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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不好再气他的。阿爹一向喜欢他,倘或一生气,也不知罚的是谁。” 安仁公主道:“难道就忍了?他们给我等着,等我阿姳做了皇后……” 永平公主忙制止了她:“这话不能随便说呀。” 安仁公主气得头疼,不好骂侄女,回家把丈夫给骂了一顿。 老驸马挨了骂,心里也气难平,找了个同族的官员,写了个奏本,没敢说鲁王,却把鲁王的大舅子给参了。参的是贪赃枉法,以及收受贿赂、结交绿林等等。 逢到朝会,当着五品及以上官员的面,将事情捅了出来。 时值六月,祝缨等着走过场之后回到鸿胪寺消暑,就听到有人当朝参了这一本。不用问,没经过政事堂。如果经过了,政事堂多半是私下处理,不会拿出来刺激局势,她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皇帝的脸被珠串遮住了大半,看不真切。 不等皇帝发话,鲁王的大舅子出列,一面喊冤,一面说:“太子妃的兄弟也干这事儿呢!怎么不说他是枉法?” 哄!这下更热闹了。 太子飞快地出列请罪、鲁王也不太情愿地跪了下来,歧阳王看了一眼祝缨,心道:说得还真准。 歧阳王不但跪下了,还说:“陛下,此事还须细查,两个都不是贪暴之辈,也许都是坊间传闻有误。” 骆家族人不乐意了,都是假的,那我算什么?我白出头了?他必要坚持,鲁王跋扈,他的大舅子与他倒是投契,梗着脖子指着歧阳王的舅舅说:“要查我,必先查他!” 歧阳王的舅舅自是不肯认的:“你难道干净了?” 御史出列维持秩序,喝令双方安静。御史不出来还好,一出来又让鲁王看到了——这位之前还参过他。鲁王提起了拳头,奔着御史面门而来。御史忙跑着躲开,于是唐王成了池鱼。混乱蔓延到了诸王身上,谁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先太子过世之后,数年来诸王相争,积怨已久。 朝上一片混乱,以王云鹤之威望,竟喝止不住鲁王等人,下面由争吵而变成了动手动脚。鲁王的大舅子推了歧阳王的舅舅一把,这舅舅也火了,横踹了一脚,不慎被衣摆将自己给绊倒。骆晟是个好人,见状忙去扶这位亲戚。 冷不防那边鲁王一拳打了过来,骆晟跟着着了一下,踉跄着要稳住身形,奔了好几步终于身子一歪,又撞到了不远处的卫王。 一些老大臣倒是沉稳,年老乏力终不能将这些人镇压下来。 年轻人已有大半上了头,陆续加入战局。内有武将,但此时的武将与开国之初的武勋还是有些差距的,也有几个能打的,抱手在一边站着。也有下场的,又被对家武将捉对厮杀。 一些人起初打定主意袖手旁观,宁愿挨两下也不下场。不意其中有些人的亲戚、同族乃至父子兄弟参战了,于是乎不得不也出手相帮。 大片大片的朱色、紫色乱飞,祝缨小心地退后,防着冷枪,靠着个柱子,看都是谁跟谁在打。看到骆晟又挨了两下,得亏还算年轻,没倒。祝缨耸耸肩,又往里挪了挪,突然觉出身边有人,一个回头,与一个花白胡子打了个照面——冷侯。两人都是一笑:原来你也躲这里来了。 另一边,郑熹见状不妙,抬眼看一下皇帝,只见这位舅舅面色铁青,身周凝聚着风暴。他大喝一声:“都住手!” 依旧是没人听。 没有皇帝的命令,也没有禁军敢上殿来。歧阳王护着太子,肩膀上也挨了两拳,气得眼冒金星,要找是谁打的他。郑熹忙过去救护与歧阳王一左一右搀起太子——鲁王看起来很想趁机打东宫父子一顿的。太子要是被打了,事情就大了。 凌空又飞来一片笏板,郑熹眼看它要砸到自己,只得低了头拿头顶去挡。 “啪”头上不疼,帽子也没掉,郑熹看过去,却是祝缨一手接住了那片笏板。 祝缨将自己的牙笏别在腰间,在柱子上借力跃了过去,顺手接了飞来的笏板,握紧了左右横挡,将飞来的帽子、笏板之类打飞。飞起一脚,将一个不知道哪里过来的红色影子给踢到一边。 郑熹与歧阳王才得将太子扶起,架到了皇帝身边,皇帝周围的宦官在蓝兴的指挥下把皇帝团团了起来。 祝缨将笏板往郑熹手里一塞,脚底抹油,又溜回了柱子边的风水宝地。郑熹捏着笏板看过去,之间她顺路还捞起了终于倒地的骆晟,将他薅到柱子边整理仪容。等歧阳王与太子看过去时,祝缨正右手拿着她自己的笏板拍着左手掌心,宛如一个正在赏花的纨绔。父子二人再看自己人,也是想维护自己,却都被盯上了追着打,压根凑不过来。 刘松年突然喝了一声:“护驾!”外面禁军冲了进来,才算终结了这一场闹剧。 待一切平静之后,众人才想起来后怕,都站在那里,悄悄地将扯破的衣服尽量理得正常一点。 皇帝一字一顿:“朕不用护!朕还没死!” 王云鹤与施鲲也是脸色铁青,王云鹤道:“陛下……” 皇帝道:“谁动的手?各降三级!那两个东西,大理寺呢?拿了!严办!” 王云鹤与施鲲领命,心里直叹气,参与斗殴的还有诸王,怎么降级?殿上一半的人参与了殴斗,都降三级,朝廷岂不要空了一半?还得找人再填?头疼。倒不如降三级但不调走,还办着原差,戴罪办差。 只是这一场打下来,许多事情就再也掩不住了。 第319章 很忙 皇帝被宦官们搀扶着走了,太子、歧阳王紧随其后。 王云鹤与施鲲下令:“御史!把人名都记下来!” 他们扫视全场,柱子后面嗖嗖地长出些红的紫的人来。祝缨麻利地将手笏塞回了腰间,反手提溜起骆晟的胳膊,瞬间从一个将要滋事的流氓变成了一个热心的好人。 王云鹤又下令,着各衙司各归各位,不许胡乱走动串连,等待医官去验伤、医治。他看了一眼诸王,又请诸王到后面一所单独的殿内,把御医宣过去治伤,将诸王与大臣隔离开来。 施鲲对着大臣呵斥道:“都丢够脸了吗?没够就出去显摆!够了就把嘴都闭上!” 回头一看,刘松年已经跟着皇帝走了。施鲲与王云鹤看御史将名字记下,也赶到了后面去,留下一群红红紫紫。 很快,红红紫紫们都散了出去,各寻各路。 祝缨继续薅着骆了晟,转眼看到沈瑛肿着半张脸,一瘸一拐的也凑过来。鸿胪寺就她们仨,她等沈瑛走了过来,问道:“您这是……跟谁捉对厮杀呢?” 沈瑛苦笑道:“要是有倒好了,我倒知道找谁算账了。池鱼之殃、池鱼之殃。驸马这是?” 骆晟道:“我也记不大清了。”他只认得挨过两个大舅子几下,其他的伤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已经懵了,压根分不清谁是谁了。又不适合公开宣扬是被某两位大舅子打的,只能一概说自己没看清。 一片红红紫紫于是散在了宫廷宽阔庭中青白色的地面上,仿佛美人被揍了之后留在肌体上的片片淤伤。 祝缨一手一个:“咱们也回去吧。” 沈瑛道:“子璋看着倒还好。” 祝缨随口答道:“可能是因为还有人记得我会还手吧。” “咝——”旁边传来一声抽气声,却是冼敬走了过来。这位仁兄起初也是想站出来制止殴斗、为老师王云鹤撑场面的,待到诸王也打了起来,他就机灵地躲到了另一根柱子后面照顾老大人们去了,因此也没有受伤。 冼敬完好地过来探视祝缨,也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祝缨别挨着了吧? 不同于王云鹤的心宽,冼敬对祝缨有着更清醒的认知,他是有点担心谁在混战中伤着了祝缨,怕这小子一路追杀不死不休。又不是没干过,对吧? 鸿胪寺三人回过头去,与冼敬互相问好。一看冼敬也是完好的,也是佩服他能全身而退。冼敬问道:“你们都还好么?” 三人一齐点头,祝缨见他的目光放到自己身上,忙说:“放心,没事的。” 冼敬道:“那便快些回去等候医官吧,我也回太常去了。” 两下作别,祝缨继续一手一个,将骆、沈二人带到了鸿胪寺。 走过场的朝会因一场群架拖延了许久,太阳已升起老高,三人都出了一身的汗。鸿胪寺里久候三人不至的官吏们都在猜测:今天怎么这么晚?难道有什么大事? 阮丞指了派了两个吏目:“你们俩,到前面迎一迎,看到大人们回来就赶紧来报。其他人都到东边廊下着吧,不要散开,一有消息一同迎接。” 两个吏目苦哈哈跑到外面等了好一阵,太阳照在花白的地面上晃得人眼晕,看到三人并连在一起走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他们手搭凉棚仔细分辨一番,马上分工,一人跑去回报,一人跑过来帮忙扶人。 祝缨将沈瑛交给了他,自己依旧提着骆晟。 走不十几步,鸿胪寺的官吏一拥而上,骆晟的吏目赶紧上前:“大人,小人来吧。” 祝缨松开了手,道:“有话进去再说。” 回到了鸿胪寺内,骆晟道:“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除了他们三个人,旁人就只知道骆晟、沈瑛挂了彩,看着祝缨像没事一般。是不许说他挂彩? 祝缨又加了一句:“可以看、可以听,心里可以猜,不可以过问,不可以说出来。管好舌头。闷声。就这样,散了吧。” 官吏们知道她有一句话“闷声发财”,听到“闷声”就都不问了。 她又对骆、沈二人说:“二位有换身的衣服么?有就换上,没有赶紧派人回家拿,回去的人不要多嘴。今天不定耗到什么时候呢。侍奉二位的人呢?去,打水给二位洗沐,一会儿医官要来,这么看着不雅相。今天有什么公文,我先过一遍,一并报给大人。” 骆晟道:“好。” 骆晟是有衣服的,沈瑛没有带让人回家拿,两人赶去收拾。 受伤者众,即便都是绯紫,也有个先后排序,鸿胪寺要稍晚一点点。医官还没到,歧阳王就派人送了伤药过来了。骆晟接了,命人分了一份给沈瑛送过去。 祝缨闻讯而来,见来的是个内侍,她在歧阳王身边见过,便说:“且慢上药,等医官看过了伤,有了档、给个说法再用。免得包扎好了还要拆开。” 骆晟道:“那……好吧。” 祝缨示意给内侍一份红包:“大热天儿的,辛苦了,回去好喝茶。” 内侍笑着接了:“谢大人。” 祝缨道:“多问一句,歧阳王妃不知道驸马受伤吧?” 骆晟紧张了起来:“告诉她了吗?” 内侍道:“哪儿敢呢?并不曾惊动王妃,王妃这会儿应该在学琴。” 骆晟舒了一口气,祝缨又多给了内侍一个红包。内侍两个指头往外推、三个指头往里勾:“这怎么好意思?大人已经赏过了。” “一码归一码。” 内侍麻利地接过红包:“谢大人,谢驸马。大人和驸马还有话要带过去不?” 骆晟道:“多谢赠药。” 祝缨闭口不言,内侍道:“奴婢告退了。” 骆晟又瘫回了靠垫上,他被好几个人打了,身上直发疼。 过不多会儿,医官也来了,先把骆晟一条胳膊吊了起来,将他的一只脚踝也给缠了。然后进里间看身上的淤伤。次后将沈瑛的下巴给正了正,也去看了他的身体。 祝缨等医官忙完,问:“这些伤药可用么?” “哎哟,这是宫内秘法,自是可用的。”医官说。骆晟是驸马嘛,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祝缨道:“有劳。老王。” 王丞笑吟吟地拿出了一个小包:“多谢多谢。” 医官瞬间惊讶,旋即明白这是酬谢,笑着说:“大人太客气啦。” 祝缨道:“您是来帮鸿胪寺的,这是应该的,鸿胪寺从不亏待帮忙的人。这二位的脉案……” “放心。”医官说。 祝缨道:“多谢。这边开方。” 医官已经先去看过受了伤的钟尚书了,这位尚书年纪也不小了,他本是不想打的,冷不丁吃了一记拳头,无奈与姚臻一起迎敌。医官已知殴斗之事,着意将二人的伤情写得夸张一点,又不记述二人的拳面有伤,以示二人不曾打人。 祝缨亲自将他送出门去。回来说:“二位派人回家报个平安吧,叫家里别白操心。咱们还是等到落衙再走,以防中途有事,寻不着人又受斥责。对了,不要告诉家里你们受伤了,不然我怕公主会闯宫,这个时候可不能这么干就说因为他们殴斗,大家都留在宫里议事。” 骆晟道:“好。” 这一天的会食小官小吏们吃得还好,骆晟与沈瑛都没吃几口,祝缨倒吃得畅快。 外面忙忙叨叨,午饭后又有御史与大理寺的一个评事过来。祝缨接待的他们,这个评事是后来的,祝缨只在请大理寺旧同僚的时候顺便见过他一次,御史就是个纯生的人了。二人进门都客气,先打量祝缨,完好无损,御史道:“少卿想必知道我二人是为什么来了,少卿没有参与殴斗吧?” 祝缨展开双臂,以示清白。御史点点头:“还要拜见骆、沈二公。” “请。我们骆大人可受苦了,招谁惹谁了。”祝缨说。 两人见了骆晟,祝缨道:“你们聊,我避一避。” 过一时,二人问完了话,又出来问了沈瑛一回,然后离开。 祝缨对骆、沈二人道:“话也问过了,二位歇息。” 鸿胪寺被她调度得安安静静,丝毫不乱,直到落衙,一切太平。附近的衙寺也有安静的,譬如冼敬所管之太常,也很有条理。也有乱的,譬如礼部,钟尚书都被打了,底下人到处走动打听。 大理寺就更郁闷了,大理寺卿自己也参战了,这头派人会同御史问话,转头被皇帝给申斥了。派出去问话的大理寺官员回到大理寺一看,自己的顶头上司没了。 祝缨按时落衙,过问了一下今夜值守的吏目,与祁泰两人出了皇城,把猫交给祁泰先带回去,对祁泰道:“你先回家。我送骆晟大人回去。”骆晟必然是按不住老娘和老婆的。 ………… 绝大部分人都是落衙的时候出的皇城,诸王仍然滞留宫中,此时谁都不肯离皇帝太远。 祝缨让胡师姐去找了辆车,把骆晟塞到车里,护送到了公主府。公主府里隐约听到了消息,知道有人殴斗,但是想骆晟无事,只有些焦急地等他回来说消息。及至骆晟回府,府里才觉不妙。 永平公主匆匆说一句:“家令代我陪一下少卿。”便去看丈夫,问他怎么了。 史胤对祝缨做了个手势:“少卿,请。” 祝缨与他喝了一回茶,告知朝上打架的事。史胤好奇地打量祝缨,祝缨但笑不语。安仁公主夫妇又很快地冲了过来。骆晟叙事还算清楚,跟自家人将记得的打了自己的人说了,并且说:“你们也要小心他们,以前我还不信,今日看来,他们已然红了眼。” 说完又讲“多亏子璋救助”。 安仁公主问道:“太子和药师呢?” “我看他们也无事。” 永平公主方腾出功夫来见一见祝缨,安仁公主闲不住,让丈夫看着儿子,她也过来问细节了。 一见之下,安仁公主大吃一惊,指着祝缨问道:“不是打架吗?你怎么没事儿呢?” 祝缨道:“大约是因为下官不起眼,别人瞧不上吧。殿下,我长话短说。现在不宜进宫向陛下哭诉。今天一天宫里都在治伤、问案,过不了两天,必有旨意下来。到时候会是一场大风波,风刮到谁身上还未可知。眼下切莫动怒。” 安仁公主怒道:“这就忍了?” 祝缨道:“陛下圣明烛照。处置肇事者,您自认比得过陛下?一身荣辱系于陛下,不管做什么,您都要得到陛下俯允。请殿下给自己的父兄留一点余地,莫要催促太急。” 永平公主听进去了,对安仁公主道:“这话有理。” 祝缨起身告辞。 安仁公主咬牙切齿:“等药师……” 永平公主急忙制止了她,安仁公主骂骂咧咧,倒不再说自己的侄子们不好了,转而去埋怨丈夫这事儿办得不漂亮。 骆晟又劝说:“不怪阿爹。” 安仁公主叹了口气:“也不知宫中怎么样了。” ……—— 宫中气氛压抑,祝缨所猜不差,一些处罚现在就开始了。丞相连夜加班,一个也没能回家,太子、歧阳王也没能回东宫,都在皇帝面前,大理寺卿的处罚就是当天下的。 丞相们凭着极佳的记忆先把没参加殴斗的人摘出来,再将引发事端的鲁王、太子二位的姻亲下狱严查。接着才是分门别类地处理参与殴斗的人员。 有受伤的无辜者,算受害者如骆晟,不罚,给假养伤。 有动手的,没得商量,打得太起劲的各家干将免职,这一类不多,约摸十来个人。 被迫反击而打得火热的,商量一下,降三级。 被迫还手而没有扩大战局的,降三级但仍担任现在的职务。 此外还有像祝缨这样有“救治”行为的,以及冼敬那样试图阻止未果的,不罚,还是原样。没能控制住局面,你们都有责任的!奖励是不要想了的。 丞相们很谨慎,有意将东宫一系往轻里归,将诸王派系往重里按。 然后由刘松年操刀,写了个稿子,将这些“国家栋梁”一齐卷进去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深负朕恩,什么不思报效、不能为朕分忧,什么心中只有私计、而无大臣体,什么无能不去制止……骈四俪六,排山倒海。雨露均沾,谁也没躲过。 总之,你们都是混蛋!且其中多数还是废物。 丞相们没有处置诸王,而是以一句“家事”甩给了皇帝。依着他们,最好是将诸王的野心统统摁死!但是明显皇帝另有想法。 皇帝将自己的儿子们叫过来,骂了一场。骂到“不忠不孝”,太子、歧阳王都站不住了,也跪了下来。皇帝目不能视,凭儿孙们怎么磕头,他还是接着骂。 鲁王放开喉咙放声大哭:“阿爹,您别生气啊!我再不惹您生气了!要打要骂由您来!别叫他们作践我啊!参我的姻亲,为的什么?他们安的什么心,难道还不明白吗?” 歧阳王心里一“咯噔”,见自己爹只会顺着请罪,忙也哭:“阿翁息怒,身体要紧。千错万错,都是儿孙们的错,这些事儿有多少咱们也扛得。累阿翁生气,才是我们也不能承受的罪过。” 王云鹤道:“二位殿下,且听陛下发落。” 歧阳王住了口,只低声呜咽,鲁王还在说:“阿爹救我!” 刘松年垂下手,往歧阳王肩膀上用力按了一下,歧阳王“嗷”了一声。太子一连声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歧阳王低声道:“刚才擦着了两下,不碍的。” 鲁王也大声呼痛。 皇帝用力拍着手边的坐榻,蓝兴上前半步说:“殿下,请噤声。” 他说话倒还有一点用,鲁王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皇帝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办了,东宫他没有罚,只骂了他们父子不能稳定局面。对诸王就不客气了,品级虽然没削,但将各人的食邑削一半。又命各人回去都要写一篇悔过书。 诸王伏地。 丞相又向皇帝请罪,皇帝道:“不怪你们。降级罢职者,尽快选出人来补上。” 丞相遵旨。 皇帝又下令奖励了禁军。 刘松年挑了挑眉。 诸王与太子还要留下来侍疾,皇帝道:“你们不在,我倒好多活两天。” 儿子们还要请罪,皇帝说:“滚。” ………… 歧阳王与太子滚回东宫时已是深夜,东宫的女眷都还没睡,陪着太子妃等着。 父子二人样子不算狼狈,尤其是太子,见完皇帝之后经常有些不妥,今天看着咋没什么大不同,东宫并不很惊惶。 太子妃款款而立,问道:“可是朝上有什么事?”孩子们也上前叫“阿爹”。 太子摸着幼子柔软的细发,道:“无事,都歇了吧。”示意太子的姬妾子女等都散了,只有太子妃留了下来。 歧阳王也对骆姳道:“不必担心,我们这不都是好好的吗?这两天热,等天气凉爽了,咱们就出去看望姑母。” 骆姳强撑着睡眼,道:“哥哥朝上事情忙,不出去也可以的。我可以的。” 歧阳王笑笑:“去休息吧。”示意侍女将她带走。 父子俩对望一眼,歧阳王道:“阿爹,舅舅的事,我想另具本请罪。” “唉,还是我来吧,你小孩子,请罪也是无用的。” 太子妃问歧阳王道:“怎么回事?你舅舅怎么了?” 歧阳王道:“阿爹同阿娘讲吧,万毋着急,更不要哭闹求情。” 太子妃惶然地看向太子,太子道:“真是不省心啊,也该受点教训了。” 歧阳王对父母躬身,轻轻退出来。他且不睡下,坐在书房里对着蜡烛的火苗,将白天的事仔细回想了一遍。越想越不是滋味。 万没想到,自己一家骨肉,竟变成了眼下这般境地,情何以堪? 以前父亲是赵王,阿翁对己之关爱远不如对先太子及堂弟承义郡王,但是己身所受之威压也小,那就是一个可以实现无数愿望的阿翁。自己要思考的是,父亲是亲王,“日后”自己这一支离嫡支越来越远,要怎么维系尊贵、不至于让子孙渐成不起眼的远宗,自己是长兄,弟弟妹妹也是自己的一份责任,自己要努力表现。除此之外,不须顾虑其他。 如今一切都变了。 大臣们在他的眼前打得七零八落,竟还有人趁机偷袭。怎么能在陛下面前失仪、怎么敢对储君无礼的? 鲁王原本只是一个不大讲理的叔叔,对自己虽然骄横些,但是长辈嘛,对晚辈摆点谱也是寻常。犹记小时候,这位小叔叔还总带他一起玩儿。有一回他特别想到御花园玩,有人说他,也是这小叔叔仗着身份骄横地挡在他的身前,说:“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我们?” 小叔叔拉着他的手,告诉他:“他们是来伺候我们的,不能叫他们反管着我们了。”小叔叔带他去玩了一整个下午。那时是多么的开心呵!那时的小叔叔,个头比他高许多,高高大大地挡在他的面前,比父亲更鲜活。 如今地位一变,“骄横些”“摆谱”也令人如芒在背。 阿翁也不一样了,从未如此严厉地对待过自己家。可怜他起初只以为是东宫责任增多、众人对东宫期望提高之故,阿翁还是在意东宫的,鲁王过分时,阿翁也会维护东宫。 再思先太子,再想想自己与父亲之间,这种滋味就更难辨了。 “陛下是父亲、殿下也是父亲”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本以为赵王家与太子家的差别仅是嫡庶、是离那张椅子的远近,哪知内中别有乾坤。同样的那个人,还是他的阿翁,但是册封太子前与册封太子后,对待他家便是两种样子,这又是非亲身触及不能明了的了。 所以要请陛下派内侍来“襄助”东宫事务,所以他不能擅使东宫官员。 想想自从搬到宫中之后的经历,竟找不出什么人可以诉说。原本,这个时候最亲密的人应该是妻子。但他的小妻子,还是算了吧…… 这样的事情,又有哪一个人能够诉说呢? 如今又该如何行事呢? “这是比谁不出错。”一句话突然蹿了出来。 歧阳王心里堵得慌。他想告诉自己,赵王府一向和睦,断不会出一个鲁王那样的人物,父亲也不是阿翁。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轻抚幼弟的样子蹿进了他的脑子里。 一个内侍轻声问道:“殿下,要传膳么?” 夜深了,是有些肚饿了,这两年每到此时必要加一餐的。他说:“摆吧。” 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列宫人提着食盒进来,在一旁的桌上一样一样地摆上了。宫女为他布菜,纤白的手在面前一来一往,白玉雕就一般。 歧阳王很快用完加餐,一个内侍上前跪下捧上了水盆。歧阳王洗了手,漱完口见宫女仍在收拾碗碟。 歧阳王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双柔荑。 内侍、宫女们头也不抬,轻而迅捷地将整张食案抬走,留二人侍奉,其余人将门也掩上了。 烛光摇曳。 ……—— 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会很忙。 譬如,段婴与鲁王。 段婴已知群殴之事,连夜赶到了鲁王府。 鲁王正在发脾气,一脚踢翻了一座灯座,屋子里的灯光暗了一点,内侍们赶紧又点了蜡烛过来。 看到段婴,鲁王没好气地说:“看我笑话来的?”他又摔了个盘子便收手了。 内侍们心头一松,段婴一来,鲁王的脾气就会好一些。 段婴将鲁王面上打量了一下,道:“殿下受苦了。” “还不是那个……”鲁王大口喘着粗气,将剩下的半句用口型骂完。 段婴道:“殿下在宫中又经历了什么事吗?可以对我说一说吗?” 鲁王点点头,将经历一一道来,虽不能完全复述,又杂了些个人情感,大致事件还是说出来了。 段婴低声道:“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 “忍?”鲁王怪叫道,“我用忍谁?我能憋死一个太子,就能憋死第二个!” “可惜圣体不豫。”段婴轻声说。 鲁王沉下脸来:“你什么意思?” 段婴道:“殿下,您明天该给陛下和太子都上书谢罪。” “什么?” “殿下想想陛下向来行事的习惯。您处弱势,陛下就偏爱您,太子要是被排斥得狠了,陛下反而会维护太子。是也不是?今天歧阳王也挨了两下?” “呸!那个小狐狸,就会装!” “所以……请罪。告诉陛下,您害怕了,让所有人知道,您怕太子的报复!而您,只是性情耿直,心直口快,从来不会存心对哥哥不敬。您对东宫做什么了吗?没动手,对吧?求太子大度。”他把地“报复”二字咬得特别的重。 鲁王沉着脸说:“阿爹已叫我写个悔过书给他了。” “给谁?” “当然是阿爹!” 段婴道:“两份都要写。” 鲁王翻了个白眼。 段婴摸出来两个本子:“我已经写好了。” 鲁王不那么生气了:“行,那就这样办吧。” 第320章 神棍 祝缨早早地到了皇城,今天情况稍有不同。 因为一场群架,朝上少了不少的大臣,骆晟也是其中之一,他不是免职,乃是得了病假,让他回家好好休养。骆晟也确实需要这份假,他不算“重伤”,却也行动不便,医官看完了回家之后公主们又给他寻了御医来诊治,在公主们的关切之下,御医不得不说需要休上个把月。 然后是沈瑛,他伤得没有骆晟重,但是伤得不巧,脸上挂了彩,出门也不雅相。医官给他开了个七天养伤。 如今鸿胪寺里就剩祝缨一个主事的人了,她不得不早点到场。 此事也与现在的朝会有关,原本朝会已经取消得差不多了,祝缨今天根本不用参加早朝。但是骆晟不在,如果有关鸿胪寺的事情,得有个人去汇报。她品级不够,也不好自觉地直接替补去御前。只能早点到了,等着看情况。朝会可以不叫上她,但是叫她的时候如果她不在,一准会有麻烦。 祝缨眼看丞相与尚书等人往大殿走,才急步到鸿胪寺去。 昨天发生了那么一件热闹事,许多人今天都早早地赶到皇城听风,谁也不敢怠慢了,鸿胪寺除了骆晟与沈瑛,人竟都齐了。 彼此看了都是一笑,祝缨道:“好了,既然都到了,那就开始吧。哎,都吃了吗?” 鸿胪寺有自己的伙食,一般不管早餐,祝缨来了就给改了。由于骆、沈、祝三人都是在家吃完了好上朝,阮、王二位自家有更好吃的,一直都是小官小吏们的福利。 吏目们笑道:“这就去做来。” 祝缨道:“那行。对了,老王,有件事儿。” 王丞忙问:“大人有何吩咐?” 祝缨道:“咱们的笏板搁哪儿了?” 既然有祝缨,鸿胪寺自然缺不了各种方便自己人的东西,备用的笏板也是其中之一。小官儿平常不上朝,偶尔要用的时候可能会找不到,鸿胪寺里就配了一些。材质并不名贵,以竹木为主,凑数用的。 王丞道:“还在库里呢。” 管库的吏目凑上来:“大人要笏板么?小人去取来。” “我自己去,多余的笏囊还有的吧?” “是。” 祝缨道:“走。” 到了库里,祝缨走到架子前,吏目打开一个箱子,里面一、二十片笏板,他拿袖子将笏板一一抹净,递给祝缨。祝缨逐一拿起,掂一掂,在空中挥舞批刺,选了两片。又拣了个笏囊,将笏板往内一塞,挂在了腰间。 王丞惊讶地问:“大人这是?” 祝缨自己有牙笏,再弄这个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上朝的大臣们会拿手笏记一些易忘的东西,事情多了一块板子记不下就多带几块,拿个笏囊一装。多准备笏板和笏囊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要笏板的人。 祝缨记性好大家都知道,更兼她现在负责的事情也没有那么的千头百绪,一片牙笏上随便写几个提示字就足够了。 祝缨沉声道:“我有用。” 皇城之内没有允许不能带兵器的,万一再遇到个什么要动手的事儿,得有个趁手的家什。 拍拍笏囊,祝缨心情大好:“你同我来。” 二人到了祝缨的房内,茶已经沏好了,祝缨随意一坐,道:“昨天的事,都知道了?” 王丞出身不错,消息也不闭塞,沉痛地点了点头,想说,又怕说错了话,只能哼唧两声。 祝缨道:“必要有人倒霉的,有人降就有人升。他们虽是朱紫,你如今未必能升得上,万一能依次递进呢?” 王丞的心砰砰乱跳,一时面红耳赤:“大人?!” 他站了起来。 祝缨将手往下压了压:“一惊一乍的可不像你啊。这事儿也不是我说了算的,给你提个醒。成与不成,也不在我。这样,你回去想想,你这些年的考评、做过什么显眼的事、立过什么功,列一列。只要上头有话,我便将你们的名字都报上去。尽人事,听天命,富贵在天嘛!只要有机会,咱们就试一试。” 王丞以自己没有察觉出来的急促语调说:“多谢大人!” 他们对骆晟还是有点绝望的,这位驸马人不错,考评从来不为难他们,也会为他们说好话。求到面上,骆晟也会帮忙。但是像现在这样见微知著提前预判给他们想到、安排,就几乎没有了。王丞自己都没想到朝上群架对自己还能有好影响。这个时候大家想的是“要打起来了”“我该做什么”“站队对了以后能升”之类,偏偏祝缨想着现在就给他们把职位推上去。 祝缨戏言道:“我这里只有空口的好处,别指望我啊。” 王丞忙说:“不敢,不敢。” 祝缨道:“你是清贵子弟,或许自有晋升之途,不过以我的经验,熬资历的时候能被提一提,纵这一次不得进,也能叫人识得你的名字,许下回机缘就到了呢? 鸿胪寺不是个能显大能耐的地方,想安稳呢,便也不错。想更进一步,没有比眼下空这些缺更好的机会了。我知你家里必有能人,可以回去商量。若觉得不妥,就当我没说。反正,要鸿胪寺做的事,这儿都给你准备好。” “是是。啊,不不不,下官是说,多谢大人指点。” “你去准备吧。” 王丞千恩万谢地出去了。 祝缨又对小黄道:“去把阮大人请过来。” 阮丞也在猜测祝缨跟王丞干嘛去了,又要矜持,不好意思听墙脚,小黄一来请,他撩起袍角起步就是一个快走。 到了祝缨面前,茶已经换了一杯新的,祝缨道:“坐。” 阮丞坐下了,祝缨先问他到鸿胪寺几年了,做现在这个官职多久了之类。这些都写在他的履历里,祝缨是早就知道的。阮丞仍是如实回答了一遍。 祝缨将与王丞的话对他也说了一遍,阮丞也与王丞是差不多的样子。若说甘于就在鸿胪寺熬着,那是万不可能的。 一下子空出这许多位子来,确实机会难得。就像祝缨说的,哪怕这回挨不上,名字报上去了排队也比没反应过来的能排号靠前些。 祝缨也让他去将履历、功劳之类写个草稿,最后由她写个总结,有机会就给报上去。 她眼看自己三十三岁、从四品,到了一个熬资历的阶级了,急不得。顶头上司又是那样,估计自己得在鸿胪多干几年了,便开始着手将下面的官吏慢慢替换成自己人。王、阮虽与她相处尚可,终是差着一些。 能送他们高升是最好,不能,这也是卖了个人情,拉近些关系,以后相处更多几分人情。 成与不成,她不会为他们奔波,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关系,不是么? 两个人里,她更希望把阮丞给调走,因为阮丞管一些人事之类,这个位置换上自己人会更好一些。 她这儿盘算得分明,外面忽地有宦官跑了过来:“陛下宣大人们。” 祝缨顺手把茶杯给他,问一句:“可告知驸马、沈少卿病假?” 宦官喘着气喝了半杯茶,道:“就是知道了,又说人少了,不像话,叫都宣过去哩!” 祝缨惊道:“陛下康复了?能看见了?”说着,露出了笑容。 宦官道:“哪儿能呢?” 皇帝自己看不见,蓝兴等人看得见,纵没人告诉皇帝,他只要随便提一个人名,这个没来,就顺便问出来了。 宦官喝完了茶,将杯子小心往边上一放:“祝大人,咱们快些过去吧。” 祝缨对小黄使个眼色,小黄又塞了个红包过去,宦官不好意思了。祝缨道:“拿着。” 宦官接了,躬身道:“大人请。” 祝缨对小黄道:“你也甭在这儿伺候了。我且得一阵儿才能回来,放你假,去看看老黄吧。” 老黄在大理寺当差呢,不做到死是不能歇的,正好,大理寺办案。 ………… 祝缨与小宦官俩人往大殿走,途中看到一些与她差不多的倒霉蛋也往那儿赶。路上,小宦官低声告诉祝缨——今天皇帝上朝的时候气儿就不顺,蓝德个倒霉鬼大清早陪着太子父子过来。他们是先到皇帝寝殿外面,然后陪着皇帝上朝的。蓝德先进去通报,皇帝问了些话,不知怎么的,回的话明明没有毛病,却被皇帝拉出去打了二十板子,然后罚跪在了寝殿外面。 “现在还没让起来呢。亏得是夏天,要是冬天,石头直这么一跪……” 祝缨问道:“都回了什么?” 宦官道:“就说了一些东宫生活的索事,说歧阳王伤着了,东宫女眷哭了。” 祝缨听蓝德说得内容确实没什么问题,又问:“殿下上朝去了?” “是。” 到了朝上,太子父子到了,诸王也到了,但是今天不是大朝会日,能参加朝会的本来就少。皇帝却忽然发了怒,问:“人都到哪里去了?” 蓝兴回道:“都到齐了。” 皇帝说:“胡说!我听着不对!才来了几个人?” 蓝兴提醒他,今天不是大朝会,皇帝道:“去!把人都叫来!” 王云鹤又请示,还有一些受伤不良于行的比如骆晟之类是不是也叫来。皇帝道:“把今天进宫的都叫来!” 祝缨等人于是被叫了过去。 到了大殿前,人们只敢互相使着眼色,尽可能不发出声音,然后列队鱼贯而入。进入殿中,只见太子、诸王已经都站好了,众人列好了队、山呼万岁。蓝兴叫起。 祝缨起身,与众人分列站好。 皇帝沉着脸,道:“开始吧!” 一个着青衫的官员出来,一条一条地宣布着昨天定下的惩罚。先是对诸王的,诸王当场请罪,鲁王又当场检讨。太子也出列检讨。 然后是对大臣们的惩罚。 祝缨仔细听着,她自己没有处罚。但读到最后,也随所有人一同跪下请罪。人人口中呜咽:“臣万死!” 皇帝冷冷地道:“假话!哪个人能死一万次的?” 接着是宣读了刘松年写的那道旨意,所有人又被当场骂了一顿。祝缨一听用词就乐了,口气还挺熟的。 大臣们频频顿首。祝缨也跟着演认真演了一回,该说的“万死”一个字也没敢落下。 皇帝发作了一通,朝会还是没有结束,各衙司得挨着汇报诸项事务。 六部九寺各有排序,此外又有京兆等处,每一汇报,都要被挑剔一回。 郑熹此次也不能幸免,理由是皇帝认为:“彼既侵夺民田,尔身为京兆竟不能察?” 郑熹谢罪。 大理寺的少卿更倒霉,皇帝之前换过一轮重臣,大理寺卿是他认为比较可靠的,但是居然很快加入战团,皇帝认为此人“不纯”,连带大理寺办昨天的“案”也被牵怒。 朝廷之上,人人自危。 轮到鸿胪寺的时候,祝缨一开口,王、施、刘、郑等几个很熟悉他的人便觉异样,刘松年的耳朵狠狠地抖了一下——祝缨说话的方式变了!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但是她的语速、语调、重音、断句,都有了细微的变化。不是她平时说话的腔调。 四夷近来没有大动向,沈瑛所管之司仪署参与了几场葬礼。这是非常难汇报的事情,因为皇帝年纪大了,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是个什么反应谁也说不好。 祝缨却会报,她先拣了两个“寿高而亡”的,都比皇帝大出十岁以上。再说给他们的哀荣,又将沈瑛、骆晟推出。免得让皇帝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联想。上了年纪的人,不大喜欢听噩耗。 皇帝听着听着,居然只没有骂,只挑剔了一句:“你做什么去了?” 祝缨道:“整顿各邦滞留使节及胡商等。有些身份晦涩不明的,整一整清楚。” 皇帝点了点头:“要着紧。” “是。” 刘松年紧盯着祝缨,见她回完话之后,每一个动作都重了几分,甩袖的时候带着一片风响,脚步也让人听得格外清楚。或许会有人觉得她是不常见皇帝,奏对时紧张了,刘松年却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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