,似乎想要恳求村民不要这样对待他。 然而,村民只是木着脸,毫不留情将沉重的棺材盖推过来。 合上了棺材。 再也看不见南天的身影。 而那些生长在棺材上的黄色菊花,开放得越发娇艳,像是吸饱了养分,身姿艳丽得渗人。 燕时洵眼看着这一切,却连一步都无法上前。 黑暗如水一般从后方袭来,没过燕时洵的脚腕,结实的大腿,然后是腹部,最后没过鼻腔和头顶。 就连那些惨白的灯笼,都变得模糊,如同是为他来送葬。 而原本摔在地上的村长的人皮,竟然在吸饱了水分之后,重新膨胀起来。 人皮裹挟着散落的血肉,像是商店门口的充气人偶,很快就重新站了起来,变回了最开始燕时洵见过的村长模样,没有半分不同。 就好像从嘴巴里吐出一整个人这件事,对村长而言已经习以为常,丝毫不受其影响。 村长阴恻恻的看了燕时洵一眼,然后背着手向后走去,渐行渐远。 在他身边,村民们逆向而行,在没顶的河水中依旧行动自如。 就好像…… 他们本身,就一直都在水中。 而在溺亡一般的窒息中,燕时洵的眼眸依旧雪亮锋利。 他想起来,南天曾经说过,在南村的习俗中,黄色代表的是祝福。 而之前无论是在上游还是下游的长寿村,他所见到的都是黄白并立的菊花,唯独这里的,是单纯的黄色。 不是祝愿安息。 而是,祝福获得新生。 溺水的痛苦和冰冷迅速夺走燕时洵的体力,恍然中,他看到师公转过头来,向他慈悲微笑。 而燕时洵最后一个念头,是―― 啊……幸好,姐姐给他的那个保命织物,他及时塞到了南天怀里。 这样,就算自己一时看不到南天,南天应该也不会出事。 然后,燕时洵被黑暗彻底吞没,重重阖上了眼眸,失去知觉。 然而在南天眼里,一切却并非如此。 从踏上小木楼台阶的第一步开始,燕时洵就猛地停顿在了原地,神情冰冷肃杀,像是看到了值得令他严阵以待的事情。 南天担忧的看了看周围的棺材,恐惧到浑身发抖,不自觉的靠近燕时洵,想要让燕时洵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他又应该做什么。 然而,燕时洵毫无反应。 就像是被魇住了一样。 村长就站在旁边“嗬嗬”的笑着,看向两人的眼神都带着阴毒和快意。 南天摇了摇燕时洵的手臂,想要让他赶紧回过神。可是,燕时洵却挣开了他,独自一人一步步踏上了小木楼的台阶,直直的走向那具被陈列在前方的棺材。 而在旁边那扇打开了的房间里,一道身影缓慢出现。 南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最开始看去时,那道身影是婴孩的模样,随后是挺着大肚子的孕妇,然后的衰老刻薄的妇人,老实巴交的村民,贼眉鼠眼的年轻人,背着登山包的旅者,面色蜡黄命不久矣的病患…… 短短瞬息,竟然有上百种不同的形象闪现。 南天惊呆了。 他一时也不顾上去追燕时洵,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重新看去。 结果站在那里的,分明是一位穿着长及地面的民俗长袍的老人。 他身上银白色的长袍闪耀着漂亮的光泽,像是月华落在了身上织做衣裳,波光潋滟。 而他一头长发都已经变成银白,整齐的披散在身后。 老人的形象让南天一时间愣住了,他忽然觉得,就算是衰老也能如此优雅气质。 光是老人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气度非凡。 而老人温和慈祥的面容,更是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生好感。 可是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却让南天大骇。 ――那老人,竟然引导着燕时洵走进了棺材里,然后伸手去合上了棺材盖子。 “燕哥!” 南天一时顾不上去赞叹老人的气质,目眦欲裂的几步冲上去,想要把燕时洵拽回来。 但村长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客人,要去哪?祭典可快要开始了。” 随着村长的声音落下,一具具腐尸竟然从小木楼的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们有的被水泡发了一样肿胀惨白,有的却像是被风干的腊肉,已经变成焦褐色的皮肉紧紧的扒在骨架上,将整具骨骼清晰的显露出来。 而这些尸体,竟然赤红着眼睛,晃晃悠悠的向南天走来。 南天心中一惊,不等他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就看到更多的腐尸从四面八方向他汇聚而来。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后就发现,自己和燕时洵已经被这些腐尸彻底隔离开来。 紧接着,“啪!”的一声,整栋小木楼的灯光都瞬间熄灭。 身边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笼罩。 山中没有灯光,就连月亮也远在山峰之外。 群山之间,没有一丝温暖的光亮。 唯一亮着的,只有被村民们提在手里的惨白灯笼。 然而,白纸糊就的灯笼微微转动,南天却看到那上面写着的,分明是一个恭贺的“恭”字。 像是在庆祝着盛大的祭典。 一双双赤红着的眼睛反射着惨白的光芒,在黑暗中上下漂浮着,向南天逐渐收紧靠拢。 南天心脏颤抖得厉害。 没有燕时洵在身边,旷野和黑暗的不安感又勾起了他童年的阴影,极度的恐惧和紧张之下,他连肌肉都紧绷到抽搐,几乎无法挪动。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小腿的疼痛。 南天暗道一声这是抽筋了,完了,恐怕跑不快。 心中绝望。 但是恐惧到一定程度,甚至在南天都能感受到腐尸的指甲马上就要触碰到自己的时候,他却忽然间觉得自己胸口传来一阵暖意,热得像是太阳落进了他的胸膛。 南天疑惑的抬手按了按,只摸到一个凸起。 然后他才恍然想起来,之前燕哥好像在他摔倒的时候,趁势往他怀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恐怕就是这个东西在试图救自己一命。 南天心中焦急,暗道燕哥怎么把这东西留给他了,明明现在看起来,是被封进了棺材里的燕哥更加危急才对。 但是现在即便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南天只能告诉自己,不能让燕哥白白把这东西给自己保命,他不能辜负燕哥。 燕时洵的名字就像是一种力量,让南天忽然生出勇气。 他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腐尸,扭头就往小木楼外面跑去。 南天能够感觉到在自己身边的黑暗中,不断有手臂和指尖在触碰着他,试图将他拦下。 但是他就像是发狂的牛犊,一路狂奔丝毫不敢停下。 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肺部炸裂一般的疼痛。 但是南天咬紧了牙关,将自己喉咙间浮上来的血腥气强行咽了下去,依旧埋头向前奔跑。 他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不能,不能成为燕哥的拖累! 既然燕哥把生的希望交给了他,那他现在只有拼命奔跑,跑到安全的地方去,才算是不辜负燕哥。 然而,一只腐烂的手臂,却忽然从斜里伸出来,在黑暗中死死攥住了南天的脚腕。 猝不及防之下,南天重重摔在了地面上,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血腥气直往喉头里涌。 南天觉得自己的头可能是磕在了什么尖锐物体上,疼得他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倒抽着凉气,克制不住痛苦低呼着抬起头。 而这一眼,却让他看清了自己刚刚砸中的是什么。 一颗骷髅头。 那骷髅上面空洞的眼窝正对着自己,像是在嘲笑他的无用功。 而一点血迹染在骷髅上面,顺着颅骨缝隙缓慢流淌下来。 南天恍惚着抬起手,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 果然摸到了一手的温热,鼻尖也嗅到了血腥气。 不知终点的剧烈奔跑,和丝毫没有收力的重击,让南天的神智开始恍惚不清。 在看到自己一手的血迹时,他竟然只是在心中感叹,啊……原来自己真的受伤了啊。 在一片模糊中,南天唯一还记得的,就是燕时洵将保命之物交给他的事。 求生也因为燕时洵的舍生,变成了南天必须完成的执念。 南天的十根手指死死的扣进眼前的泥地里,拼命的想要爬起来。 可是,十根手指在泥地上留下十道深深的沟壑,也露出了下面埋藏的东西。 竟然……是一具惨白的骸骨。 南天感受着自己手指下的阴冷触感,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 他竟然觉得,这骸骨好像在冲着他笑,牙颌骨开开合合,仿佛在对他说:我就是你。 ――看看我,我就是你的下场。 骸骨说,我是你必将抵达的死亡,迟来了几十年的结局。 南村,一个都逃不了。 而在这时,拽着南天脚腕的腐烂手臂上传来阴冷的触感,阴森凉意开始顺着他的经脉游走,冻得他连牙关都在不由自主的发颤,于是四肢都开始变得不灵活。 而一双接一双的手臂爬上来,拽住了南天的脚腕,小腿,腰…… 如果南天现在回身看看,就会发现一具具腐尸累加在他的身上,将他死死的压住,不让他再往前攀爬半分。 南天甚至用力到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他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的牙龈和舌头都在出血,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口腔。 他像是濒死的小兽,仰头发出最后的哀鸣嘶吼。 结果当南天仰起头时,却重重愣住了。 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的阿婆。 阿婆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低下头,慈祥的冲他道:“我们天天,终于回家啦。” 阿婆伸出手,似乎想要将南天从地面上拉起来:“跟阿婆走吧,天天,从今以后,阿婆再也不离开天天,我们祖孙两个,幸福快乐的生活。” 南天恍惚的呢喃:“阿婆……” 阿婆慈祥的应着:“嗯,阿婆来接天天了。” 就像是被迫长大的孩童,虽然已经可以独挡一面,独自面对一切风霜,行走了千里万里,也咬紧了牙关从不喊痛。 但是,在看到慈爱长辈的那一刻,坚强的心理防线瞬间全线垮塌,委屈的泪水涌上眼眶,想要投进长辈怀里,向长辈诉说自己的一切苦痛。 就好像,还是多年前,会扑进长辈怀里撒娇的稚童。 南天猛然松懈下了所有提防,紧绷的肌肉放松,他轻轻伸出了手,想要搭住阿婆向他伸来的手掌。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阿婆你怎么才来,他们都说你死了……” 话说到一半,南天忽然愣住了。 对啊,阿婆已经死了。那,自己眼前这个人,又是谁?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胸口的那一团,烫得像一块火炭,几乎难以忍受。 南天恍然回神,看向前面阿婆的目光沉痛:“你不是我阿婆。” “我阿婆,已经死了。” 在南天话音落下的瞬间,阿婆原本慈祥的面目瞬间狰狞,整个人像是融化的岩浆一般迅速坍塌。 南天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即便他在那保命东西的提醒下,意识到眼前的只是假的阿婆,但是亲眼看着最喜欢的阿婆以这个形象溃散,仍旧让他恍然有种这是自己的阿婆在走向死亡的错觉,让他心痛万分。 然后南天就看到,取代阿婆形象出现的…… 竟然是村长。 村长咧开笑容,语调轻柔迟缓:“客人要去哪里?祭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该让客人。进棺材了。” 这一声就像是某种提示,让南天的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也恢复了清明。 他骇然回头,却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压着一具沉重的棺材。 南天惊呼着想要挣扎出来,但他的腰部以下却被棺材死死压着,动弹不得。 他抬起头,就见不仅自己这里是棺材。 他身旁的,竟然是一具接一具,密密麻麻的棺材。 南天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于棺材群之中! 就像是他最开始和燕时洵在小木楼外面,看到小木楼大厅里摆着的那一具具望不到尽头的棺材。 这让南天骇然。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以为的狂奔,真的是在向着小木楼外面狂奔吗? 还是……什么东西遮蔽了他的视线,让他以为的逃跑,变成了自投罗网。 南天心头涌上一阵绝望,觉得自己愧对于燕时洵的期望。 但是他很快发现了旁边的异响。 那些提着白灯笼的村民,其中一部分人的灯笼,竟然猛然被山风吹熄。 然后,一具具棺材发出了沉重的“吱嘎!”声。 那些灯笼熄灭的村民像是接受到了某种指令,眼神木然的走向棺材,迈开腿跨入其中。 竟然是自己淌进了棺材里! 南天大骇,下意识的想要去找燕时洵求助。 可是他发现,在最前头盖着燕时洵的那具棺材上,竟然颤巍巍的生长出白色的菊花。 迎风摇曳。 白色菊花的含义…… 是安息。 第215章 晋江 因为偏南地区与滨海市有一段距离,再加上出发的晚,所以即便海云观的道长们紧赶慢赶,还是比救援队要慢上许多。 王道长远远的看到山外民宿区的灯光,就不满的嘀咕着:“要不是怕监院找我,真想学宋一道长,直接飞奔过来。” 旁边的马道长笑了:“得了,宋道长那套,也只在市区内堵车的时候快。飞机不好吗?” 因为之前官方负责人已经联系过马道长,告诉了他民宿区的情况,幸存者都已经被救下,重伤者也及时送往最近的市区医院接受治疗。 所以,道长们在焦急之余,也稍稍安定了心。 “幸好这次有燕师弟在,不然我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 王道长苦笑:“要说马道长你的心结是野狼峰,那南溟山……就是我的拦路虎。”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王道长依旧无法忘记,当年在南溟山旁边的村子里,他见到的满村死尸的惨状,还有幸存下来的村民视死如归奔赴山中的神情。 当时为首的那位阿婆,更是神情肃杀。 就仿佛,她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是怎样的存在,却依旧有着足以弑神的勇气。 王道长不知道村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但阿婆出于善意救了他,将他推离了南村。 却也从此成为了他的心障。 他永远都记得,那一次,自己没能保护任何人。 他临阵脱逃了。 所以,这一次从监院那里得知节目组出事与南溟山有关,王道长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必须走这一趟。 既然这注定是他的道场,那他怎么能退缩? 王道长看着不远处的灯火和任由,眼神坚定。 道长们进入民宿区的时候,立刻就有救援队员迎了上来,边向他们详细说明情况,边把他们引向官方负责人所在的地方。 “等等。” 王道长忽然眼神一凝,注意力被旁边的阴影吸引过去。 其他人不明就里,就见王道长走到旁边民宿的墙角旁,蹲下身去仔细端详墙角已然败落的枯枝残花。 他伸出手去,小心的碾了碾已经枯萎的花瓣,发现这竟然是本应该开在秋天的菊花。 王道长抬起头,皱眉向四周望去,发现不仅只有这栋民宿建筑旁边有,其他的民宿也有。 全都是一片枯萎失去生机的模样。 但是忽然间,王道长眼神一闪。 他发现,在不远处的一间民宿外面,竟然盛开着黄白相间的菊花,正在迎风轻晃,并没有枯萎。 偏南地区这个季节……可不是菊花的花期。 王道长随口向旁边的人问道:“那是哪间民宿?” 工作人员顺着王道长指的方向看去,敬佩又了然的点点头:“道长真是厉害,竟然一眼就找到了。” 王道长皱眉看去,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工作人员没有注意到王道长的眼神,自顾自的道:“之前和道长说的那位唯一一位没怎么受伤的幸存者,就是这间民宿的老板娘,负责人他们也在那里。” 王道长闻言,神情凝重。 是巧合吗?唯一的幸存者,唯一没有枯萎的花朵。 当一众道长走进民宿的时候,第一眼,就都被坐在沙发上的官方负责人吸引去了注意力。 原因无他。 负责人的状态实在是太好了。 只要是和特殊部门打过交道的人,就都知道特殊部门日常有多忙,说一句连呼吸都要夹缝里抢时间都不为过。 而道长们平日里看到的官方负责人,也经常是皱着眉一副忙到分身乏术的模样,一眼就能分辨出的疲惫和空耗。 每时每刻都有处理不完的工作堆积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根本放松不下来。 但是现在,官方负责人却在轻松的笑着,笑眯眯的模样像是没有什么能让他忧心的,眉眼都舒展了开来。 看到道长们的身影时,负责人还挥了挥手打招呼:“外面天冷,要不要喝点热水暖暖?” 王道长心中浮现出一丝怪异来。 负责人不是不知道南溟山的事,并且这一次,谁都担忧是否要迎来几十年前惨状的重现,每个人都提着心,监院和很多伤重未愈的道长在海云观急得彻夜难眠。 但怎么负责人,第一句话不是担忧南溟山的情况,反倒做这些无用的寒暄了? 不等王道长问出口,马道长就看着负责人惊奇道:“你的胃没事吗?” “你前几天不是一直胃不舒服吗?我还担心你来着。” 马道长上下打量了负责人一眼,道:“疼就说,千万别硬撑着,这么多年合作,我可太知道你那个倔脾气了。” 见道长们已经赶到汇合,救援队也可以前往山中一探长寿村究竟,负责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水杯站起身,笑着向道长们说道:“不用担心,我真没事。” 瞥见马道长狐疑的眼神,负责人为了证明自己,还专门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表示自己真的不疼。 和官方负责人合作这么多年,马道长和对方早就脱离了公事公办的态度,已经算是私交也很好的朋友了。 因此,即便官方负责人已经起身离开民宿,到外面开始组织起人员为进山做准备,马道长仍旧眉头紧皱,满怀担忧。 他对自己的卜算课业有多烂心知肚明――虽然这个“烂”的对照组,是老道长和燕时洵那样天资卓绝的人物。 生怕自己帮朋友算错了的马道长,赶紧拉住旁边王道长的道袍,小声拜托他帮负责人算一卦。 王道长压低了声音道:“南溟山附近磁场混乱,就算是卜算也不一定完全准确,几十年前就已经验证过这件事,各流派都拿这样阴阳乾坤混乱之地没有办法。” “不过,早些时候我见到负责人,还真的习惯性的帮他起了一卦。” 马道长本来被说得一脸失望,没想到王道长竟然说话大喘气。 他赶紧追问道:“怎么说?” 王道长盯着官方负责人走向救援队的背影,对方的身影隐没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背对着光亮走向黑暗,像是有鬼怪在黑暗中狩猎,静静等待着将负责人吞入腹中。 王道长眉头紧皱,低声道:“按照卦象来看,他的胃确实不太好。虽然当时并没有仔细算算,看看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不过,也不应该是他现在这副轻松的模样。” 马道长摸了摸下巴,沉吟道:“何止是轻松了,简直是生机勃勃。” 如果说之前的负责人是遭到了虫害而打蔫的植物,那现在的负责人,简直是吸饱了水分,在阳光下带着盎然生机的嫩绿。 这样两级反转的鲜明对比,让几位道长都心中犯嘀咕。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因为急着进山,道长们一时也顾不上再纠结负责人的身体状况,赶紧清点人员和要带进山中的物资。 长寿村地处深山,在没有污染,适合居住疗养的同时,却也有另外一个弊端。 交通极其不便利。 节目组在进山的时候就不得不放弃了车辆,徒步进山,经历了数次淌河下沟的艰难之后,才进入长寿村。 现在,救援队也不例外。 考虑到山中寒冷和未知,所以食物和衣物都准备得足足的,怕节目组有人受伤,医疗用品也都带上了。 每个人的背包都鼓鼓的,像是负重几十公斤。 就连官方负责人都背着沉重的背包。 旁边人担心他,主动询问要不要帮他分担一点重量。 毕竟这次进山的人足有几十号人,其实也并不需要负责人一同背这些。 负责人却笑着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放心吧,我还没那么脆。” 官方负责人笑呵呵的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赶紧上路:“早点到长寿村,节目组的人就能早点脱险,我们别浪费时间了。” 旁边的人回应了,却越看负责人越觉得奇怪。 他怎么觉得……负责人有种急切感呢? 但他很快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 在想什么呢,负责人肯定是担忧节目组的人,当然会急迫想要进山了。 不过,进山的地势险恶,在一片漆黑之下条件更为恶劣,辨不清较远处的情况,而常规的探路方法又都因为附近混乱的磁场而失效,所以无论是救援队还是道长们,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节目组能够顺利进山,是因为有熟悉山势的向导带路。 但他们可没有。 毕竟偏南地区官方已经忙到脚不沾地,自然也没有精力,再去关注帮救援队再重新找向导这样的细节。 偏南地区官方没想到第一次旅游合作就搞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一时间也惊愕万分,不知道为何只要去考察过再回来的人就赞不绝口的长寿村,怎么就和几十年前惨烈的南溟山扯上关系了。 不过,因为官方负责人之前与他们的联络,他们也在排查那些宣称要定居在长寿村的人们的行踪。 无论是监控,所有芯片的使用痕迹,出山必经之地村落的走访…… 他们反应迅速,立刻开始调查。 结果却令他们错愕。 ――在长寿村老人们口中,那些因为受不了山中苦寒所以离开的人们,其实一次都没有出过山。 不仅如此,他们还发现,那些定居者,都像是按照一个既定的规律在行事。 先是进山,然后在三到九个月之间,在每年的四个节气前后,他们会出山,开心的告诉身边所有人,自己要进入长寿村定居,并且处理山外所有的琐事。 然后,他们会重新进山。 从此再无音讯。 不过,从调取的监控视频截图,或者定居者本人的自拍、采访画面中,偏南地区官方发现一件事。 这些人在出山之后,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令人见了就心情很好,由衷的觉得他们是真的找到了幸福。 但是,如果通过软件进行对比的话就会发现,他们脸上的笑容,连每一个弧度都相同,措辞也完全一致。 像是从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一样。 全部流程,都精准相似到每一个最细微的细节。 一旦心里有了疑惑,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原本在放松警惕时所被忽略掉的事情,就再无所遁形。 偏南地区越是往下查,就越是心惊。 他们给官方负责人回了消息,表示他们严重怀疑,在山里藏着一个邪教组织,而那些定居者,就是因为被他们洗脑了之后,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不过,偏南地区还是有所疑惑。 因为那些定居者中,不乏有亲人朋友前来寻找他们。 但是亲朋无论如何寻找,都一直在山外打转,连进山的入口都找不到,更别提再与那些人见面了。 虽然当时也因此而让网络上的很多人感慨,长寿村是名副其实的桃花源,没有缘分的人竟然连进山走做不到。 但如今再看,却分外诡异。 虽然知道南溟山附近磁场混乱,但偏南地区还是想不通,为何每次都如此精准的巧合,让所有想要进山寻找所关心之人的亲朋们,统统无功而返。 就好像是……有什么力量,在阻隔着他们相见。 接到偏南地区官方打过来的电话后,负责人一时无言。 他站在将要进山的路上,仰起头看向没有星星的漆黑夜空,只觉得喉咙酸涩,眼眶发热。 负责人很清楚,在这些人中,很多都是重病难愈,受困于经济和家庭,而不得不放弃治疗的人。 他们拿不出几十万上百万的治疗费用,也不想因为照顾自己而耗费尽家人的时间精力,甚至是爱。 久病床前无孝子,换做家人也一样。 他们不想让本来和睦的家庭,因为自己而变得整日争论不休,最后四分五裂。 看着家中还年轻的妻儿,和已经衰老的父母,他们最后咬牙做下了决定。 ――去长寿村,博最后一线生机。 或许网络上的传言是真的,他们真的能够因为长寿村独特的自然环境和水土,而得到治愈。 那样的话,他们就可以健康的回归家庭,和家人们继续开心生活。 就算是假的也没有关系。 如果长寿村治不好他们,那就让他们死在深山里的长寿村……死在家人的视线之外。 这样,家人们也不会太担心。 那些人怀着这样的想法进入长寿村,他们的家属还以为他们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健康生活。 可是,那些心怀着盼望和思念的家人们不知道,他们心心念念、以为活得开心的人…… 再也不会回来了。 恐怕,他们已经死了。 负责人眨了眨眼睛,话还没说出口,一行热泪就先淌了下来。 周围听到电话里声音的人,也同样沉默。 没有人嘲笑负责人的眼泪。 换位思考,他们深爱着的、以为还活着的家人,却早已经死在深山之中。 光是想想,就已经令他们心痛难忍,又如何会笑话负责人一时无法克制的感性。 “嗯……可能是南溟山的磁场太特殊了吧,毕竟之前连考察队都没能找到地方。” 负责人吸了吸鼻子,但声音里依旧带着压制不住的鼻音:“至于你们说的情况,确实有这个可能,我们进山后会注意的。辛苦你们了,谢谢。” 毕竟这件事已经进入了特殊事件范畴,所以,即便负责人知道对方猜测的情况并不正确,却也没有挑破,只是顺水推舟的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后,众人良久无言。 王道长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可怜无定河边骨啊……① 几十年前南溟山尸骸浮江,足有数百上千具之多。 而节目的直播里,又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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