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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都没有。 尤其是神像主体和面部,所有的线条都直上直下,像是匠人满心怒意之下落刀极重的作品,却使得神像看起来更加具有威慑力,令人见之胆寒畏惧。 “这个材质……” 另外一位道长也凑过来看,歪了歪头冥思苦想,总觉得神像的材质是他可以分辨出来的。 与擅长阵法的马道长不同,这位道长擅长风水堪舆,寻常富贾权贵也都喜欢找他来制作镇宅之物,重新布局家中风水。 那道长想了半晌,忽然错愕的意识到了什么,连声调都扬了起来:“乌木!” “是可以镇一切邪祟的乌木!” 道长一时顾不上其他,赶紧靠过来从马道长手里抢走手机,放大了图片细看。 “没错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能理解神像的造型为何会做成这样。” 道长一项项指给马道长看:“批鳞挂甲,手握佩刀,怒目而视,腰中戴龙,再加上这样锋利的线条和乌木的材质……这是镇物啊!” 马道长也渐渐反应了过来。 谁家正常供奉的神像会雕刻成这样? 如果不是匠人和主家有仇,那就说明供奉这尊神像的地方,曾经出现过不少鬼怪作祟之事,所以才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来镇压邪祟,想要当地重获安宁。 这样一来,马道长也明白了,为何除了年轻人以外的那几个朋友,全都死于非命。 ――年轻人拿走了镇物,所以原本被镇压的邪祟,开始反噬。 而那几个手里拿着残留有鬼气的祭祀器皿的人,就是它们最开始找到的目标。 虽然马道长不知道它最开始具体是用来镇压什么的,也不知道当地曾经发生过什么,但他却很清楚,镇物离开原地,不仅会让当地乱做一团,镇物本身的力量也会在脱离了应该镇压的范畴之后,渐渐衰弱下去。 到最后,不仅当地鬼怪四起兴风作浪,就连镇物也会被反噬报复。 那时,拿着乌木神像的年轻人,就会落得个比他所有朋友都惨烈恐怖的下场。 “真是朋友的克星啊。” 马道长连连摇头叹气。 那母亲在听到了全部真相后,崩溃的冲过来挥拳打着马道长,哭喊道:“你在说什么鬼话呢!不准诅咒我儿子!他什么事都不会有,不许你乱说!” 旁边的道长赶紧拉开那母亲,马道长眉头跳了跳,却还是看在母亲担忧儿子的份上而没有说什么。 他严厉的向年轻人问道:“你们当时去的地方,具体地址是哪里?神庙是在哪座山发现的,村子呢?” 年轻人被眼前母亲哭嚎的混乱场面吓傻了,哆哆嗦嗦的上下牙磕在一起发出声响,好半天才硬着头皮道:“具体我也记不清……就,就是西南地区。” “我们是学生,没有钱,所以没去要门票的地方,爬的是野山。光知道上山的地方是哪,但等翻过山之后,也不清楚是从哪里下的山了。” 在马道长的怒目瞪视下,年轻人不得不努力回想。 他带着哭腔道:“除了山以外,我记得还有个湖。那个湖形状很特殊,外面很圆,中间有个岛,像是扣了个四方形的洞,所以我还有印象。” 马道长紧皱的眉头慢慢展开。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向另一位道长。 那位道长同样有了印象,错愕的脱口而出:“白纸湖?” 关于白纸湖这个名称的由来,有很多说法。 有的说,是因为住在白纸湖周围的人都死了,洒的纸钱落满了整个湖面。 但也有的是说,是因为湖的形状如同纸钱,由此得名。 像年轻人描述的形状,加上这个地区……两位道长能够想到的,只有白纸湖。 “你们一定得救救我儿子啊道长!求求你们了,要是我儿子出了什么事,你们就是杀人犯!” 母亲哭嚎,指着两位道长又是求又是骂。 年轻人也忍不出冲过去抱住母亲哭喊道:“妈,妈我不会有事吧?我不想死啊呜呜呜!” 母子抱头痛哭。 声音之大,吸引来了很多其他道长和小道童。 毕竟这后面不是前面供游客游览上香的地方,很多道长在此清修学习,很少有这么吵闹的时候。 所以很多人听到声音后,都出来查看情况。 马道长被哭声哭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疼,他忍不住抬手揉着太阳穴,心里还想着白纸湖的事。 他暗道,幸好这次张无病导演他们去的是津港地区,总算是躲过一次危机,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马道长心中盘算着立刻前往白纸湖,毕竟不清楚那边的情况,越是拖延就越可能出事。 旁边的道长赶忙道:“我和你一起。” “不必,你留在这看顾着这对母子,别让他们出事。” 马道长叹了口气:“我先和官方负责人说一声,让他有事的话去找别人,毕竟张导演他们还在外面拍摄,津港地区虽然平安,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马道长刚把信息给官方负责人发过去,另一边就传来了王道长的声音。 “马道友,你该不会是个渣男吧?” 马道长:“……?” 他满头问号的循声望去,结果王道长比他还震惊。 王道长指了指那对哭得凄惨的母子,惊骇道:“你家的?” 马道长眼神死:“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正常的东西?我单身,单身,单身!从生下来就一直单身!” 周围人:“啊……” 好的道长,知道了道长,倒也不必说的这么大声,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你单身了。 甚至还有人向马道长投去了同情的目光:辛苦你了马道长,为了自证清白,连自己的伤疤都要主动揭出来,竟然单身了一辈子……太惨了。 王道长这才收回手,不好意思的道了歉:“?悖?你们怎么就不能争气点,像燕师弟一样找个老婆呢?看看你们一个个单身的,我说起来就来气。” 马道长被气得翻白眼,刚想要反驳,却因为相似的对话内容而触动了记忆中的场景。 ……他记得,他之前和宋一道长说起过燕师弟结婚的事。 当时他和宋一道长似乎是站在某一间厢房门口,透过玻璃,他隐约看到了厢房中摆放的漆黑神像。 马道长面容上的表情渐渐回落,逐渐严肃。 他意识到,之前他看到的那尊神像,就是香客隐瞒事实送来的那一尊,也是白纸湖丢失的镇物。 恰在这时,官方负责人也给他回了消息。 [马道长你在说什么?张导和燕先生他们没去津港地区啊,一开始报备的虽然是津港地区,但后来张导改了主意,他们去了白纸湖,要参观那里的皮影。] 白纸湖! 马道长一惊,觉得心脏都坠入了冰冷的湖中。 丢失了镇物的白纸湖,再加上一个运气差到极点的张导…… 马道长心中只剩下两个大字。 完了。 “马道友?马道友?” 王道长有些奇怪的走过来,目光自然而然的瞥向被马道长拿在手里的手机。 这雕像,有点眼熟啊。 王道长心中沉吟。 但不等他看清楚,就被马道长一把拽住往外跑。 “你是不是不忙?走,去白纸湖!” 马道长足下一使力,跃身上了房顶,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带着王道长踏着屋顶下山。 目睹了这一切的年轻人:……轻功? 第243章 晋江 官方负责人在收到马道长的消息后,心中还觉得奇怪,怎么马道长像是不知道这次拍摄地点一样? 在他疑惑的时候,马道长又发来了第二条消息,询问他是否知道半年前的学生死亡案件。 看到马道长对那几起死亡案件的描述,官方负责人的眉头也逐渐皱紧了起来。 如果只是分开看这每一起死亡案件,都会在觉得诡异荒诞的同时,却也更多只会觉得人生无常,是偶然发生的惨剧。 毕竟摔倒,抛物,窒息……都是小概率的偶然事件。 只能说这几人运气太差,连如此小概率的事件都能遇得上。 但是,如果把这几起案件放在一起看,它们在同一时期内自然接连发生的可能性,却低到几乎无法被提及。 低到这种程度的概率,反而不再是偶然。 而是某种存在导致的必然。 官方负责人意识到,马道长必然是遇到了那个存在,所以才会反推回之前几起案件上。 因为那几起死亡都发生在放假期间,并且几名学生都是在家或家楼下发生的意外,他们离开学校后,就分散在了各个地区,看起来并不具有相连性。 也没有人会想到,他们的死亡会与非科学的存在有关。 因此,最开始的时候虽然还有疑惑,却也没有过多怀疑,就此结束,让逝者尽快得以下葬。 案件也因此没有进入特殊部门的视野。 但此时却不再相同了。 死亡的几人指向了同一个可能性。 官方负责人沉思着,钢笔在手指间缓缓转着圈。 随即,他回拨给了马道长,询问他提及这几起死亡的原因。 官方负责人得知了神像的事情。 “乌木神像?” 他诧异的提高了声调,半晌才回过神来,又追着询问道:“你是说,曾经供奉在白纸湖附近神庙里的镇物,被带离了白纸湖地区?” “我不确定镇物本身是要镇守什么的,但如果白纸湖真的有需要乌木神像镇守的东西,恐怕那东西早已经逃离了。” 马道长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西南地区,语调急切的向官方负责人道:“本来我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但是负责人你说张导演这一期的节目也在白纸湖……”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那白纸湖地区,必定会出事了。” 马道长叹息一声,道:“我已经和王道长一起赶往白纸湖地区了,负责人你要是不忙的话,也过去看看吧。” “虽然现在一切都还正常,没有听说发生了什么,但。” 马道长苦笑:“光是一个神像都能导致三人惨死,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电话挂断,官方负责人沉吟片刻,向旁边人要来了平板。 他先是查看了节目的主屏和各个嘉宾的分屏,确认了所有人都还平安无事。 只有几个嘉宾像是有些乏了,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坐着休息。 宋辞和路星星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周围摆满了皮影戏会用到的道具,而在他们前面,则放着皮影戏舞台的幕布。 这让他们看起来,像是在等待皮影戏开幕的观众。 舞台已经搭好,听戏人已经就位。 只能鸣锣敲鼓,好戏开场。 官方负责人担忧的看了好一阵这两人的分屏,但就算在极近的距离下,也能看出两人都平安无事,呼吸平稳。 似乎真的只是走累了,便到没有人的房间里偷个懒休息一下。 两人分屏上的弹幕也都一切如常,并没有观众发现不对。 [小少爷的身体果然还没有恢复吧,唉,就说他上次真的受伤很重了。] [来的时候宋辞的状态就不太好了吧,我看他在车上就快要睡着了。] [毕竟滨海市离西南地区还是有点距离的,谁坐车坐四五个小时,都不会很舒服。况且小少爷还刚刚痊愈。] [星星竟然也睡着了?哇,难得看到他这么安静的时候。] [可能玩疯了吧,感觉和家里养的大狗一样,在外面野的时候活力四射,然后就累成死狗,怎么说都不动,只能让家里人抱回去了。] [哈哈哈哈那么一说确实是,哈士猪睡得香香的感觉。] [哇,没想到路星星睡着的时候这么帅啊,我突然get到了他的颜值。] [好好的帅哥,偏偏长了嘴,有什么办法呢?他睡着的时候真的像是天使啊,疯狂心动。] [众筹缝上星星的嘴!] [呜呜这两小只靠在一起睡着的时候,看着真的很温馨啊,看得我都困了。] 官方负责人看了好半天两人的分屏,这才转到其他人的分屏上。 其余人看起来都兴致勃勃的很有活力,那个叫南天的嘉宾还充当了一回讲解员,在向观众们念着有关于皮影的介绍。 视角切换到节目主屏,官方负责人看到那位燕时洵的爱人就站在四合院中。 男人一袭黑衣,高大修长的身躯独立于落满枯叶的院落中,即便看不清面目,但透过镜头也能感受到那份惊人的气势。 就连官方负责人也在看到男人的时候,有种会被看穿一切的恐惧感。 但他同时也回想起来,之前在公路时,阴兵借道,危机万分,男人却及时出现,扫清了所有堕恶阴兵,让阴路彻底从人间消失。 那时候的那份被保护着的安心感,还残留在官方负责人脑海中,让他在来自魂魄深处的本能畏惧的同时,也在看到男人时松了口气,觉得有些心安。 对啊,不管白纸湖地区会不会真的发生什么,都有燕先生和他的爱人在。 官方负责人这样想着,稍稍放下心来,又给舆论小组打了电话,向他们询问之前的直播里是否有什么问题。 “没有吧。” 一直盯着节目直播的舆论组长挠了挠头,道:“倒是皮影博物馆的看门人吓到了张导演,不过后来也证明那只是虚惊一场。除了博物馆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很安全来着。” 官方负责人仔细的听了对方的汇报,点点头,又给张无病打了电话过去,询问现场是否有异常。 电话刚响了几声就被接了起来,信号也没有问题。 官方负责人觉得心又往胸膛里落回了一寸。 他按照排除法一个个排查过去,没有一个有问题的。难道,真的是因为他过于紧张了? 毕竟张无病之前几期的气运都令人印象深刻,连带着让官方负责人都跟着提心吊胆起来,因为马道长的猜测也起了猜测,唯恐这一期再出什么问题。 张无病带着笑意的声音,很快就从手机里传来:“怎么了,负责人?” “放心吧,我和燕哥在一起呢,我这边一切正常,没什么事。” 张无病语调轻松:“真要严格说起来的话,那就是这边的皮影博物馆和想象中的相差太多,哇――完全不是网上看到的那样,也不知道那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竟然能拍出那么气势恢宏的模样,摄影师也是个人才啊,真想知道是哪位,想让他来我节目里工作……” 一提起皮影博物馆,张无病就像是被家长欺骗了的小朋友,因为一开始许诺的游乐园和最后的老旧玩具落差太大,而开始喋喋不休的抱怨。 但官方负责人听着对方颇有活力的声音,却反而放下心来。 能抱怨,还能说这么多话,看来张导的身体健康,所处的环境也没有危机。 负责人松了口气,然后笑着道:“西南地区和其他地区相比较,地广人稀,也相对来说没有那么重视网络,所以在网上的信息更新不及时,也是正常的。” 两人说着话,就听到燕时洵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小病,过来帮把手。” “哦哦,来了燕哥。” 张无病匆匆向官方负责人道了别,还反过来安慰他,说自己这边都很正常让他不用担心,就挂掉了电话。 张无病转过头时,就看到燕时洵半蹲下身,在看着眼前的一张巨幅海报。 最后一进院子里,摆放的都是以往的影像资料,还有很多当年报道了白纸湖皮影的报纸和杂志。 燕时洵此时正在看的,就是当年白纸湖皮影如日中天时,为了宣传它的演出而做的一张海报。 上面除了写的参与演出人员名单之外,还放了一些白纸湖皮影经典剧目的演出图片。 燕时洵细细看去,看到那些皮影人物透过幕布,披红挂绿,惨白的面容上眉眼艳红如血,却也在漫长的岁月中褪了色,变成老旧斑驳的粉白色。 却更加能够让人一眼认出,这不是真人。 而是用颜料画就的皮影形象。 海报的另一侧,则放着著名皮影匠人的介绍。 几个男人脸上带着朴实灿烂的笑容,下面则是他们的名字还有成就。 这一列的最后一个男人,脸上却半点笑容也无,木着脸,眼神沉沉无光。 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对生命的期待。 不过,燕时洵之所以会注意到他,却并不是因为他与众不同的阴冷神情。 而是他照片下面的介绍。 郑树木,木工大师。 与其他人“皮影大师”的身份介绍不同,唯有这一个人,说的是他的木工很好,却半点没有提及他在皮影上的建树。 没等燕时洵想明白这人的情况,张无病就走到了他身边,也看到了海报上的皮影介绍。 “噢!” 张无病忽然短促的惊呼了一声。 燕时洵侧身向他看去,挑了挑眉,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这人……” 张无病指着那列皮影匠人介绍中的一个,惊讶道:“这位就是之前导演组想要拜访的传承人来着,他现在是白纸湖皮影官方记载上,最后一个还活着的传承人了。” “但是导演组的工作人员跑了好几次,都没能见到他。” 张无病努力回忆之前副导演和他说的话,道:“听村子里他的邻居们说,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刚好导演组去的时候,他去了镇上治病来着。” 张无病的神情很是遗憾。 毕竟曾经辉煌的皮影,最后却只剩下了这最后一位传承人,并且传承人也年老体衰,无法继续表演,也没有心力培养徒弟,眼看着白纸湖皮影就要就此失传。 这种眼睁睁看着美好事物逝去的感受,让张无病很是不舒服。 燕时洵转过头来,落在张无病指着的那个人身上。 海报上,这位姓白的皮影匠人,下面详细介绍了他的背景和成就。 到他这一代,已经是第二十八代传承白纸湖皮影,而他自己也说,自己会将白纸湖皮影继续传承下去,他会发扬皮影艺术,直到老死的那一天为止。 燕时洵忽然开口询问道:“小病,你之前说这位传承人已经不再演出了?” 张无病不知道燕时洵为何这么问,只点了点头,道:“对,他身体不好来着,从好多年前就不再表演皮影了。” “好像就是白纸湖皮影开始没落之后吧,他好像生了一场重病,等出院之后,倒是也有人来找他想要让他演出,但是他都拒绝了,说自己身体不好。” 张无病的神色有些茫然和惋惜:“其实要是他那时候收徒的话,皮影应该还有人能传承下来来着,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之前的徒弟出了事去世后,他就闭门不再收徒了。” “定下白纸湖皮影之后,其实我也犹豫过来着,因为这位传承人看起来……” 张无病搜肠刮肚的寻找着形容词,想要向燕时洵描述他的感受,最后却发现只有一种形容最为贴切:“他看起来,好像不想让白纸湖皮影传承下去。” “也不收徒教学,也不再表演,甚至之前西南地区想要帮扶白纸湖,宣扬皮影,也被他拒绝了。无论其他人邀请他做什么,他都用自己年事已高身体不好为由,统统拒绝了。” 张无病叹了口气,有些想不通这位传承人的心理想法。 “其实这一次,我也是想要试一试,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文化失传。但……我心里也没什么底,毕竟就连传承人本人的态度都这么抗拒。” “之前导演组去拜访的时候,他家邻居就劝导演组的人放弃,说他依旧很久没有见过外人了。” 在张无病的声音中,燕时洵无言的注视着眼前海报上的照片。 这个时候,传承人还正是壮年,五十岁,一个手艺人最黄金的年龄。 技巧娴熟,手艺达到顶峰,体力和脑力也还跟得上,不会一味守成,还有很多创新的想法想要去实现,进取的心还没有停下来。 海报上,传承人意气风发,灿烂的笑容中,带着对自己手艺和白纸湖皮影的绝对自信,似乎还有着将自己的传承推向更高峰的打算。 但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转变了态度,不再热衷于皮影了呢? 燕时洵见过不少手艺人,街巷之中,隐藏着很多奇人异士,他们都各有所长,但如果要说到他们之中的共同点,那大概就是―― 对自己所拥有技艺的爱。 有些人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并不喜欢自己所学习和传承的东西。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所学到的东西,已经与他们融为一体,不是简单的一句“喜欢”所能概括的。 那和呼吸一样,已经成为了本能。 就连肌肉都已经拥有了记忆。 不管他们想不想,木匠拿起刻刀,就知道应该如何雕刻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糖匠锅子里的糖琥珀晶莹,卖了一辈子糖葫芦的人,手下的糖葫芦各个红艳艳又脆生生。 皮影艺人也是如此。 那是什么才会让一个传承了几十代皮影的人,放弃了这门技艺? 张无病口中所说的传承人态度转变的时间节点,引起了燕时洵的注意。 “白纸湖皮影没落……” 他轻轻呢喃重复,定定的看着海报,陷入了沉思。 半晌,燕时洵站起身,挽起袖口,招呼着张无病帮他扶住另一边,他要把这占据了整面墙的海报,从靠墙的位置上挪开。 张无病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走过来帮把手。 “燕哥,动它干嘛呀?我们不是来关光碟机的吗,关了就走呗。” 张无病好奇的问道:“它靠着墙又不碍事。还是燕哥你东西掉在这里面了?” “不。” 燕时洵轻笑着指了指墙面:“你没看到,在海报后面的墙上,还有颜色吗?” 海报上画着映照在幕布上的影子。 红红绿绿,都被昏黄灯光所笼罩,影子独有的朦胧美感和古老韵味扑面而来。 但是燕时洵却眼尖的看到,在海报后面的墙面,露出了些许红绿颜色,像是勾画出来的人物一角。 仿佛海报就是皮影舞台上的幕布,所有的参观者都是皮影台下的看戏者。 而真正的皮影人物,还有幕后的操纵者,都被掩藏于幕布之后,透过幕布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移开海报的木板之后的墙面上,果然有画像。 燕时洵看到,满是焦黑污渍和裂缝的老旧墙面上,当年勾画出的颜料还未褪尽,栩栩如生的画着几个男人。 他们手里握着木棍,手掌或张开或合拢,面容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像是在熟稔的操纵着手下的皮影人物,让它们在幕布上映照出形态各异的影子。 台前上演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而台后的匠人在笑。 他们彼此对视时,脸上都浮现出满意的笑脸。 燕时洵一眼就认出来,墙上所画的这几人,正是海报上有过介绍的那几名皮影大师。 那位二十八代的传承人也在其中。 不过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站在中间,而是站在了最边缘,并且脸上的笑容也显得很是勉强,反倒显露出了几分忧心忡忡。 像是在焦虑的思考着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他想要阻止,却又举棋不定,犹豫后退缩闭口不言。 燕时洵仰着头看着墙上的画面,心中在感叹的同时,也冷静的从画面中提取信息。 画出这副画的人,应该是亲眼看到过这样的场景,并且拥有极为娴熟高超的画技,才会将每个人的神色都表现得如此生动。 如果不是漫长时间造成的风化褪色,还有屋檐漏下的雨水侵蚀,这幅画会比现在所看到的,还要逼真。 并且很巧合的,除了那位传承人以外的几个皮影大师,他们眼睛的部分都墙皮脱落,露出墙皮下面的红砖。 裂缝从房梁开始向下,一路裂开到最下面,这几个人的身体都被裂缝横竖贯穿。 就好像,他们整个人都被四分五裂,皮下的血液鲜红,肆意流淌在墙面上。 而眼珠赤红,如鬼怪躲藏于挂画之后,死死的注视着所有进入这间房间的人。 看客就如同真实的身处于现场,眼看着幕后发生的事情。 不过,少了一个人。 燕时洵敏锐的注意到,并非所有海报上介绍的人,都被画在墙面上。 那位名叫郑树木的木工匠人,并不在其中。 燕时洵略一沉吟,迈开长腿上前一步,仔细观察墙面,然后凭借着良好的视力注意到,在这几名皮影大师手里所指挥的木棍上,每一根上,都被刻上了一个“郑”字。 确实,毕竟是木匠。 如果画者所描画的是皮影幕后,那木匠没有出现在这里才是正常的。 不过,虽然燕时洵知道按照常理来说,这幅画看上去并没有问题,心中却还是隐约有些疑惑。 将这幅画画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被占据了整墙的海报挡着,就算画的再精美,也不会有人发现。 既然如此,那精心描画一副不会被看到的画,意义何在? 还着重将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刻画得栩栩如生…… 燕时洵这样想着,视线向下落去,忽然瞥到了手中的木板。 在看清了木板上的东西时,他的眼眸微微睁大。 ――画者本来的想法,就是要将幕后之人,隐藏在海报后面。 那个精心描画了这张画的人,在此耗费的心血,远超过燕时洵本来的想象。 在海报的木板背后,也同样画着画。 不过,与海报正面或墙面上的画面都不同。 木板背后所描画的,是被皮影匠人操控的皮影人物。 它们一个个眉眼精致,身上衣裳仔细描画着花纹,似乎在表明着它们每个人的身份。 而在它们面前,有一张昏黄的布。 布后面,则是影影绰绰的人影和模糊不清的人脸。 那些在幕布外面的人,五官都仿佛融化成了一团,只能隐约看清鼻子眼睛在哪里。 却更加因为这样,使得那些人乍一看如同鬼怪可怖,空荡荡的眼睛和咧开的嘴巴,像是在指着舞台上的表演哈哈大笑,嘲笑着皮影人物的经历和故事。 木板后面的画,竟然是从幕布后面的视角,刻画了幕后上演故事的皮影人物,还有幕前观众们的反应。 从画面风格和用色上来看,海报上,木板后,墙面上,一共三幅画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这位画师竟然用心至此。 燕时洵微微皱起了眉。 不管这人是谁,他能够刻画到如此精细的程度,出发点都已经不再是为了酬劳。 那是什么? 想要为白纸湖皮影的宣传出一份力?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但是,如果是为了让参观者惊叹赞美于这份巧思,那应该在海报外面就有所提示才对,这样才能被人发现海报后面的设计。 可现在来看,如果不是他习惯性的进行全场查看,也不会发现海报后面还别有画面。 燕时洵并不是过分谦虚的人,“中庸”这种传统的美德,并不存在于他的身上。 他对自己的力量很自信,在对自己有自知之明的同时,也对他人看得透彻。 燕时洵很清楚,自己的观察力放在所有人中,都可以算得上的顶尖的。 毕竟是生死危机中磨练出来的能力,只要疏忽半分,就可能导致全员陷入危险中,连他自己的生命也会被威胁。 这份能力也让他数次得以及时发现不对劲之处,最后力挽狂澜,转危为安,拯救生命。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发现海报后面隐藏的画面。 但这样一来,那位画者在十几年前留下这样一幅画的用意,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既然不想让人知道,那为何又要画出来? 还是说……这是愤怒或怨恨之下,无力反抗的自嘲产物? 画者想要怒吼谴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就像是那些幕布前在笑着的观众们一样,在所有人眼中,他不过只是一个愚蠢表演的影子,可以随意用来取笑,没有半分尊重或怜悯。 燕时洵因为自己的设想而一愣,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低头去仔细看着木板背后画着的皮影人物。 一共六个皮影人物,其中只有一名女性,还有一个孩童的角色。 女性跪倒在地,上身却向后仰去,手指苍天,似乎是在悲哭怒斥老天不公。 而那孩童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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