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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排上了。等到儿子们都娶了妻, 自己抱上了孙子, 这辈子也就没什么要操心的了。 畅想未来,夫妇二人心情都不错,偶尔遇到下面仆妇点错了东西, 他们也不喝骂。陈夫人说一句:“上心点儿。”也就过去了。 陈府上下, 一片和乐。 陈放更是带来了惊喜:“爹、娘,好消息!” 陈放出身极好,一路顺畅,回来就在中书省任职, 消息灵通得紧。 陈萌道:“稳重些!” 陈放敛了笑, 要说, 又笑了出来:“恭喜阿爹!” 陈夫人道:“别卖关子啦, 说吧!” 陈放道:“哦哦!却才祝叔父上表, 说阿爹孝期满了, 该起复了。陛下就说, 京兆尹空缺很久了……” “哎呀!”陈夫人惊叫出声。 陈放笑道:“是呢, 恭喜阿爹,您是京兆尹了。” 陈萌搓了搓手,道:“我前几天找三郎,说的是你的亲事, 他怎么又想到我起复上了?这事儿,他不说,吏部也会向陛下提的,他说了,别叫吏部再怨他多事。那可就不好了。” 陈放道:“叔父做事一向都思虑周全的,已同姚尚书讲过了也未可知。且咱们与叔父是同乡,姚尚书必然知道其中瓜葛。” 陈萌板起了脸说:“旨意未下,先都不要轻狂,就算是下了旨意,也都谨慎些。帝都多贵戚,不好管呀!等旨意下来了,再高兴也不迟。” 家里人都笑着答应了。 祭品准备好,还没动身去扫祭,旨意便下来了,陈萌认真接了旨,果然是任京兆尹。阖家欢乐。 陈家打发走了使者,陈萌再上个谢表。他不打算马上就赴任,他有一点准备的时间。 第一天,陈萌先带着全家马不停蹄地跑去给陈峦扫墓。陈萌父子二人酹酒于地,向陈峦一番祷祝,告知陈萌起复的事,剩下的仕途就交给运气了。 陈萌对父亲的感情十分复杂,到得最后,唯有佩服。不得不说,现在自己这么顺利,都是父亲给铺的路。 祭完陈峦,父子二人并辔而行,陈萌道:“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你可要与你祝叔父好好相处。他是你阿翁看好的人啊!” 陈放道:“阿爹才起复,怎么说起样伤感的话来了?” 陈萌道:“想到哪说到哪,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忌讳?回家之后,先去拜访一下祝叔父家与你岳父家。” “是。要不要先送张帖子?这时节,他们两家都忙。岳父家门生故吏,叔父家如今郑相公休致,找他的事恐怕也不会少。爹任京兆,去哪家都会欢迎,初次拜访,还是郑重些好。” 陈萌道:“那就错开了时间约。” ———————— 陈放猜得挺对。 父子二人扫墓的时候,祝叔父就在朝上与人吵架。 祝缨从北地回来有一阵子了,祝青君等人的功赏还没下来。等到王云鹤谥号定了,王叔亮扶灵回家,朝廷终于安定了下来,有心思讲日常的事务了。 东胡与西胡的使者到了,骆晟、冷云打头,赵苏是个具体操办的人,朝廷上吵得热闹,赵苏埋头理事。自家热闹的时候,四夷的事就不算大事,赵苏说服了骆晟、冷二人,先拖着,等到安静下来了,赵苏就觑个空儿,撺掇着这二人把与胡人谈判的事情给报上去,这样比较抢眼。 两胡都愿意受朝廷的册封,这让皇帝找到了一种“四夷宾服”的得意,他很高兴,夸赞这几个人能干。 与胡人的和谈都有结果了,则之前战争的功臣再不赏就不对了。祝缨便趁机提到了赏功的事情。 皇帝在兴头上,催问:“怎么有功之臣还没赏吗?” 兵部还没说话,中书省先说话了:“其中有讹误,兵部、吏部还没弄明白呢。” 皇帝问道:“什么讹误?到现在还没弄明白?” 文臣归吏部,武将归兵部,这不很简单的吗? 一个舍人出列道:“本来是要发文的,但是突然发现,这其中有女子的。不知祝尚书这是个什么意思?” 祝缨报功的文书里,性别,那是不写的。兵部一看,哦,斩首多少、破阵、攻城等等,行,够个某级校尉。文书都拟好了,不合被之前祝缨熟悉的那个阮郎中发现:“哎?我怎么记得祝青君是个丫头?” 就是这个阮郎中,他之前是在鸿胪寺的,是祝缨的下属。下属对上司,总是会多留意一些。祝青君是祝府的人,也不是养在府里不出头的大丫环,是时常出门办事的,阮郎中一看“祝”字,疑心是不是祝缨给弄错了名字。 兵部就私下问了祝缨,是不是搞错了。其时,将领带着家丁上阵,家仆有立功的,只要主人给力,家仆也有可能从此摆脱奴婢的身份,成为军官,金良就是这么得到身份的。 阮郎中以为,祝缨这是报的时候报错名字了。把个男仆的名字给写错成了个女仆,都是跟主人家姓,起名字的时候有可能是同个类型的,笔误也是有可能的。 祝缨却告诉他,没错的。阮郎中也就硬着头皮给发了出去,不想被门下省给认出来了。门下省识得此事纯属巧合,这个舍人是常往冼敬家里去的。冼敬家之前与祝缨家是街坊,面子上都还过得去。祝缨又比较偏爱祝青君,出门常带、有事常派。 中书省十分不客气地给打了回来。 这个时候,阮郎中就不会为祝缨顶这个事了,只说自己是依着祝缨给报的功劳批复,没毛病。 有什么事儿,得祝缨跟别人掰扯去。 祝缨也不让阮郎中为难,她的理由就是:“她杀敌有功。” 舍人道:“有功也不该给军职!也不是由兵部定的。妇人有贤德、有功劳,自有命妇职衔。怎么能混淆呢?” 祝缨道:“这怎么能算是混淆?她又不是拿命妇的名头去做的事,做的是外朝的事,当然就要照外朝的职衔来定。” 这一下,不但舍人,就是其他人也觉得不是这个道理。冼敬道:“男女有别,怎么能一概而论?又不是不赏其功。依其功劳,或册孺人,或为乡君,朝廷并非不赏功臣呀!” 郑奕等人都觉得祝缨这提议是有些无法理解的,就算是要提拔自己人,也不或于让祝青君一个丫头做男人才能做的官吧? 冷云甚至怀疑,祝缨是不是给阿苏县那儿弄女官弄习惯了,一时没回过神。但是他们更讨厌冼敬,所以都先不说话。 祝缨问道:“那以后再有战事,不说远,就说西陲,设若有事,用是不用?” 冼敬道:“征发女子,不过是权宜之计!岂能长久?!” 这话得到了一致的认同,正经朝廷,谁把女人顶在前面呢? 祝缨道:“好,不提以后,眼下呢?” 这时,礼部的一个郎中又跳了出来,道:“当然是以命妇的品级酬赏啊!祝尚书为什么一定要让一个女子去做官?”他口气没有戏谑,全是不解。 祝缨认真地说:“因为她杀过的敌人,比你见过的都多。我不管她的出身,只管她能不能做事。” 郎中道:“那是从权!现在战事已经平息了!治平尚德行,有事赏功能。曹操这话也算有理。可现在,用不到了!朝廷并非刻薄寡恩,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一定要把她放到一个不适合的位置上去?这要天下百姓怎么说呢?” 郎中内心充满了疑惑,如果祝缨现在弄的是一个男仆,他可以理解,这就是培养自己的私人势力嘛!一个女人,这是个什么意思呢? 祝缨对着这个理直气壮的男子,慢慢地说:“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她,是梧州人。” 郎中刚要说“梧州又如何”,阮郎中想起来了,帮着说了一句话:“梧州!是羁縻之地啊!风俗与中原大为不同。” 但是仍有人有异议,认为即便如此,比如苏鸣鸾,她做着羁縻的官员,朝廷也就不管了,到朝廷来做官,那还得照着朝廷的规矩来。苏喆的官职,那也是因为她家里有一个县,祝青君又不是家里有个县要继承,朝廷里还是不能有这样的女官。 祝缨马上说:“朝廷不往梧州派兵,她,就是为梧州准备的校尉。也没要你们拨多少兵马给她管吧?” 这项提议才勉强被通过了。但是,朝廷也不给祝青君拨兵马,祝青君就只有一个空头衔,以及几十号别业那里出来的女兵。祝青君打头,项安等人都安在了“羁縻”的名下,朝廷不管,同时,朝廷也不容她们染指。 朝臣们只以为祝缨是心向梧州,毕竟是她“年轻时”的功绩,一般的“老上司”都会有类似的情结。 ———————————— 朝会结束之后,祝缨又在户部忙了一天。一天结束之后,她又去了郑熹家。如果陈放此时去祝府,是必定见不到人的。 郑熹正在家里拿着本棋谱研究,面前摆了一张棋盘。早就有人通报他祝缨来了,他却坐着没动,看到祝缨过来,笑道:“子璋,来,看看我这一局。” 就仿佛他不是在深宅大院里,而是在草屋茅舍外,松下一局棋,老友路过,招呼一下。 祝缨也很自然地坐到了他的对面:“我不大懂这个,您知道的。凡要花时间、费心思的,我都没那个福份。” 郑熹将棋谱扔到了棋盘上,问道:“王叔亮回去了?” “嗯,前天走的。” “这下可以安心了?” 祝缨笑笑:“从来没有惊心,又何谈安心?看不惯那群‘君子’的鬼样子罢了。人都死了,还要把骨头里榨出油来。读书啊,有人长良心,有人只长脑子。” 郑熹道:“尖刻。” 祝缨纠正道:“深刻。” 郑熹笑道:“真想看到你与刘叔父吵一架。” 祝缨摆手道:“还是不要了,在他面前,我只有领训的份儿。” 郑熹道:“你现在见他,他必是不舍得骂你的。户部怎么样?” “就那样。我先为北地奏请减赋,现在我管户部了,户部又不如前了。人呐,总以为智珠在握想着算无遗策,不出意外,可实际呢,连三个月后都算不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有时候,赌咒发誓绝不会做的事,到了眼眉前,竟然自己就去做了。” 郑熹大笑:“你也有今天!” 祝缨道:“今天来,是另有一事。” “哦?” 祝缨道:“大郎,您有别的什么安排么?” 郑熹问道:“你有什么想法?”祝缨一向是个有分寸的人,也不太会管到郑家头上,突然提起来,是有缘故的。 祝缨道:“户部还缺个郎中。” “你安排完了陈萌,又来安排他了?”郑熹笑道,“你安排的人,本心总是好的。” 祝缨认真地说:“不是我想安排,是近来有感而发,建议。大郎的年纪,再不做一点这样的小事,以后就没机会了。他是您的儿子,您在他这个年轻的时候已经衣紫了。他比您小有不如,可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趁着年轻见识一下,以后容易崴到脚。” 郑熹认真了起来:“怎么说?” 祝缨道:“萧何为什么功第一?入关中,他拿了什么?大郎以后想要秉政,得明白钱粮、人口从哪里来。人,至少要十五、六年才能长出一代能用的来。粮食,误一季就误一年,想要攒出五年的存粮,需要的就不止五年的时间。这些都是功夫。他出仕以来,好像没机会弄明白这些。 本事都是在这些事上练出来的,以往我不对您讲这些,是我自己也没弄明白。如今却是不得不说了。只有庶务上明白了,做别的事情才能信手拈来、举重若轻。 做官、做人,纵横捭阖,他从小就耳濡目染,不用刻意去学去练。他欠缺的反而是最细微处。 至于陈萌,也是陈相公先时遗泽,也是因为他不至于听冼敬那些人的。咱们这位陛下——” 祝缨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住了口。 郑熹道:“你一向周到细致,沉稳有度。” 祝缨道:“有时候也是想任性的。今天就想把冼敬的狗头打爆掉。” 郑熹笑道:“他倒有两分像王相公,你舍得打么?” 祝缨道:“我分得清自己敬重的是谁,赝品就不必想要我的怜惜了。他们管的也未免太宽了!军中事务,几时轮到他们插嘴了?” 侍女们摆上茶饭来,郑熹招待祝缨吃饭,祝缨也不客气,与他对坐着吃饭。 郑熹道:“对冼敬不假词色,也得顾及东宫的颜面。” “嗯,”祝缨扒了口饭,“明白的。可他们想挟天子以令诸侯,还差点儿。” “哦?” “他们不像是个干事的样子,咱们来干吧。” “你该不会是想要把王云鹤的遗本拿来照着做吧?” 祝缨摇了摇头:“不是。那个得一个王云鹤领着一千个王云鹤去做才行,否则不过是姓张的代替了姓李的,何苦来?我闲的,为人做嫁。” “那你想做什么?” 祝缨道:“皇帝,没有不喜欢乾纲独断的。也就是陛下不那么精明,谁到了他那个位子上,都那样。王相公只是自己一个人,还是那样的一个君子,都让陛下忌讳。这满朝文武,这么些人,总会有人能猜到他的心思,想做爪牙、助陛下揽权。 以往是王相公镇住了许多小人,不让他们有机会倖进。现在,这天下就看您的了。” “胡言乱语!” 祝缨道:“穆成周、时悉、李侍中,都是什么能干的人么?陛下一味抬举他们,为的什么?哦,还有赵邸旧人、东宫旧属。王相公下葬了,下一个会是谁呀? 您还想起复吗?陈萌,是我提的,可要陛下不愿意,他也做不了京兆尹。您呢?丞相,只有陛下可以任命。您还是把大郎给我,咱们接着为他铺路吧。我看您要前路坎坷了。” 郑熹挟了筷子切得细细的笋丝,慢慢地嚼着咽了,道:“这不是臣子该说的话。” 祝缨笑道:“贤臣是臣,佞臣也是臣。出了这个门,刚才的话我也是不认的。您要答应,咱们就干。您要不答应,那咱就顺着陛下。我无所谓,我生来就是个小人。佞臣,我做得更顺手。您说是不是?” 郑熹道:“胡闹!我带你进京,就是让你干这个的?” 祝缨飞快认错,道:“我错了。古之圣王,莫不垂拱而治。您是要做贤臣的,咱们就请陛下做个圣王。为天子分忧,是臣子的本份。” 郑熹翻了她一个白眼,拿筷子指着他:“你呀!” 祝缨道:“王相公一死,我头顶一松。您给个准话,成不?我只为自己着想,过得更舒服。” 郑熹直直地看着她,祝缨的目光毫不退缩,郑熹道:“兹事体大,我要再仔细想想。” 祝缨起身,向他深深一揖。 “坐回来,吃饭。”郑熹说。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382 新案 他们是不是疯了? 祝缨神态轻松地回到家里。 现在就等郑熹的反应了, 以她对郑熹的了解,郑熹八成会同意, 即使他当时是站的赵王。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时至今日还能跟皇帝一条心,挺难的。 不同意也无所谓,还有皇帝这条退路可以选。 回到家,又收到了陈府的帖子,约明天过夜来见面。祝缨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也欣然同意。瞧, 就算没有郑熹,她窝在一边, 也能有一伙“相濡以沫”的人。混得下去。 带着这样的心情, 祝缨安然入睡,第二天接着上朝去。做一整个国家来年的预算是件非常伤脑筋的事情,到现在还没做好呢, 得抓紧。 早朝上, 她却又听到了一个意外也不意外的消息——冷侯递了休致的奏本, 他号称旧疾复发, 人都没有来上朝。 皇帝有些惊讶地问道:“怎么会突然想起要休致?” 冷云代奏道:“家父年事已高。” 皇帝算了一下:“他今年,哦!我看他还硬朗,好好养病, 好了再回来嘛!不要自己胡思乱想。” 冷云坚持为冷侯要求休致, 就差在朝上撒泼打滚儿了:“陛下,臣家里家法如军法, 奏本没递成,臣回家是要挨打的!臣好歹是九卿之一,挨了打, 您面子上也不好看呐!” 好说歹说,皇帝语带遗憾地同意了。君臣二人演了一场戏,皇帝批准了冷侯的请求,许他以原俸休致,又赐杖、赐药。 另一件事是关于齐王的,礼部与冼敬等人为王云鹤的谥号吵了好几天,如今吵完了,也有精力把齐王出巡的礼仪给安排一下了。 本朝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藩王出巡的事了,礼部花了点时间把旧仪给翻了出来。皇帝无可不可的,看到“旧制”便点头同意。只是有一些礼仪用器一时难以凑齐,太子道:“事情紧急,现制也来不及了,从东宫库里挪用些吧。” 皇帝满意地看了看太子,对齐王道:“还不谢过你兄长?要记得兄长对你的好。” 齐王作揖,太子还礼。 一时之间,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陪他们演完了,各人散去,祝缨又回户部去与叶、李二人算一回账。祝缨又将产盐各州的内容抽了出来,叶登问道:“这要用盐来平财税之不足么?” 祝缨道:“先预备着吧。” 这也是常用的手段,史上屡见不鲜。譬如,如果朝廷转运粮草到边境困难,就会给商人发盐引之类,让商人自行筹粮、运粮,到了地方之后凭粮草按比例兑换盐引。商人凭盐引到产盐地领盐,自行贩卖。 食盐利厚,但是盐铁官营,贩私盐是犯法的,商人权衡之下,也是愿意做这个买卖的。 如今朝廷府藏稍有不及,动用这个手段也不意外。 但是祝缨现在想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过问盐务了”。梧州之前不产盐,现在摸到了海边,但是不懂熬盐之法。 祝缨把这几个州都给记了下来。 一天忙完,回到家里陈萌父子也卡着她下朝回家来拜访。祝缨先说:“恭喜。” 陈萌就说:“多谢。” 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萌也知道冷侯休致的消息了,道:“他既然称病,咱们就去探个病?” 祝缨道:“好啊!” 两人带了礼物,骑马去冷府,冷府已有些人来探望了,在这里,祝缨遇到了郑川、施季行等人。 冷云出来见客:“多谢诸位惦记,家父委实不便,心领了。家父说,等身子好了,请大家过来吃酒。” 祝缨留意,所有人都离开了,冷府没有特意留任何人。她与陈萌也踏上回家的路,两人要走过一道街,然后各奔东西。 祝缨道:“你还有几天假?” “还有明天一天,”陈萌道,“我后天就上朝。得打点一份铺盖放到京兆府里。” 祝缨道:“回来之后小心一些,味儿不对。” 陈萌道:“可不是,王相公一走,闹得人惊心,冷公这就休致了。” 祝缨摆了摆手,陈萌会意,两人于是分手。 ———————— 次日,陈萌拜访了亲家施家,回家收拾了铺盖。第二天,销假上朝,朝散后被皇帝接见,说的也都是场面话。出了宫,挟了铺盖卷儿就正式就任京兆尹了。 京兆府两年没京兆尹了,陈萌到了之后,少不得再从头理过。这个京兆府,当年王云鹤任京兆尹时的旧人已经几乎没有了,当年的年轻人如今须发都有了银丝。倒是郑熹任上的一些人,正在壮年。 陈萌少不得立规矩、问人事、严门禁,一□□完,再问一下京兆府的补贴,将账本收回来。 到一个衙门,也就干这么几样。 期间,并没有接到什么状子。 陈萌来得很巧,正是官员考核的时候,他手里捏着官吏们的考核,比较轻松地拿捏住了大部分的人。 时间进入十月,天气渐冷,有钱人家的屋子里开始烧起炭盘。陈萌渐渐在京兆尹的位子上坐稳,叫来少尹与法曹,问道:“我到京兆府任上这些时日,为何不见状纸?” 法曹道:“天子脚下,首善之区,想是民风淳朴,无有斗讼之事。” 放屁,陈萌心想,京城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吗?那得是百姓不敢告状!我须得想个办法,拿几件案子立一立威才好! 于是陈萌道:“贴出告示出,本府坐衙理事!凡有冤案,只管诉来!” “是。” 陈萌知道,上下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要他如王云鹤当初那样,他也是做不到的。譬如安仁公主,王云鹤硬扛,他就得再顾忌一下,这个是太子妃的祖母。他也给自己划了一条线:凡涉人命的,我都严管,其他的,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把这条线划下来,自觉是能够做得到,当晚,安心睡了一觉。 连着两天,京城的百姓都在观望。 陈萌镇定地去上朝,今日朝上无事发生,陈萌还惦记着今天有没有收到状子,散朝之后就要走。半途被冷云叫住了,冷云给了他一张请柬。 陈萌有些惊讶,打开了一看,却是冷侯要做寿,日子定在半个月后。冷侯休致之后的第一次生日,陈萌道:“我必是去的。” 冷云笑道:“那就恭候大驾啦!” 这样的人家做寿,一般要连做三日,陈萌被安排在第一天,到了正日子,他到了一看,有一部分熟人,祝缨并不在其中。他便问冷云:“三郎没来?不应该呀。” 冷云道:“人有些多,也不好都铺开了,就匀做三日。他是明天来。” ———————— 祝缨是被特意排在第二天的。 去探病没有见到人,祝缨又等了三天,再往冷家去了一次。 这一次,冷家门前的人少了许多,祝缨顺利地见到了冷侯。 冷侯斜躺在一张榻上,一个丫环跪在踏脚上给他捶腿。祝缨一进来,他就让丫环退下去,趿着鞋站了起来:“你还又来了!” 一旁冷云撇嘴道:“来看您还不好?” 冷侯作势要打,冷云抽搐了一下,又恢复了从容:“咳咳!从小玩到大,您现在还这么玩,累不累呀?三郎来了,咱们都坐下来好好说话,不成么?” 宾主坐下,祝缨又询问了冷侯的身体:“您这休致也太突然了。” 冷侯摇了摇头,道:“瓜熟蒂落,再不识趣,被人赶着走就难看啦。王云鹤有那样好的名声,他能顶得住,我可不行。” 说到王云鹤,三个人都沉默了一下,祝缨道:“看到您康健,我也就放心了。我知道出去之后该怎么说。” 冷侯笑道:“我都休致了,还用怎么说呢?对了,帖子呢?拿来!” 冷云拿了个请柬出来给祝缨:“一定要来呀!等着你的寿礼呢!” 却是冷侯要做寿。 祝缨道:“我必是来的!” 到了正日子的时候,祝缨心情正不错——她把来年的预算给做出来了,给各州分的配额也分好了。 在与刺史们讨价还价之前,吃一顿好的,挺好。 到了冷侯府上,祝缨发现郑熹也来了,此外如御史王大夫、禁军里的叶将军、柴令远的叔叔柴光禄、工部的阮尚书、大理寺少卿林赞陪着一位林侍郎、司农寺的阳司农,等等,这些人,彼此之间互相有姻亲关系,最多拐上三道,便能扯上亲戚关系。 冷云将她拉到前面,与这些人在一处,笑道:“都是熟人吧?” 祝缨左右看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笑道:“朝上常见,倒比在宫中自在。” 郑熹指着自己身边的位子,让她过来坐下,笑道:“就是为了这一个自在。” 冷侯道:“既然自在,就该多聚一聚。你不算,他们这些人,须得轮流做东。” 上面几席坐的是这些人,再往下,冷云的儿子们陪着一些年纪相仿的人,郑川算得上是他们中的一个人物。 祝缨在这其中,显得格格不入,但又不那么突兀。祝缨自入仕以来,身边的同僚,便有三分之一出自这些人家,另外还有四分之一是时、姚、钟等姓氏,剩下的才轮到一些其他出身的人。 到得现在,与她地位差不多的人里,有一半出自这些人家。如果算上陈、施、姚等人,总数达到了三分之一。 祝缨没有亲族、没有子女、没有姻亲,但由郑熹引入。不将她视作自己人似乎说不过去。 郑熹等人为冷侯祝寿,冷侯也就坐着受了,道:“我与你们的父辈操劳了一辈子,该歇一歇了,以后就看你们的了。当做忠臣,做些对陛下好的事情,不要事事都让陛下操心。” 众人都起身,一齐饮了这杯寿酒。 接着,歌舞上来了,冷侯不再说其他,或受些奉承,或讲几句笑话,或回忆一下某人小时候的趣事。 郑熹坐不久,歌舞上来的时候,他便告辞而去,冷云将他送走。 祝缨倒是坐到了最后,仿佛只是一个后辈给前辈祝寿。 ———————————— 自那日起,也不见大家做了什么,但见整个朝堂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各地刺史可陆续到京了,他们先要“交功课”,且还不到讨论预算的时候,祝缨还没到最紧张的时候。 这一天祝缨从宫里回到自己家,远远地看到祝文站在街口,出头露脑地张望。祝缨快催了几下马——祝文这个样子不太对,他一向稳重,现在这个样子必是有事发生了。 拐过弯,祝文跑了过来:“大人,郑相公来了。” 祝缨道:“他说什么了吗?” 郑熹不在家里守孝,到她这儿来是要做什么? 祝文摇头道:“没有,就说来看看您。林风、小妹陪着他在厅上喝茶呢。” 祝缨道:“走!” 到了门口,看到了郑府的车马,祝缨跳下马来,对郑府的马夫、随从点点头。对祝文道:“怎么不招待?” 那人笑道:“好叫大人知道,他们几个已经进去了,我是今天当着留在外面头马的。” 祝缨道:“那也上壶热茶。”然后大步走了进去。 郑熹此时又在与祝青君说话,他对林风、苏喆还算认识,对祝青君就比较好奇了。祝青君放在郑熹面前就算是个“其貌不扬”,不过既然是祝缨认为可以做校尉的,郑熹就要多问几句:“你是哪里人呀?家里还有谁?想家了吗?” 祝青君道:“家里早就没人了,遇到了大人,才有一口饭吃。” 听到脚步声,祝青君往后退了退,苏喆等人都起身。祝缨看郑熹一身素服,很是从容,道:“您怎么来了?有事,叫人来说一声就得。” 郑熹道:“那怎么成呢?要紧的事,还是亲自来一趟的好。自你搬家,我还没来过呢,不带我看一看你的书房吗?” “请。”祝缨对身侧摆了摆手,苏喆等人都没跟上来。 两人到了祝缨的书房,她的书房里如今已搜罗了许多的书籍,仆人点上灯,上了茶,又垂手退了出去。 两人坐下,郑熹看书房陈设并不讲究,道:“你对自己还是这么不上心。那边桌子太呆板了,上次那对彝器往上一摆,不是好看多了?” 祝缨道:“收库里了,让他们找去。这些日子风平浪静的,还以为您这几天不好动弹呢。” 郑熹道:“我又不是在家里坐牢了!” “这话可不好听,”祝缨说,“那您这是?” 郑熹道:“大郎不能给你,既然说要学习庶务,索性做得痛快一些。我给他安排到地方上去,认认真真地任一任地方!不要去过于富庶之地,那样履历光鲜、一路顺遂,却难学得到东西。走得太远,我又不放心,我想,让他去北地。” 他认真地看着祝缨,当年,祝缨去福禄县的时候他就是不乐意的。但是从祝缨的经历来看,去一个比较艰苦的地方,确实能够磨炼人。 祝缨道:“三年恐怕不够,刚咂摸出味儿,就回来了。洗不去娇贵习气。” “好,就听你的,”郑熹说,“但是北地很大,去哪里更合适呢?” 祝缨道:“如果说北地的话,刺史,他还差一点资历,县令又不合他的身份,知府就挺好。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适合他。” 这个地方是比较好的,现任的知府是祝缨比较看好的,还想给升一升呢,正好升了这个,给郑川腾个位置,让郑熹出力、兼郑熹的人情。这个知府下面有三个县,其中一个县令又是梧州官学生出身。 这样,做知府的郑川手下也算有“自己人”,不至于完全悬在空中,会有人告诉他下面的实情。三个县令的出身也不一样,打架也是会有的,让他们闹一闹郑川,也没什么不好。 上面的刺史是阳刺史,是原来的御史大夫阳大夫的族人,阳家与郑家也是熟人。 祝缨道:“我在北地的时候,摸过一次底,人口、土地、士女,都是有数的。大郎启程前,我让他们收拾出来,他也好有个数。” 郑熹拍板,道:“好!都依你的安排!” 祝缨道:“开弓,可没有回头箭了。” 郑熹轻笑一声:“你现在再提醒,是不是晚了点儿?功臣,原本也不是奴才!我带出来的人,也别去做奴才!” “是。” 郑熹道:“朝上,你多盯着些。十三郎他们,生来富贵,傲气凌人,易被激怒。” “好。” 郑熹又叮嘱了祝缨几句,并不在祝家吃饭,又回到郑府继续过着“隐居”的生活去了。 ———————————— 祝缨本以为接下来最需要注意的是让郑奕等人冷静下来,王云鹤走了,他的徒子徒孙们没了靠山,以郑奕等人的脾气,不痛打落水狗才怪! 岂料第二天的一件大事,却是有人状告郑奕他哥郑衍! 陈萌如愿收到了状纸,也不是人命案,却将他的手给烫着了。 一对老夫妇,到了京兆府,状告郑衍酒后无德,调戏了他们的女儿。酒醒之后,派人扔下了一担子“彩礼”,把人女儿抢进府里了。老夫妇去要人,还被府里的奴才打了一顿。 陈萌头上开始冒汗,强行道:“传郑衍。” 郑衍是不用亲自到堂的,来的是他的管家,拿着他的帖子过来。据管家说,这是一家开小酒馆的,郑衍不合酒醉,但是看到醉汉你不躲,必也是“心悦”郑衍。 这是一桩风流美事。郑衍后来也补了礼物,还有文书,上面有女儿父亲的的红手印呢。如今必是被挑唆,想要讹钱的! 老夫妇却是一步一磕头:“只有这一个女儿,想养大了她坐产招婿,谁个舍得将她送到那深宅大院里做囚徒?” 陈萌心头一震。 郑家的拿出文书证据,老夫妇就说:“是他们按着我们的手拓的印儿。” 郑家便说:“文书都不能做凭证了,还有什么是可信的?老贼空口编造的就可信吗?” 陈萌将双方收押,却又派自己的家丁暗中打探。发现老夫妇店中的小伙计在大牢外焦急地打点关系求见老夫妇,陈家家丁套话,得知女孩子被调戏强抢是实。 陈萌仍有疑虑:一般百姓没有这么大胆子告的。他派人盯着小伙计,果然见有个书生打扮的人与小伙计耳语。 陈萌下令将书生带进府里盘问,书生也是有骨气:“您出的告示我认得字,郑家犯了法。怎么审,在您。” 教唆是有人教唆,犯法是真的犯法。今日才知当年外放,父亲为他顶了多少麻烦。 陈萌感受到了责任艰难,少年时代的窒息感重新笼罩住了他。 比他更难的是施季行和林赞。 刺史进京,这回来了一个刺儿头。他不是刺史,是轮着进京的别驾,名叫江政,他不但带了相应的文书、押运粮草、贡士等,他还带了一个大案子来! 他的辖内,有王氏的一支。平日里看着是名门望族、乐善好施,实则暗中恶事做尽。乃有逼-奸母婢、杀人灭口等事,在清查此事的过程中,又牵连出了“内乱”,以及强夺民田之类的勾当。但是当地的刺史畏惧王氏的权势,代为隐瞒。 江政暗中带着一溜的人证、物证,一气到了京城,非得把这事儿给办了不可。 施季行特别羡慕祝缨,不用管些破事儿! 祝缨是通过赵振等人知道的这件事,赵振在大理寺里,一看情势不妙,当晚便到了祝府,如此这般将大理寺的事情说了。 “我瞧着不对,虽然他们平日里也做些恶事,但能递到大理寺的不会是这样的。不止这一件,前天还收到一件,也是鱼肉乡里致人死命的,都是些与京中大户能扯上关系的。他们是不是疯了?”赵振说。 江政这个人,祝缨有点印象,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当年被政事堂踢出京城历练的人之一,与她、罗甲秀一批的。 祝缨道:“我知道了,你回到大理寺,只记着一句话——依法而断!只要你秉公办理,出了事,我顶着。” “是。” 祝缨不动声色,留赵振吃了个晚饭,饭后,赵振回宿舍去,祝缨将祝青君、项安唤到了面前。 二人都打扮得很利落,虽然个头不是很高,看着却都极顺眼。 祝缨道:“家里快来人了,不能总让他们惦记着,你们也回一趟老家。” 她打算从京城打点一些物品,派祝青君与项安押运南下。京城的消息源,暂时移交给另一个女孩子祝晴天。这姑娘今年不到二十岁,也是别业出身,特别的喜欢苏晴天,北上的路上受过苏晴天的照顾,便想以苏晴天为榜样,把自己的名字也改叫做晴天了。 项安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项母总是不放心她,祝青君是花姐托付给祝缨的,现在让两个人带着官职告身回去一次,也好安一安那两个人的心。花姐犹可,项母年纪已经不小了,不让她看到女儿有个“归宿”,怕她死的时候有遗憾就不好了。 二人应是。 祝缨对项安道:“二郎、阿渔留在京里,我还有用,他们有什么信件,你为他们捎去。” “是。” 祝缨对祝青君道:“你另有差使。” 祝缨亲自打点给家里的东西,特意选了一箱子紫绸给张仙姑、祝大裁衣服。且叮嘱祝青君:“回去之后,多操心操心别业。侯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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