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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秧子。”霍松声说,“张嘴。” 林霰一令一动,张开嘴,将山楂吃进口中。 山楂味酸,刚好可以中和苦味。 其实林霰并不觉得苦,他这些年喝的药太多了,以至于味觉都退化许多。 “酸么?”霍松声打量林霰的神情。 “有点。”林霰说。 霍松声把一整包都留给林霰:“酸的开胃,你胃口不好的时候吃点山楂。” 可能也是因为味觉不灵敏的原因,林霰的口腹之欲并不旺盛。不过既然是霍松声给的,好赖林霰都会留着。 林霰努力汲取着山楂上的酸意,吃的脸颊鼓鼓的。 霍松声用戳猫的手同样戳了戳林霰的脸:“你好好保重,听到没?” 这是临别寄语,哪怕两人相识的开端并不算友好,后面几次三番交锋也称不上和善,到这一步,霍松声还是希望林霰可以好好活着。 林霰轻轻点头。 霍松声说:“大历朝堂风云诡谲,行错一步粉身碎骨,我知你机敏聪慧,但也要万事小心。” 林霰说道:“好的。” “我在溯望原等你的好消息。”霍松声的手指划过林霰的颌骨,“你可不能死在我前头。” “将军不会死。”林霰勾了下霍松声的手腕,感受到他跳动的脉搏,“回讫会永远退离溯望原,将军会荣光加身,带着漠北将士平安回归故里。” 霍松声笑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霍松声放开手,腕上残留的微冷温度尚未散尽,他看着林霰的眼睛,咂摸出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你喊‘松声’挺好听的。”霍松声说,“若有机会再见,换个称呼吧。” 林霰顿了顿,所有声音皆收回心底。 霍松声告别林霰,在这个寒冷的雨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当夜,霍松声便收拾好了行囊。只等第二天一早入宫辞行,返回溯望原。 他回来是擅作主张,若赵安邈尚未倒台,老皇帝会十分喜闻乐见地放霍松声回溯望原,甚至是如果他再多逗留些时日,赵渊没事找事也会命他回去。 可是赵安邈失势了,能牵制住霍松声手中军权的筹码不复存在。 霍松声不在长陵还好,可他现在人就在这长陵城中,要想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赵渊当堂驳回了霍松声返回溯望原的请求,并下令他即刻前往西海,助西南军击退海寇,夺回岷州。 林霰接到霍松声调往西海的消息时,霍松声已经出长陵城了。 “老皇帝用靖北军套牢松声十年,既想让他死守溯望原,又忌惮他在漠北势力过大,重演当年靖北王之变。” 屋中点着炉火,林霰看完消息后便将纸条扔进火盆中。 火舌吞没,灰烬浮在林霰眼中。 “赵安邈没了,能收拢赵氏大权的路断了。赵渊不会在此时放松声回溯望原,除非他能找到新的力量牵制松声。” 符尘在暖屋中昏昏欲睡,并不能听懂林霰在说什么,下意识附和道:“哪里来的新力量?” 火舌跳动一下,噼啪的。 林霰拆开霍松声留给他的布包,咬下了一口山楂。 第四十七章 林霰口中的酸味还没散尽,府中下人来报,说浸月公主携子前来拜访。 林霰足有片刻未能动作,半晌,他命人去回绝,称身体抱恙,不便见客。 窗外风雨不歇,林霰矗立在门前,屋内的热气了然无踪。 符尘被冷风吹醒,抱着胳膊搓了搓,喊林霰关门关窗。 林霰没听见般,又等一会儿,下人迎风跑来,说:“先生,公主说她正是来探病的。” 林霰指尖细颤,再拒绝道:“公主身份贵重,私见外男,于礼数不合。” 符尘将氅衣披在林霰肩上,冻得发抖:“这么冷的天,小世子不会冻坏吧。” 林霰觉得这天仿佛是漏了一个口子,不止是雨,寒气冷气一并朝他袭来。 有人声自院外传来,林霰耳尖地听见了,返身便折回屋去。 符尘当林霰要闭门谢客,谁知他竟从柜中取出一柄竹伞,快步走了出去。 赵韵书从不缺打伞的人,可她背地里来找林霰,身边自然不会带下人,还要照顾孩子,想必对自己便不那么周到。 府中下人举着伞追在赵韵书身后,喊道:“公主!公主使不得!” 赵韵书抱着时韫,十岁的孩子分量不轻,她抱起来却很轻松,可见时韫是她亲历亲为一手带大。 林霰眉宇紧皱,伞沿在他脸上扫落半边阴影。 赵韵书抬袖为时韫遮雨,遥遥的,看见一抹月白身影朝她走来。 时韫拽着赵韵书的袖子,将脸挡的只露一双眼睛。 那双眼乌溜溜的,皓月般,它干净,也生动,充满着朝气。 时韫咧开嘴:“林先生!” 小孩子已经被母亲告诫过,不要再将别人错认成自己的父亲,可他对林霰的好感完全出于本能。 时韫在赵韵书怀里张开手,想让林霰抱他。 林霰抵近母子二人,为赵韵书撑着伞。 下人不知如何交代,面露难色:“先生,公主她执意要入府,我拦不住……” 林霰摇了摇头:“你先下去吧。” 下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地离开了。 林霰面上没有表情,因此看起来十分冷硬。 时韫看到了林霰吊着的手臂,懂事的安静下来,他被赵韵书放到地上,孩童稚嫩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担心。时韫仰头看着林霰,问他:“先生的手怎么了?” 林霰将伞给了赵韵书,微微弯下腰来:“受了一点小伤。” 时韫看起来有一点难过:“会痛吗?” 林霰半身站在蒙蒙细雨中,微微一愣,手上的力量忽然便重了起来。他并非不知疼痛,而是早已习惯疼痛的感觉。 痛能让人清醒,也让林霰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他需要这样一份疼痛,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还活着。 林霰在时韫这个年纪并不懂事,那时他父母双全,家庭和睦,不需要承担,肩上也不曾背负过什么东西。 他曾不知疼痛的快活了十七年,却在旦夕之间长成需要用疼痛麻痹自己的大人。 林霰抚着时韫细软的头发,告诉他:“不会。” 时韫转身去拉赵韵书的手:“娘亲,我可以让刘太医给先生治病吗?” 赵韵书轻易地答应:“当然可以。” 时韫这才开心一点。 赵韵书走近林霰一步,也替他挡了挡雨:“未经先生同意擅自入府,先生不要见怪。” 林霰反而同她拉远距离,垂首作揖:“公主驾临,是草民的荣幸。” 赵韵书仔细观察林霰的脸:“前日我来府上,先生不在。” “那日有事外出,公主见谅。” “先生脸色不好。”赵韵书秀气的眉拧着,“病体仍未痊愈?生的什么病?” 林霰回避着赵韵书的视线:“风寒而已,牢公主挂心。” 林霰将脸侧着,视线没有着落的飘在不远处的池塘。那池塘夏天时养荷花,冬天便只剩一汪水了。 “风寒也没有这么毁人的道理。”赵韵书眉头皱紧了,林霰的身体状况很差,只要不瞎就能看出来,“你转过来让我看看……” 赵韵书向林霰伸手,林霰却又后退了一步。 冷风从指缝间溜走,赵韵书维持着抬手的动作,眼睫不停地颤抖:“……你躲我?” “公主与草民,尊卑有别,男女有别,此举不太合适。” “公主……”赵韵书低声重复着,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今日来找林霰,她未施粉黛,穿的也是家常便服。 她看起来并不尊贵,不是长陵城中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不是被皇帝疏远多年、清冷孤傲的罪臣遗孀。 她只是赵韵书,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带着孩子,来看看离去很久的故人。 “你叫我公主……”赵韵书嗫嚅着话音,仿佛沉沦在一场旷日久别的梦境里。她忽然抓着时韫的肩膀,把孩子朝前推了一步,“那时韫呢,你当他是什么?” 林霰低垂下眼睛,时韫懵懂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似乎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沉默地抿起嘴唇。 他和生父戚庭晔长得极像,这让林霰无法控制的想起,自己亲手将戚庭晔的牌位丢进火中的感觉。 愧恨交织,林霰无颜面对这个年仅十岁的孩子。 沉默如死寂蔓延开来。 风卷枯枝,萧瑟雨中刮起一曲凄凉挽歌。 赵韵书一点点红了眼睛,近乎请求地说:“你……抱抱时韫吧。” 林霰冷硬的心防差点因这句毁于一旦。 他咬紧了牙关,几乎是从口中挤出一句:“不合规矩。” “你如今只会拿这一句搪塞我吗?” 林霰在赵韵书逼近的瞬息退后,始终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您是大历公主,身份尊贵,今日不该来此,带世子回去吧。” 赵韵书眼睛一圈血红,她继续上前,每走一步便将林霰逼退一步:“先生既然称我为‘公主’,恪守尊卑之道,那是不是我说什么,先生便做什么。” 林霰一步踏入堆积的水洼之中,白靴尽湿。 “我有一个荒谬的猜想,还请先生帮忙佐证。”赵韵书说着,一把提住林霰的衣领。 林霰反手扣住赵韵书的手腕。 “先生,你这样抓着我,还算合乎礼数吗?”赵韵书反问道。 林霰并未用力,却也没有将手拿开:“公主若得到答案,是不是可以带世子离开。” 赵韵书的眼皮不安地跳动起来。 林霰拨开她的手,翻毛领迎风而动,他解开氅衣,单薄身体如斧刻一般。 “不用公主动手。”林霰松了腰带,前襟敞开,瘦削胸膛展露在赵韵书面前,“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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