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陆淮安感觉呼吸都在痛,但还是忍住,倒吸着冷气,用手轻拂她的头发,温柔安慰着。 “咳……没事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陆淮安心中一阵暖热,虚弱地微微笑道。 “哪里好好的?” 李嫣然抽泣不止,眼眶肿得像刚剥开的桃核。 “御医说,若是匪军射箭距离再近一步,定然射穿心脏,你的性命就不保了!” “公主放心,我心中有数。” 陆淮安眼神温柔,哑着嗓子说。 “若是再近一步……箭会射穿我……伤到你。” 李嫣然瞪大了眼睛,捂住嘴巴,眼泪大颗大颗掉落。 “淮安哥哥……为什么?” “什么?” 陆淮安苍白虚弱地抬眸,正对上李嫣然的泪眼。 “你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是您的影卫。” 陆淮安以为李嫣然心中难安,于是打断她,安慰道。 “……可你还是姐姐的影卫时,就已经……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我知道,你在我生病时冒着生命危险,去崖边猎杀血燕。” “你在我跌落深湖时,毫不犹豫地跳下来救我。” “因为我随口说,想看看猫眼宝石长什么样,你就去黑市参加人兽搏斗。” “还有,我知道,我宫里的那些零嘴,都是你偷偷送来的……” “淮安哥哥,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李嫣然满眼期待,认真地看着陆淮安。 陆淮安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他不知为什么,在心中默念过一万次的那句话,此时竟然说不出来。 看着李嫣然的眸子渐暗,陆淮安咬紧唇,终于憋出了一句。 “公主,明天有时间吗?” “我有。” 李嫣然几乎在瞬间回答。 “……那明天落日时分,我们在嫣然泉见。” “那句话,我想在那里和你说。” 李嫣然正要追问,她的贴身丫鬟突然走了进来,贴在她的耳畔窃窃私语。 她的脸色微变,站起身便往外走去。 “父皇召我有事,淮安哥哥,我忙完再来看你。” 陆淮安微笑着点点头。 他忐忑着复杂的心绪,盯着红木房梁,从白天等到黑夜。 但李嫣然再没有回来过。 第19章 枯燥的等待让他忍不住陷入回忆。 他还在李若初身边时,常常遭遇刺杀,陷入险境。 有次,在去护国寺的路上,他们遇到了训练有素的死侍。 对方人多势众,善用暗器,招招痛下死手。 情急之下,他为李若初挡了一箭。 险象丛生,她却镇静自若。 将他一把拉到角落,娴熟地扎了两个稻草人,便开始扒他的衣服。 他下意识躲开,却被她用力抵在墙上。 “别动!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换到稻草人身上。” 之后,她用了一招声东击西、金蝉脱壳,将刺客引到边路后,扯着受伤的他跳上马背,策马狂奔。 路过一间破庙,她冷着脸为他包扎伤口。 安静了很久,她还是忍不住,开始破口大骂。 “你是不是傻?谁让你给我挡的?旁边就是掩体,谁需要你挡啊?” “万一箭上有毒怎么办!你死了……你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 骂着骂着,她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单方面宣布进入冷战。 之后,她冷着脸把他赶到了庙内的角落睡觉。 “长公主,还是我在庙外守着吧!” “你是伤员,滚进去。” 李若初头也没回,瘦弱的身子挺拔如松。 “你是影卫没错,但我们都要活着回去。” 忽明忽灭的火前,她不大的声音,却坚定无比。 窗外的断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脸上竟然不自觉的泛起了微笑。 他懊恼万分,扯了扯伤口,用疼痛让自己变得清醒。 他马上就要向嫣然表明心意,怎么能想别的女人? 更何况,是一个已经嫁作人妇的女人。 这时,断枝的始作俑者——陆淮安的随侍从窗外翻身进来。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明天我要去嫣然泉,和昭宁公主表白心意,你去准备一下。” 随侍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重伤的男人。 “可是您还重伤未愈!您怎么能……” 陆淮安直接打断了他。 “准备流萤、花灯,琴瑟演奏。还有移栽上满园杏花,我见嫣然向她父皇要了湖边的杏花树,想必她定是喜欢。” “再给我寻来一根檀木,我要为她亲手雕刻一根发簪。” 随侍了然于心,不再多嘴,但在转身离去时,还是忍不住深深叹息。 “殿下,属下实在不明白,您到底喜欢昭宁公主哪里,让您连性命都不顾。” 夜风轻柔,树影无声地拍打着随侍离开的窗。 “因为她,是我在这世间见到的最善良温柔之人。” 陆淮安自言自语道。 那年,他参加大梁立储历练,路遇刺客,身无分文,流浪至南诏时,遇到了大批的难民。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嫣然。 她穿着一袭白裙,正俯身施粥。 清风拂过她的发,面纱遮住了她的眉眼,但更显天外之资。 他为不暴露身份,并不上前,只向旁边的百姓要了一碗粥,并询问她的身份。 “她是我们南诏的公主。” 之后,他和援军汇合。 回程之时,已是夕阳西下、人去楼空,他走上前去,站在粥摊前细细观察。 地上遗落的白手绢反射着月光,瞬间占据了他的整个眸、整颗心。 两年前,他站稳脚跟后,隐姓埋名来到南诏。 正巧遇上昭宁公主生辰游街,礼部宣读祭天文书。 看到轿上的白色衣玦,还有文书中所说的施粥功德,他才彻底确认,那年让他瞬间心动的人,就是嫣然。 于是他决定留在南诏,决定接近她、保护她。 两年来,他爱的越来越深,他心甘情愿对李嫣然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终于,他等到了表明心迹的这一天。 但为什么他的心,始终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第20章 陆淮安雕了一夜的木簪,天刚蒙蒙亮,他就让随侍备车,亲自前往嫣然泉准备。 嫣然泉属西夏,原名月亮湾,因湖泊形状像一轮弯月,深处沙漠而不枯竭,被当今无数痴男信女视为真爱的见证。 因为李嫣然的一句喜欢,陆淮安便出兵西夏,夺下了月亮湾,改名嫣然泉——寓意这世间最纯粹的爱,他全部送给李嫣然。 陆淮安想,在象征真爱的地方向她表明心迹,才是最合适的。 他恢复了一身太子华衣,安静地站在泉眼旁等待。 他隐姓埋名两年,到了表明心意的时刻,他不想再骗她。 未来的日子里,他希望和他心爱的女子同心意、共白首。 夕阳逐渐落幕,他紧张地摩挲着手上的木簪,直到手指传来痛意,他才发现,天已经彻底陷入黑暗。 李嫣然,没来。 “太子殿下,还等吗?” 黑暗中,随侍看不清陆淮安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淮安心中一紧,顾不得身上的伤,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嫣然定是出事了!所有亲兵,随孤走!” 凌厉的声音以不容辩驳的威严,在广阔的沙漠中回响。 纷乱的马蹄刚抵达南诏城前,随侍迎面而来,拦住了陆淮安的脚步。 “出什么事了?快说!” “……回殿下,昭宁公主在珍宝阁挑选衣饰,阁主回禀,已经挑选了一天了。” 陆淮安松了口气,但眉头紧皱,心中感觉十分古怪。 没有突发的事情,她也记得时间,那为什么…… 他沉默地摆摆手,谴退了亲兵,径直去了珍宝阁。 到达珍宝阁时,阁主早在门口等候。 虽然陆淮安将珍宝阁的地契送给了李嫣然,但毕竟是皇族资产,阁主仍然听命于陆淮安。 “殿下,昭宁公主和她的朋友在雅阁试衣着妆,已经一天了。” 是忘了时间吗? 毕竟珍宝阁内有大量夜明珠,会让人无法辨明昼夜。 陆淮安皱着眉,直奔顶楼雅阁。 刚到门口,他就听到了女子的谈笑声。 “你今天真不去月亮湾了?” “不去,有那时间,不如好好研究一下,过两天大梁国宴上穿什么,才能迷倒太子殿下。” 李嫣然嘲讽地轻笑一声。 “公主殿下这次怎么妇人之仁,放过那个影卫了?你不是准备今天除掉他吗?” 密友调侃道。 “过两天吧!匪军都没除掉他,现在下手,太树大招风了。” “你还真舍得?他对你多好啊!无微不至,为了你命都搭上了,留着当个情夫也行呀!” 密友不解。 “现在,全南诏都知道,他对本公主不清不楚。” “若是日后传到太子殿下的耳朵里,我还怎么嫁去大梁?” 李嫣然的语气带着愠怒。 “不过……确实有点可惜了,他长得帅、身材还好,功夫也不错,是条忠心的狗,要不是马上就是大梁国宴了,我也不舍得杀他。” “最重要的是,他是李若初喜欢的男人。光是想想,抢走她的东西时候她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想笑。” 李嫣然嗤笑一声。 陆淮安握着木簪的手僵在空中,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瞳孔陡然紧缩。 第21章 密友笑道:“你啊!就是喜欢她的东西。” “对啊!我就是喜欢和她抢东西,你不知道,她母后留下的杏花树,我专门向父皇讨来,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还有她母亲的遗物,我也顺道砸了。” “你都不知道,她每次气的要死,但父皇就是偏向我、呵斥她的时候,我心里有多痛快!” “其实我也不喜欢穿白色衣裙,但就是看她喜欢,我就让父皇断了内务府给她的衣料供给。看她恶心的样子,我就开心的不得了。” 密友又问:“说起来,李若初到现在也没个信。不知道她嫁去蛮族后,是活着还是死了?” “那个贱女人,早晚得死在那!” 李嫣然声音骤然提高,咒骂着。 “她看着是个硬骨头,到最后,还不是都为我做了嫁衣?” 李嫣然得意笑道:“这些年,她做的所有事,父皇都修订撰文,把好名声落在了我的头上,把恶名和怒火都丢给了她。” “说起来,她虽然看着不好惹,但没从你这讨到任何好处。果然啊!会叫的狗,还是不咬人。” 密友话音刚落,两人便笑作一团。 “我就是看不惯她,天天昂着头,不知道高傲什么!还当自己是嫡长公主呢?真是搞笑。” 李嫣然冷笑一声,讥笑道。 密友调侃道:“就是你手下这些人太菜了,这么多年,你和你母后愣是没刺杀成功。” “怎么没成功?” 耒摌渆欣别楯鯭弦乢堀篩阷肀煜妸錨 李嫣然来了精神,大声反驳。 “当年她母后那遭,全靠我送过去带堕胎药的桃酥!还有带毛的胎儿,也是我偷偷进去换掉的。” “没想到,我的嫣然公主,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了?我还以为都是你母后的能耐呢!” 密友调笑着。 “那你这次,打算什么时候动手?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刺杀了李若初这么多次,他们熟悉流程。” 李嫣然压下声音,冷漠地说。 陆淮安的心猛烈抽痛,恶毒的话,字字句句,疯狂戳着他两年来满心的爱意。 他感觉别样的陌生。 里面的女人,是谁? 是李嫣然,也不是李嫣然。 他感到手心传来剧痛,低头看去,他竟生生地将木簪握断,尖锐的木刺深深扎入皮肉,刺眼的鲜血提醒着他—— ——他刚刚听到的,都是真的。 ——真的从李嫣然的口中说出。 他转身离去,没有说一句话。 脑中一片空白,他怔怔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行走,反应过来时,他竟下意识走到了长公主府的门口。 但是,这座府邸已经换了主人。 他轻功跃起,坐在屋脊上,一杯又一杯地灌酒。 刚刚,他听到了什么? 他听到,他爱到骨子里的李嫣然,为了嫁到大梁,想要杀了他“这条忠心的狗”。 她故意给李若初的母亲下堕胎药,害她一尸两命。 还谋划阴谋,害她被曝尸荒野。 她故意派人刺杀李若初,将一切的恶名,通通泼到李若初的头上…… 空酒坛砸在地上,碎片堆成了一座小山,但他仍然清醒的可怕。 原来,他爱上的人,竟然这样恶毒不堪。 他满身的伤疤,在酒精的作用下,隐隐作痛,像一张张红唇利齿,大声嘲讽着他的一厢情愿。 有摔落高崖的伤,有赤搏孤狼的伤,有万箭穿心的伤,有手心刺穿的伤,还有,心头剜血的伤。 他自嘲地朗声大笑,朦胧间,他仿佛看到了撞破他自渎时,满脸讥笑的李若初。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蠢货。 他帮着恶毒的女人,一次又一次地加害于她。 害她被暗器射穿肉体,还将她拐到匪窝,用粗棍把她打的血肉模糊。 记忆里的施粥少女,离李嫣然的恶毒面目,越来越远。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陡然骤缩,脑中轰鸣一片。 刚刚,李嫣然说,原本喜穿白裙的人,是李若初? 第22章 她还说,李子显将一切好事算到了她的头上,将一切恶名泼给了李若初? 的确……当年,身旁的百姓只说过:“这是我们南诏的公主。” 他回到南诏确认时,也只从李嫣然的白色衣裙,和祭天文书中得到信息。 难道……! 陆淮安心悸不止,被这大胆的猜测吓到周身僵硬。 他背后泛起阵阵寒意,颤抖着声音,将随侍唤来: “你去查,我历练遇难那年,南诏城外施粥的白衣少女,到底是谁?” 他几乎呼吸不上来,他太想知道真相了。 但他,又太害怕知道真相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大睁着眼,想要射穿眼前一望无际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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