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一圈,被花圈包围的感受应该不太好,又都匆匆出来透气。 周未本来跪灵也是在灵棚里面,现在闲杂人等都不在旁边盯着了,张罗事儿的再放放水,展翔再替替身,他不用每次都跪,差不多做做样子就行。 原本周未也不爱见人,陌生人多了指点议论他不舒服,现在被花圈环绕反而放松很多。 展翔送陈母进屋休息,自己搬了垫子跟哥哥坐在灵棚里聊天,给他准备吃的喝的,层层花圈包围之中,竟自成一片安静的小天地。 裴钦觉得蒋小叔这主意还算凑合,把远房表哥叫过去,有样学样,又定了一批花圈,干脆把陈家院门口也都占满,摆龙门阵似的,不给看热闹的留半分下脚地。 远房表哥已经乐疯了,这生意本就一本万利,遇上这俩冤大头,他一单生意赚出十单的业绩。 “你们能不能高雅点儿,别总吹唢呐放哀乐吵死了,世界名曲挑抒情的放一放,什么少女祈祷、蓝色眼泪、阿根廷别为我哭泣……时代在变化,逼格要提升!这才是你们死亡产业新的生机——” 裴钦站在路边,吃着土指点江山。 远房表哥醍醐灌顶,感觉像是刚和巴菲特吃了一顿午餐,连忙一叠声应下,当即下载酷狗搜索世界名曲库。 裴钦认为他很上道儿,追加预定一倍花圈,都要真花儿的,把院里那些纸扎换出来。 远房表哥说,哥们儿就冲你这仗义,你想听《今天是个好日子》我都给你放! “也不用那么带劲,回头我葬礼你们给打个折就行!” 裴钦心情舒畅,斜乜一眼蒋孝期:“你抠抠索索整那么点儿够干啥的?看这里里外外鲜花的海洋,还不是老子搞出来的!” 蒋孝期无所谓地双手插袋倚在大G上:“抛砖引玉啊,我就知道有傻子会跟风。” 裴钦气得想揍人,自知揍不过只好先忍了。 陈家院里院外全是花,看热闹的都被挤到外头路上,周家、蒋家、裴家各自有黑衣墨镜的保镖站在巷口,渐渐连看热闹的也吓跑了,杰克逊的《You are not alone》响彻村口,县文明办趁机跑来宣传新式殡葬。 蒋孝期拉开车门坐进大G,探头敲车窗示意裴钦上车聊聊。 “给我讲讲那个醒不了的噩梦。” 裴钦:“你让我讲我就讲?” “你不是一直想揍我么,给你个挥刀的机会。”蒋孝期指尖轻扣扶手,露出笑,“我知道他一直记得我。” 裴钦:“放屁!他第一个记起来的又不是你——” 蒋孝期:“那也不是你。”不然裴二傻早就满世界炫耀了。 裴钦瞪他:“行,打平了。不过,你真的要非常非常感谢我没有乘虚而入,毕竟他那个时候真的非常非常容易拐跑。” “谢谢你。”蒋孝期看着裴钦的眼睛,目光深且诚恳,“我非常非常感谢你,在那段时间照顾他,虽然这不代表我能原谅你对我隐瞒一部分事实,也不代表相信你真有能力拐跑他。” 裴钦嗤笑:“他刚醒过来的时候,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认识人……病历上的失忆,不是我伪造的。” &&& 那段时间,周未没有记忆,听不见声音,像个安静乖巧的小傻瓜。 医院不许家属陪护,有严格的探视时间,裴钦便每天掐着钟点分秒必争来陪他。 周未一开始觉得这个动不动就鼻涕眼泪齐飞的大哭包有点讨厌,他更喜欢金发蓝眼的护士姐姐,因为她们即便刚刚检查过他丑丑的伤疤也还是会微笑,有时拿来纸笔和图片陪他玩游戏。 裴钦胜在专一,那些护士姐姐对谁都笑眯眯,只有裴钦哪怕是哭也只对着他一个人哭。 渐渐裴钦不哭了,开始抢护士们的饭碗。 他能看懂所有监护仪上的数据,陪周未做恢复性锻炼,帮他洗澡换衣服,教他吃饭画小猪,还唠唠叨叨不断跟他说话,以至于周未最先看懂的唇语是“傻哔”,画出来的小猪虐惨了裴二少的幼儿园水平简笔画,还用一只猪换掉了裴钦的微信头像。 之后的某天,裴钦拿了从国内寄来的许多照片给周未看,还唾沫四溅地给他讲解,丝毫不介意对牛弹琴。 周未的注意力被这些照片吸引,常常会发呆地盯住看两三个小时,他不知道画面里的什么东西在吸引他,好像面对熟悉的风景,中间通行的道路却被挖断了,无论如何也走不过去。 裴钦觉得他这么看下去不是个事儿,别是记忆没恢复过来再发了什么癔症,于是趁他不注意偷偷把照片藏了起来。 周未那段时间乖得要命,就算从前特别怕疼,打针穿刺都没哼过一声,像是失祜的流浪小动物被人捡回家,尽量不添任何麻烦,安静得如同空气。 他找不到照片也没哭没闹,只是拿了护士落在病房的一根圆珠笔,借着阅读灯的光趴在枕头上画了一晚上,床头的便签本快被他撕秃了。 第二天裴钦来看他吓了一跳,周未居然把他常看的几张照片原封不动画了出来,布局细节已然八/九不离十! 裴钦以为他恢复记忆了,高兴得满走廊飞吻送巧克力,其实周未只是恢复了画画的技能,依然不认得照片里的任何一张脸。 裴钦挑了画自己的那张,顺走藏到钱夹里,之后赖在床边骗周未重新帮他画了一张。 他给周未买了全套的画具带进病房,周未高兴得像集齐卡通手办的小朋友,每天窝在房间里画个不停,负责他病情的医护都至少人手一张素描、水彩和彩铅画像。 巴尔的摩进入十一月,天气渐冷,周未的身体恢复起来,除了没有声音和过去,他的生活安定如常,仿佛生来就适应了医院的环境,熟悉的单间病房给他安全感。 医生担心他的语言功能随听力障碍退化,变着花样引诱他开口发出声音,用一台游戏机似的音频采集比对设备哄他做游戏,只要读出的语音与正确波形相符就能得到高分。 周未仍然拒不配合,有次腰穿检查,他疼到咬破了嘴唇都不肯喊出一声,倒是飞快地跟着视频学会了手语。 “末末,你打算以后都不再原谅这个世界了吗?”裴钦抱着他,难受得死去活来。 周未捧着他的脸,蹙眉盯着他眼睛看,像是在等随时会流出来的眼泪。 裴钦被他气笑了:“傻哔,忘了就忘了吧,没关系,老子说了养你一辈子,骗你的话下辈子给你当猫……放心,我要是死在你前头,我的遗产也够养你。” JHH的研究中心为周未定制人造耳植入方案,大概要等到年底,这段时间裴钦就带他到处玩。 他们一起在阿卡迪亚国家公园看日出,跟着捕虾船出海捞大龙虾,在古老的卡斯汀小镇整整住上两星期。 裴钦带他去MOMA美术馆,可惜周未对那里的作品没什么感觉,还不如费城的魔幻花园。 华盛顿已经去过很多次了,失忆的唯一好处就是到哪儿都很新鲜。 回程时,裴钦恶趣味地带着周未到康奈尔校园里转了转,那儿山水瀑布一应俱全,自然风光,正好是层林尽染的季节。 周未很喜欢静谧林荫里的草坪和野径,安静地坐在长椅上看远山的红枫树。 “这里有一个华裔建筑师,非常非常地渣,你要离他远点,绕路走懂吗?”裴钦给周未看蒋孝期的学籍照片,用马克笔在那张英俊的东方面孔上涂了络腮胡和沙特头巾。 周未不懂裴钦的意思,把那张照片和他一路上攒的拍立得放在一起收进背包里,包里还藏着一堆他时不时就拿出来翻看的照片和涂鸦,然后满足地对着裴钦笑,像多集到一张宝藏拼图。 莫名那笑容看起来就很伤心,裴钦鼻子酸来酸去,在心里把蒋孝期骂到喷嚏连连。 周未就算不认识人,心智总还在的,他知道裴钦对自己很好,所以越发不想麻烦他,也想做点什么回报对方。 可他身无分文,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想回馈实在太难了,只好把医院配餐里漂亮的冰淇淋球留给裴钦,裴钦那段时间经常闹肚子还要装作十分惊喜。 待周未身体恢复正常,医生护士也不会整天盯着他了,允许他适当外出接触外面的世界。 刚好那段时间非一有部分北美的拍摄任务需要人协调,裴钦分了一部分精力回到工作上,连着三四天下午没来医院看周未,他留给周未和医院的联系方式也没收到任何异常报告。 周五时工作早早结束,裴钦赶回医院,发现周未人不见了,几个保镖和助理翻遍整个医院也没见人影。 裴钦觉得自己要疯了,周未人生地不熟,什么也不记得,连正常与人沟通都成问题,走失算是好的,万一遇到危险呢? 他越想周未那张脸就越心慌,这里的治安跟社会主义大家庭完全不能比,可能过几条街就是犯罪高发区,他又那么好骗…… 裴钦跑得心脏都快喷出来了,终于在大学东门附近的圣保罗街找到了周未,腿软得险些瘫倒在地。 周未裹着棉风衣在街口给一个女大学生画像,女孩子冷得发抖却仍然十分期待,还有一些路人或长或短地驻足围观。 他把画像递给女孩儿,女孩儿开心地冲他比了大拇指,将一张五美元纸币塞给他。 周未将纸币小心收进风衣的口袋里,开始收拾画具,天蒙蒙黑了,依然有人比比划划地询问他是否还画,周未果断摇摇头。 裴钦从街对面飞跑过来,他没想到自己还能飚出这样的速度,可以参加残奥会拿奖牌了,一把将周未搂进怀里。 “傻哔,老子都说养你了,谁让你跑出来卖画赚钱的?!”裴钦眼泪鼻涕一块儿往外飙。 周未有些着急,挣开他用手语解释:我要请你吃东西。 因为之前都是裴钦带他吃好吃的。 他以为裴钦没看懂,从口袋里掏出攒了三天的一堆零钱显摆给他看,像个坐井观天的土豪,然后指了指街对面的一排餐馆。 裴钦要哭死了,简直比养大了崽子被反哺还要感动。 你要请我吃啥?就你这点钱…… 周未冻得吸鼻涕,站在一排披萨店、咖啡店、汉堡店中间,突然抬手指了指明黄色的大M。 “麦当劳啊,”裴钦有些意外他会选这个,“起码去旁边那家星巴克吧……好的,你请客你说了算。” 周未掐了一把纸币,差不多有六七十刀,站在灯牌下数着手指头计算买能哪些套餐。 裴钦也是数死早,俩人选了半天才决定,刚好花光所有零钱。 &&& 裴钦被蒋孝期一支接一支抽烟呛得咳起来:“那些大学里的小女生都很喜欢他,以为他是聋哑人,又长得我见犹怜,恨不能天天去排队给他画,他生意很好的……” 蒋孝期眯起眼睛,眸子被烟气熏出湿红。 裴钦说:“从麦当劳出来,街边恰好有一只流浪猫在翻垃圾桶找吃的,末末就用吃剩下的汉堡去喂它……然后他突然转过头来问我,‘小七,我的猫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最先想起来的是小七。 蒋先生不屑:怎么可能~ 第111章 第一百零九章 展翔拨开一束紫鸢尾,被九里香呛得连打了几个喷嚏,终于磕绊着走到周未旁边坐下,一样样往地垫上掏东西。 “蒋哥让你把这件轻羽穿里面,太阳下去要冷的。小心砂锅还烫,是耒哥跑到老乡家借了炉灶热好送过来,让咱们趁热吃,哇啊还有鲍鱼!” “晚上我来守夜,哥去车里休息吧,裴二哥的车里还有羽绒被,蒋哥说他的车大、舒服,把他赶去县城住宾馆了。” “对了还有这个,”展翔把一只果汁杯塞给周未,“蒋哥去梨园买了很多梨,也不知哪儿找的榨汁机……哥,我觉得咱们很像在露营,爸变成了星星在天上看着……” 周未吃了些东西,等天彻底暗了,展翔留下来守夜,他去裴钦的车里睡。 这一天没再见到蒋孝期,周未不让他看自己,他就乖乖躲出了他的视线范围,连夜宿都安排他睡裴钦的车。 但他又时刻都能感觉到蒋孝期的存在,穿着他送的衣服,喝了他榨的梨汁,看他无声无息搞事情……让人心口痒痒的若即若离。 周未觉得自己这身打扮滑稽又可悲,那些在灵前大放悲声却一滴眼泪都没流的人敷衍入戏,浓墨重彩、歇斯底里地量贩着哀伤。 也许有些人的孝道,都表现在了这一两天里,之前没有,之后更没有。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是本该属于他的生活,他不想被人看见这样的自己,只能掩耳盗铃蜷缩起来。 裴钦的车大,躺下去的确比R8更舒服。 周耒他们都去县城找宾馆过夜,周未不清楚蒋孝期是不是也去了,他的R8就停在大G前面,熄灯锁车没有动静。 周未身心俱疲,裹着羽绒被给客户回了几条消息便睡过去,其实时间应该还早,所以他半夜醒来刚刚过了午夜。 乡村的夜晚是另外一种寂静,没有路灯,车窗外面黑得彻底,周未想放个水,打开手机的电筒照着下了车。 车停在路边,周未脸皮薄,没好意思就地解决,踩着土路往旁边树林里走了一段。 夜里很冷,方便完了想马上窝回车里,周未再开电筒,系统提示电量低无法开启。 他没留意手机电量的问题,郁卒地闭上眼再睁开,仍然瞎了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怎么办?估摸着原路摸回去?总不能在这儿戳到天亮。 咔啦一声枯枝轻响,周未探出去的一只手被握住了。 他的手认识那只手,是蒋孝期。这人什么时候跟过来的,他一点儿都没发现,不会刚刚袅袅也被看去了吧…… 蒋孝期领着他向回走,步子放慢,给他时间探索脚下的坑洼不平。 周未的世界无限大也无限小,贫瘠到只剩下这一只温暖的手掌,他看不见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给予的山一样的安全感。 被无路可走时的吊桥心理紧紧撅住,只要给他一个牵引,他便义无反顾随他走下去。 然后周未听见蒋孝期开车门的声音,松了口气,又反应过来他开的不是大G,而是蒋孝期自己的车。 所以,他今晚也一直睡在车里,就在他一抬眼却望不见的距离。 周未抬手摸索顶灯,手腕被蒋孝期抓住了拉回来:“你说不让我看的。” 又一个掩耳盗铃的,周未咕哝:“现在明明是我看不到你。” “B&B就是这样,我是那个不想你夜里开灯看到我的Beast。” 蒋孝期说的是美女与野兽,周未心说你是Beast,难道在暗示我是Beauty? “张嘴,”蒋孝期用一个勺尖碰了碰周未的嘴唇。周未张开嘴,被他喂了一勺口感有些像炒饭的食物,嚼起来挺有料的,还带着温热气。 “我自己吃,”周未伸手抓勺子,被蒋孝期躲开。“我喂你。” “我手又没断。”周未吃了两口,食欲被唤醒,有软糯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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