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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次出现了腐尸。 这些尸体,恐怕就是那些定居者。 一边是欢欢喜喜的等待和期盼,另一边,却已经沉尸江底,冰冷不见天日的腐朽。 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好受。 有几个有家室的救援队员,光是想想失踪的人要是他们的家人,就已经难受到哽咽。 不过,官方负责人最先振作起来。 几乎是眨眼之间,他原本通红的眼睛就已经收回去了眼泪,面容上的悲伤也被尽数收敛,剩下的只有笑容。 “走吧,逝者已逝,过去的事情我们改变不了。但是。” 负责人眼神坚定:“节目组的人还在,他们还活着。我们要快一点过去,这样才不会重蹈民宿区的悲剧,在危险发生之前,将他们救回来。” 众人也都被官方负责人说得连连点头,强制让自己振作起来,向上背了背沉重的背包,开始向老板娘指给他们的进山的路线进发。 不过,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在踏进山中之后,他们还是发现,情况远比他们设想的要复杂得多。 ――山中的河水,涨了。 今夜无星无月,天幕一片漆黑。 在民宿区时,尚且能够借助周边的光亮看清地形。 但是,进入山中之后,他们就像是进到了一个密闭的漆黑盒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即便有强光手电筒照亮,但依旧无法准确的对如此复杂艰险的地势进行判断。 而且最令众人担忧的是,河水涨得凶猛,将很多原本能够通行的土地都淹没过去,让他们不得不放弃好走的路,转而绕路去更加艰险的地方通行。 野外和深山的夜晚,再加上磁场混乱,常规手段失效,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野外生存专家,都不敢轻易行动。 毕竟在这种环境下,很容易就会失去方向。 而一旦迷路……失温,饥饿,野兽,失足等等可能导致死亡的恶劣情况,会是最可能的结局。 但是,就在所有人提心吊胆的一步一确认,生怕踩空脚滑的时候,负责人却显得格外游刃有余。 他自然得就像是回家一样。 在道长拿着罗盘手掐法决,谨慎严肃的辨认方向和路线的时候,负责人就大步流星的走在所有人前面,似乎脚下横斜过来的树枝和湿滑的鹅卵石,对他毫无影响。 马道长惊愕:“你什么时候会的野外生存技能?我怎么不知道?” 闻言,负责人也回过头来,奇怪的看向马道长:“你在说什么?这不是很容易就能看到吗?” 负责人伸手指了指自己前面:“这条路这么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去长寿村的路。” 马道长和旁边的工作人员交换了个眼神:他是拿到了什么我们不知道资料吗?怎么这么笃定? 工作人员犹豫:是不是在直播里看到的?毕竟中午节目组进山的时候也全程直播,或许,负责人是把路线记下来了? 看着负责人一副自信十足的模样,一些人就算心里犯嘀咕,却也不由得在想:难道负责人的工作做得这么细致?连节目组进山的路线都背下来了? 王道长为了避免被混乱磁场影响到卜算结果,反复掐算了几十次,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和负责人带的路差不多。 “这……” 王道长愕然。 负责人没有把其他人的神情放在心上,只是自顾自的在最前方领路。 只是,在有一些被河水淹没山路,需要绕路走过的地方,负责人却直直的踩进了河水中,自然的淌涉到对面。 也不知他是急迫的想要进入长寿村,还是对河水不再警惕,像是孩子回归母亲的怀抱一般眷恋而习惯。 “在那站着干什么呢?过来吧,河水不深。” 负责人笑着回身,向众人招手示意。 而在黑暗的山林中,树枝横斜,在手电筒的映照下,投射出如鬼怪般狂舞张狂的影子。 负责人微笑着的眼睛里,泛起一丝血色。 远处,隐约有?O?O?@?@的杂音。 第216章 晋江 黑暗的山中,没有一丝月亮投射下来的光亮,沉沉乌云遮蔽了天幕,像是天地被蒙住了视线,无法垂眼人间。 南溟山地势艰险,陡峭的山峰仿佛直插入云霄,以沉默高大的身姿将外界的一切都挡在后面,屏障一般不可跨越。 周围连绵不绝的山脉,更是将整片天地都围了起来,让山中的村落像是独立的小天地,不受其他任何人神鬼的侵扰。 就是这样的地势险恶之地,如果有风水堪舆大成的大师站在山峰之巅向下看去,就会惊愕的发现,这里,是阴阳交汇的边界。 也因此才导致了此地的磁场混乱。 以前的人们不知道宇宙的边界在哪里,科技的限制让他们无法探索真相,便说有天圆地方,更加有天涯海角,那会是一切的尽头。 而对于阴阳,以前的人们同样认为其有边界,即便是在人间,也有相接壤之处。 在传说中,每一个节气交接之时,二十八星宿轮转众神交接,会产生一瞬间的空隙,在此期间,正是乾坤阴阳最脆弱而没有保护之时。 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恰好在阴阳边界,他就能从阳间的土地,跨进阴间。 而阴间的亡魂,也能够回到阳间。 生与死在这一刻,混乱无序。 只是,传说已经流传了太久,经籍散佚,连最初的源头也不可考,又在流传的过程中被反复润色和遗失,到最后已经面目全非。 很多人即便听到了,也只当做是说书先生的志怪小说,听了便笑笑遗忘。 可很多还尚有传承的门派,却知道这则传说,发源于偏南地区的十万大山。 而阴阳的界限,同样坐落于群山峻岭之间。 有人听说,世间尚有人和村子在守着这道边界,像是曾经守卫边关的村镇。 不过,也没有人真的见过这样的村子。于是,也只以为这是传说在流传过程中被润色的造物,并无其实。 这话其实也没什么错处。 死得只勉强剩下一人的村子,又有什么守卫之用? 南天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所有的什么小木楼、腐尸骸骨、棺材和阿婆,都统统离他远去。 等他再强制自己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身处在很多年前的阿婆家门口。 在看清周围景象的那一刻,南天心中一惊,觉得这是纠缠他多年的噩梦又重新回来了。 但是他很快发现,这一次和他印象中的噩梦有所不同。 他不再是稚童的形象,手中也没有拿着食物。 取而代之的,是他已经成年了的、现在的模样,手里拿着的却是一束黄色的菊花。 南天瞬间想起他在失去意识前,在燕时洵的棺材上面看到的白菊花。他一个激灵,立刻将手里的菊花扔了出去。 可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黄色的菊花竟然又回到他手上了。 南天惊恐的看着手里的菊花,下意识就想要往旁边阿婆家的大门里跑。 在他的认知中,只要回到家里锁上大门,就会安全。 可是,当南天转过头时,脚下的步子却再也迈不开。 ――大门打开的院子里,密密麻麻站着的,都是一具具腐尸。 他们的身躯似乎长时间泡在水里,已经被泡发得肿胀,像个四百斤的胖子。而被撑得半透明的青白皮肤下面,隐约还能看到流动的浑黄脓液,和已经与皮肤分离的血肉骸骨。 腐尸身上还穿着腐烂后残留着的布片,看上去并非山外的款式,反倒像是南天记忆中老家村子的衣着打扮。 这些腐尸肿胀的脸庞已经辨认不出原本的形象,唯有一双双赤红的眼珠,在直愣愣的盯着南天。 南天差点被这景象恶心吐了,反胃的感觉直往喉头上涌。 他忽然觉得,这肯定是他做的梦――不然他早就吐出来了。 而在南天与那些腐尸对视之后,原本僵立着无知无觉的腐尸就像是收到了信号一样,它们缓缓抬起眼睛,赤红眼珠怨毒的死死盯着南天。 它们似乎在问――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身死于此,却只有你活了下来? 凭什么,凭什么!来吧,和我们变成一样的东西吧,我们村子所有人,都永远在一起。 腐尸伸出手臂,直愣愣的指向南天,艰难移动着的双腿也向南天的方向走来。 恶臭和潮湿混合后的气味扑鼻而来。 南天被这股酸臭浓郁的味道直冲天灵盖,瞬间反应了过来此时的局面,然后赶忙撒腿就跑。 然而,他很快发现,不仅是自家院子里站着腐尸。 沿途所有人家的院子里,都站着浑浑噩噩的腐尸。 在南天从门外的村路跑过之后,就像是生人的气息惊扰了亡魂,那些腐尸晃晃悠悠的从各个院子里走出来,踉跄着追在南天后面,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但是这些腐尸肿胀的身躯妨碍了它们的行动。 密密麻麻的腐尸群中,有几具腐尸被挤倒或绊倒在地,后面的腐尸无知觉的继续向前走,一脚踩在倒在地面上的腐尸身上。 “噗呲!”一声。 血肉飞溅开来。 南天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时,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团肿胀的水团爆开,连同里面的血肉都向四周飞溅而去。而原本的那具腐尸却迅速变成了一张人皮,干瘪的落在那滩血肉里。 但强烈的视觉刺激却也让南天久远的记忆重新复苏,他忽然认出了那张人皮上的脸。 正是自己小的时候死亡的邻居。 南天的瞳孔紧缩。 他忽然意识到,如果这一个是当年死去的邻居,那,其他的腐尸,是不是也是当年村里死去的人? 那一年是“鬼年”,村里死了好多人……难不成,那些死去的人,都在时隔多年后的现在,重新进入了他的梦境? 南天心里乱糟糟的,连奔跑的举动也不由得慢了下来,魂不守舍的总是向后面看去。 可是,南天的速度慢了下来,沿途从各家各户里走出来追赶南天的腐尸,却从未停下过追逐的速度。 等南天察觉到危机恍然回神的时候,他惊恐的发现,竟然已经有腐尸追上了他! 他眼睁睁看着腐烂狰狞的手掌向自己伸来,就连腐臭味也近在咫尺,可是,就算他心中急切,却已经被腐尸拦住了去路,想要加速奔跑也成为了难事。 南天心中绝望悲凉,他看着近到快要贴到他脸上的腐尸,不知道是否自己真的会被这些东西杀死,而在梦里死了之后又会是什么下场,会不会同样变成这样恶心的东西…… 就在这时,南天却听到从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滚开!” 那道声音苍老,却气势惊人,震慑得原本围在南天周围的腐尸顿时四散开去,畏惧般往南天的身后看去,然后齐齐的转身,往它们本来出来的院子走去。 一时间,只剩下南天站在空荡荡的村路上,回不过来神。 要不是土路上还残留着腐尸爆开的血肉,南天甚至要怀疑,刚刚的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 是……谁帮了自己? 南天愣愣的转过身,却在看到原本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时,缓缓睁大了眼睛。 佝偻着腰的老妇人站在村路的尽头,背手而立,衰老的容颜严厉,肃杀到可以诛杀邪祟。 微风拂起她垂在鬓边的白发,轻轻吹拂在半空中。 老妇人的形象,逐渐与南天的记忆重合。 虽然她比印象中衰老了太多太多,像是硬生生被剥夺走了所有生机。但是南天依旧能认出来,她就是他思念了几十年,却再也没有入过梦的阿婆。 “阿婆!”南天惊喜的喊出声,迈开腿就往阿婆那里跑。 他激动的张开双臂,想要抱住阿婆。 却没想到,阿婆严厉的眉眼在见到他之后没有一丝松动,反倒显露出愤怒来。 “你回来干什么。” 南阿婆厉声询问:“不是告诉你,离开南村之后,永远都不要回来!” 南天错愕:“阿婆……” 他想要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其实他一直也没能进入南溟山。 要不是有张无病导演在,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回来。 他想说自己很想念阿婆,几十年来却从未梦到过阿婆,就连音容笑貌都要逐渐模糊淡去。 他想说的,太多了。 就像是远行的稚童回到长辈身边,所有强撑出来的坚强都变成了委屈的泪水,想要向长辈撒娇。 阿婆见南天这副模样,一时也有些动容的湿了眼眶。 她动了动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背在身后的手也伸向前,想要摸一摸已经长大的孩子,好好的看一眼这个没能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 但是,阿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 她的眉眼一厉,伸出去的手没有迎接南天的怀抱,反而一掌狠狠拍在他胸口。 “醒醒!” 阿婆恨恨道:“看看你在什么地方,快要死了还在哭鼻子!” 这一掌丝毫没有留情,直将南天整个人拍飞出去,倒向三岔路口。 他愕然的睁大眼睛,看着阿婆离自己越来越远。 下一秒,南天猛地睁开眼睛。 他大口大口的拼命喘息,心脏剧烈跳动得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不等他回过神来,就忽然察觉,自己刚刚在梦里被阿婆拍过的胸口,烫得他龇牙咧嘴的疼。 简直像是一块烧红了的碳,被他揣进了胸口。 南天都没来得及看清自己周围的环境,就赶紧从胸前的衣服里摸出了那个东西。 然后,他就将一团莹莹光亮拿在了手里。 南天眯眼看了看,才发现这是民俗织物。 慢慢从噩梦中抽离的神志,让他很快意识到这就是燕时洵塞给他的那个保命的东西。 而借着这团光亮,南天这才看清了自己在哪。 逼仄,黑暗,潮湿。 上顶天下枕地,四周伸手便是木板。 他在……棺材里。 一颠一晃的棺材像是被人抬在肩上,阴森的山风透过木板夺走棺材里的温度,寒冷得像是在冰柜。 南天强行按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侧耳细听,却听到在棺材外,山风怒号呜咽,如群鬼哭山,环绕回荡。 陡峭的山峰上,唯有一条通往山外的狭窄小路,在山壁上盘旋而上。 而小路外面,就是深不可见底的万丈之渊,偶尔有碎石滚落,跌下悬崖,却久久听不到回声。 那路狭窄到不足一尺,仅限一人通过。 被脚印硬生生踩出来的土路上,到处都是坑洼和缺陷,让人担忧是否下一步没有踩好,就会踩空掉到山崖下。 而就在这样狭窄的小路上,却有一点点惨白的光亮,在缓慢的向前移动。 白光在山路上汇聚成一条长带,绵延不尽。 灯笼提在每一位村民的手里。 他们面容僵硬迟缓,神情木然,不似活人。 而他们一手提着灯,另一手却举起扶住肩膀上扛着的东西。 每两名村民的肩上,竟然扛着一具棺材。 他们一言不发,只麻木的跟着前方的领头人前行,整条队伍长得看不到尽头。 而最前头,银白色的长袍曳行于地,在惨白的灯笼下散发着莹莹如月色的光华。 师公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脸上挂着从容的笑意,眼睛里,却闪烁着迫不及待的兴奋。 就好像,将要完成的事情,是他一生的期盼。 …… 燕时洵记得很清楚,自己在与那位师公对峙,想要救下南天,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天被塞进棺材里。 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就猛然翻身坐起,下意识做出戒备的姿势,还记得要去救南天。 然而,他身边却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大哥哥?” 燕时洵循声看去。 却发现,一个孩童仰头看着他,一脸错愕。 而那张脸……像极了缩小版的南天。 燕时洵眼瞳紧缩。 他迅速抬头向周围看去,然后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在长寿村的村长家小木楼外面,而他的面前,也没有腐尸,没有师公。 他现在所身处的,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民宅,到处挂着的物品生活气息浓郁。 环境平和安宁,外面炽烈的阳光照进来,还能隐约听到夏日的蝉鸣。 就好像他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噩梦中的景象,是虚假的。 只有现在他所看到的,才是真实。 燕时洵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原本带着些许茫然的眼神重新坚定。 他垂下眼眸,向身边的孩童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孩童眨了眨眼,道:“这是南村。” “大哥哥你忘了吗?我是南天。” 燕时洵低声呢喃,重复着对方的名字。 他认识南天。 只是,不应该是这一个。 第217章 晋江 燕时洵垂下眼眸,看着仰头看着自己,眼神期冀纯澈的孩童。 他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年幼的南天。 以他的年龄换算,南天这个年龄的时候,他应该还在父母家中,囿于小小四方房间,并没有在集市上遇到李乘云,与其一起走南闯北,见识广阔天地。 既然如此,那,为何年幼的南天会在这里? 燕时洵丝毫没有放松下警惕心,他弯腰做出温和的态度,向小南天询问:“那你记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燕时洵一向对人冷漠,所有不熟悉他的人,都会被那张锋利到能割伤他人的俊容劝退来开。 但是,如果他想要有计划的靠近某人,以他对于生人的了解,却也算得上是轻而易举。 当他想要亲近某人,没有人会忍心拒绝这样一张俊容。 小南天也不例外。 稚童明显被刚刚燕时洵刚醒来时还没收敛的攻击性吓了一跳,但当他看到燕时洵带着笑意的面容,又犹豫了。 小南天软嫩的手指搅啊搅,然后才小声道:“因为大哥哥,是阿婆请来的客人啊。” 燕时洵闻言惊讶。 他连小时候的南天都不认识,何来认识南天的阿婆? 但是……只有一种情况,会让原本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 他现在,身处于梦境中。 燕时洵沉了沉眼眸,他随口唤道:“邺澧。” 没有人回应他。 那道令他熟悉的身影,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身边。 但是燕时洵记得很清楚,邺澧曾经向他承诺,只要他呼唤他的名字,他就会出现在他身边。 燕时洵潜意识相信邺澧对他说过的话,并且也不知从何时起,习惯了一回身就能看到邺澧的相处模式。 现在的情景,让燕时洵在排除掉邺澧欺骗他的可能性之后,就只剩下了一种猜测。 ――邺澧不存在于这片天地,所以,没有回应他的呼唤。 邺澧是执掌死亡与审判的鬼神,燕时洵更是曾经在邺澧的借力之下,感受到过邺澧与大道共存的天人合一。 因此,他并不认为邺澧没有出现在此,是因为邺澧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燕时洵只以此排除掉了其他所有可能,确定了最后的猜测。 ――这里,并非现实。 在燕时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的魂魄就已经先意识一步,选择相信了邺澧,将自己的信任和背后都交给了对方。 甚至,以对方为基准,判断现实与虚假。 在小南天好奇的眼神中。燕时洵神色平缓,像是刚刚忽然出声呼唤着邺澧名字的人,并不是自己。 “既然我是你阿婆的客人,那,你阿婆在哪?” 燕时洵蹲下身,轻笑着向小南天询问。 小南天眨了眨眼,指了指房间外面。 但在燕时洵直起身想哟向外走去时,小南天却忽然拽住了燕时洵的裤腿。 “大哥哥,你知道我的小伙伴在哪吗?” 小南天瘪着嘴巴,可怜兮兮的问:“阿婆不许我去找他们,可是,我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他们,也没有和他们玩了。” 看着小南天的泪眼,燕时洵忽然想起,曾经南天在野狼峰时对所有人讲过的鬼故事。 那时候,南天说,在村子里有人被吊死在了树林中,因此阿婆不允许他出门,可是顽皮的他依旧偷溜出门,结果却在村里的三岔路口,见到了想要带走他的鬼魂。 原来……是那个时候吗。 因为小南天的话,燕时洵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在哪里。 恐怕,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后,因为南天的阿婆,回到了几十年前还没有横遭毁灭的南村。 毕竟南天说过,他的老家就在南溟山的周围。 也正因为此,所以南天才会知道那些织物的含义,甚至会被师公惦念上。 燕时洵缓缓直起身,目光沉沉的向小南天刚刚指向的房间外面望去。 在院落里,一位老人鬓发已经银白,面容上的每一道皱褶间,都仿佛隐藏着过去的故事。 而她,正佝偻着腰看着自己。 似乎,她从自己醒来之前,就一直等在那里,想要向他说些什么。 无论是对面的南阿婆还是燕时洵,谁都没有穿着夏季的衣服,在这艳阳天之下,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燕时洵放开小南天,迈出长腿向外走去。 “南天说,我是你的客人。” 燕时洵轻笑着,上下打量着南阿婆的眼眸里没有多余的温度:“你没有告诉南天,他的小伙伴们都已经死了。” “但或许,你可以告诉我。” 燕时洵的笑颜逐渐收敛,俊容一如南阿婆的面容,变得严肃而冷酷。 “你为什么,会把南天送出村子。” “南阿婆,你当年知道,却隐瞒了南天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南村为什么从那之后消失匿迹,变成南天父母口中的禁忌,而南天数次寻找都无功而返。” “我不认为你将我当做‘客人’带到这里,仅仅只是来见一见小时候的南天。” “你从师公面前将我带到这里,遮蔽了对方的探查也想要告诉我的事情……是什么?” 燕时洵的目光幽深,注视着南阿婆的视线没有片刻离开她的身上。 呼唤邺澧对方却没有出现,这就像是反向的锚点,让燕时洵确认了自己所身处之地。 而在南天口中早已经应该死亡的南阿婆,还有年龄明显不对的南天,都让燕时洵意识到,恐怕他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 而是南阿婆故意所为。 一个已经死去之人,想要向自己诉说的,究竟是什么呢? 燕时洵心里本来已经有了猜测。 他不是第一次遇到类似的事情。 死去的冤魂诉苦,让自己主持公道。还有执念没有完成的魂魄,想要让自己完成最后的心愿。 无论是钱财,家人,或是怨恨,燕时洵在多年走南闯北的经历中,都已经习以为常。 然而此时,南阿婆却还是惊到了燕时洵。 南阿婆并没有说什么,她只是沉沉的望着燕时洵,然后,侧身让开了通往院子外面的路。 “是非是过,岂不是一见便知?又何必问我?” 南阿婆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嗓音沙哑,像是已经几十年没有用过声带般嘶哑难听。 “就算我说了,你是会随意相信他人之人吗?” 燕时洵定定的看着南阿婆,许久,他迈开长腿,跨出房屋的门槛。 在越过南阿婆踏出院子的瞬间,一切仿佛都变了天地。 原本在房屋里时,一切都和谐安宁的环境,顷刻间乾坤变色,风雨大作。 燕时洵站在院门外,看着暴雨淋在村路上,泥泞的土地上有村妇狂奔而过。 她的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可是却丝毫没有怜惜稚儿之情,任用大雨浇到襁褓之中,而稚儿的哭喊声越来越弱。 村妇“噗通!”一声跪倒在村路尽头的三岔路口前,将手中的襁褓高举,口中高呼:“求天神保佑我家大儿,能生出孙孙!” 说着,村妇将手中襁褓掷向三三岔路口。 燕时洵下意识想要冲过去制止,却被旁边的人拉住。 南阿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边,抬头看着他道:“年轻人,有点耐心。” 她的脸上浮现出讽刺悲哀的神色:“就算你想要救那孩子……晚了,太晚了。” 南阿婆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向燕时洵倾诉,只是喃喃道:“最开始,谁能想到……” 燕时洵的视线从南阿婆身上转向三岔路口。 然后他就看到,在那个襁褓还没落地之前,就忽然消失在雨幕之中。 村妇喜极而泣,燕时洵却惊疑得眼眸微微大睁。 “谢谢天神,谢谢天神。” 村妇连连向雨幕作揖:“一定要保佑我家生出金孙啊。” 村妇像是看不到燕时洵一样,从南阿婆家门前跑过时,丝毫没有发现门前站着的两个人。 而在村妇离开之后,燕时洵却看到,在三岔路口上。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雨幕避开那道身影瓢泼而下,而那道身影怀抱着襁褓,眼神温柔,却不及眼底。 “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那人悲悯的看着怀中婴孩,柔声道:“可是,凭什么你要经受如此的苦难呢?降生于世本就艰辛,可老天不公啊,它竟然还要让你忍受如此的对待。” 那人伸出手,轻柔的为婴孩掖了掖襁褓。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却捏在婴孩的脖颈上。随即,“咔嚓!”的轻微声响响起。 婴孩软软的垂在了手臂上。 “以你为开端……我将为所有生命,创造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 那道身影柔声道:“从你之后,所有人的生命里,都不必再有痛苦,只余欢乐。” 燕时洵惊骇的看向对方,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是渐渐的,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那张脸,看起来就像是年轻化的师公。 如果,南天在梦里的这个时间节点倒退了几十年,那师公…… 燕时洵眸光阴沉,转头看向身边的南阿婆:“阿婆,你让我看的,就是这个吗?” “你想要告诉我……所有的开端,都在师公?” 南阿婆却叹息了一声,原本严厉的神情柔化,眉眼带上悲伤:“一切的罪孽,起源于南村。” “本来应该守护着边界的南村,却反而将自己千年的传承拱手让人,被所谓的神趁虚而入,窃取乾坤。” 南阿婆目光萧瑟:“我已无力阻止。可……” “大道之下,苍生又当如何得救?” “身为南村的神婆,我……有愧于天道啊。” 南阿婆仰头长叹,神色是燕时洵从未见过的悲愤。 而在雨幕之中,年轻时的师公站在三岔路口交汇之处,忽然间抱着襁褓抬起眼,看向燕时洵所站立之地。 燕时洵读懂了对方的口形。 师公在说:没用的。神婆已死,再无可阻碍我之人,不过蝼蚁挣扎而已。 天地将要倾覆,你又……能做什么呢? 南阿婆的话音落下,燕时洵眼前的场景,忽然间天翻地覆。 当燕时洵再睁开眼睛时,身边已经没有了南阿婆的身影。 他取代了之前师公的视角,就站在三岔路口,看着村人来往耕种,似乎一切都如此和睦。 然而,当夜幕落下之后,却有村妇抱着襁褓前来,将女婴扔在路口。 一次,两次…… 不仅是女婴,还有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妇人,哭着跪倒在三岔路口,乞求能够生出儿子。 她实在是,再不忍见自己的孩子被婆婆扔出来自生自灭。 而燕时洵一动也不能动,就如同一尊塑像一般,眼睁睁的看着婴孩被扔在三岔路口,然后死亡。 可幼小的孩童连名字也没有,不会有阴差前来接应它离去。 只有那道熟悉的身影――年轻的师公出现在三岔路口,将彷徨游离的魂魄,温柔的接引进山中。 最后,就连那孕妇,也因为难产而死,尚带有余温的尸体被扔在了三岔路口。 ――她的婆婆觉得,她连生了六个女婴才生出男孩,是不祥之兆。只有让她的魂魄游荡在三岔路口不得投胎,才不会再有生不出男孩的媳妇嫁给儿子。 燕时洵眼睁睁的看着脚下死不瞑目的尸体,目眦欲裂却也无法从原地挣脱。 而一双裹在银白色袖袍中的手伸过来,温柔的抱住了年轻孕妇的尸体。 师公轻轻将尸体抱起,回身温和的看向燕时洵。 他眼带着悲悯笑意,向燕时洵问道:“这样的人间,你觉得如何?” “那位神说,人间无救。” “可我不同。” 师公说:“我说,生命温柔,不需要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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