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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转也是转得动的,只是没有他在的时候这样好。” 祝缨很好,如果没有这样好就更好了,不会让人觉得一旦把她调走,这个地方落在后来者手里就要变差一些。她自己倒好,去哪儿都行。 陈萌道:“那也不能把他一辈子就扣在户部吧?这是什么道理?” 窦朋拍板:“把他请过来,聊一聊吧。” 祝缨这才坐到四位丞相的面前,一对四,她的内心出奇地平静。陈萌对她悄悄使眼色,眼神中充满了鼓励与安慰。冼敬则神色颇为复杂,窦朋在评估。郑熹开口道:“施相公,殁了。” 祝缨道:“我刚刚听说了,这……与户部的干系不大吧?” 郑熹道:“与户部的干系不大,与你倒有些有关系。” “我?” 郑熹道:“如果让你掌京兆,你意下如何?” 祝缨微微吃惊:“我?” 郑熹点了点头。 祝缨微微皱眉,似在思索。 四人也不催促,他们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陈萌看来,对京兆对祝缨个人有利,不能因为人家管户部管得好,就让人老死在户部。祝缨在推他进政事堂这件事上出力极大,陈萌也想引祝缨入政事堂。 以祝缨与陈萌的年轻差,祝缨在京兆任上再混个几年,就能摸着政事堂的门了。到时候陈萌再引荐一下,两人在政事堂里打个配合,到陈萌自己休致的时候,祝缨还正当年,他也能安心休致,托付朝政和儿孙。 互惠互利,通家之好。 陈萌又看了一眼郑熹,心道:郎碍于出身才受你辖制,你总不能辖制他一辈子!你不厚道! 他自认厚道人,就极力要推祝缨往前走。再说了,等进了政事堂,丞相也可以兼管一下户部嘛!不过几年的时间,有什么等不得的? 郑熹有些犹豫,京兆尹,祝缨当然能干好,但是户部……他手上没有能够争这一职位的人。一旦脱出去,好些事儿办起来就不方便了。六部之中,吏部第一,在陈萌手里,户部第二,祝缨管着也就约等于在他手里,现在户部脱手,郑熹左右为难。 窦朋则是觉得京兆也重要,户部的事儿他与冼敬都知道些,离了人不至于出乱子。可是京兆,那是真的难管。 冼敬的心情更为复杂,京兆府呵!一有京兆,他就会不自觉地拿来与他故去的恩师做比较,比来比去,来一个他在心里骂一个,从之前的巫京兆直到郑熹、陈萌,施京兆他也嫌不够好。 但是一提祝缨,他第一反应是——祝缨能做好这个京兆。 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他们都在等着祝缨的答复。 祝缨已经想明白了,做京兆,对她个人而言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京兆尹比户部尚书轻松,权更重、位更高,整个皇室、整个朝廷都在她的地盘上了。 京兆尹好不好当,得看是什么人当。 她与四人逐一对视,最后收回了目光,说:“接手户部,非常难。随便干干,一味催促下面缴税纳征是容易的,想干好是不容易的。这几年又有些水旱灾害,有的地方已经连续年干旱了。换一个不太细致的人,一个疏忽,百姓就是妻离子散。” 二十年前她到福禄县的时候,就有“逋租”了,那时候的情况比现在还要好一些呢。 陈萌有点着急地说:“你这是,舍不得户部?” 祝缨道:“几位相公没有一个是想朝廷、国家不好的,但是承平日久、积弊良多,对一个病人,不同的医者有不同的方子,这也是朝中许多争执的源头。我没想那么多,我做事从来不管这个道理、那个旧例的,我只管看这件事。 以户部而言,万事依据就是钱粮、土地、人口。这也是萧何之所以贵重的原因。然而中枢与地方之间总有些隔阂,不靠地方不行、完全放手又易受蒙蔽。 自从接手户部,我就暗中派人到各地去,实地看看。这件事现在还没做完。本打算做完之后,再报给政事堂,请几位相公协商,看看接下来要怎么下药开方子的。 我要离开了,恐怕这件事就要半途而废了。 我不挑活,但是请再给我一点时间,至少让我把这一件事做完。等我把各地的土地、人口弄明白了,报上来。接下来如何安排我,都行。我不挑。” 全国数据拿到手了,事情就成了一半了。对信息的掌握,就是“掌控”本身。萧何之所以千百年来一直为人推崇、举例,就是因为这个。有了依据,就有了掌控,刘邦争天下的时候,就有了资本。 抑兼并这事儿也是这样的,把数据拿到手,无论是郑熹还是冼敬,做事都会顺利一些。一些看法,也会随之产生一点改变。总之,会更务实。 四个丞相能力有不同,却都明白这个道理,四道吸气声响了起来。 陈萌忍不住站了起来,跺脚道:“你!害!” 郑熹低头想了一下,道:“也罢,你先做这一件。” 冼敬一直默不作声。 窦朋满眼赞许地点头,道:“很好!你还要多久?” “最早也要到年底。” 窦朋有些为难,京兆尹空上一年?还是那句话,对现在的朝廷而言,有点不太好。 郑熹道:“京兆府也不急在这一两日,你且管好户部。” “是。” 祝缨微笑起身,向四人一礼,从容离去。 窦朋感慨道:“他倒是始终如一啊!” 陈萌没好气地道:“那京兆府怎么办?” 郑熹微笑道:“这里不是有一个现成的么?姚臻。” “他?!!!”冼敬说。 郑熹道:“他是忠于陛下的。陛下至少不会觉得这个人选离谱。” 窦朋道:“那就这样吧。” 时候也不早了,他们商议完了,也没有马上就向皇帝奏明——还得去施府吊唁呢。如果能探听一下施鲲有无遗书、内容是什么,就更好了。 皇帝得给施鲲辍朝,他们如果着急,就在这期间向皇帝提出建议,如果不着急,等施鲲入葬了再提也行。 ———————— 从政事堂出来,祝缨脚步轻松。 此时,已经有许多人知道了施鲲去世的消息,大小官吏心不在焉。祝缨回到户部,见此情况索性放了半天假:“赵苏,你留守。” 赵苏对施鲲没什么感情,他只要看着自己义父好好的就十分踏实,答应一声,安安稳稳坐着办公。 其他人顿时做鸟兽散,祝缨自己也出宫回府,换身衣服,去施府吊唁去了。 这一天皇帝没去,他预定是第二天去。祝缨得到消息,知道第二天还得陪着皇帝再去一次施府,便早早从施府离开。 才回到自己家,却见卓珏正在门房打转,仿佛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看到祝缨回严,卓珏急急迎了上来:“大人!” 祝缨边往里走边问:“怎么了?” 卓珏道:“出、出事了……他、他们要把罪都推到蔡义真身上。” “蔡义真?” “是,是前年来拜见过您的,后授了江安司马,不合与同僚有了些龃龉,被同僚所害,将江安的一应违法循私之事都推到他身上。他家娘子只得派人到京城来求助……” 蔡义真也是个南方出身的人。 祝缨皱眉道:“人呢?” “我把她安顿在会馆里。”:,n..,.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414 调整 我可不想当冼敬。 祝缨做了个手势,卓珏脸上还有一点焦虑,仍然闭了嘴,跟着祝缨去了厅里。 祝缨没有去换衣服,就在厅里问起了详情:“来的什么人、带回了什么消息,又有什么证据?” 祝文接过了她的帽子捧着,将卓珏上下打量了一下,抬眼看到苏喆等人也回来了。她将帽子拿到一边放好,迎了上去,与苏喆、林风嘀嘀咕咕。林风手里正拿着个纸包,问:“阿发呢?我给他带好吃的来啦!” 祝文道:“正在房里愁呢,大人回来是要查今天的功课的。” 林风有点幸灾乐祸地道:“嘿!可算轮到别人了。” 苏喆则问:“像是卓郎君?什么事?” 祝文低声说了,林风道:“咦?没听到消息呀。” 苏喆道:“兴许是还没报到朝廷来吧?想抢先求阿翁把这事儿给截住?跟着听听去?” “好啊。”林风说。 两人大大方方地到了厅上向祝缨说:“我们回来了。”各说了部里今天没有什么大事。 祝缨心道,今天最大的事儿就是我被政事堂给约谈了,旁的还有什么事比这个更大呢? 她一看这两人的表情,就知道两人是要赖着听消息,因此没有赶他们,而是继续问卓珏:“蔡义真究竟有没有类似的事情?你去弄清楚再来回我。既说旁人构陷,则旁人必会将证据做实。想要反驳,手上得有点实在的范梧。既然通了消息,只要江安那里没有悄悄地将人给害了,到京城就还有拨乱反正的机会。 只要他们不伤天害理,有事我都可以为他们平了,但是对我,他们必须坦诚、不能有所隐瞒。否则,我亲自办他。” 卓珏看了祝缨一眼,躬身道:“是。” 祝缨对祝文道:“去账上支些钱,你亲自拿去会馆,安顿一下人。” “是。” 卓珏忙说:“不用,我已给她算了食宿钱。” 祝缨摆了摆手:“你能有多少钱?去吧。” 卓珏只得离开,祝文道:“卓郎君等我一等。” 苏喆与林风目送卓珏离开,苏喆道:“阿翁,这个卓郎君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了?”祝缨问。 苏喆道:“阿翁问他的那些,他不是应该过来之前就先问明白的么?要是个生手也就罢了,他跟着阿翁办过事,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学会呢?不太像。我觉得……这个蔡义真是不是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无辜呢?” 林风也皱眉:“这么说来,是有一点呢。哦!我知道了!豁!” 这不就是狐假虎威么?老虎还傻乎乎的,不知道狐狸在下头干什么呢! 林风开始生气:“真不实在!义父要是什么都不问就护着,闹出来蔡义真也干了坏事儿,岂不是连义父的名誉也要受损?” 祝缨道:“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不能拿猜测定人的罪。” 林风嘟囔了起来,祝缨道:“你们两个既这么想,一会儿祝文回来了你们就找他去,蔡义真的事儿,你们俩去查一查。” 林风来劲了:“真的?” “嗯。” 苏喆也高兴:“太好了,我也正闲着呢!”册封后宫之后,礼部就没她什么事儿了,现在整天在礼部里看各种礼制。反正看着看着,就有点儿不对味儿。祝缨读“礼”就闹心,她是个“蛮夷”,比祝缨还要再多一个扎心的点。能干点别的事儿透透气,也是好的。 林风问道:“你能走得脱么?” “姚尚书也不要我天天应卯的。” 祝缨道:“那就这么定了,明天让赵苏、赵振他们几个过来一趟。” “诶?”苏喆发出一个音节,旋即道,“好!明早就能遇到舅舅。” 林风道:“那我明天去找阿振哥。” 祝缨点点头,回去后面换了衣服,往客房郎睿等人住的地方将人揪了出来:“到书房,交功课。” 路丹青年纪比郎睿稍长,功课也最好,祝缨身边的姑娘,总比别人更好强一些。她长得五官端正,体形仍矮,却是先在花姐那里读了几年书的。苏鸣鸾的信里说,再放到山里,这个年纪就容易要结婚生子了,白瞎这些年用的功了,就撺掇着路果把人给送了来。 郎睿与苏喆一样叫“阿翁”,人倒长得结实,南方人里算是个高个儿,放到京城也不能让人一眼就说他矮。 喜金的儿子叫金羽,不是之前与林风一起玩过的金羽。这一次他过来,大家才知道之前那个金羽病死了。山里的各族的习俗之中对“避讳”并不很讲究,常有为纪念,将一个人的名字给子弟、后辈用的情况。 因为要上京,得取个差不多的名字,喜金想来想去,怕自己起的名字不好。刚好有个现成的,就给了现在这个金羽。 三人都点底子,祝缨检查完了,给三人再讲解一下新的功课。 讲完了就能吃饭了。 三人都露出轻松的神情来,郎睿胆子最大,问祝缨:“阿翁,听说君子六艺,现在不讲究驾车了,那骑马呢?!” 祝缨笑道:“忘不了,后天休沐日,随我去挑马,你们一人一匹。” 三人都欢呼了起来。 地形的关系,郎睿等人要梧州虽然不缺马骑,但是听到林风讲纵横驰骋,还是心向往之的。 祝缨自北地归来之后,将牧场也扩大了一些,内中有不少良驹。如今倒不必有一个郑侯来送她好马,她自己反而能送人了。 吃过了饭,祝缨又见了一些登门拜访的客人。到宵禁前,客人陆续离开,祝缨却带着胡师姐、苏喆出府去。 ———————— 宵禁之后的京城,出了坊门就是一片寂静,路上遇到一队衙役冲了过来:“什么人!” 胡师姐上前亮出了牌子,衙役一看牌子的形状就先把板着的脸放松了,再看是胡师姐:“胡娘子!” 祝缨常跑京兆府,衙役连她的随从都认得了。 寒暄两句,一队人往路边一让,祝缨对他们点点头,带着二人策马而去。 路上人少,三人一路疾驰,苏喆发现路越来越熟,最后竟停在了杨静府前。 祝缨跳下马来,胡师姐上前拍门。杨府门房没料到这个时候还会有客人,犹豫而吃惊地问:“谁?!” 苏喆蹦到门前:“齐翁?是我!” “咦?” 门被开了一道缝儿,门房老齐将手中灯笼一照:“苏娘子?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啦?出什么事啦?快进来!” “莫惊,我陪阿翁来的。” “诶?”老齐将灯笼又一照,“哎哟……” 祝缨问道:“杨先生在么?” “在、在。”老齐一边推着一个小厮,“去看好大人的马。”一面执着灯笼给祝缨引路。 杨静此时也还没有睡下,老齐将她们引到了杨静的书房外面,通报了祝缨的到来。杨静也没有戴帽子,一身儒服,正在写信。闻言放下了手中笔,亲自迎了出去:“子璋如何亲来?” 苏喆有事,自己来就行了,祝缨过来,杨静直觉得是有别的事儿。 祝缨笑着进去,杨静示意请坐,两人对坐,苏喆乖巧地坐在了下手。杨静等茶上来之后,才说:“你来得巧,才收到老师的信。” “哦?他老人家又去哪里逍遥了?” “既是逍遥,哪有定所?”杨静说,“所行多处,有夸有骂,我才看到他又去了北地,说北地百姓很怀念子璋呀!” 祝缨问道:“北地可还行?” “说是不错。” 祝缨点了点头:“信且慢看,今日我来是有一件事要与先生商议的。” “何事?” 祝缨道:“国子监,你还预备怎么弄?还要花多少钱?怎么花?” 杨静将上半身往后一扯,警惕地问:“怎么?朝廷要在这上头克扣了吗?册封后宫少花一点,就够给贫寒士子多供些柴炭了!我可正要给老师写回信呢!” 祝缨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我什么时候克扣过你了?后宫的事儿,陛下初登大宝,这第一遭,得看得下去。往后他想奢侈,我也是不能够答应的。” 杨静放心了,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要多少,咱们合计一下,我先给你拨了。” 杨静严肃了起来:“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这么着急,还只带了两个女娘过来。说!是有什么危险吗?说出来,一起想办法。万事自己扛,给人留好处,是想叫别人愧疚吗?你不是这样无聊的人吧?” 祝缨哭笑不得:“想到哪里去了?我要为你做事,必要你记着恩情的!” “那是户部?” 祝缨道:“别瞎猜了,趁着手上有,先拨给你。” 今天政事堂找她聊天儿,她就觉得这个户部自己可能呆不久了。政事堂难得有意见一致要干一件的时候,他们意见一旦一致,就能决定几乎天下所有的事。自己能拖到把各地的情况摸清,已经算是他们让步了。 虽然不知道除了京兆还会调她干什么,但是她得先把一些事情给安排好。 其中一条就是杨静在干的事,这个事戳好些人的肺管子,从钱财上卡是个挺有效的手段。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杨静只能说初见成效,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祝缨希望能抓紧时间,先把钱粮拨给杨静,等自己离开户部了,杨静也能支持一段时间,直到迎来转机。 她自己也有一个预算,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来:“先生看看,这样行不行?” 杨静狐疑地拿过来一看:“哎哟!”不少。 他更怀疑了:“你把话说清楚!不然我这拿得不安心。” 祝缨道:“不能说。但对我,应该不是坏事。还望见谅。你只管安心拿着。” 杨静直勾勾地看着祝缨,祝缨一派坦然地看着他,杨静看了半天,气道:“忘了,你又不是学堂里的毛孩子!”要是他的学生,看一眼能让学生直接跪了,祝缨只是看着年轻一些,并不是真的年轻人。 祝缨笑不可遏:“你照着这个写个公文,你发文,我拨钱粮。告辞。” ————————— 次日,祝缨便开始处理一些事务,都与杨静的事相仿。 下午的时候又抽空去了一趟温岳的营地,看了一回北地的子弟。 到得晚间,赵苏等人如约而至。 虽然他们都是祝缨引入朝堂的,但祝缨并不要求他们每天都到自己家里来报到,他们也各有各的事要做。现在祝缨有事相召,他们都猜祝缨是有安排了。 赵苏与赵振在赴约之前心中是有猜测的,施鲲死了,朝上面临一次洗牌。施鲲没了,最大的影响不是子孙丁忧空缺,而是一大群人没了头领、没了指导与庇佑,会产生变数。 两人一到祝府,发现到的人非常的少,且都是“老资格”,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颇觉重责在肩,又升出指点江山的豪情来!曾几何时!他们不过是被蔑称为烟瘴之地的小蛮子,现在居然真的可以“指点江山”! 他们现在说的话,也可以通过祝缨,反映朝廷的策略上了。 赵苏先说:“义父召我们来,可是为了施相公的事?他一走,朝上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岂料祝缨却说:“那倒不是。” “诶?” 祝缨问道:“蔡义真这个人,你们知道多少?” 赵振道:“不多,仿佛是同乡。” 赵苏补充道:“因他是南人,所以多看顾一二。曾见过,但也不见特别精明。寻常普通一官员。” 祝缨这才说了蔡义真的事情,然后让苏喆介绍。苏喆道:“去会馆看了,是他家娘子的一个心腹婆子来的,说是受了冤屈。我仔细问了,是他没争过人。手没别人黑,劲儿没别人大。看她的样子,好像有所隐瞒,我明天再去找她仔细问问。” 赵苏叹道:“这些人,怎么能与义父亲自带出来的人相比呢?可是要用人,就难免良莠不齐。” 赵振道:“这卓珏也是,好没计较,怎么能不先问一问呢?他就光顾着‘同乡’,一听‘南人’必要引为助力。” 赵苏又小心地说:“可是,也不能全管不管,多少南人都看着呢。义父?” 祝缨对苏喆道:“明天你继续去会馆。” “是。” 祝缨对赵振说:“卓珏也不是全没道理,同乡互助,本是常见。南人仕途本就比别处坎坷一些,也不怪他上心。只是一件事做得久了,就容易化繁琐为简,不讲究。这是大忌。你们都要引以为戒,他那里,我来讲,你们自己也要警醒。” “是。” 祝缨又说起了冼敬:“以前多好的一个人呐,如今成什么样子了?我可不想当冼敬。你们也不要做冼敬,最终为人挟裹,也不知道是在做丞相还是在服苦役。” 二人悚然称是。 祝缨道:“话说回来,并不是要摒弃南士,而是要先发现隐患,要有‘家法’,明白么?” “是。” 祝缨微笑:“很好。” 眼下她自己也算是有了一伙小小的“南党”,随着人数越来越多、摊子越来越大,也需要有一个“规范”来约束一下所有人了。她是他们的领头人,对他们算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恩”,他们也聚拢在她的身边,轻易不能背叛她。 然后呢? 到后来再拢这一批人的时候,她是有意把标准放得宽了一点的。即,这些人可以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有缺点,才会有需求,需求庇护。同时也是不得不如此,自己又不是管着吏部的,没办法细考察。 萝卜快了不洗泥。 她以前也没有拢过这么大一批“党羽”,不得不走一步看三步,慢慢地调整。 蔡义真的事情给她提了个醒,南士愿意投奔她,不代表这些人品德一定很高尚的。整个朝廷里,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遇到了诱惑,踩过线是很平常的事情,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他们奔她未尝没有利益的考量。 重利,就容易不讲义。 之前让赵苏摸一摸南士们的底,主要是能力、政绩,而卓珏则是把“南士互助”写在了脸上。 现在,祝缨要重新调整一下布局。 她需要一批“信得过”的人,对“党羽”进行一个“监督”。赵苏、赵振、苏喆,都是这她选中的人。 赵苏主要管摸查各人的能力,赵振、苏喆则是要留意品德、不法之事。 苏喆问道:“那,卓郎君呢?” 祝缨道:“他还干他该干的事,又不是不管南士了。” 三人也都放下心来,笑道:“他干这个就不错,只是确实‘化繁为简’得有些过了。小心些,还是不错的。” ———————————— 次日休沐日,祝缨带着路丹青等人去挑马,又让卓珏作陪。 卓珏这几日也正着急,不知道祝缨是个什么意思,看着路丹青试马,说了一句:“那马有些高了,她须换个矮些的才好。” 然后就又提到了蔡义真:“仆人没能说明白,这个……” 祝缨道:“让他的仆人投柬,给大理寺。裴谈新上任,想必会希望立威的。” “是。” 祝缨又缓缓地说:“你自己呢?” “我?我不曾有违法事。” “你至今没任过地方,这样不好,有瑕疵。总要任一任地方,才不会被地方上的事情蒙蔽。最好是任几年地方,从副职做起,长些阅历。” “是。” 祝缨道:“我为你安排一处,你要用心做事。你也看见蔡义真的事了,去了自己当心,有事及时写信回来。” 卓珏这才笑了出来:“是。” 不多会儿,路丹青挑好了马,她终究还是要了一匹大马。郎睿、金羽也一样,他们都不喜欢矮马。 祝缨笑道:“好吧,就先这样。” 又让卓珏也挑一匹,上路的时候好用。 祝缨并非对卓珏空口许诺,挑完了马,她就去了陈萌家——此行要办两件事,一是把卓珏给调走,二是把顾同给调回京城。 顾同被她放在外地许久了,该调回京城来了。 陈萌没问祝缨为什么这么干,只是说:“怎么还有个次序的?” 祝缨道:“卓珏做学生的时候,顾同是当地的县官,先调顾同回来,好让他们师生见一面。不然,这一岔开了,这辈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一面了。” “你这心,也太仔细了。”:,,.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415 公心 有公心,但不多。(捉虫)…… “哪里哪里,比不得你。”祝缨轻快地说。 陈萌道:“你就别夸我啦!咱们两个,还用这么客套么?那就没意思了。” 祝缨道:“我要操心的人少,不像你。” 一句话戳到了陈萌的心上,他轻声抱怨:“我竟没想到,这整个政事堂,竟然是我最有公心了。我才到京城那几年,看冼敬是恁样一个君子,如今你再看看,满腹私心杂念!郑熹,多么风流倜傥、高瞻远瞩的贵胄公子,我原以为天下布局都在他心中,如今也将姻亲朋党看得更重。窦相公实干,可我看他这些日子有些退意,没那么有冲劲儿了,仿佛在谋后路,你瞧瞧……” 祝缨道:“冼、郑二人,去掉其中任何一个,另一个立时就胸怀天下起来了。” 陈萌以手加额:“你又说笑了,这怎么可能?去掉一个,另一个还不得上天?马上就要清算另一批人,到时候不死十几个、流放几十个、降黜百人以上,不算完。朝廷现在可经不起这样的动荡啊!可是要这么继续下去,以后就越发难办了。我现在都不敢看窦相公的脸,不想接他的话,就怕一接,他下一句是要休致。” 陈萌自己,也不是全无私心的人,哪个丞相不任用一点自己熟悉的人呢?可在冼、郑中间玩平衡,是很考验本领的。 他又看了祝缨一眼:“咱俩都差不多。郑七没再支使你干什么吧?” 祝缨道:“还用干什么?大理寺如今又不在我手上。” 陈萌道:“我只担心到了那么一天,你不帮他攻讦冼敬就算是背叛了。我呢?两不相帮,就怕两边会不是忌惮我与另一方联手而讨好我,而是他们合起来先把我挤到一边去。”说着,他愁了起来。 祝缨并不慌乱,她反向陈萌提出了建议:“何必杞人忧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想在双方之间站稳了,你手上的人得能干才行。否则破绽太多,什么事也干不下去。” “你是说?” 祝缨道:“不能再不紧不慢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当年,伯父还在政事堂的时候,几位相公曾有意留了些种子,这件事你我都知道。陛下比先帝,还是圣明一些的。” “你是说,现在就把这些人向陛下举荐?” “趁你还在吏部,你一丞相,又兼吏部,陛下又年轻。可与伯父当年以丞相兼管吏部不太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分权了。冼、郑,哪个不想要吏部?你我都有公心,但我的公心可不多。 仕途艰难,他们要么沉沦、要么依附,能自己蹚出来的人可不多。如果这些人不得不依附某人,我也不会再为他们劳心费力了。以后大家就各逞心机了。” 陈萌想了一下,缓缓地点头:“是啊……”他与祝缨一样,有公心,但不多。 “趁天下还没到非冼即郑的地步。王叔亮快出孝了,父亲的心血被糟蹋成如今这个样子,他想必也是不甘心的。还有施季行他们,虽然丁忧了,也是丞相之子,怎么能随便听人摆布、为人驱策?只要这些人都还在,局势就不会太坏。还有陛下。再努力最后一次吧。” 陈萌道:“不错,有王叔亮可分冼敬之势。郑熹——” “郑相公所有的忍让都是有条件,如果国家好了,他家没了,那他要这个国家是没有用的。他没有那样的情怀。” “哎哎哎!还没到那一天,没到那一天!” “好,不说那么远,那咱们现在?” 陈萌道:“我这里是有一些人……” “巧了,我也知道王相公留下的一些人……” 陈萌心中感动不已,祝缨这是彻底摆明车马与他更亲近,选了他没选郑熹啊!搁陈家,当通家之好,给陈放当叔父。放到郑家,当……故吏? 陈萌恨不得现在就爬去给亲爹再上炷香!郑熹,他是真的玩不过,还好有祝缨在。 两人直商议到掌灯时分,陈萌道:“明天我再让吏部调一调档,这几天拟出一份名单来!出了名单,咱们再议一议,有个定稿,你我一同面圣。” 祝缨道:“好。对了,还有一事。” “什么?” “国子监那里有些变动,你知道的吧?” 陈萌点了点头:“杨静比冼敬像样得多了!你是说,他那里遴选出来的学子?选个日子,咱们见一面。” “好。” 陈萌又问:“咱们这么办,郑七不会说什么吧?” 祝缨道:“干嘛让他知道呢?” 陈萌道:“哎,不妥不妥,他耳目灵的,怎么会不知道?他家二郎常在御前。要是让他知道了你瞒着他做了这些事,必生波澜。别看他以往对你好,那是因为你凡事都为他着想。这样一件大事瞒着他,他怎么还会宽容?” 祝缨无所谓地道:“那就你一个人去面圣。” “哎哎,我可不是这个意思!”陈萌有点发急,眉眼间露出了点三十年前的神态来。 祝缨笑道:“我知道你一片好心,也免得我又要与郑相公周旋去。我并不在意这件事是不是由我在陛下面前提出来的。只是你面圣的时候,莫要忘了王相公。千万拜托。” 陈萌严肃起来:“好。” 祝缨道:“顾同他们的事儿,你可不能忘了。” “记下啦!”陈萌当场写了个条子放到桌子上,以示忘不了。 祝缨又说:“还有郎睿等人,等他们学得差不多了……” “包在我身上。” “好。” “用了饭再走吧。” 祝缨在陈家吃了饭,陈夫人、陈枚都作陪,席间,祝缨又对陈枚托付了金羽、郎睿、路丹青与苏飞虎的儿子苏晟。这四个人先补课,差不多的时候要让陈枚带他们交际一下。 苏喆、林风虽然对京城也比较熟,但终不及陈枚这个丞相亲儿在京城更吃得开。 陈枚满口答应了。 —————————— 此后,祝缨就闲了下来,在此期间却又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先是施鲲的丧礼,皇帝亲自去了一趟。施家子孙丁忧,政事堂的丞相们向皇帝建议了一些官员的名单。 这份名单是丞相们意见比较一致的,皇帝看了上面第一个名字是姚臻,微微皱了一下眉,终究还是答应了。姚臻当时干的事儿让他上不去、下不来的,但是他需要一个榜样,也只好认了。 礼部尚书又变成了岳桓,这位是郑熹的妻舅,家学渊源,倒是合适。对祝缨来说,更合适的是岳桓与她的关系不错,苏喆与岳桓也熟,若是换了旁一个老古板,祝缨怕是得设法给苏喆再调个地方了。 朝中其他人也有所调动,祝缨那位老上司又调任了刑部尚书。明义公主的驸马时悉被皇帝扔到了宗正,祝缨觉得他大概能老死在这个位子上了。 陈萌把顾同往京城调了一调,放在了刑部任郎中,恰在鲁尚书手下。顾同最早跟着祝缨,就以庶务见长,最擅长的其实不是开荒括隐,而是查案、判案。放到刑部,卡最后一道关卡是极合适的。 顾同的调令发出的当天,祝缨又上了一封奏表,请皇帝不要忘了王云鹤的后人。王家儿子丁忧也有三年了,孙子更是早就出孝了。 皇帝想起了王云鹤,再看看现在朝上的这些丞相,也是感慨万千。他本就对王云鹤有好感,比先帝对王云鹤有感情多了。便调王云鹤的长子任工部尚书,王叔亮为鸿胪寺卿,其余人也各有安排。 到了这个时候,祝缨在朝上的熟人就多了起来。六部都与她有交情,九卿也都是熟人。 偏偏不巧,又有几个地方报了灾,接着,东边又有了一股匪患,都要需要她协调。她顾不得欣赏自己现在的处境,又忙了起来。 便在此时,蔡义真的案子告到了大理寺。有祝缨安排,很顺利地被大理寺的人接手了。大理寺现在还没有正卿,由一个少卿裴谈代管。 裴谈接手,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蔡义真与他的上司、同僚,一起被查了个底儿掉。经查明,上司、同僚甩给蔡义真的罪名,大半不实,这几个人免的免、降的降,蔡义真如果顶了这些罪名,最好的结果也是个自杀。 如今大部分罪名被澄清,他拣回了一条命。只是其中一部分包括受贿之类,倒也属实,又勒令他交出赃物。吏部给他降职,一气贬成了个县丞,又从头干起了。 便在此时,顾同也赶到了京城,卓珏的任命也下来了。 ———————— 顾同从北地过来,心中带着些挂念,没进京城,先在驿站里被祝文与几个少男少女给拦住了。 顾同认得祝文,祝文上前给他行礼,他忙上前抱住了祝文:“嘿!怎么是你来了?” “大人新搬了家,怕您找不到。” “老师还好吗?” “都好。” “哎?这几位是?”他仔细地看看,不大认得郎睿等人,但是看他们服饰的细节、长相透出的小特点,也能琢磨出来是南方人,多半还得是异族。他看到路丹青也不觉得意外,反而多看了两眼,猜测她擅长什么。 祝文忙给他们介绍,顾同笑道:“那可都是自家人呢!”苏晟、郎睿比他矮一辈,路丹青、金羽与他平辈。 顾同又感慨了一回金羽:“我见过你的哥哥。” 祝文道:“进去说话吧。” 几人进了房里,祝文才告诉了他将要把卓珏给调走的事:“大人还有些安排,等您回府之后,大人会亲自同您讲的。您的住处也定下了,且住在老宅那里,已派人收拾好了。刑部尚书也是旧识,就是当年的鲁刺史,大人说,不必担心。” 顾同站起来一一听了,心中十分安宁。他这些年在外面也算是独当一面了,远离家乡亲人,自觉也是顶天立地。到得现在,还没见到祝缨的面,只听祝文转述的安排,便觉自己像是又回到了少年时,背后有依靠。 他鼻头微酸,道:“都听老师的安排。” 正事说完,顾同招待几人边吃边聊,与苏晟等人闲话家常。 顾同与他们都以梧州方言对话,苏晟长出一口气:“还是这样说话方便!官话好难。” 其他几个人心有戚戚焉。梧州的官话拿到京城,没什么人听得懂,他们的功课里就包括了学官话,还是个大头。祝缨没有马上给他们放出去,也是因为放出去了他们在京城也跟个哑巴没太大区别。 倒是梧州方言,他们说得还算熟练。 几个人比顾同小了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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