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冤案。” 皇帝挑眉:“怎么说?” 祝缨道:“臣也是才接手大理寺,又年轻,无日不是战战兢兢,唯恐有负圣恩。故而鲁逆案一结,就让他们把近期的旧档再筛一遍。嗯,有几个案子有些疑点。不幸案发的地方都在换主政的长官,交割耗费时日,恐一时难以顾及。他们想不到、腾不出手来做,那……就以大理寺为主导做这个事吧。” 皇帝道:“哪些地方……哦!” 祝缨道:“以臣仅有的一点经验,凡一地,想立公信威义,清宿案、平冤狱是见效最快的。请陛下下旨,使百姓知陛下关爱万民之情。” 皇帝点头:“不错!唔,此时果真可行么?” “当然。就从这些地方开始,反正不会更坏了。复核各地重案也是大理寺职责所在,本来就是应该做的事情。” 皇帝道:“可!” “那还要请陛下与政事堂协商,再降旨,明示天下。” 皇帝渐渐能听懂意思了,他皇帝登基,过来给鲁王党羽办过的冤案翻案!赚名声! 皇帝很快把王云鹤、刘松年给叫了来,施鲲比较倒霉,正在城外看坟地。自打祝缨给陈峦请示了陪葬先帝之后,施鲲就有预感,接下来会有不少人也想埋过去!他得早点出去安排一下!趁还没有新死的,挖完陈峦的阴宅就跑! 二人到了御前,一看祝缨已经起身等他们了,就知道这事与她有关。 皇帝还有些不自信,说话的口气都是很不坚定的,试探地将祝缨刚才的提议说了:“大理寺说,清查旧档时发现了些案子判得不准,想彻查旧案。我以为不能操之过急,先从几个地方开始,丞相以为如何?” 刘松年本不留意庶务的,却先来发问:“从什么地方开始呢?” 这个皇帝熟!他熟练地报了几个地名。 王云鹤一听就懂,这样的配合是非常好的。他想在那几个地方抑兼并,祝缨就把案子查到那里,顺手办几个恶霸劣绅,利于抑兼并,同时也能澄清吏治。 这件事祝缨可以提,他不方便提。当然可以私下授意祝缨,但又不好开口,祝缨毕竟不是他门下弟子。 此事还需要“能干”的人去办,再好的计划,执行的人愚蠢,也能给办砸了。如何能用一个案子把劣绅给治了又不是扰乱地方,不牵连无辜、不让乡间的宽厚长者惶惶不可终日,是很考验能力的。 他之前就是用皇帝开路,现在祝缨接着利用皇帝,把大理寺的手伸了过去,帮他打人。抑兼并,肯定会受到当地士绅的阻挠,地方官过去很难一下子展开,正僵持的时候,凭空伸出一只手来把对家给提走了,完美。 王云鹤有点同情地看了看皇帝,皇帝还乐着呢。他又有一点感念祝缨这个年轻人,这人是在用心做事的,还很会骗皇帝,也不计较什么名利,帮他做了不方便做的事。 王云鹤很快说:“陛下圣明。” 刘松年也点了点头。 皇帝高兴地说:“那便如此吧!祝缨,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要办好。” “臣遵旨。” ……—— 祝缨离了御前,就回大理寺找旧档。 之前就让大理寺重理旧档了,现在挑出几件来,拿到了政事堂,让王云鹤挑。 刘松年捏着个茶杯:“又有人要倒霉喽!” 祝缨道:“什么话?我在帮他们迷途知返,免得泥足深陷!这功德都够免了我今年的香油钱了。” 王云鹤从中挑了两件出来:“这两处要紧。” 祝缨道:“好嘞,这两处我派能干的人去,再掺几件别的。” 王云鹤道:“你有心啦。” 祝缨笑嘻嘻地道:“闲着也是闲着。您又不是想不到,君子太吃亏了。我就不一样了,我乱来。” 刘松年扔了一枚橘子去砸她,祝缨反手一抄,抄在了手里,一边剥着吃,一边往外走:“唔,味儿只能算凑合,还是福禄县的橘子能吃现成。” 刘松年在她背后啐了一口。 祝缨回去把活计给派了,施季行看了这些案子,低声问道:“是陛下又……” 祝缨道:“复核各地大案,本就是大理寺职责所在,干就干了。” “也对。” 这边大理寺加紧办案,那一边陈萌一来一回,终于把陈峦给带回京城了。天气炎热,陈萌将父亲在寺庙里火化了,骨灰装坛,棺木里放的是一套陈峦的衣冠,带着妻儿家仆,人人累得嘴唇发白。 正赶上先帝下葬。 陈萌父子跟着君臣送葬的大队,先去把先帝送进了地宫,看着封了陵,再回来办自己父亲的丧事。 皇帝辍朝的那一天已经辍完了,彻底送走先帝,他就继续上朝了。 就在这一天的朝会上,刘松年拿出了自己的第二本“乞骸骨”的奏本。说先帝都已经葬了,再不走元年都要过了,他就是说话不算数了。 皇帝仍是不准:“何必如此匆忙?我还有事要请教丞相呢。” 刘松年道:“臣本闲云野鹤,误入庙堂。” 皇帝道:“既来之,则安之。” “安不下来。” 皇帝把刘松年的奏本给扣了下来,又命人拟诏挽留——你走了,你还开着府呢,他们怎么办呢? 刘松年又写了第三本,坚持要休致。告诉皇帝,这些人如果有才华,皇帝拣着用就是了,又不是他的“私人”! 皇帝这回亲自写了手诏,写了依依不舍之情,许刘松年以原俸禄致仕。又赐了蒲轮安车、杖几等物,再赐田庄给他养老。 施鲲揣着自己的那一本请求休致的奏本,半天没缓过气儿来——老刘跑了!比他还快! 连着两个丞相请辞,第二个就会有点不好看。施鲲只能再等两天,先去陈家致奠。 陈家设起灵堂,鸿胪寺沈瑛亲自带人过去帮忙操持。宫中皇帝又赐出些额外的钱帛来助奠。 陈家的亲朋故旧、门生、受过陈峦照顾的人都来了。 施鲲感慨地说:“到我死时能有这样,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陈萌忙道:“相公何出此言?您二十年太平宰相,人人称羡。” 施鲲但笑不语,又看了祝缨一眼,心说:陈峦的眼睛毒啊! 祝缨脸上也没多少悲凄之色,但是人家给陈峦办了件大事。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好? 施鲲又看了看自己儿子,总算有一点香火情,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决定对这个儿子放手,让他就在大理寺里混着。 祝缨与施鲲对望了一眼,向施鲲行了一礼,施鲲还了半礼:“老了,见不得离丧,我先走了,你们年轻人再留一阵无妨。” “您慢走。” 离丧?祝缨看了看陈萌父子。一个月过去了,陈家父子的悲恸也淡了一些,陈放也不是动不动就哭了。真没那么丧。 丧仪结束,将人往墓中一埋,陈萌将祝缨请到自己家里,拿出一个大盒子来。 祝缨道:“这是什么?” 陈萌道:“给你的。” “诶?” 陈峦给祝缨留了一大盒子的东西,里面有一条陈峦用过的腰带、一封给祝缨的信、一些金子,陈峦亲手封的。 祝缨拿了,回家拆了封条,看了里面的东西,也不知道给她金子干嘛。 拆信一读。上面除了说自家儿孙日后恐怕没有祝缨走得远,所以这条腰带还是留给祝缨了,儿孙就请她得闲照看。 最后留了两页纸写金子“写那两本书的人,恐怕是有来历的,沈、冯都是蠢货,既蠢且恶,不懂人心。我的儿子糊涂且胆怯,他心里明白,但不敢去深想。我知道她们被你照顾得很好,这些金子是我的心意,送给她们添妆。若你觉得不合适,会打扰到他们,就代我舍给寺观。” 陈峦可真是成精了! 祝缨将一盒子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舍给寺观?行吧,就慈惠庵。 府里知道她与陈府关系也算近的,都不在这个时候打扰她,并不知道她其实没什么悲伤之情。因此当郑府来帖子请她过府一叙的时候,苏喆亲自拿了帖子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阿翁?您去吗?” 祝缨接过帖子一看,道:“去。” “诶?” 祝缨揉了揉她的脑袋,这孩子,刘松年还没离京,但是府里的属官都在各找前程了。苏喆、林风出身上有些特殊,吏部也不好安排,俩正赋闲在家。 祝缨赶到了京兆府,就只有郑熹在等着她,一旁一个小厮在煮茶。 明月高悬,初秋微风,红泥小火炉。 “坐。” 祝缨与他对坐,道:“您看着心情不错?有好事儿?” 郑熹问道:“你觉得,现在谁可以做京兆?” 祝缨道:“恭喜。” 郑熹矜持地笑道:“就知道你能猜着了。” “我只猜不着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郑熹道:“那倒不是。是我对陛下说,得有人为他守好京兆。一场动乱之后,京兆不能擅动,禁军不可轻动。” 祝缨道:“那谁合适呢?” “去年的时候我不能动,到了现在,差不多的人就可以了。怎么样?你觉得谁合适?” 祝缨道:“您信得过的稳重人就行。京畿重地,权贵颇多,陛下又宽仁,京兆不能什么都不理会,要能镇压得住。” “你再年长一些就好了。” 祝缨笑笑,她也不想现在就离开大理寺,她问:“要我做什么?” 郑熹道:“陪我清清净净地喝一杯茶,以后恐怕难有这样清闲净日子喽!” 第342章 动静 祝缨已经能够分得清茶的好坏了,郑熹的茶不错,两人的心情也都不错。 郑熹拜相是祝缨能够接受的,郑熹谈兴正浓,她也很有耐心陪着聊天,听郑熹讲对朝政的想法。 郑熹从京兆说到皇帝,继而说:“陛下总是心急的,施不愿变动,王有意变动,陛下是乱动。好在太子终于安稳了下来。” 祝缨道:“静极思动,陛下可是安静了几十年,这天下也安静了几十年。施相公怕是要退了。” 郑熹微笑道:“王相公在政事堂也有二十年了,也是安静许久了啊!” 祝缨道:“他是随时而动。” “他现在做的别人说不出什么来,但他的心胸不会局限那几个地方。一旦铺开,只怕他静时一代名相,动则天下皆谤。” 祝缨道:“鱼与熊掌,路是自己选的。只要不出格,问题不大。” 郑熹笑得很开心。 两人就着月色喝完了茶,郑熹道:“再给你写一张条子吧,以后我不在京兆府就难再给你写这样的条子了。” 祝缨道:“以后也还是一样能开的。” 郑熹戏言道:“你与京兆、政事堂处得都不错,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些条子?” 祝缨也笑着说:“那确实。” 郑熹写好了条子,没再问祝缨对京兆府新人选的看法,祝缨也没有再提及,这个问题暂时不是她该考虑的,就是郑熹,也未必就能决定了。她现在也没有必要捧上这个位子的人选,至于郑熹透露出来的想让她接任,就更没谱了。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她离这个位子都还差不少。 郑熹写好了条子,祝缨接了,吹一吹,道:“那我就等着府上的烧尾宴了。” 郑熹道:“只管来。” 祝缨提着那张条子回了家,路上难得遇到了要查她的人,她将条子一展,随从将灯笼一照,就着火光,对面的人也看清了是她。扫一眼那张条子,来人并未细看就说:“原来是祝大人!道上暗,请您走好。” 祝缨道:“你们辛苦了。” “如今天气还热着,家里也睡不安稳,不如出来吹吹风。” 稍说了几句,一旁的坊里传来狗叫声,对面的人抱一抱拳,快步奔去查看,祝缨顺利回到了家里。 将这张条子放到了一个匣子里,匣子里满满的是从她向王云鹤讨条子开始攒下来的字纸,如今又添了一张。 合上盖子,祝缨将眼前的局势想了一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 郑熹拜相的风声几天之后就透了出来,这个消息并不令人太过意外。 郑侯家固然高兴,亲友也是弹冠相庆,除此之外最高兴的一个是便是施鲲。眼见来了一个郑熹,施鲲乐得脸上堆满了笑纹。郑熹进来了,他就能休致了!只等郑熹进了政事堂,他就把奏本递上去! 思及此,他看郑熹愈发顺眼了起来。施鲲特意到自家夫人供奉的白衣大士的像前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念一声“救苦救难”,许了个心愿:“可别再出什么事了,让我顺顺利利的休致吧!” 段家败亡之后,郑熹拜相,除了施鲲,京中竟还有一个人紧张得要命。 孟弘身为卫王府的宦官首领,很快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他焦虑地踱着步,不自觉地将右手拇指咬在齿间。 卫王回府前,他便想明了。 待前门传出:“殿下回府了。”的通报声,孟弘一正衣冠,疾步迎了出去。 躬身将卫王迎进府里,孟弘留意了卫王的脸色——不太好。自打立了赵王做太子,卫王的神色间就总是淡淡的。鲁王败亡之后,又添了一些抑郁与忧虑。今天还蒙了一点点的灰。 孟弘跟着卫王进了内室,服侍他更衣,轻轻将帽子从卫王的头上移开,小宦官捧了打湿的毛巾奉上,卫王接了,将脸埋了进去。 孟弘对宦官、侍女们摆一摆手,他们面面相觑,之后以极轻的脚步滑了出去。卫王拿开毛巾,发现周围空了,眼前只有一个孟弘。 孟弘极谦卑地躬着身,双手接过了卫王用过的毛巾,低声道:“殿下,今天听到一些传闻。” “嗯?!” 孟弘道:“都传说郑京兆要拜相了。” 卫王道:“连你也听说了吗?” “看来消息是准了?”孟弘不等卫王反应又接了下一句话,一句话让卫王不再生气了,他说,“机会稍纵即逝,殿下动作一定要快呀。” 卫王挑眉,道:“你这家伙,下面的□□没了,雄心竟还在么?” 孟弘是个聪明的宦官,诸王争位的时候卫王也让他做了一些事情。估且不论效果如何,最后竟是赵王因“长”得了便宜。赵王平庸,卫王是不甘心的。 孟弘道:“奴婢何曾有什么‘雄心’?有的也不过是对您的忠心。眼下正是您的机会,据您看,今上是英主么?” 卫王发出一声嘲弄的笑声。 孟弘自己答了:“庸主而已。如今他外不能制朝臣,内则诸王孱弱,偏偏又有一颗想乾纲独断的心。大臣们并不很服从他,无论是册封皇子还是偏爱外戚,都被驳了回来。如今朝上几股势力,先帝系、外戚、勋贵、仕林,您看有几个听他的?先帝目不能视朝臣殴斗,今上可还没瞎,睁着眼与先帝目盲一个样。先帝盲时,大臣也还没有这么放肆呢。” “说下去。”卫王听入了神。 “他需要有人做他的臂膀,也在四处尝试。他先把穆成周放到吏部做侍郎,这是外戚。又将时悉派去给施相公做帮手,这是要接着栽培驸马了,时悉的身份很好,时家是先帝旧臣。他便想用自己的女婿去收领这一派,好为自己所用。但这两个人都还是雏子,一时派不上用场。仕林是王、刘两位相公这些人,刘相公休致了,王相公一向耿直,也不会放他任性胡为。他需要人!” “所以呢?” “这就是您的机会了!”孟弘加重了语气,“自古以来,除祖龙之外,没见着不任用宗室子弟的!毕竟一家人,血脉相连。皇帝在外头碰了壁,就会想到自家人了。哪怕他知道要防范宗室。” 卫王点了点头:“不错,我们兄弟这些日子担心不已,恐他秋后算账,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也需要兄弟。哼,防范兄弟,不得不用外人,又被外人欺负了,这个人当真好笑!” 孟弘口气变了:“然而如今情势变了!他用了郑京兆,无论真假,有这么个风声就不利于您了。郑京兆是个能干的人,万一他要辅佐今上,还真有点难办。请您抢在诏书发布之前,先向陛下表明愿意襄助陛下对抗群臣之意!再晚,陛下有了郑,给您的好处就要打折扣了。” 卫王道:“他已属意郑熹,心里早就给我打折了。不过,郑熹真的会对他俯首帖耳吗?” 孟弘道:“郑有城府,真心也好哄骗也罢,会做人。您抢先向陛下表白一番,无论郑如何,陛下看到的您的心意依旧是不同的。难道您想一直闲散下去吗?您甘心吗?不说太子,陛下的几个儿子也快要长大了。一代催着一代老呀!殿下,时光不等人。” 卫王道:“不错!” 他没有问孟弘接下来该怎么办,因为他已经想好了,他到书房,亲自起草了一份奏本——请为皇子封爵开府。理由有三:一、东宫詹事府如今人员也配得差不多了,二、刚才在外面看到很多官员在等空缺,开个府,又能安排一些人,三、新朝新气象,太子需要手足同胞的襄助。 ………… 这个奏本很合皇帝的心意,却让几个人不满! 第一个是太子,他本能地不太喜欢自己的弟弟们蹿得太早。 第二个却是郑熹,他拜相的旨意还没下来,这请册封皇子的事是他原本想干的。他的计划是先说服太子,让太子去上表,他再跟着赞同。此外,卫王提到的第二条,也是他打算着手解决的问题。 承平日久,四十年太平岁月,官员权贵们繁衍出了数量庞大的子子孙孙,官职是有点不够用的。就算有出身,实职上面也会有点难。 现在被卫王截胡了! 郑熹面无表情地听卫王上了这一本,却没有表示反对,这个时候不好反对。施鲲不想管这事儿了,东宫都安排妥了,再拦就没意思了。只有王云鹤说了一句:“开府须用民力,待秋收之后为宜。” 皇帝就当他们没人反对,飞快地说:“可!就秋收之后,着钦天监择一吉日。诸卿以为如何?” 祝缨默默地数着最先蹿出来的五、六个人,心道:卫王这势力,还行? 冼敬先出列附和,郑熹、祝缨等人也都出列,太子也不紧不慢地说:“二郎也长大了,再在宫里也不雅相。” 事情就这么定了,与之相应的还有皇王的封地、属官等等。 皇帝心情不错,把卫王和太子都留了下来说话。 群臣三三两两地散了去。 皇帝的兴致不错,与卫王称兄道弟:“你我兄弟,好久没有能一处闲着说说话啦。” 卫王极尽恭敬之能事:“陛下日理万机,臣弟虽心疼,却终不敢打扰。如今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大臣们未免有些倚老卖老,不听调遣。” 皇帝赞同地道:“是啊,他们呢,有自己主意的多,肯为我着想的少。” 两人渐渐说得投机,卫王看到太子在旁,也不肯去得罪这位储君,而是说:“还有一事——二郎开府,也该娶一淑女,主持中馈。” 皇帝道:“不错,正好开府与娶妻一同办了,我也能放心他在外面生活。要选个年长一些的王妃,好照看他的起居。” 卫王道:“二郎有人疼了,您可别忘了太子呀。” 皇帝道:“他已经有太子妃了。” “阿姳太小了,”卫王道,“如何繁衍子嗣?东宫要有儿子才好。如今已经改元,不若再择一、二淑女,以伴太子。” 太子对这位叔叔仍有戒备之心,道:“不敢。” 皇帝却陷入了沉思,兄弟说得对,他也想抱孙子了。对太子道:“你叔父说得对。你那里只有宫人可不行。” 一想到一下子要办这许多事情,皇帝的老习惯又上来了,他对儿子、弟弟打了个哈哈:“我再想想。”将两人都打发走了,他再去找皇后。 穆皇后已听到了前朝的消息,次子虽非亲生,也管她叫娘。赵王府的事都是她在操心,这个庶子与她也算亲近,年纪差不多了,分个府出去也正常。 如果是赵王妃,会觉得孩子转年十五还小,不妨过两年再议婚。现在是皇后了,这年纪就不那么重要了。 总把庶子放宫里,与皇帝的距离太近,不好。且皇帝早就想让儿子封王了,硬拦也没意思。皇子不封王,说不过去。早晚都要封的,东宫人也齐了,那就弄呗。 因此皇帝找过来的时候,穆皇后道:“那是好事呀!别的我也不知道,不过他的王妃要年长他几岁,能照看他的起居才好。” 夫妻二人想到一块儿去了,皇帝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大郎当年……” 穆皇后道:“大郎那时候是先帝做的主,亲上做亲,也是好事。不过阿姳体弱,是该有个人做帮手,为她分担一二。” “卫王也是这么说的。” “他?”穆皇后有点警觉。 “他与鲁逆不同,今天说的话都在理。” 穆皇后道:“他没要做什么媒?” “没有。” 穆皇后道:“那等会儿我叫张婕妤过来,仔细给二郎琢磨琢磨。不过,这个事儿先不要明着说。先帝的周年还没过呢!” 皇帝以日易月,倒不用守三年的孝,但没过周年就给儿子娶媳妇还是有些不好的。 “你想得仔细!” “嗯,那就这样了,我悄悄的选人,你别往外说。百姓人家娶媳妇儿也得多准备些时日,暗中准备着,过了周年再降旨。过了新年,再办事。大郎、二郎的事,都这样。” “好~” ……—— 穆皇后说保密,就真没张扬,外面偶尔能捕捉到一点风声,却又没有明确的影子。 郑熹拜相的事却是被落实了。 郑府一派喜庆,出嫁的女儿郑霖也回娘家帮忙,郑奕干脆住了进来。又有金良、温岳等人也来,祝缨如今却不好过来了,她还在大理寺帮王云鹤打人黑拳。但是她把苏喆和林风、祝炼给派了过去。三人在郑府里也无事可做,苏喆倒是把郡主给聊高兴了,林风、祝炼陪郑侯钓了半天鱼。 八月初,一个吉日,郑熹正式成为了丞相,政事堂又凑了三个人。郑熹一个新人,与其他两个还是不能比的。另两个人都开府了,他并没有。 郑熹在这二人面前,要执子侄礼。 施鲲道:“同殿为臣,这可使不得。出了这里,咱们再论辈份。” 王云鹤也说:“此言极是!看看这些,你来了,快些与我们处置了这些公文才是!” 施鲲道:“对!” 他强忍着又等了几天,将自己休致的奏本瞅准了时机给递了上去! 皇帝对施鲲的感情不如对刘松年的深,想施鲲在政事堂也是二十年了,再留着,势力太大,不方便皇帝树威。他对施鲲也没有恶感,也出言挽留。 施鲲又上了一本,表示自己已经干了二十年了,已经送走了先帝了,如今皇帝的儿子也都要开府了,他是时候回家“含饴弄孙”了。 这鬼话说得,冷云没忍住笑了一声。老施的小儿子施季行都四十多了,长子比冷云还大,长孙都出仕好几年了!是啦,这个“孙”也可以是施季行那个七岁的儿子,还可以是“曾孙”嘛! 一旁宗正没忍住,踢了冷云一脚,冷云收声站好。 如是三次,皇帝终于准了施鲲休致。 施鲲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腔子里,高兴地哭着同皇帝道别。皇帝也给了他与刘松年相仿的待遇。 施鲲虽有些惆怅,仍是飞快地收拾了自己在政事堂的东西一道烟跑回了家。 可算能休致了! 不是他不爱这丞相的权位,实在是这破位子跟他是八字不合,不能让他安心混日子。 祝缨给施季行放了三天假:“施相公休致,必有一些事务要处理的,令兄又不在京城,你回家搭把手吧。” 施季行还要客气,祝缨道:“这事儿你听我的。” 施季行也就从善如流了。 回到家里,又被施鲲给训了:“你怎么跑回来了?” “大理寺给我假了。” 施鲲习惯性地教训儿子:“虽如此,你也不可将这样的事当做寻常。我遍读史书,也没见哪朝哪代能连续太平几十年的,总要发生些事情。先帝朝还算安稳,也可过去四十年了!你在朝中可要当心……” 说了好长,突然失笑,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丞相了。他有点失落地道:“哎哟,你去吧。” 施季行不知道一个主动请求休致的丞相居然会失落,他摸不着头脑地躲到一边,又倒退了几步回来:“阿爹,您……回……乡吗?” 施鲲道:“不回!刘松年不也没有再行游天下吗?” “啊?” 施鲲小声地说:“难道我不配陪葬帝陵?” 施季行心道:那您也不用必留在京中啊,陈相他不也是死在家乡给拉回来的? 但是他不敢说话,又悄悄地走了,只想着父亲还有那样一个心愿,恐怕也不能安心,以后自己晚上回来恐怕得给父亲汇报一下当日朝上发生的事情了。 施季行在家里呆到第二天就有点想念大理寺了,因为他爹的情绪不太稳定。第二天,施鲲还是照着习惯醒来,想起来自己不用上朝了之后,就把儿子给打醒:“你不上朝?” “我有假的啊!” “哦!那也不用你在这里,回去吧!” ………… 施季行熬到第三天,早早起来跑去上朝。 在皇城门口,祝缨看到了他还问:“怎么回来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施季行卷起袖子给她看:“喏,被打回来了!说一个家里不能有两个在家睡懒觉的。” 周围听到的人哄笑起来,数冷云笑得最大声。李彦庆感慨道:“施相公真是一心为国啊!” 一听就很纯真,冷云甚至没力气对他翻白眼了。祝缨只觉得鸿胪寺十分有趣,冷云克着沈瑛、李彦庆专克冷云,冷云这头气得半死,李彦庆那边早过去了。 冷云一把拉过路过的姚臻:“别走啊,来聊聊嘛!” 姚臻的眉间一道深痕:“聊什么哟~” “你说,太仆也空出来了,会是谁?” 姚臻是纯正的先帝派,现在是高兴不起来的。更兼给皇次子开府的事,王傅之类是皇帝决定,下面配的官员还得他操心,这几日登门求官的络绎不绝,给谁不给谁?皇帝喜欢谁、不喜欢谁?给姚臻愁得白头发都多长了几根。 听到问太仆,姚臻终于不那么愁了:“九卿重臣,得陛下来定夺,我可管不了。” 冷云又问别人,冷不丁后背冒出来一个记忆中的声音:“你想去太仆寺吗?” “也行啊~”冷云习惯性地答了一声,答完觉得不对!这场面似曾相识。 别人已经对着他的背后拱手作礼了:“郑相公。” 冷云嗖一下跳到旁边:“你怎么还这样啊?小时候就这样!” 郑熹道:“到时辰了,走了。” 说完,率先迈步。 冷云在后面对祝缨道:“哎,他过来吓我一跳,就是为了说这句话?他故意的吗?” 祝缨也笑着摇头,郑熹与冷云相处必是心情愉悦的北北。 但是,很快,刚才说笑的人就笑不起来了。 皇帝朝会上要处理的政务有一部分是事先已经上了奏本,皇帝有了预案的。今天他就拿了两件说事—— 第一件很正常,给次子封为齐王。 第二件则是把太仆寺交给卫王管一下。 本朝没有皇子不能插手政务的例子,相反,亲王、皇子、宗室到一定年龄之后,是要参与政务的。不过有的就是上朝跟着议一议政、多数是旁听,有的领具体的官职。但是皇子一般不会离京赴任。宗室们则是会出京。 比如太子,做郡王的时候就遥领梧州刺史。 卫王出列,领了这个差使。 所有人都在等着卫王会有什么行动,他却什么都没动,连陈萌留下来的太仆寺的人员也没有变动。他先去了陈府,以向陈萌请教的名义在陈府呆了大半天。此后断断续续地去陈府,有小半个月的时间,到了八月末,才去得比较少了,但也把陈府给跑熟了。 时入九月,田里的庄稼颜色已变作金黄,京城中也有了一点点传闻——穆皇后好像在给齐王择一贤妻。 祝缨听到消息之后,觉得此事与自己无关,她对齐王妃的兴趣还不如眼前的被子大。 祝青君回来了! 她五月动身,九月回来,走的时候赶紧很急,回来的时候放缓了点行程,在梧州又转了一个多月。她不但将别业、外五县、内三县的大致情况看了,还给祝缨带回来了家里准备的好些东西。 祝缨虽有信说不必给钱给粮,张仙姑还是给她准备了好些日常用品。张仙姑用百多片各色布片给她拼了张被面,用别业自己织的细布做里,做了条被子让祝青君带给祝缨。 祝缨先不去看祝青君捎来的书信等等,将被子摸了又摸,低声道:“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第343章 神似 与祝青君一同回来的还有项乐,两个人的颜色看起来都略深了一点,祝青君还长高了一些。二人一番奔波,竟比以前更精神了。 祝缨的感慨也只一阵,她很快收拾好了情绪,将被子叠放在书房的卧榻上,问他们:“路上还顺利吗?” 项乐道:“是。去的时候拿着小娘子的印信,一路畅行无阻,回来的时候是以苏县令的名义,也无阻拦。苏县令她们也有信带到。” 这次是带着任务回去的,回来时书信、文件太多,两人还带了口小箱子到书房,不停地从里面拿出东西来给。 祝青君挑出两封信:“这是苏县令单给小妹的,这个是山雀家口述、我代笔写给林风的。” 然后是很厚的张仙姑、花姐等人仔仔细细写的家书,每一封都非常的厚,还有苏鸣鸾等人单独写给祝缨的信。 项乐道:“塔郎家的头人还问,想把阿发送来,可行不?苏飞虎也说,他也有儿子可以用,问要不。” 祝缨点一点头,问道:“还有呢?” 祝青君又从里面拣出一叠稿子:“这是老师同江娘子的新稿子,说是又有一些新发现。” 祝缨问道:“小江的新发现又是因为什么?” 花姐有新发现很容易理解,人总是不停地在生病,治病的过程中不断改进方法是很正常的。小江可是仵作,她的发现总不能是靠闭门造车吧? 祝青君与项乐对望了一眼,轻声道:“那个,死了点人。” “详细讲讲。” 祝青君道:“额,也不严重的,就是头先艺甘家,他们往远处走了,他们家原本的那块地挺好的……” 艺甘家原本占的是一片很不错的地方,艺甘家身为花帕族的一支,干架的本事稍逊于人,所以选址就是在“一线天”后面的开阔地,方便防守。同时他把女儿嫁给索宁洞主也有借新女婿势力的意思。 不幸索宁洞主遇到了祝缨,整个索宁家都没了,艺甘洞主带着整个寨子连夜跑路,将挺好的一片地方空了出来。当时祝缨出于种种考虑,又念及自己手上的人口也不太够占这一片地方的,没有去耕种,只是派人去零散地放牧。 当时,路果、喜金等人看着祝缨与阿苏家瓜分了索宁家就眼馋,后悔当时没参与。索宁家没了,还有个跟索宁结亲的艺甘,两家就想撺掇着趁胜追击,再把艺甘家给瓜分了。当时祝缨没同意。 祝缨在的时候可以压制得住,祝缨一离开,苏鸣鸾也不能管得住舅舅听话,更管不住郎锟铻的舅舅。山雀岳父还稍能自制,想到祝缨没让干这事儿,他忍了。 路果与喜金就在春天联合起来,想着把祝缨对付索宁家的手段再用到艺甘家身上。地盘他们不太在意,但是想掠夺一些人口充实自己的寨子。现在的人,种田做工比拿来祭天划算。 结果就玩儿脱了。 祝缨与苏鸣鸾的毅力和手段是这两个人根本不能比的。 且祝缨与苏鸣鸾的声名颇佳,祝缨说是放奴就是放奴,别业里没有带枷的奴隶,人人都有地,多少能穿上衣服、差不多能吃上饭、住上不漏风的房子。断事公正、处事公道。苏鸣鸾虽带着点儿头人的习气,但只要说了,也基本能做到。 路果与喜金则不然,他们对自己的奴隶,虽然哼哼唧唧也释放了,实际上做起来是没有那么好的。看着奴隶不顺眼,也是打骂的,收租也重、劳役也繁。陈年旧弊颇多。当然,比以前是好不少。 但是这样对艺甘家的奴隶是没有太大的吸引力的。 他们也是花帕族的,也不怎么能打。艺甘家本来好好的一片地方,让出来虽然是“自愿”也是忌惮,但忌惮的不是这两家。眼见两家打来,艺甘家带着几分悲壮,一群“哀兵”把两家打了个七零八落。 艺甘家趁势反攻,反掠了两家一些奴隶走,亏得苏飞虎靠得近,发现得及时,把舅舅抢救了回来。两位舅舅灰头土脸,还想再纠结外甥给他们报仇。被另外三家给按住了。 祝缨问道:“别业里还安全吗?” 祝青君道:“老侯叔去接应了一下,没与艺甘家打起来。老师不让!老师说,您是让他们守家,没让撩架。江娘子也说,咱们不是别人的打手。” 说着,她又拿出两个非常厚的本子出来:“回去一趟的见闻我都写在这里面了。” 项乐看了,暗道一声惭愧,他也写了,但只写了七页纸,比较简单。 两人把稿子都交了上来,又简要说了些其他的情况。别业里的收成是一年比一年好,地渐渐地开熟了,人口也长了不少,孩子多了好多。 祝青君道:“不过,一亩田也就打这些粮了,再多也难,人多了,就得再开荒了。” 别业里的作坊也开得不错,之前山下那位刺史一番折腾,倒把山里的作坊给逼得基本什么都能做了,附近的寨子也都往这边来买,匠人的手艺越发的长进了一些。虽不及山下大城的精致,自己用是足够了。 祝缨又问道:“糖坊呢?” 项乐道:“利润稍不如前,您不在,总有种种不便。不过又多开了一些作坊,利润的总量还是可观的。张府君也不作践人,县令们也都好。” “盐的事儿呢?” 祝青君道:“苏县令已经找着了地方,就是制盐的手艺还差着些,没什么利润。都写在里面了,我画了个图。” 祝缨点了点头,有没有利润的不打紧,能自己做就行。 既然都写了,她一会儿看看就行了:“这些都留下吧,你们呢?家里怎么样?” 祝青君就说老师他们都很好,江娘子家的小姑娘满地跑,之类的。项乐也说家中还好,除了自己的儿子不认识自己,被吓哭了。 祝缨道:“你离家太久,是我耽误你啦……” 项乐忙说:“不追随大人,也是这般的。商户人家,哪个不是一走就离家多日的?我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追随大人之后,他们的生活总比我小时候强得多了。” 他的母亲还问了女儿的归宿之类。这个项乐不打算跟祝缨提,大人不近女色,心无旁骛的,说这个事是真没意思。且看妹妹的样子,也没想给人做妾。害!就招赘算了! 祝缨道:“这件事我记下了。你们一路都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两人都退下,祝青君去找苏喆等人,项乐去找妹妹。 留祝缨在书房里拆信。 每个人都写得特别的厚,花姐写了二老的生活、别业里的大小事务,又写“小江住习惯了,帮了我很多的忙,别业里也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衙门是怎么办事的,别业内几个管事,只能算勉强。只能边干边摸索。学生们越学越好,有些担心以后自己没有什么能教他们的,耽误了孩子。” 这也是没法儿的事,别业的底子薄,如果能多给她哪怕一年的时间住在别业,必与现在不同。祝缨惆怅。 张仙姑叮嘱的就多了,衣食住行,样样都说,还说自己养了一笼鸡,每天都现拾鸡蛋来吃。最后说“别给家里省钱”。 此外祝大、小江等人都有书信,小江写“大理寺应该能用得着验尸的经验吧?我又整理了一些。本来我还担心令姐心软,不能狠下心来惩罚不良立威,她倒做得不坏。” 祝大则问祝缨什么时候能回来团聚。连侯五都捎了两张纸,说自己会看好家的。 苏鸣鸾则详细地写了舅舅们惹事的过程,与祝青君说得差不多。 苏鸣鸾写了自己的感悟:不能由着他们这么作!我如今常常从睡梦中惊醒,因为梦到了有一天我们扩张得太顺利了,下面的人太自信,每个人都想分到一个寨子当寨主。可子又有子、子又有孙,怎么可能人人满意? 可是人人趋利,一旦尝到了甜头就怕停不下来了。或许因为我是女人,没有什么退路,一旦遇到挫折,我会承受更多的责难,所以我不能冒进。但是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我也没有特别的好的办法。能想到的只有从一开始,就刹住这股风。 但是这样又会把所有的“自己人”都限制在这一点点的地盘上,就容易内斗。实在不行,就只好让想斗的人出去斗,死一死,消耗一下了。 就很愁! 只有这封信让祝缨沉思,苏鸣鸾说的,她早就想到了、看到了。不但是外五县,整个天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勋贵子弟越来越多,食利者越来越庞大,对外扩张总有个极限,停下来就兼并,再接下来就是民不聊生,然后就是动乱了。 路果与喜金其实是凭直觉选了一条在他们的处境中能选的“正确的路”。 祝缨把这些信放到一边,又看祝青君和项乐带来的报告。其中大部分的情况都是她有心理准备的——差不多各项情况都有所下滑。没有了刺史的强有力的支持,下滑是肯定的。能维持就不错了。 当然也有好的地方,祝青君说,梧州、吉远府的感觉比别的地方都好,男女和乐。姑娘们识字的比别的地方都多,有管事的女人,女工也多,女人们不像别处那样会避人。别业的人口增加的一个来源竟然是一些跑过来“避祸”的人,其中很多是女子。祝青君的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舒展。 又写别业的事现在主要是花姐在管,别业内仓储丰盈,只有一些口角、打架的摩擦,目前还没闹出过人命。下面的小寨里倒有两桩凶杀,但是小江给破案了。“庄丁”打猎打人都是一把好手,也很听话,侯五对他们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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