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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 邺澧之所以独特,只是因为他是鬼神,不是人。 他的体温很低,他的呼吸比平常人更加缓慢,所以,他的靠近,不会让自己感受到不自在。 至于自己现在偶尔也会习惯性的往旁边看,觉得邺澧应该在那里…… 只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邺澧的存在而已。 就像是张无病,他不也从最开始的厌烦变得习以为常? 人终究是习惯的动物。 仅此而已,再没有其他理由。 燕时洵的眼神重新坚定,将脑海中的杂音抛到一边,脚下的方向一拐,带着南天走向旁边的小木楼。 在来的时候,这栋小木楼就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经意的一瞥之下,燕时洵看到了在架空层下面阴影里的惨白手骨。 不过,等现在再折回来查看的时候,燕时洵却惊奇的发现,楼板下的土壤中,那截引起他怀疑的手骨,已经消失了。 这反而让他对小木楼更加充满了怀疑。 马丁靴踏上木质的楼梯时,已经被严重腐蚀的木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嘎!”声,还伴随着木板断裂的几声“咔吧!”声。 这不由得让他怀疑,会不会下一秒木板就会彻底断开,让他们踩了个空直接摔下去。 南天走得心惊肉跳,满心都是抗拒。 但他却也知道燕时洵一定是为了摸清楚情况才来查看,即便他出言,也改变不了燕时洵的心意,反而只会让自己被留在外面等着。 不想独自一人的南天,只好硬着头皮,跟着燕时洵一起走上了小木楼。 燕时洵倒是眉眼平静,像是没有什么能够令他畏惧。 他在大门前定了定,然后伸出手,推开了大门。 “吱,嘎――!” 这里似乎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锈死的轴承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让南天不自觉抖了抖。 分屏前的不少观众,也赶忙调低了音量,才敢颤巍巍的继续看下去。 大门被推开,山风顺着吹进小木楼,带起厚重的灰尘。 没有准备的南天被呛得直咳嗽,赶忙将手做扇子在自己面前扇风。 倒是燕时洵早有准备,掏出了口袋里的手帕,捂住了口鼻,避免了南天那样被呛得眼圈红红的模样。 燕时洵的目光落在正对大门的客厅里,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独居人士的房间。 这里和下游长寿村的小木楼构造相同,不过在看过村长家过于简洁的装修之后,燕时洵的心里也有了对比。 比起村长的小木楼,这里更加偏向于像是柳名家的小木楼。 进入视野的很多家具,虽然带着手工制作的粗糙痕迹,但是比起村中的民俗风格,更加偏向于山外的家具和摆件款式。 房子里虽然到处都落着灰尘,但收拾得还算是整洁。 看起来,这房子原本的主人是个动手能力很强、习惯于照顾自己的人。 搭在一楼沙发上的外套,引起了燕时洵注意。 他走过去,轻轻提起那件外套。 是登山服。 燕时洵心中当即断定,以这一看便知是山外衣物的款式来看,以往也有人或是迷路或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来到了长寿村,并且看房间里的布置,那人应该还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这样也就说得通房间里更加偏向于现代化的家具款式了。 不过,这个款式和颜色…… 将灰尘从外套上拂去再抖落开之后,燕时洵越看越觉得这件外套令他眼熟,像是他在哪里见到过。 外套的胸前还缝着一块胸牌,因为角度的变化而折射着毫无生气的冷光。 燕时洵目光一凝,立刻看去。 胸牌上写着衣服主人的名字,后面还坠着“队长”的字样。 而在胸牌下面的口袋里,还缝着一块布,上面写满了主人的血型等医疗数据。 看起来,就像是担忧自己会在外面受伤被急救,所以提前准备好了急救人员可能会需要的数据,让自己可以更快的得到救治。 这样的习惯,加上登山服…… 燕时洵皱起眉头,举着自己手里的外套,努力在脑海中翻找以往的印象。 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直接见过这个人,而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形象,不过登山这种…… 等等,也不一定是登山。 徒步的人和背包客,也会选择这种更加利于在野外活动和保暖的衣服款式。 燕时洵想起来,进山前在向导介绍的资料里,也有徒步的人前来长寿村。 然后,他们就在长寿村隐居。 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第212章 晋江 燕时洵想过上游长寿村里的荒屋有问题,但他最初的设想,是这里住的人,是下游村里那些不见踪影的年轻人。 外套的款式和上面的名字,却让燕时洵明白,住在这里的,是那些对外界而言在长寿村隐居的人。 从几十年前长寿村第一次进入大家的视野到现在,有多少背包客和重病不治的人前来这里,多少人宣布要定居在长寿村。 而在他面前的,又是多大一片的荒废小木楼…… 以燕时洵之前看到的手骨,还有这里多年无人居住的灰尘来看,恐怕这位队长,已经遭遇不幸。 如果其他小木楼也和这里的情况一样,每一位宣称要隐居的人,最后都会在这里死去,那按照向导之前所介绍的愿意来此隐居的人数,还有这里荒废小木楼的数量来看,足足有几百人之多。 燕时洵的眼眸阴沉了下来。 他放下手里的外套,转而去仔细翻找小木楼里所有可能放东西的地方。 既然这里的一切都维持着原样,那就说明那位队长的个人物品大概率也会被遗留在这里。 如果幸运的话,翻到那位队长留下的只言片语,那燕时洵也能以此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本应该悠闲隐居的人们,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南天光是看着这样破旧的屋子,就已经觉得有些毛毛的。 但燕时洵聚精会神翻找起来之后,也顾不上他,他也不想让燕时洵因为自己而碍手碍脚,于是就拘束的站在客厅里,像个大型的路障一样,紧张让他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等南天把大门关上后,总算觉得心里有了些安慰,稍稍松了口气。 另一边,迅速搜查过整栋小木楼的燕时洵,还真的有了收获。 所有的柜子中都没放多少东西,顶多有两件衣服或者木工雕像,而厨房和储藏食物的柜子里,那些食物早就已经变成了一整块黑炭状的东西,不过,还是能够依稀辨别出,它本来应该是一些肉类,而非农作物。 燕时洵在短暂的疑惑之后,只当那些蔬菜都已经在漫长的时间中彻底腐烂,没能留下什么,然后便继续翻找。 在他走到灶台旁边时,马丁靴踩过木质地板,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燕时洵忽然停住了脚步。 这声音,有些空。 他垂眸,缓缓看向自己的脚下。 灶台旁边的地面长年被火焰炙烤,已经黝黑发亮,即便现在被灰尘覆盖着,也与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但是吸引燕时洵目光的,却并不是这个。 而是木板和木板中间的缝隙。 正因为有了灰尘,所以这一条本来不起眼的缝隙,才能被发现。 唯独这一线,灰尘像是顺着缝隙向下落了一样,刚好在一片灰色中露出了一道黑线。 燕时洵重新踩了踩这块地板,在听到吱嘎还带着些微回响的声音后,他迅速蹲下身,伸手去摸索着那块木板。 实心和空心的声音有所不动,敲击空鼓的地方时,声音要更空,更脆。 就像他刚刚听到的那样。 修长的手指沿着缝隙仔细滑过,很快就找到了能够撬开木板的地方。 伴随着“嘭!”的一声细微声响,已经被灰尘覆盖被人遗忘多年的木板,再一次被撬开。 就像是被打开了壳的蚌,将内里隐藏的珍珠向世人展示。 只不过,在很多年前,被人小心翼翼藏在木板下的,并不是珍珠。 而是一团污脏的布料。 不规整的形状和边缘毛刺,看上去像是随意从哪件衣服上撕下来的。 燕时洵将布团拿在手里,轻轻展开后,才看到那上面是写有字迹的。 字迹很凌乱,并且所使用的并不是常见的笔,更像是被人用手指沾着碳粉,艰难的一笔一划写下来的。 因为时间久远,又被团成了一团,所以很多字迹都已经相互摩擦变得模糊,让燕时洵不得不凑到极近的地方,耐下心仔细辨认。 住在这栋小木楼的人,似乎对自己将要发生什么心有预感,或是早早就察觉了不对劲,所以,他将自己的异常简要的记录在了布片上,想要提醒自己。 但是,捋着顺序从第一句开始,就令燕时洵皱起了眉。 [我死了,但我又活了。] 记录下这一句时,这人还有些茫然,碳末在布料上结成了一团,像是他在下笔时长久的愣神,碳末不自觉染开了一大片。 燕时洵却觉得诧异,于是接着向下看。 从凌乱而混乱的叙述中,燕时洵颇花费了些时间,才捋顺清楚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这人是徒步队队长,在多年前,带领着一支徒步队进了长寿村。 但是他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是有去无回的死亡。 徒步队的人在长寿村一个个失踪,队长在太阳落山之后发现异常,却会在白天时忘记所有的痛苦和悲伤,继续悠闲的生活。 直到徒步队所有人都从队长身边消失,而他也在一个夜晚,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人以一副浑身被泡发得肿胀的可怖形象,从河水中爬了出来。 队长呼喊着对方的名字,可对方却满心怨恨的扑过来,咬穿了队长的喉咙。 在等待死亡的寒冷中,倒在地面上的队长,模糊看到了村民的身影。 原本永远笑呵呵的老人变得如此冷酷,居高临下的看着鲜血迅速流逝的队长,让他觉得这张脸陌生而恐怖。 随即,队长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疼痛,甚至让本就痛苦万分的他不可抑制的嘶吼出来。 ――那老人……竟然在徒手剥离他的血肉。 老人的手法很熟练,似乎做过很多次。 像是在将牲畜的血肉从骨架上分离一样。 还没有咽气的队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整具皮肉从骨架上脱离,白惨惨的骨骼暴露在空气中,而自己鲜红的心脏还在跳动着。 他昏死过去,模糊中只记得冰冷刺骨的河水,他在猜测,是否老人是在毁尸灭迹,把自己扔进了后面的河中。 而他的那些队员,是不是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经历过如此惨绝的痛苦。 队长本以为自己最后会变成那些队员死后浑身腐败的样子,却没想到,当他一睁眼,却身处在一片鸟语花香之地。 他的身躯完好无损,没有什么腐尸也没有疼痛,好像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噩梦。 而如今,梦醒了,他回到了现实。 名叫柳名的男人惊讶的问他为什么会睡在地上,还说他们都是长寿村的村民,于是将队长送回了所谓的“家”里。 可是,队长看着空荡荡的家,只觉得怪异感油然而生。 紧接着,队长惊恐的发现,自己之前残留下来的记忆,竟然在慢慢消退。 害怕的队长对这个长寿村充满了警惕,并没有完全相信柳名的话。 他努力在记忆彻底消失之前记下了只言片语,以提醒自己不要被眼前的平和所迷惑。 而另一边,队长却错愕的发现,村子里竟然还有其他队员! 只是,对方一副并不认识自己的模样,笑呵呵的说他是长寿村的村民,从出生就在这里了,还说自己没有出过山,也不认识队长。 队长却只觉得血液都凉了。 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一个人像是被置换了所有记忆一样,将以往的事情全然忘记? 很快,队长就发现不止一个队员,甚至还有好几个他曾经认识或听说过的徒步爱好者,都在这个村子里。 在这之前,他们都对外界宣称自己因为喜欢长寿村而要在此定居,甚至队长的徒步队,也是因为他们的经验才会被吸引来到这里。 可现在,那些人却口口声声说他们自己是长寿村的村民,从出生就在这里。 那些人还对队长表达了疑惑,问他是不是想太多了,还劝他不要有任何烦恼,在这里开开心心的活着就行。 身边所有人都是如此一致的态度,这令队长开始感到茫然和自我怀疑。 ――是不是不正常的,其实是他自己?记忆里那些有关山外的场景,是否只是他的臆想? 就在队长开始动摇的那一瞬间,就像是一直蛰伏在暗中的巨兽终于发现了猎物的弱点,于是猛然扑上来,啃噬队长的记忆。 他开始迅速遗忘,稍微回想就会头痛欲裂。 渐渐的,队长也开始觉得,自己就是长寿村的村民,从生到死,从未出山。 不过,燕时洵知道,能够在一片迷蒙中坚持了那么久的队长,绝不是会轻易服输的人。 因为在队长遗忘的期间,他似乎也忘记了布条的存在,再也没有记叙过一个字。 等队长再次记述的时候,笔迹更加匆忙。 像是就有人守在门外等着他出门,他只好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哆嗦着手跪在灶台旁边匆匆记录,然后又慌忙将所有的一切复原,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笑着走出小木楼,走向未知的未来。 最后一段话里,队长用肯定的口吻说,自己一定是忘了很多东西。 [一直没有出现过的村长回来了,柳名在喊我去见村长,说要商议明天祭祀的事情。柳名说,这是我的荣耀,因为我,村子会继续平安下去。] [但是,以前被柳名叫走的邻居,都没有回来。] [我想起来了,我是已经死过一次又活了的人。可是已经太晚了,我无法逃离。如果后人有缘分看到这张布条,相信我,快跑!!!] 最后两个字力道之大,生生划破了布条,碳末也硌破了队长的手指,在布条上留下些许血迹。 燕时洵静静站立了几秒,才慢慢将手中的布条叠好,重新放回到木板下面,一切归位。 不过,在他准备起身时,却发现灶台下面的黑灰中,似乎有些许白色。 他疑惑着前倾身躯,伸手向内探去。 触手的微凉坚硬的手感,却让他心中一惊,赶紧将那东西向外拽。 但是,被塞在灶台下面的东西,大得超乎燕时洵想象。 狭小的空间和覆盖住它的柴火灰烬影响了燕时洵的判断,他用力一拉,就觉得重量和大小都不对劲。 触感让燕时洵以为那是一截骨头,但现在看来……却更像是一个成年男性整具骸骨的重量。 南天在客厅里越等越害怕,也小心翼翼的走进厨房,想要问问燕时洵情况如何了。 “燕……” 然而,话还没出口,南天的目光就先被燕时洵手里的骸骨吸引了过去。 眼前的场景过于恐怖,让本来就害怕鬼怪的南天,连眼神都僵直了。 ――燕时洵抓着骸骨的手臂,将整具骸骨都从炉膛里掏出来,刚好拽到一半,骸骨一半在燕时洵手里,一半还隐没在炉膛里。 而骸骨无力垂下去的头颅,那空荡荡的眼窝……正对着南天。 那一瞬间,南天觉得自己头皮都炸开了。 同样已经吓傻了的,还有燕时洵分屏前的观众们。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本来看一个旅游综艺好好的,竟然看着看着,来了个人体骨骼超近距离特写。 ――而且以这个节目的风格,这绝对不是什么模型。 这就是真的!! 南天想要尖叫,却被燕时洵轻飘飘横过来的一眼制止在喉咙里。 “你既然害怕就退开些,腾点地方出来。” 燕时洵眉眼平静,像是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手里拎着一具骸骨有什么问题。 南天显得无比乖巧,立刻退到厨房门口,大气不敢出的看着燕时洵将那具骸骨放在地面上。 燕时洵蹲下身,从头顶开始一路向下,细细的看着这具骸骨上是否有任何伤痕。 从刚刚布条上所记叙的内容,他已经确定了这具骸骨的身份。 正是这栋小木楼的原住民,在长寿村被村民分离开血肉的徒步队队长。 燕时洵唯一不清楚的,是为什么柳名叫走后死亡的队长,骸骨反倒会被塞进自家的炉膛里。 不过,即便他仔细看过整具骨骼,都没能发现任何伤痕。 这上面,并没有队长的死因。 因为没有了血肉,所以即便是燕时洵,时隔这么多年,也无法无中生有的准确判断出在记录截止之后,队长到底又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燕时洵缓缓直起身,掏出手帕擦拭过沾满了灰尘的手指。 在他垂下眼眸时,刚好和骸骨的眼窝对视上。 燕时洵愣了下,不知道是否是他自己的主观情绪在作祟,他竟然觉得骸骨失去了眼珠已经空荡荡的黝黑眼窝,竟然显出了一丝恳切的哀求。 就像是那位队长的痛苦和执念穿透过生死和光阴,重新回到已经失去生命的骸骨里,在向来到眼前的驱鬼者恳求―― 请,将我从生死的痛苦中解救出去,请找回我当年带队前来的队友们。 燕时洵擦拭双手的动作一点点停顿,手臂垂了下来。 他默然与骸骨对视片刻,然后勾起一丝笑意,轻声道:“会的。” 南天在旁边看着自言自语的燕时洵,觉得像是有冷风从自己脖子后面吹过来,不由得害怕的抖了抖。 直到离开队长的小木楼,燕时洵的心绪都带着沉重。 因为队长在记录中提到了,他在村中遇到了不少队友还有认识的人。 所以,燕时洵以队长家为中心,迅速搜查了附近几十栋小木楼,累得跟在他身边的南天都有些发虚,燕时洵却依旧精力充沛,半点看不出他刚刚高效率的做了这么多事。 在检查了附近的小木楼之后,燕时洵发现,并不是只有队长遗忘了事情。 其他一些小木楼里的墙壁或地板上,都能看到或是用指甲或是用尖锐物品划下的痕迹,那些人也曾在遗忘之间苦苦挣扎,也有人发出了疑问,想要知道本来已经死了的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同伴们又为什么变成了腐尸。 但是,那些人看起来很快就遗忘了曾经的事情,在划下那些痕迹之后,连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经那样痛苦的想要记住些什么,再也没有回去查看过。 连那些划痕上……都早已经被厚重的灰尘覆盖。 不过,燕时洵也在其中几栋小木楼里发现了不同之处。 在落满了灰尘的柜子顶上,或是床下面,留有一个看起来方方正正像是笔记本的印痕,比其他地方的灰尘要薄很多。 看上去,这里曾经放过一个本子。 燕时洵想到了队长将布条藏在地板下的事情。 也许,比旁人更加心思细腻的队长,发现了村人会将他们记录所用的载体拿走,所以才会如此小心的隐藏自己的记录。 而那些没有掩饰的人,他们所记录下来的东西,都已经被旁人拿走了。 不过,从所有人零碎的记录里,燕时洵还是从众多视角中,勉强拼凑出了完整的事件经历,知道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会出现在上游长寿村的人,都会经历过下游的长寿村。 他们或是为了赌一线生机,或是为了网上流传的长寿村的景色,在去往长寿村之后,无一例外都被深深的吸引住了。 一切会让他们不快乐的情绪和记忆都会被遗忘,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在长寿村活着。 他们不会记得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只会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这才应该是生命本来的模样。 失去了所有痛苦,剩下的只有快乐。 然后,在某一天太阳落山之后,事情却开始起了变化。、 腐尸从河水中爬出,潜藏进河边的小木楼。 一些人在睡梦中,就被藏在床下面的腐尸所袭击,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忽然出现的村民剥离了血肉。 这些人还有另外一个共同点――他们在莫名其妙前来了上游的长寿村之后,都有过记忆慢慢消失的经历。 并且,其中一些情况还算好的人,都在挣扎着留下最后一句记录后,再也没有了消息。 ――他们去见了村长,为祭祀做准备。 燕时洵不知道那些人在经历过活剥血肉之后,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并且变得完好无损。 但是,他却因为被反复提到的祭祀,和相似的离开的信息,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南天提到过,他在南溟山附近的老家,有用死尸祭祀的习惯。 那长寿村里那些一去不复返的人们,是否是被用于活祭? 燕时洵的心脏沉甸甸的向下坠去,那些饱含着血泪和痛苦的记述沉重的压在他心上,让他一瞬间恍然回到了当年的长寿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被叫走。 就像是,养肥待宰的牲畜。 燕时洵一时间站在村道上有些愣神,南天也不敢多问,只能害怕的看一圈周围,再担忧的看看燕时洵,生怕他是被邪祟伤到了神智才会这样的表现。 沉思中,燕时洵忽然觉得自己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抹亮色。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就见一道穿着裙子的身影仓皇从不远处跑过。 虽然在楼与楼之间,那身影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很快就重新被小木楼挡住,但燕时洵还是迅速认出了那人。 正是他一开始顺着河水逆流而上抵达长寿村时,第一个看到的女孩。 不过,和女孩那时的纯真烂漫不同,刚刚那匆匆一眼里,燕时洵注意到,她的面色焦急,像是在赶时间一样要去做什么,连呼吸都带着喘息,似乎已经跑了很久。 电光火石之间,燕时洵做出了决定,长腿一用力就飞奔出去,身手敏锐的一撑旁边小木楼的栏杆,直接攀檐走壁,以最短的路径迅速接近那女孩。 “等等!” 燕时洵低喝:“阿玉!” 他记得清楚,当时柳名就是这么称呼这女孩的。 听到呼喊声后,原本急切奔跑的女孩果然停下了脚步,诧异的看向身后。 在看清了燕时洵的打扮之后,女孩瞳孔紧缩。 “外乡人?怎么会……” 女孩没有回应燕时洵的称呼,只是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看向燕时洵的眼神也带上了担忧。 那是良善之人在看到有人将要赴死的时候,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不忍神色。 她似乎想要开口阻止悲剧的发生,向燕时洵说点什么。但她很快又犹豫了,稚嫩年轻的面容上显露出一点畏惧,像是在害怕着什么存在。 因为女孩停下了脚步,所以燕时洵立刻就追上了她。 不过,不等燕时洵再次喊出女孩的名字,就注意到了女孩看着自己似乎有些陌生的样子。 明明之前还见过面,并且那时女孩面容上有显而易见的担忧。要不是柳名突然出现,还想要和他说什么。 那现在为什么……等等! 燕时洵忽然注意到,在他眼前的女孩,和他一开始来到长寿村见到的那个女孩,长相有些许不同。 那种不同过于细微,更多的是因为性格而后天被改变的面相。 比起最开始见到的阿玉的天真稚嫩,现在在他眼前的女孩,明显要更加沉着而心思深,像是常年要操心而养出的老成。 双胞胎吗? 燕时洵的心里略过这个想法。 而这时,女孩也在短暂的犹豫和思考后,开口问道:“你见过我妹妹?” 燕时洵决定赌一把。 无论是之前的妹妹还是现在的姐姐,他都没有从她们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而之前阿玉想要说出口却没来得及的话,燕时洵也在搜查过几十栋小木楼后,心中有了猜测。 他觉得,当时阿玉想要对自己说的话,应该是“快走”。 这种与柳名截然不同的态度,让燕时洵相信阿玉对他并无恶意,并且一定知道些什么。 所以…… “对,我见过阿玉。” 燕时洵做出一副困惑的模样,诚恳道:“她那个时候告诉我快走,然后她就没再说什么,直接走了。” “你是阿玉的姐姐吗?你知道阿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听到燕时洵的话,姐姐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似乎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燕时洵跺了跺脚,压低了声音恨恨道:“阿玉都告诉你了,那你为什么不走!” 燕时洵装作茫然无辜的神情:“我不知道该怎么离开,村子四周好像没有路。而且。” 他看着姐姐的眼睛,真诚道:“我觉得阿玉不喜欢这里,所以,我想要带她一起走。” 姐姐没想到燕时洵会说出这种话,猝不及防之下有些呆愣。 随即,她立刻回过神来,却比刚才的神情更加柔和。 她朝四周看了看,确认他们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立刻靠近了燕时洵,低声道:“你要是刚进来村子的时候倒还好走了,手持菊花顺着河水向上走就行。但是现在你既然已经进了村子,还深入来到了这里,这个方法就已经失效了。” 姐姐似乎是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但她看了眼燕时洵真诚的脸,还是咬了下牙,道:“现如今,想要离开村子,也就只有等他们出村的时候带你一起出去了。” “我不知道他们选定的祭品会是谁,如果不是你的话,你就找机会跟着一起躺进棺材里,别出声,别喘气,忍到出村子再呼吸。” 姐姐严肃又担忧的低声道:“如果你能做到的话,那就能离开。但这个方法非常冒险,要是你做不到的话……只要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你都会被他们发现,到那时候,可就真的会死。” “方法告诉你了,是赌一把离开村子面对现实的痛苦,还是快乐的在村里生活一段时间,怎么选你自己决定吧,我也帮不了你太多。” 在姐姐说话的时候,燕时洵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姐姐的神情。 他觉得有些奇怪,姐姐说起离开村子的方法时,显得很是熟练,像是已经向很多人说过一样的话。 但是,明明应该是善意的提醒,姐姐却表现得像是死水一样平静,根本没有寻常人在帮助其他人时的热血和激情。 就好像,姐姐根本不期待其他人被她帮助后的结果,也不觉得对方能够按照她所说的做。 她只负责善意的提供方法,却早早就知道对方会失败。 这让燕时洵有些好奇,是否是姐姐也对之前的那些人说过一样的话,但因为她眼睁睁的看过他们最后留下来的选择,一次次满怀期待一次次落空,最后才会变成这样死水一般的态度。 燕时洵并没有让姐姐在说完后离开,而是在姐姐刚想要转身继续奔跑的时候,诚恳的向姐姐道谢:“谢谢你,我一定会尝试的。” “你知道阿玉在哪吗?我想要把她也一起带出村子。” 姐姐因为燕时洵的话重新定住了脚步,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燕时洵,嘴唇微微颤抖。 燕时洵看上去真诚极了:“你应该也不喜欢这个村子吧?我们可以一起走。” 姐姐愣了几秒,随即眼神复杂的看了燕时洵几眼:“你……” 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东西在靠近,警惕的抬头往另一侧看去,然后迅速的压低声音向燕时洵道:“谢谢你愿意帮阿玉,不过我们姐妹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你能有这样的想法,阿玉知道了一定很高兴,我会告诉她的。” “还有。” 姐姐一把扯下自己腰上挂着的装饰品一样的东西,抛进了燕时洵的怀里:“你要真准备离开,在他们做法事之前就把这个挂在身上,不论发生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别摘下来。” “也许……” 姐姐动了动嘴唇,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只最后深深的看了燕时洵一眼,就转身提裙奔跑,身影很快消失在小木楼后面。 燕时洵看了眼怀里,发现姐姐扔给他的东西,与之前在山外民宿老板娘那里看到的民俗织物,一模一样。 只有纹样和颜色有所不同。 被燕时洵甩在后面的南天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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