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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的魂魄在闪耀着光芒。 年轻的燕时洵身形一顿,重新迈开长腿。 只是他看向张无病的目光,有些复杂和探究。 张无病堪称是地主旁边完美的狗腿子,都不用燕时洵出声,就特别自觉的包揽了所有的琐事。 比如开门这种小事情。 他燕哥那么厉害的人,他帮着推个门不是正常的吗? 要是大腿跑了,他往哪里哭去? 张无病美滋滋的想着。 要是他身后有尾巴,现在已经像个螺旋桨一样“嗖嗖嗖”转得飞快了。 张无病勤快的推开了大门,等回头时,才看清了燕时洵俊容上的复杂神情。 他歪了歪头,有些茫然:“怎么了燕哥?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燕时洵平静将目光从张无病身上收回来。 他忽然觉得,这个小傻子好像也不是什么用都没有? 厉鬼巢穴,鬼气重重,如同被层层锁链阻挡的九重地狱,绝非普通人能够进入的。 即便是他,也要费些功夫甚至以伤换伤,才能走进这里。 年轻的燕时洵已经做好了苦战的准备。 却没想到,张无病只一推,就推开了隐藏在正常大门下的鬼门,进入了鬼气中心。 天赋吗? 燕时洵看向张无病的目光带着探究。 张无病满头问号:“?” 第171章 晋江 导演张无病颤巍巍的缩在柜子后面,门缝中透过来的一丝光亮投在他的脸上。 他听着从外面传来的“沙拉……沙拉”,什么东西从地面上拖行过的声音,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了。 他分明记得自己是在拍摄节目,然后司机为了躲避前面的人,突然急刹车造成了车祸。 就在张无病合上眼睛前,脑海中还在疯狂思考着对策,想要确认其他人是否安全。 这个念头一直跟着他,让他连昏迷都做昏迷得不安稳,做了光怪陆离的梦。 那个时候,导演张无病清晰的知道那是梦境。 他能听到耳边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但是却唯独感受不到自己的体温,甚至试探性去摸自己的脉搏,都是一片安静,没有任何活人的跳动。 就好像,他被困在了一具尸体里。 张无病茫然四望,发现他所身处的,竟然是一片阴森灰暗,四周都是浓郁淋漓的血液碎肉。 他甚至看清了挂在他旁边的一根长长的舌头。 从他脚下红到发黑的土壤里,一根根枝桠破土而出,蜿蜒生长,像是人在舒展着四肢。 而在那些人形树上,到处都挂满着人体的内脏和碎肉块。 张无病惊恐的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却只听“吧唧!”一声,自己脚下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像是被他踩爆了开来。 他当时脸都绿了。 当他鼓起勇气,颤巍巍的低头向自己脚下看去时,就看到一块像是肺叶的东西,被自己踩得稀巴烂,鞋跟上沾满了碎肉。 血腥味直冲天灵盖。 张无病只觉得胃部翻涌,一股冲动直往喉咙上面顶。 他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拼尽全力制止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但还是发出了“呕”的轻微声音。 旁边的人形树摇了摇。 干枯的枝干发出轻微的晃动声,然后,那些枝干上,竟然缓缓睁开了一双眼睛。 先是一双,然后是两双,三双…… 密密麻麻的眼睛遍布在人形树的枝干上,那些眼球转了转,然后遵循着细微的声音,向张无病的方向看了过来。 那一瞬间,黑暗血腥中,成千上万双眼睛无声而专注的盯住了张无病。 张无病眨了眨因为制止呕吐而泛起水雾的眼睛,模糊的视线终于看清了现在自己周围的景象。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恶寒沿着他的脊柱慢慢向上攀爬,直至整个大脑都嗡嗡麻木。 那些眼睛不像是活人的眼睛。 空洞,浑浊,无光。 甚至有的眼睛已经腐烂,血水和脓水凝固在眼球上,黄红交织下眼球泛着死寂的色泽,让被盯上的人,感觉自己是被一个亡魂死死的注视着。 而现在,千万亡魂就在无声的看着张无病。 这片黑暗中唯一活着的魂魄。 在这种情形下,张无病觉得自己腿肚子有些发软,抖得几乎站不住。 泪水几乎要从眼睛中喷射出来,张无病非常想要像往常那样抱住燕时洵的大腿求助。 但是他刚刚看过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不论是燕时洵,井小宝,还是其余的嘉宾们,统统不在这里。 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梦境,除了他之外,不会有人来救他。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张无病心中升起一丝绝望。 他甚至自暴自弃的想着,反正是梦,那就大不了让这些怪物吃了他好了,赶紧解脱从这里逃出去,梦醒了就一切正常了。 但是,当那些人形树晃晃悠悠的从土地中拔出根茎,从四面八方向张无病所在的地方走过来的时候,张无病还是身体先大脑一步,非常诚实的迈开了脚步。 张无病的眼睛瞪得老大,眼角还堆积着泪水,在血腥味的风中疯狂飙泪。 他错了,他不想死啊啊啊啊!!! 就算是做梦也不行,万一这个梦有什么诡异之处,他在梦里死了身体就变成了植物人了呢? 以前也不是没有听燕哥说起过这种事! 尤其是那么可怕恶心的东西…… 张无病只要稍稍想一下他刚才看到的画面,就觉得浑身发抖。 ――人形树的根茎,竟然是骷髅头骨。 在干枯的大腿骨上,瘤子一样长满了一个个枯黄的头骨,那些头骨早已经被血液渗透,变得黑红丑陋。而较深的眼窝里,在从土壤中拔出来的一瞬间,还有些积蓄的血水从里面流淌出来。 恐怖渗人,令张无病汗毛直立。 但是,即便张无病有心想要逃离这片空间,那些人形树却一再的挡住他的去路,逼得他连脚步都慢了下来,不得不不断调换着方向,让自己不要和那些诡异的树木撞上。 即便如此,不少树枝上挂着的肠子或者别的内脏,还是在张无病狼狈躲避的时候,甩在了他的身上,留下了一大片血迹,看起来狼狈不已。 并且,张无病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是一具死人的尸体――他不知道这是谁的尸体,但是肌肉已经僵硬,血液不再流淌,连脉搏也消失了。 尸体的四肢僵硬而笨拙,甚至力道大一些,张无病就能听到韧带撕裂的声音。 即便他拼了命的想要驯服自己的四肢,但是还是两条腿各跑各的,手臂也经常自己莫名其妙的抬起,想要摸向自己的眼睛,时常挡住了张无病的视野。 这搞得他在一头问号的同时,好几次都没有看清前面的路,差一点撞上旁边冲过来的人形树。 堪堪避过后,张无病顶着被甩了一身的血点,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已经投入了下一轮的逃亡中。 如果现在有其他人在旁边看到张无病,一定会觉得他滑稽得像个鸭子,说不定还会有人嘲笑他是驯服野生四肢现场。 但是,张无病已经无暇顾及那些东西。 他跑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已经失去了收缩性的肺部肌肉撕裂,疼得他几乎想要昏过去。 而双腿的关节也像是被人用钝刀反复磨来磨去,强烈的疼痛让张无病的体力迅速消耗干净。 但更糟糕的是,张无病眼睁睁的看到,自己的双腿上竟然开始向下掉着肉块! 就像是那些肉块早就被人割下来了一样,身体最开始还能保持完整,不过是因为有人将这些肉块和内脏缝合到了一处。 像一个被撕得粉碎又被缝上的布娃娃。 表面上看着还算完整,其实早已经千疮百孔,破烂不堪。 终于,张无病听到清晰的“咔嚓!”一声。 他下意识的低下头,就看到自己的膝盖竟然硬生生折断,刺破血肉而出。 下一刻,视野陡然下降。 “砰!”的一声。 在失重感之后,张无病狠狠的摔在了地面上。 土壤中的血液沾了他一脸,也让他鼻尖萦绕的全是腥臭的气味,令人作呕。 被摔得眼冒金星的张无病在地面上缓了好一会,才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 两条腿的骨头都已经折断,血肉和筋脉无法支撑他继续跑动。 张无病喘了口气,觉得眼前一片血红。 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擦掉眼角的泪水,但在视野重新恢复正常,他的手掌从眼前晃过时,他却忽然觉得不对劲了。 ……这不是他的手,骨节分明的白皙指节上,还戴着一枚素面戒指。 而他的手背上,从眼角擦下来的,不是他以为的泪水。 而是,血水。 张无病愣了好一会,本来就因为身处梦中而不清醒的大脑,在被追杀的恐惧和对身处情况的无知中,几乎宕机。 是旁边响起的轻微声音,重新唤回了张无病的意识。 他打了个抖,赶紧从面朝下摔在地面上的姿势里狼狈的手脚并用,给自己翻了个身,想要看清后面的追来的人形树。 但这一眼之下,张无病几乎窒息。 那些人形树将他团团围住,成千上万双眼睛密密麻麻居高临下的看向他。 他一口气没提起来,差点把自己呛死。 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的调动起自己的四肢,在地面上艰难的向前爬着,即便心中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想要极力逃出这里。 可是,一颗血迹斑驳的骷髅头颅,挡在了张无病的眼前。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慢慢抬起眼往上看时,果然,看到了人形树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而因为他停了下来,其余的人形树也在慢慢的向这边围绕过来,大有围困之势。 张无病没忍住,发出了轻微的呜咽声。 他觉得,还不如让他昏死过去呢……总比面对这种东西强啊!!! 张无病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想好了。 他在心中绝望的想着,希望这只是个单纯的噩梦,要不然等燕哥找到自己的时候,恐怕只剩下一个植物小病病了,呜呜呜…… 四周的人形树迟缓的弯下树枝,枝干迅速交错,像是在编织着牢笼,要将张无病囿困其中。 从此之后,他只能被囿困于树木之中,用失去了血肉的骸骨,冰冷而绝望的注视着活人的世界。 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怨恨和嫉妒慢慢堆积在心中,逐渐发酵和腐烂。 他会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要一直被困在这里,眼睁睁看着那些活人的生命,自己却在囚笼中投胎不得。 他会想,我要离开这里,即便是以其他活人的生命为代价。我要找到代替我的人,将我自己换出去。 在那一刻,他就彻底腐烂,真正的再也无法离开这里。 与恶鬼地狱共生共存。 张无病心脏凉透,血水从眼眶中滚落,心中一遍遍默念着燕时洵的名字,想要驱逐这些邪物。 或许是他的声音抵达到了什么存在的耳边,他所祈祷的事情,终于成真了。 张无病只听到“轰!”的一声,就发现自己面前的人形树竟然停顿住了动作。 就连在自己头顶上逐渐编织而成的树枝囚笼,都停下了蔓延的趋势。 像是整个空间都静止了一瞬。 然后下一秒,“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响起。 原本已经近乎于完成的树枝囚笼,竟然就这样在张无病眼前四分五裂。 头顶重新有光透了过来。 而那些人形树,轰然向后倒去。 即便仍旧身处在无尽的黑暗中,但张无病还是感受到了来自于魂魄的松快感,是自由的感觉。 他觉得眼球酸酸涩涩的,简直想要哭出来。 可燕时洵不在。 张无病知道,就算自己哭得凄惨,也不会有个人不耐烦又包容的拽起他,保护他。 所以他吸了吸鼻子,颤抖着想要从地面上爬起来。 但他刚一抬头往前看去,就忽然愣住了。 ――他看到,一道人影,静静的站在前方。 那青年容貌俊秀年轻,还带着一份沉稳的书卷气。 柔顺的头发散落下来,发旋旁还带着几缕凌乱的小碎发,看起来柔软又生动,与这一片黑暗血腥,格格不入。 青年静静的看着张无病,面容柔和,但却没有上前想要帮忙的意图。 张无病愣了愣,忽然间福至心灵的,想起了这青年让他觉得眼熟的原因。 ――就是因为这个人突然出现在车前面,所以他们的车才会发生车祸啊! 张无病顿时有些气愤,想要质问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做。 但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完全不像是他燕哥那样做什么都有底气。 这个人看起来这么古怪,而且刚刚那些人形树会倒下去,可能也与这青年有关。如果他忽然发问,惹怒了这青年,万一青年想要对他做点什么呢?他完全没有自保之力。 这么想着,张无病刚生出来的那点冲动,立刻就消散了。 “你……” 张无病犹豫了好几下,才弱弱的问那青年:“你为什么要拦住我们的车呀?” 话一出口,张无病就后悔了。 他觉得这青年完全不像是会回答他问题的模样,万一这话也激怒了对方怎么办? 张无病赶紧想要补救:“我就随口一问啦,你……” “前方,无路。” 但是出乎张无病意料的,那青年竟然开口回答了他。 青年的声音清透干净,荡涤了黑暗中的腥臭味。 像是还心中有坚定目标的纯粹理想主义者,他还没有被世俗消磨掉那份坚持。 却已经早早见过了人心险恶。 张无病呆了一呆,好半天都没想明白青年的意思,满头问号。 青年迈开长腿,缓缓向张无病走来。 张无病被刚刚的事情吓得狠了,即便这青年看起来还算正常,比人形树好看多了,但他还是心生恐惧,下意识的往后面蹭着爬去。 现在除了燕时洵,没有人能够让他信任。 但就在张无病的动作间,不少肉块又从他的腿上剥离了下来,一块块掉在地面上。 先是皮肤,然后是肌肉,内脏…… 像是沿着布娃娃身上的缝线,将原本勉强拼凑起的身体,再次拆分得四分五裂。 张无病被自己这具身体的异状吓得浑身发抖。 即便他明知道这具身体并不是自己的,但是这种眼睁睁看着血肉从自己身上脱离的感受,无异于一场折磨人至深的心理酷刑。 有什么,比活生生的在剧痛中看着自己走向死亡,更加恐怖的事情啊…… 青年却在张无病身边站住了脚步,缓缓弯下腰,白皙的手掌伸向张无病。 他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攻击性,反而像是脾气温和的学者,在看到有人需要帮助时,也乐得伸出手,给予一点援助。 他看上去就像是要拉住张无病,让张无病借力起身。 “那条公路,没有前路。” 青年垂下长长的眼睫,镇静的眼眸中水波无澜:“再向前,也不过死亡。” 张无病仰起头,愣愣的注视着青年,被青年表现出来的温和所蛊惑,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好像,这个人可以信任”的感觉。 他伸出手去,下意识的想要握住那青年伸来的手掌。 但就在两只手即将握住的时候,张无病却僵住了。 他注意到,那青年的手掌白皙干净,手指上带着一枚素面的戒指。 ……与他在自己手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张无病的心跳迅速飙升,觉得血液都直冲大脑。 “你,你,我……”张无病磕磕巴巴的,却不知道应该如何组织语言问出口。 那青年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道:“抱歉,我没办法做到更多。” “我自己,也被那些鬼魂困在了这里。” 青年温和俊秀的面容上带着歉意:“拦下你们,会让你们陷入危险。但是,不拦下你们,你们会死。” 暂缓死亡,就总有一线生机可言。 只是令青年感到困惑的是,眼前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和其他人误入了鬼气阴路的人都不一样。 其余人都被困在阴路中,还有两个像人又像鬼的,莫名跟随他去了魂魄归属之地。 只有眼前这一个,竟然直直的往深渊中坠去,落在了恶鬼地狱中。 青年无法,只得跟来。 “似乎吓到你了。”青年反手握住了张无病的手掌,将他从地面上拉起来。 青年抿了抿唇:“这具身体,是我的。” 张无病错愕。 但就在两人手掌交握的瞬间,张无病觉得一股排斥力将他从身体中弹了出去,魂魄像是风筝一样,跟随着风忽忽悠悠的向远方飞区。 而青年站在原地,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 血肉却开始从身上脱落。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温润俊秀的青年,就已经变成了一具被割掉了所有血肉和五官的血骷髅。 血骷髅抬起头,在一片黑暗中,静静抬起头,看向张无病。 而那些人形树像是不知道疼痛不会死亡一样,原本被劈碎落在地面上的枝干重新聚集,变成了树的形状,然后晃了晃挂满内脏与头骨的枝干,重新向血骷髅走去。 从四面八方,围墙一样,围住了血骷髅。 张无病觉得一声惊叫已经卡在了喉咙中。 血骷髅的牙颌骨开合,像是在说:抱歉。 抱歉,我有自己的私心,我还有想要回去的地方,和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的人。 所以……即便知道回到他身边,会危及其他人,我也再也顾不上了。 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就是这争取到的一线生机。 至于之后,是死是活……抱歉。 我爱他。 我想要,再看他一眼。 哪怕从此让我腐烂于地狱。 …… 张无病伸出手,徒劳的想要伸向血骷髅,却只抓住了满手的风。 他想要提醒那个形象大变的血骷髅,赶紧跑!别被那些奇怪的树枝困住。 他想要问那血骷髅,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又为什么转眼间形象大变。 但是意识从深海中浮向水面,黑暗的深渊迅速远离他,颤抖的眼皮外面透过来丝丝缕缕的光亮。 张无病猛然睁开了眼睛。 “你!” 大脑还残留的意识让他刚一睁眼,就下意识的想要脱口问出来。 但是下一秒,张无病就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不再是腥臭诡异如坟场的地方,而是窗几明亮的教学楼。 张无病就躺在走廊里冰冷的墙根下面。 而因为他刚刚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迅速起身,没有看清自己周围的东西,所以一头撞向了上面的消防设施,额头与金属管道亲密接触,发出了“咚!”的一声。 撞得张无病眼冒金星。 他捂着额头龇牙咧嘴,不过也因为疼痛,所以确认了他此时是真的醒了过来。 而刚刚的一切,都是梦境一场。 可是那青年与车祸时最后看到的那张脸完全一样的面容,还是让张无病怀疑,那青年的真实身份,以及自己是不是又遇到了危险,而青年救了自己。 他头痛欲裂,缩在墙角想了好半天,被走廊里深秋初冬的冷意冻得发抖,才想起来起身。 但是他刚一起身,就听到“啪!”的一声。 张无病扶着消防设备起身的动作僵住了。 他很确定这声音不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所以……是从哪里来的? 他僵硬着脖颈,一卡一卡的转过头,向旁边望去。 走廊里,转角处实验室明亮的玻璃,倒映出L型走廊另一侧的景象。 满身血迹的尸体浑身带着尸斑,衣服破烂,空洞无神的走在走廊上,晃晃悠悠的身影映在玻璃上。 张无病:“!!!” 他慌张的迅速看了眼两侧,发现这里的环境让他觉得有那么一些眼熟,而不仅是另一侧走廊上行走的尸体,其他地方也还有别的死尸。 它们像是找不到家的人,迷茫的走在路上,却不知归处。 但现在张无病可不顾上关心这些死尸过去经历过什么了。 要是燕哥在身边,他可能还会有心情去想想。但是现在,很明显逃命要紧! 眼看着最近的那具死尸就要转过来走到这边,张无病情急之下,直接冲到了旁边的教室里。 他手里提着鞋跑了进去,又蹑手蹑脚的锁上了教室的门,大气不敢出。 直到那死尸茫然空洞的从教室门口走过去,张无病才敢松了口气,好悬没有把自己憋死。 但当他以为能够靠着教室撑到燕时洵找到他时,一回身,却整个人都懵了。 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将他浇得透心凉。 ――这是一间化学实验室,到处都摆放着实验做到一半的器皿,玻璃容器中鲜红的液体在微弱的光线下,折射出不祥的颜色。 而实验室朝外的玻璃上,竟然静静的趴着一具死尸。 那死尸高度腐烂,脸上不剩下多少血肉,白骨森森。 它整张脸都死死的贴在玻璃上,将原本就可怖的五官挤压到狰狞。 已经不知道注视了教室里多久了。 张无病在意外与那东西对上眼之后,就已经心中一凉,“完蛋了”几个大字砸在他的脑袋上,砸得他晕乎乎的想哭。 那死尸咧开嘴巴,在窗户外面,露出了一个被挤压变形还带着恶意的狰狞笑容。 张无病浑身汗毛直立。 求生欲使得他果断回身,拧开刚刚才上锁的教室门,直接冲了出去。 就在张无病跑出去一段路之后,他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一声玻璃破碎声,还有重物蠕动着爬进来所发出的黏腻声音。 张无病:!!! 燕!!!哥!!啊――!!!救命啊呜呜呜你的小病要被鬼吃了啊!! 张无病一边疯狂飙泪,一边并不被影响速度的拼命狂奔。 然后在路过一间虚掩着门的实验室时,他迅速扑了进去。 关门,转身冲进器皿柜,关柜门。 一气呵成。 狭小的空间能够给人带来些许安心感,一道道紧闭的门也是。 很多人总是会觉得,两道锁比一道锁安全。在危急时刻,一道道的锁能为他们带来心理上的安全感。 所以大脑下意识做出了决定。 张无病抱着膝盖瑟瑟发抖,拼命的憋着气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但在听到从外面渐渐靠近又远离的隐约声响时,还是让他有种安全了的错觉。 他正犹豫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的时候,就听到实验室传来“咔,嗒!”一声。 大门被人缓缓推开。 然后,一阵脚步声响起。 带着些许踉跄的不规律声,像是来人心神不宁,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步伐。 张无病:“???” 他缩在柜子里,整个人惊恐脸。 他该不会才从鬼巢里逃出来,就又冲进了另一个鬼窝吧! 但是透过柜门缝隙,他隐约看到的,并不是想象中恶鬼的狰狞形象。 而是属于一个正常人的身影。 那人失魂落魄,俊秀的面容上带着茫然和无措,连挺拔的脊背都弯了下来,肩膀颓然的垮下。 他就像是失去了珍宝的人,遍寻不到自己怀中珍视之物,找不到归路。 他唯一的归处,不在了。 张无病呆愣在柜子中。 …… “砰!” 燕时洵眉眼肃杀,手中长棍狠狠抽打在了想要扑过来的恶鬼身上。 缠绕在长棍上的金色文字瞬间明亮,恶鬼哀嚎着化为灰烬。 随着燕时洵动作而带起来的衣摆在空中划过利落的弧度,然后重新落了下来,墨绿色大衣厚重,气场惊心动魄。 在走过来的路上随意拿在手里的长棍,落在燕时洵手中,却堪比神兵利器,恶鬼邪祟,莫敢近身。 符咒缠绕着的长棍将燕时洵前进道路上的恶鬼清扫一空,他所走过的路,阴森的鬼气四散,空荡荡干净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唯有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齑粉,还微弱的证明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既然成景和兰泽经常一起呆着的地方是实验大楼,那找不到兰泽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成景,大概率会来到这里。” “因为成景,兰泽都可以从市区外的公路上暂时挣脱了鬼气的摆布,跑回滨海大学。” 燕时洵皱着眉,道:“那他一定会来找成景。” 所以,他们只需要在大楼里找到成景和兰泽常在的那间实验室,就可以了。 燕时洵习惯性的起手掐诀,但是实验大楼里聚集的鬼气,远胜于校园其他地方的鬼气,所以鬼气干扰了他的卜算,让卦象一片混乱。 像是指南针身处混乱的磁场中,指不出正确的方向。 燕时洵的舌尖顶了顶上牙膛,“啧”了一声,心中沉沉。 大楼的楼门就像是“进入”和“阻隔”的仪式,推开门进入的动作就像是完成了一场仪式,通过了阴阳的隔绝,走进了鬼气最中央的地狱。 在这里,因为兰泽魂魄的强烈意志,本来应该牢笼一样困住他的鬼气暂时变成了他的助力,让他可以有力量挣脱阴阳的界限,让本来应该分守两侧的世界,重叠交融在一处。 他穿越过生死来见成景。 即便代价是扰乱了阴阳与时空,甚至危及了其他人的生命。 燕时洵心中叹了口气,向身边的邺澧道:“兰泽本来直接投胎,这一下,倒是要麻烦了。” 如果兰泽的复仇只追踪停止在公路上,没有延伸到滨海大学,那么因为杀害了兰泽的凶手的存在,所有发生再公路上的事情,只要不伤到过路人,那就都算在兰泽的因果范围内。 天地应允。 但兰泽执意回到滨海大学,相当于生生将上万人的生命拉入了危险中,对于天地而言,因果开始倾斜。 只要校园内外有一个人受伤甚至死亡,这份因果都会算在兰泽头上。 到那时,即便是燕时洵,也无法救回兰泽。 不过…… 燕时洵的目光落在邺澧身上。 他还记得,之前邺澧握住自己的手传入经脉中的力量,气息与鬼气无疑。 燕时洵本以为邺澧是从前供奉神明、能够与神明沟通甚至借了神明之力的门派祖师,但是这份强大的鬼气,却打破了燕时洵本来的认知。 即便他与李乘云云游四方,见多了隐居深山的隐士,但他还是很少听说有哪个门派,供奉的是地下的神。 除非……邺澧本身就与死亡有关。 燕时洵的眼神中带着探究。 但邺澧没有任何不安或想要掩饰的意图,那张冷峻俊美的面容上一片平静,坦荡任由燕时洵探究。 他甚至勾起一丝笑容:“有想要问我的话?” 像是所有秘密都摊开在燕时洵面前,无不可对爱人言。 一如他曾经的承诺。 ――来探索我,来了解我,然后陷于我们的因果之中。 让我抓住你。 燕时洵没有读懂邺澧沉沉眼眸下的另一重意思,但是邺澧的态度,却让他本来动摇的信任重新安定了下来。 不管邺澧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暂时而言,邺澧不会对他不利。 只要邺澧不会在他战斗的时候背后捅刀,那这份疑惑就可以向后排一排,等解决了眼下的危机之后再说。 燕时洵镇定的移开视线,没有继续与邺澧对视。 “兰泽……” 燕时洵轻声感叹道:“我没有想到,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竟然在这个时代还能够重新出现。” 在很多年前,小小的燕时洵踮着脚,面无表情的从李乘云通顶的大书柜中抽出典籍,在沉静古老的纸张香气中,哗啦啦的翻看着那些在他看来过于简单的符咒,听着李乘云闲适的坐在藤椅上摇晃着给他讲故事听。 李乘云讲到,以前有故事,古人为赴友人约定,不惜自杀化为魂魄,一日千里所至。 小小的燕时洵记住了这个故事。 但是他不懂。 在他的生命中,只有李乘云。 为师,为父,为友。 李乘云告诉他,当他长大后,他会找到自己一生的朋友。为了朋友,上天入地也可。 李乘云死后,这个“朋友”的角色落在了张无病身上。 但是燕时洵所知道的,是与张无病之间相处的模式,而不是这种…… 不顾一切甚至放弃所有的友谊。 即便他这些年走过了广阔山河,也走街串巷见识过了三教九流与人间情感,但是那些终究不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 他可以冷静的理清其他人的心理,却当局者迷,始终无法看清自身。 而成景与兰泽之间的友谊,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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