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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南边儿的孩子你们见着了没有?小的六、七岁,大的十几岁,管他叫——阿翁!” 温岳一口气在众人面前说这么多的打趣话,真是活见鬼!郑奕也与他一唱一和地:“这就不懂了吧?这叫萝卜不大,长在辈上了。那就得认。” 祝缨道:“今天就说我了吧?要这样我可走了,我把他们带了来,托金大嫂她们照看着,正担心活猴儿撒泼呢。” 说着,作势要起来,郑熹道:“不用你操心,会有人看好他们的。” 祝缨又坐了回去:“那我就放心了,一会儿再出去领他们见君侯,讨个压岁钱。” 郑熹道:“他是喜欢小孩子的,尽管讨要。” 祝缨道:“有个孩子想要把好刀。” “哪一个?” “您猜?” “话最多那个丫头?” 祝缨点了点头,问道:“怎么样?” 郑熹道:“是苏鸣鸾的女儿吧?那倒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事情了,以后要继承家业的,软弱了不好。”然后又指指舒炎对祝缨说:“你们俩现在都任地方,想必能聊得投机。” 祝缨就问舒炎是哪里人,在京城住在哪里之类。 舒炎道:“晚辈是新丰县令。” 祝缨微张了口:“那了不得。” 舒炎有点苦笑地说:“未得京城便利,却又有种种京城之不利。也是很难。若非有尚书关照,恐怕也难干得下去。” 祝缨道:“大人现坐在那里,可见以后是不会再难了。” 郑奕道:“三郎这话说得对!呐!你们几位,可比以前顺利多了吧?” 郑熹道:“莫夸我,从小你一夸我必有事找我的。” 室内一阵的笑。 郑奕道:“还真有事儿,等七郎闲下来我再说?” 郑熹点了点头。 初次会面,也谈不出什么正事来,郑熹只是让他们互相认识一下。郑奕、温岳等人与舒炎三人生疏是在郑熹意料之外的,他选的人都是长得也不丑、能力也有、为人也不讨人厌的,双方不能和谐,必是有其他的缘故。 听郑奕这话说的,是有点埋怨他栽培舒炎不管别人了?郑熹略显一点无奈地对祝缨使了个眼色。 祝缨亲眼见着了这几个人的相处,打定了主意:这跟我有关系吗? 她像是没看出来似的,依旧是闲谈。既不提自己估计在梧州呆不久,也不讲任何与公务相关的事务。只说一些自己刚到京城时的事,都亏府里帮忙才租上房子,白庆志、柳昌也附和说他们现在都还在京城租住。 祝缨道:“京城房子贵,我那时候想去买鬼屋。” 柳昌笑道:“那个……我们还是不太敢住的。还是先赁着吧。” 舒炎说:“赁房住也累。赁来的房子没有全然合心意的。” 白志庆道:“现在正是在用心做事的时候,倒也不觉得苦。”柳昌在一旁点头。 白志庆在礼部当个员外郎,祝缨与礼部熟人聊天的时候,并没有听熟人提及这个人。柳昌在刑部当员外郎。梧州的刑案发到京城,刑部的签名上并没有柳昌。柳昌是三人看着最年轻的,不排除他升到刑部的时间晚。这样两个人,如果不是狠狠用力地搂钱,那是不大买得起房子的。看两人衣着,也不像是个豪富的样子。 他们才说房子的事,郑奕就说:“你们太谦虚了!你们赁的地方可不简单呐!三郎不知道吧?他们那儿比你家离这边都近。一个是赁的休致还乡的袁少卿的府邸,另一个更了不得了,是调出京布防的文将军产业。过几年索性买下来,那才方便又合意呢。” 温岳道:“这个安排好。” 郑奕道:“对吧?住习惯了就把它成自己的,省得挪。” 郑熹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招呼六人出去入席,边走边指着祝缨说:“你们有什么话自己说去,你们三个不要看他年轻,无论公私事务,他都能理会。走,咱们吃酒去。” 郑奕对祝缨使了个眼色,祝缨轻轻摇了摇头。几人入席,苏喆已经跟郑霖在一起说话了,郎睿被郡主带在身边,其他三个少年正在同金彪比射箭,郑侯取出一副雕弓来当彩头。郑侯道:“整天啰嗦个没完,快来一道吃酒。” 郑熹笑着坐到他身边,爷儿俩说起了话。郑奕凑到祝缨身边,问道:“如何?” 祝缨道:“你也太明显了。我只知道,我要打人的时候绝不能叫人看出来我要打他。你这一股子酸醋味儿,够烧一百条糖醋鱼了。郑大人眼光一向可以,这三个人必有过人之处。要是你今天肯让他们多说几句,我还能多看出一点他们的道行来。你把话都抢光了。” 祝缨一摊手,郑奕怪声道:“还怪我了?” “不然呢?我要是你,要么就不叫尚书看出来,要么就找他说明白了,问一问他对新人旧人是个什么意思。你们是兄弟,自家人,有什么是不能摊开了说的?顺便帮温大问一问。” “我本来就要去找七郎的。” “那不得了?”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祝缨与郑奕看去,是唐善来了。唐善依旧是在侯府里,比起出去的金良,在祝缨等人面前反而更有面子一点。金良至今没有熬到从五品,本来快要熬到了,皇帝调禁军的时候,顺手将他们也调了一回,生生将他的步子给打断了。做官最怕计划得好好的突然被打断。 祝缨道:“说你怎么不下场。” 唐善道:“我下场了还有他们什么事儿?” “那我陪你,金大哥,来!咱们一块儿。” 府里知道旧事的人都一声叫好。 祝缨、唐善、金良各展本领。祝缨先射第一箭,然后是金良,唐善最后。最后唐善第一,祝缨与金良相差倒不大。 郑侯道:“三个都有彩头!” 祝缨道:“给丫头换把刀吧。” 郑侯看看苏喆,说:“她的另算!你的也不会少。” 苏喆高高兴兴地也拿到了一柄刀,对郑侯说:“我拿绸缎与您换吧!” 郡主等人都笑着说:“不用、不用。” 此时再吃年酒,侯府里就没多少人会与祝缨开玩笑了,也笑,但说话间都透着一点敬。祝缨也不因此疏远他们,还是与甘泽、陆超他们说话,又看陆超的儿子。这小子已经在府里当差了,干着以前陆超的差事,现在还是在郑熹的跟前做事,而不是从小陪伴郑川。 祝缨又去看苏喆等人,让金羽几个不许喝醉了:“谁醉了,都捆起来直到酒醒。” 郑熹道:“你还说别人呢?” “我不喝呀。阿彪,你也别喝太多。大人,您说是吧?” 郑熹道:“不错,身在禁军,更不能因酒误事了,你们看看温大,他就很好。” 宴散过后,郑府也往外送客。这一天来的都不大需要主人家亲自送,郑川带着弟弟送行。祝缨要看五个孩子,随便一磨蹭就留到了最后。她对郑熹道:“您要有空与十三郎谈一谈吧。” 郑熹道:“他这个年纪、这个品级,到了靠‘熬’的时候了。谁来也都是这样。将来他熬过了这一关、升走了,难道要我自己什么事都干?你别学他。” “好。” ……—— 祝缨从郑府离开,咂摸着这其中的味道。她还没到需要担心这种情况的时候,预先见识一下也不坏。 郑熹则认为祝缨说得有道理,是时候跟郑奕聊一聊了。 于是,郑奕还没找郑熹,郑熹就先将这位弟弟叫了过来。兄弟俩坐一张床上,靠着熏笼烤着火说话。郑熹道:“新年我都不用买醋了。” 郑奕哼了一声:“拿我来比怨妇吗?” 郑熹笑笑,说:“人要是提东西,东西放在地上,伸伸手就能往上提起来不少。要是本来就在手里,往上拎点儿也还行。如果本来的位置超过了胸腹,想将它再往上提一寸都吃力,要蓄力的。” 郑奕嘟囔一声:“我不是向你讨要什么!那几个人一把年纪了也不过如此,有什么好嫉妒的?三郎才到府里的时候那么小,我现在也不嫉妒他。我是说你待我们不如以前亲密了!” 郑熹笑着反问:“真的吗?” “哼唧。” “你我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说要寻我,是什么事?” “我本来求个外任的,想先对你说一声。” 郑熹道:“外任一任是好事,我现在只恨自己不曾外任,将来还未可知。但是你与温岳,现在不能离开。” “诶?” “就是蔺振,我也是不想他离开的。京中如此,咱们在京里的人手得足。到了这个时候,要耐心,等待时机才能一鸣惊人。伏下身子来,安静下来,嗯?” 郑奕点头:“好。” 郑熹道:“假也快过了,趁还不用应卯吃酒去吧。” 郑奕被郑熹一番推心置腹,平和了许多。郑熹又将温岳叫去,与他一番开解。 ……—— 郑奕的事情,祝缨对郑熹一提就罢,成不成的,她也不放在心上。与别人想的不一样,她并不很在乎“郑党”的团结。 她还是接着交际,又将王云鹤、刘松年等人的家再跑一遍,冷侯府上也没落下。这回是拜年,顺路又看了一回鲁刺史和陈萌,陈萌又在府里设宴,吴刺史等人同样在座。 特意与吏部的熟人们再吃一个饭,过完年,吏部照例还会有一批新官的任命。前一年的冬天,各地的刺史等进京向吏部反馈一下各州所属官员的情况,顺便评定一下他们的等第。由于刺史们到京有早有晚,各州官员评定的情况出来得也有早有晚。 晚的那一批,其升降黜都要排到新年之后。 祝缨就是瞅着这个机会,与吏部再勾兑一下。 与吏部的人见完了面,祝缨又请梧州保送国子监的两个学生再吃一顿饭,与赵振等人凑齐一桌。席间,祝缨问他们:“项大在京城这些日子,你们生活也轻松不少吧?” 张生道:“是。时有家乡土仪捎来,可解思乡之情。” 范生道:“先有赵兄指点,后有项大郎照料,我们二人实在是幸福。” “不要太习惯了。将来为官一方,将别人为你做的事当做理所当然,那就要坏事了。别人不图回报?那你自己就得有点数。”祝缨说。 两人忙离席表白自己:“并不敢。” 祝缨道:“坐下,别一惊一乍的。他们两个的品性是可信的,将来遇到别人就未必可信了。你们家中长辈没有官身,我将你们送上这条路,当然要提醒你们。为什么说官宦子弟做官容易?有人教也是一条。没人告诉你哪里有坑,你就得自己去蹚。” “是。” 连赵振他们也都听住了,一旁小吴更是恨不得将这些话都刻下来。 祝缨又略提醒几句,接下来就不再说什么教训的话了,问起他们在国子监的同学,主要是一些保送生,明着问这些人在国子监的情况如何。 一顿饭吃完,祝缨又给他们赠送了些文具之类,才让人将他们送回去。 一等到假期结束,祝缨就联系上了岳桓,请求到国子监里去看一看。 岳桓道:“这么些个刺史、别驾,就你对这些保送来的学生最上心!还怕我对他们不好?” 祝缨道:“哪儿的话?我那儿不是还缺个县令么?不但缺县令,还缺县丞。想看看有没有合适做县丞的。” 这个事儿岳桓是非常乐意的,他说:“明天早朝后,你同我来!” 祝缨笑道:“好。” 有岳桓带路,事情就简单多了。国子监里大部分人不太认识祝缨,看她一身红过来,还以为她是哪家祖荫过厚的公子哥儿。还有人说:“奇怪,没听说京里有哪家儿子惹了老子要被扔过来读书的吧?” “不能是宗室吧?” 猜来猜去,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 岳桓道:“保送来的,多半不如考进来了。当然,比荫进来的一些顽劣之徒要好些。荫生里也有好的,父祖都是官员,懂一些。偏僻地方的更差一点,像赵苏那样能自己能考的,凤毛麟角。既是亲民官,还是要好一些的。否则百姓受苦。” 祝缨道:“选个县丞,县令还是要从已经出仕的官员里选的。” “哦。那也行,是该有个主官带着。你看看,这些!” 祝缨道:“额,向您打听个人。” “你心里有人选了?” “还没有,想看看。” 祝缨心里只有一个大致的想法,遇着尚培基这种人,祝缨也警惕了起来,不肯看着学问好就选定了。如果学问不好,又很难能够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就采取了一个折衷的方案——鲁刺史的眼光、手腕都还是不错的。 这个不错是指,他手里出来的人,都很好用。 本来,她可以向卢刺史打听,卢刺史离她的地方更近,学生生长的环境与梧州更像。但是卢刺史去年已经来过了,今年没轮到进京。这一来一回就麻烦了。 祝缨就向岳桓点菜,看一看鲁刺史保送来的两个学生是个什么样子。一看之下,觉得还算满意。又问岳桓讨了他们的课业本子来看,最后让将他们两个都叫过来面试一下。 祝缨考试也与别人不同,她不提问,不明说是挑选,只是说自己以前是鲁刺史的手下,现在来看自己的学生,顺便看一看他们。然后就与他们闲聊,套一套家庭情况,看一看他们的身上有没有奢侈生活的痕迹。套一套有没有出仕的意愿,是想自己考,还是有机会就上之类。 话锋一转,向他们讲了鲁刺史的厉害之处,由此引到自己当年办过的一些案子上。什么口上讲的大道理都是虚的,看他们在一个案子中对待弱者的态度、对待孤寡妇孺的安排、对待诸如商人、奴婢这样的身份人的评价,大概就能看出来这个人怎么样了。 祝缨与他们聊了半天,定了其中一个叫杭勤的学生,他更年轻一点,今年只有二十岁。他亲戚也没有当官的,宗族也不大。 祝缨看好了人,没对两人说什么,对岳桓使个眼色,岳桓就将二人打发走了。祝缨又意思意思地去与范生他们说了一回话,谢过岳桓,走了。 这才去往吏部,与他们协商任命。 尚培基被召回京中赋闲,福禄县的县丞就先预定了杭勤来顶着,不至于把县里的事耽误了。有了县丞,县令就不着急了,祝缨打算回程的时候与卢刺史碰个面,询问一下卢刺史那里有没有合适的可以升做县令的人。既是卖刺史一个人情,也是容易打探此人的底细——顾同可还在卢的刺史手下当官呢。 然后是小吴,他已混迹官场数年,每年的考评也都还过得去,品级、资历也都攒够了,祝缨于是推荐小吴做个县令。吏部的熟人夏郎中也给祝缨面子,拿出个本子来,说:“这些都有缺的。” 祝缨问道:“这几州的刺史别驾,都是什么人?我得看看,别再是我得罪过的,我给人送出气筒,那我可不干!” 夏郎中哭笑不得:“你还真是仔细。” 祝缨道:“那是。” 她又从吏部这里看到了许多各州官员的概况,往心里记了一记,最后给小吴选了个不太远的上县,扔过去做个县丞。 夏郎中道:“几道告身,要后天才能得。” “好饭不怕晚。”祝缨笑着说。 祝缨心情不错,准备拿到告身之后,先打发小吴,再叫上杭勤去见鲁刺史。 回到家里,小吴又迎了上来:“大人,上回那个孟大监又派人送了帖子来。” “说了什么事吗?” “说是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动身,请您千万告诉一声,有些事儿拜托。家里没敢收他的东西!” 祝缨点了点头。 ………… 孟弘再次送礼被拒,他也不恼。 叫来了一个小儿子,问道:“话都传过去了?” 这儿子说:“爹交待的事,儿子哪敢怠慢?已经找了我那个同乡,告诉他,有人听到了消息,先太子薨逝之后,赵王惊喜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叫赵王得势,以后太孙还有没有活路可就两说啦!” 孟弘点了点头:“干得好,嘴严些,以后谁问你都说不知道!” “您放心。我没当着他的面儿说的,是……说悄悄话叫他听着的。” 他的同乡就在太子妃身边当差。先太子死了,但是有儿子,孩子的生母出家做了女道士,太子妃就带着儿子生活。这孩子至少是个郡王,太子妃原本就是储君之妻,娘儿俩都用得上宫女宦官的,这两类人甚至比外戚与娘儿俩相处的时间都长。 孟弘抛给他一只钱袋,道:“赏你了。” “儿子给爹办事,怎么还用拿爹的钱呢?”小宦官双手将钱袋捧在身前并不收回。 孟弘一挑眉,小宦官就磕了个头:“谢爹的赏。” 孟弘起身,向卫王的书房走去…… 第273章 伏线 祝缨接过孟弘留下的帖子,上面还是以孟弘个人的名义送的,并不涉及到他的主子卫王。轻笑一声,祝缨对小吴道:“将帖子收了吧。丁贵呢?” 小吴道:“他在那边帮着小柳收拾牲口,我去叫他过来?” “叫他到书房来。” “是!” 小吴小跑着去叫了丁贵,两人路过前院墙角的大缸,小吴拐了个弯对丁贵说:“手洗洗,身上的土掸一掸,什么样子?” 丁贵赶紧照做,紧张地问:“哥,什么事儿啊?要叫我。” 小吴道:“我哪知道什么事?哪来那么多的话?快点儿。” 两人跑到书房,祝缨正在看祝炼的功课,虽然在京城,祝炼的功夫出了假期就恢复了,祝缨现在安排他做一些算术之类的学习,同时开始读一点律法类的书籍。 看到表兄弟俩过来了,祝缨对祝炼道:“你先把这一篇用心记下来。去吧。” “是。” 祝炼捧着书回房去了,小吴与丁贵两个凑上前来,由小吴开口:“大人,阿贵来了。” 祝缨道:“你们两个办个交割吧。小吴,你将手上的事情先交给阿贵,再抽空将梧州的事务仔细想想,有什么咱们动身前没交待好的,都写明了。” 路途遥远,出这一趟差往返要小半年,祝缨离开梧州前已让随行的人将手上的事务都交待过一次了。但是对于小吴,她还是要再催一次。这是必须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每个人都有一点小绝活,非到最后不肯吐露。 小吴心里有数,因为早就说过要让他离开梧州给谋个离京城近点的差使。他下意识地笑了一下,又收住了笑,心里开始发慌。丁贵也有点高兴,但又很小心地看了小吴一眼,有点怕这个表哥不高兴。 祝缨道:“都傻站着干什么呢?快着些,过两天就没功夫干这个了,还不快去?” 小吴慌里慌张地答应了一声:“是!” 拖着丁贵跑了。 丁贵一边跑一边说:“哥,你慢点儿,怎么回事儿?你犯错了?” 小吴道:“呸!你盼我点儿好的!来,我教你!” 自打小吴升了之后,丁贵来到祝缨身边,表哥表弟的,小吴背地里教了丁贵不少小窍门,比对小黄他们都上心。什么府里人的喜好啦、家里的习惯啦、自己跟着祝缨的一些经历啦,特别是祝缨不喜欢手下人干出格的事之类,讲得比对小黄等人仔细许多。 此时小吴自己心慌,又将当时讲过的话给重复了一回:“守大人的规矩,才能有前途,别总盯着眼前的仨瓜俩枣儿的,犯了忌讳叫大人动手收拾你,你才是完了。大人一向厚道,只要你不错格子,他一准儿待你很好。” 丁贵道:“哥,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 “去!我再告诉你点儿别的,凡人送来的帖子都要收好……” 表兄弟俩叽叽喳喳去办交割,祝缨心里也重新规划一下自己接下来要回梧州办什么“交割”,或者说,怎么安排梧州。新刺史是她现在完全没把握能够安排的人,皇帝和政事堂只会问她的意见,但不会让她来做决定。所以趁着还有两年的时间,她得把梧州上下其他的事都安排好。 有些事情她现在在京城就得做。梧州确实太远了,好在它远,也坏在它远。 首先是官吏。 梧州刺史府现在缺员、各县也缺官,刺史府里的不少官员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好几年了,如果下一任刺史想要以此为理由替换上他自己的人,就是个绝佳的借口。 她需要在离开之前将缺员补齐,再将有可能被替换走的人提前换走。小吴现在空出来个司仓的位子,自己离开之后祁泰估计也不能在梧州刺史府混下去,她和祁泰这些年相处得也熟了,打算无论去哪儿,都要跟朝廷谈一谈,把人带走。 此外还有女官,头一个是小江,这个得回去问一问她自己的意见。还有花姐,她是番学的,比小江安全一些。 又有衙门里的一些吏员之类的缺位。 长史、司马都是羁縻各族的人担任,这个也不用担心。章别驾自己就有打算,不用她太操心,也不宜太早告诉他自己可能调走。但是调整过的人事,必然与章别驾是熟识的,可以与新刺史形成平衡。 刺史有能力,他们能配合,刺史蠢,他们也能制衡,能留下反应的时间。 这些都是她有能力安排的,也都得跟朝廷这里报备。眼下只是送走了小吴,选定了杭勤,又为福禄县令划定了一个范围。等领告身的时候得跟吏部打个招呼,如果卢刺史愿意,两个刺史一个愿意给、一个愿意要,再行文给已经打好招呼的吏部,这事就成了。 新的司仓、司户之类的空缺,也要跟吏部打招呼,这两年里陆续更换。一次换太多,不怕招眼,只怕走眼,还是两年里看准了再换为妙。 所以现在的重点在吏部。 什么卫王、什么孟弘,都先放一边吧。 ………… 祝缨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等告身的这两天,她依旧是在京中交际。此时朝见已毕,祝缨就带着苏喆等人到处逛,带五人在京城逛完集市去慈惠庵,在天暗下来之前带他们到了岳桓的府上。 岳家父子俩都还没落衙回来,府里岳桓的夫人亲自出来见她:“小祝大人是不是……要找……” 她伸出手指往隔壁刘松年家的方向指了一指,祝缨笑道:“就是来寻岳先生的。一会儿有所求,还请夫人代为说情。” 岳桓夫人道:“是什么事呢?他在外面的事,我妇道人家从来不过问,不知从何说起。” 祝缨道:“求点儿课本。” 岳桓夫人笑道:“这个还有求情吗?小祝大人你来张帖子,他就会送过去的。” 祝缨道:“这回不一样,他们是番学的学生,先前是我与番学教授的一些语言文字,还没开始读经史。所以须得请教一下岳先生,学生该怎么教。还请夫人帮忙,千万拜托。” 岳桓夫人虽很少与祝缨见面,但对她印象极佳,笑道:“太客气啦,这是好事,我也乐意的。” 不多会儿岳桓从国子监回来了,国子监的学生得关起来上课,他倒是每天都回家。到了家里一看一屋子的高高低低,他将刚迈进门槛的右脚又撤了回来,整个人又回到了门槛外面:“这是什么?” 祝缨与岳桓夫人等人都站起来迎接他,岳桓笑道:“是三郎啊?哎?这几位就是南边来的小客了吧?” “对。来,见过岳先生。” 几个小鬼都换了京城流行的服饰,像模像样的行礼,岳桓为人师表以及教化之心都腾了起来,慈祥地说:“好、好!都请坐吧,夫人为我招待小友,三郎,稍等片刻。” 他往后面去,很快换了一身便服出来,笑道:“你是越活越年轻了,以前是送个赵苏来,怎么?现在要他们也到京城读书?” 祝缨道:“今天要说的就是读书的事,只是不是到京城,是想从您这儿再请些书回去给他们读。” “哦哦,要什么书?” 祝缨道:“正要与您商量。您看,他们的语言尚可,经史还没认真读,得怎么读呢?以他们的年纪,阿发还好说,旁人都这么大了,再学蒙学的东西,就不太妥当了。” 岳桓道:“不要怕,先背!我将五经各挑出一版注释最好,你带回去。至于史书,可以慢慢读。” “好。多谢。” 岳桓兴致很高,先问郎睿:“几岁了?学了什么呀?” 郎睿道:“六……七岁了,识字歌我已经都会唱了!”就是有些字还没记得特别清楚,这个他就不说了。 考虑到他才学了不长的时间,岳桓还挺高兴,没问他会写多少字。 照顾到苏喆是唯一的女孩子,岳桓也问了苏喆类似问题。 苏喆道:“我比阿发大几岁,跟阿翁学功课早,所以比他多会一些。阿翁正在让我读荀子的《劝学》。” 岳桓吃了一惊:“女孩子学说话就是有天赋,你的官话很好啊!”又对祝缨解释般地说,“我家里女儿就比儿子说话快。” 祝缨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小妹确实用功,她学得不错。” “你是教她整本读的,还是单学这一篇的?整本为何读荀子呢?” “就先抽了这一篇。” “还是先读经,也不要抽散了学,要读整本。学有余力,再读一读其他。凡学问,学的要是一体,一鳞半爪、断章取义的,反而容易南辕北辙。学的糊涂,用的时候也会用错。” 祝缨点头,听岳桓讲了许多的教导学生的门道。直到岳桓许诺:“我今天就把书单开出来。” 祝缨才满意地说:“那就拜托啦!” 岳桓还要留着吃饭,祝缨道:“好啊。” 她没在岳桓面前提刘松年,对苏喆等人也没说刘松年。反而在席间提及:“我让番学里每年比赛那么几回,比骑射。” “这个好!有古风!”岳桓说,“可惜大郎箭术不甚了了。” 祝缨道:“先生这话就不对了,‘必也射乎’。番学里也有手生的。” “对对。”岳桓笑着说。 一餐饭吃得不错,岳桓家口味并不特别清淡,他们不是京城人,五个小鬼跟着又吃了另一地的菜色。几人都认为面食味道也不错,林风道:“我回去也尝尝这个。种的麦我还没吃过呢。” 岳桓夫人道:“面粉很好吃的。” 祝缨道:“他们习惯吃米。” 头人家总有上等的精米吃,且早已总结出了许多好吃的做法。新来的麦?那是什么?寨子里收新麦之后用了煮粥蒸米饭的做法,口感硬不好吃,此后他就不吃麦了。 岳桓夫人道:“那就可惜了,面食可有许多吃法,京城里就有不少。” 于是又说到了饮食,祝缨道:“明天带他们出去吃。” 小鬼们欢呼了起来。 一餐饭吃得很尽兴,岳桓还担心祝缨遇到宵禁,祝缨道:“不怕,我有条子。”她在京城别的没有,就是这种犯夜禁的条子多得是。 …… 将苏喆等人送到四夷馆再回到家里,小吴与丁贵还没回来,却是小吴耍了个小心眼儿,怕在祝宅说事被小柳等人听到了,不好。以家里有事为名,带着表弟出去小声嘀咕了。 小黄拉开了门,小柳又招呼了祝缨从梧州带来的随从去喂马。 赵振就捧出一张帖子来:“大人,骆驸马府上送来帖子。” 祝缨接过帖子一看:“骆晟?他派人送来的?” “是。” 帖子上是骆晟亲笔写的字,很谦虚的用词,十分抱歉之前祝缨到他的时候怠慢了,请祝缨明天晚上到他家赴宴。 祝缨心道:那是得去。 “明天一早往他家回个帖子,就说我去。”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两人都得上朝,能够打个照面,帖子有来有回才是礼貌。 第二天天蒙蒙亮,祝缨与陈萌等人都在皇城外面等着上朝的时候,骆晟挤了过来:“三郎。大郎也在啊?” 陈萌与骆晟是熟人了,笑道:“看来是找三郎的。” 骆晟道:“莫要取笑,确实是找他的。” 陈萌以为是说的四夷馆的事,拉了旁人走开了,将这一小片地方让给他们。骆晟舒了口气,道:“三郎,看见帖子不曾?今晚可来否?” “看到了,早上出门已叫人往府上送回信了。” 骆晟就很高兴地说:“那我就等着你啦。” 祝缨完全不知道他高兴个什么劲儿。 今天又是四处蹿的一天,带着小鬼先在坊里吃面食小吃,下午又去集市去吃。天黑前将人往四夷馆里一送,再去骆晟家赴宴。 骆晟家两代尚主,骆晟一个老实孩子丝毫不影响家里的气派。俩公主,各有自己的府邸,骆晟贵为鸿胪寺卿本应该有自己的一府了,却是从一个公主府转到了另一个公主府。 好在与永平公主夫妻关系还可以,他也不在外面置外宅。但是在公主府内,驸马相较于公主难免要被忽略。譬如驸马的客人,就要被排到后面。祝缨是给骆晟投帖,所以当时没挨着见骆晟,骆晟当时还得陪老婆接待客人。 等到过了最忙的那一阵子,府里清点礼物、请柬,下面的人理清账目报上来,骆晟一看是她,礼物也不算差,才有了后来这些事。 祝缨不知道里面还有这样的故事,她认真准备了一下,将自己收拾得能见人,不寒碜也不跟人比金贵,带人到了永平公主府。 门上的人听说她是来找驸马的,眼睛里稍稍透出一点惊讶。永平公主极得皇帝宠爱的关系,到这府里来的人多半是冲着永平公主的。 除此之外,永平公主府倒是祝缨见过的最奢华的府邸,比起已经经营了几代的原本的代王府、现高阳王府,看着还要富丽堂皇一些。骆晟迎了出来,一面说:“请。”一面先举步,带祝缨去吃饭的地方。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自然而然,非常熟练从容。 边走边说:“上次三郎亲来我竟没能得见,真是该打了。” “客气客气,过年忙,谁这个时候都是这样,焦头烂额的。” 两人边说边走,以祝缨的估计,这公主府比高阳王府还要大一些。好容易到了一处水榭,里面明晃晃点着许多蜡烛。席面摆上,水榭外面传来丝竹之声,祝缨循声看去,水面上的冰已经被除去,一艘船停在湖上面,船上灯火通明,有伎乐在那里演奏,声音飘来,别有一番意趣。 祝缨道:“这样别致有趣。” “家母有一年嫌乐声吵,就让放在外面了。后来这里也就这样了。” 祝缨道:“公主是懂的。” 才说公主,就有一个穿金戴银的侍女带着几个小宦官过来,宦官手里还捧着食盒。进来一福:“驸马,殿下听说有驸马又客,又送来几样菜品。往宫里进的时候,陛下都说好。” 祝缨又与骆晟一起道谢,侍女和宦官都有点好奇地看她,心道:驸马总算结交了个正经有用的人。 侍女一看之下也不久留,又福一福,一行人原路返回了。 骆晟又给祝缨让菜,祝缨品了品,确实好吃!吃完了还得夸一下公主孝顺,给皇帝送饭。 骆晟道:“天下子女,莫不关心父母。对了,令堂没来吗?” “路途遥远,年纪也大了,能不动就不动。” 骆晟颇有知己之感:“一老一小,最是熬人。”接下来他竟迟疑了一下。 祝缨配合地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骆晟才略显羞涩地说:“听说,你那里有不错的灵芝?” 他显然对“索贿”这件事十分的不熟练,脸有点红。 祝缨道:“是,有赤芝和紫芝,每年品相好的也就那么一点点,尽着先进到宫里。其余就要略小一点,或没有那么好看。不过入药嘛,差别也不大,很适合长者和女子服用。长公主春秋日盛,得多用些。我那儿还有,您要不嫌弃,我明天叫人送来一些?” 骆晟连忙说:“多谢多谢。” 他舒了口气,看祝缨浑不在意的样子,又有点不太自在。他不是故意的,但是祝缨给皇帝进了灵芝,给他家的礼物里也有灵芝。他这边府里把灵芝送了一些给隔壁娘家安仁长公主府,长公主挺喜欢的,当时顺口一说:“打发个人去让他再拿一些来吧。” 骆晟听她说得轻巧顿时头皮发麻,主动承揽了这项事务,说是自己正好有事找祝缨,一并就办了。 祝缨看着这个老实人,也有点点觉得好笑,不过她不讲究这个。与瑛族等有关的事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再麻烦骆晟的,送礼就送礼了。 她不再提灵芝的事,也没再有奇怪的眼神,更不打听公主府里、宫里的事,只与骆晟叙一叙旧——他们十年前为田罴的案子共事过。 想起当年,骆晟也很高兴:“三郎还教过我些事。” “谈不上一个‘教’字。” “要的,要的,也有人告诉我一些事,没你这样仔细说实话的。” 骆晟说着,渐渐将这事当成了真的。认真说起田罴案的时候,祝缨对他说实话,不敷衍。看来是曾被当个泥菩萨似的供奉敷衍过了。 宾主尽欢,骆晟亲自将祝缨送出府。祝缨道:“留步。” 骆晟道:“我再走几步,消消食。” 祝缨一笑,踩着凳子上马,远远地看着一队灯笼火把过来。骆晟正要回府,也看到了:“咦?” 祝缨又落回了地上:“要我避让吗?” 骆晟又张望了一眼,道:“这人……” 来的是他亲娘,安仁长公主,一个得王云鹤出手才能老实的人。祝缨做个手势,胡师姐就带着人将她的马之类牵远一点腾地方。 安仁长公主的车直直地过来,她撩开帘子问:“前面是谁?” 她的身后,又冒出个盛妆的脑袋:“管他呢!咱们只管……诶?” 骆晟赶紧上前见他的母亲和姨母,车里另一位是安德长公主,他结婚的媒人。 祝缨就更得再等一下了,安德长公主听说是祝缨之后,想了一下,道:“哦!我知道你!你是……” 骆晟道:“就是他,梧州刺史。”他有点怕姨母口无遮拦,比如说个跟段家结仇之类的。 安仁长公主道:“哦,你来啦?我记得以前你没来过呀。” 安德长公主笑道:“我也没见过呀,怎么就只到阿姐这里呢?” 其实不是安仁长公主的府邸,安仁长公主的府邸在隔壁,从永平公主的府邸过去。 祝缨道:“当然是因为早年曾与鸿胪共过事,觉得鸿胪为人谦和踏实值得结交。前些年我总是奔波不得闲,今年可算能够如愿了。”总不能直说自己太穷出不起这份厚礼…… 安仁长公主的笑容变成了疑惑:“诶?” 骆晟忙说:“十年前了,田罴的案子,陛下派我出京的那回,其实主办的是他。他一向精明强干。” “哦——”安仁长公主高兴了。 安德长公主道:“咦?哪一回?” “就是一个官儿,出京叫仆人和妾给谋害了,仆人顶替他做官。他,”安仁长公主指着祝缨说,“以前见过那个人,路上一看,认出来了。” 两个公主就在门前说话,说得永平公主都从府里出来了,祝缨道:“正月风仍大,殿下还是入内暖和些。下官就不奉陪了,听着自己干过的事怪不好意思的。” 骆晟忙说:“对,你也早些回去,外面冷。”他很怕母亲当众跟祝缨要个灵芝什么的。也不是买不起,也不是不能要,就是此情此景说这一句怪不好意思的。 ………… 祝缨从公主府回到家里,亲自拣了两枝好灵芝,吩咐小吴:“明天一早送到骆鸿胪的府上。” 她自己第二天得去吏部领告身。 早朝毕,吏部已将告身办好,一共两件,此外又有别的文书,上面的手续也都办好了。 “多谢。”祝缨说。 夏郎中道:“哎,你等等,福禄县令不弄了?司户不要了?” 祝缨道:“你现在就能找到合适的?” 夏郎中道:“那你可自己找啊!我这儿空着的人太多,上头也要查我的。我还指望你自己找着合适的人呢。” 选派官吏是吏部的事情,长期缺官不补是吏部失职了。祝缨道:“我也不能现在就选定了。” “那我就随便挑一个填上了。” “别!这俩先糊上!司户的那个,这才调走,不急。你这儿弄了个人,路上病倒了,我还是用不上。梧州是荒芜了一些,人也不愿意去。你随手填个名字,也招埋怨。咱们这样,我过两天就动身了,路上要遇着合适的,我就发文给你。你帮我把人挪过来,如何?越往南,他要跑的路就越少,也越适应。绝不超过四月。” “四月啊……” 祝缨一个长揖:“拜托——” “好吧。” 祝缨道:“多谢。哎,有附近籍贯待选的官员又或者临近州县官员的履历么?借我看一下,拜托。” “也行,行文下去赴任快,选的时候留神,不能选本地人啊。” “你看梧州有几个等选官授职的?当然是外州的。不过我那儿是羁縻,也会零星夹杂一两个羁縻县的。” “那倒不碍事。随我来,我给你找,只能在这儿看。” “多谢。” 剩下就是去通知小吴和杭勤了。 一回到家,小吴就来汇报,他已经将灵芝送到了:“告诉他们了,这是驸马要的。您的帖子也递过去了。公主府就是规矩大哈,比侯府厉害多了。” 祝缨道:“别琢磨那些了。拿着!” 她将一应文书拍到了小吴肩上,小吴反手按住,抖着手接过了,抱着蹲地上打开来:“真的是!这是哪儿啊……” 他不懂地理,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祝缨又给他一个信封:“仔细读一读,你的上司是谁、下属是谁、地方气候如何、物产如何,都在里面了。” 小吴改蹲为跪,先磕头,再双手接了信封:“谢大人,大人深恩厚德,满门感激不尽。梧州的事项单子我已经写好了,我这就去取。” 他返身取了写了的几页纸交了过来,祝缨道:“急什么?你还要同朝廷办交割呢。先回家报喜。” “是。” ……—— 祝缨打发丁贵也回去给他帮忙,她自己则带上小黄、胡师姐等人直奔国子监——找杭勤。 杭勤正在抄写课业,听岳桓叫他,心下忐忑:难道是我旬考没考好? 他焦虑地到了岳桓面前,岳桓却是一脸的微笑,先问他:“你上次言说无论何时都愿为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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