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光是怀孕这事,白塔已经在到处通缉你了,要是还把孩子生下来,咱俩不得不被枪毙呀!咱俩都被枪毙了,孩子谁来养?” 周斯衍低头凝视腹部,许久没说话。 反倒是肚里的孩子又开始学舌了:“白、你......妈妈!” 周斯衍轻声说:“爸爸。” 果不其然,孩子继续学:“爸、爸。” 他抬头看向薛屿:“它会叫爸爸妈妈。” 薛屿急了:“那也不能留呀,再说了,你都没有产道,要从哪里生?” 周斯衍莫名固执:“可是它会叫爸爸妈妈。” 薛屿:“如果孩子留下来,我们两个只能带着它离开白塔。你也看到了,我们今天遇到的恶物那么危险,离开白塔我们要怎么活?” 周斯衍:“可是它会叫爸爸妈妈。” 薛屿急得站起来:“你真是糊涂了。这玩意儿还不知道是不是正常孩子呢,它寄生在你身上本来就很诡异,不能留呀!” 周斯衍:“可是它会叫爸爸妈妈。” 薛屿:“......” 第7章第 7 章 架在火堆上的鱼要糊了,烤肉味溢出。 两人许久没闻到这种直冲味蕾的香味了,薛屿顾不上劝阻周斯衍,急匆匆跑去看烤鱼。 外头焦了金黄一层,鱼皮裂开,露出里面乳白的肉。 “快去把调料拿来。”薛屿催道。 白塔距离南洲甚远,周斯衍准备的生活用品也包括了各种调味料。他取来调料瓶,递给薛屿。 薛屿在烤鱼上撒了层盐,又撒了一层调味精。 自己先尝一口,好吃得要落泪。 她都一年没吃过新鲜肉菜了。 取下烤好的那条,先给了周斯衍:“你先吃,怀孕就是要吃高蛋白的东西,多吃点鱼肉才好,营养得跟上。” 她也不太懂,还没穿越过来时,有个堂姐怀孕了,就经常喝鱼汤。 周斯衍接过烤鱼,用一把锋利短刃将鱼肉剔到精钢碟碗里,“你怎么知道怀孕要吃高蛋白的东西?” 白塔二十年来没有新生儿了,任何关于孕妇的资料都没有。 他不懂该怎么给孩子补充营养,何况他的情况更糟糕,他还是雄性受孕,对怀孕事项完全不知所措。 薛屿:“我猜的。” 她忙着烤另一条鱼,见周斯衍一直在剔鱼肉。他也不吃,一根根鱼刺都挑出来,手法精细,神情认真的模样仿佛在摆弄什么艺术品。 “吃个鱼也这么精致,你们极端保守派还真是极端。”薛屿笑起来。 周斯衍将盛满鱼肉的碟碗放在薛屿面前,鱼刺全部剔了,语气莫名其妙:“妈妈也需要补充营养。” 薛屿端起鱼肉就吃,被他这语气弄得浑身不自在,哈哈笑了两声。 周斯衍看着她吃鱼肉时鼓起的侧脸,突然想起,两人还在军校,外出野训那时候。 那时薛屿的体能、反应力各项指标在班里一直都是吊车尾。 野训时,需要负重一百斤,一百斤对于班里所有人来说小菜一碟。 可对薛屿来说,好像是什么千斤重担,行囊背起来都费力,两腿直打颤。 教官以为她故意犯懒,训了一通。 连周斯衍自己也疑惑,薛屿的体能怎么会差到这个地步,仿佛和班里的人不是一个物种。 他跑在前面,先去拿到自己的考核旗帜,才返回来找落在队伍最后方的薛屿。 当时薛屿干脆自暴自弃,悄悄将行囊的负重石扔了,跑到一条河里摸鱼,还真让她捞到了两条鱼。 晚上两人回来,他用小电锅煎了鱼,两人在宿舍里吃。 薛屿太馋了,吃得着急,被鱼刺卡了喉咙。 白塔里别说鱼了,连新鲜肉类都很少见,他完全不知道被卡了鱼刺要怎么办,把薛屿扛起来就往医务室跑,急得手都在抖。 * 薛屿吃完了碟子里的鱼肉,眼见架在火堆上另一条也熟了,匆匆取下来递给周斯衍:“好了,这条给你吃,我再去河里捞几条。” 她卷起裤腿跳进河中,嫌衣服累赘,干脆脱掉冲锋衣外套和里面的内衬长袖,上身只穿着运动内衣在捞鱼。 周斯衍坐在岸边看她。 突然奇怪,提分手那段时间,他为什么会对薛屿的亲近那么排斥? 谈恋爱时,他觉得自己对薛屿除了感情上的喜爱,还有生理性的喜欢。他那时候和薛屿每天都黏在一起,他甚至有点性-瘾,每天都要做。 薛屿有时候累了,不让弄。 他就搂着她,自己手动。 他那么重欲,又那么喜欢薛屿,可在一年后的某天,他忽然没办法接受和薛屿的生理接触。 开始排斥任何亲密行为。 甚至到了和薛屿亲热时,他会无法抑制地呕吐的程度。 任何一点点亲热行为,都叫他犯恶心,到了完全没办法接受伴侣的地步。 这种反应彻底搅乱他的生活,没法正常上课训练,没法正常面对薛屿。 于是,他和薛屿提出分手,加入了极端性保守派。 加入极端性保守派那两年,他完全没有性-欲,可最近随着腹中胎儿的发育,再次遇到了薛屿。 尘封了两年的性-欲骤然来势汹汹。 猛烈到他只能靠打抑制素来控制的程度。 薛屿一共捞到了五条鱼,笑脸皱得像个包子。 “你快看,五条,整整五条!我们今晚、明天都可以吃鱼了!” 她用冲锋衣兜着鱼跑来,浑身滴着水。 周斯衍从车里找到一个折叠桶,往里加了水,给薛屿用来装鱼。 薛屿蹲在水桶边转悠:“早知道外面有鱼吃,我就应该出来荒野求生,天天在白塔里挖矿,连口鲜肉都吃不到。” 周斯衍因肚子的原因没法蹲下,只能站着,道:“也不是每个地方的鱼都能吃,外面大部分都是污染区,污染区里生存的动物基本不能食用。” 薛屿还在笑:“总之我太高兴了,抓到鱼我就高兴!” 周斯衍宽大掌心抚摸隆起的腹部,垂眼看她,声音不轻不重:“喜当妈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薛屿站起来,不再嘻嘻哈哈了,认真问:“周斯衍,你不会真想把孩子留下吧?” “你呢?”周斯衍反问。 薛屿:“我自己肯定是不想要的。我们两个才二十三岁,而且白塔也不允许有孩子存在。” 周斯衍不再回话,弯身沉默着收拾起地上的折叠椅。 薛屿又道:“当然了,孩子在你的肚子里,决定权在你身上,我肯定是要以你的想法为主。如果你想留,我也不能阻拦,我只是希望你不用冲动,好好考虑。” 周斯衍将折叠椅、烤鱼用的调料瓶全部放进车的后备箱,过了很久才问:“你讨厌孩子叫你妈妈吗?” 薛屿两手一摊:“我无所谓呀,主要还是看你。” 周斯衍:“嗯。” 薛屿觉得周斯衍肯定是被孕激素给控制了,但为了照顾孕夫的情绪,她也不好得再多说什么。 继续开车出发,还是薛屿开车,周斯衍坐在副驾。 两人都没再交流。 除了偶尔周斯衍肚子里的孩子会蹦出一两个声音,一路都很安静。 薛屿看到周斯衍手里拿一本纸质手册,他低头看得认真。 她余光瞥过去,看到手册的红色封面上写着“极端性保守派内部守则——性.欲控制篇。” 这一路再没遇到恶物。 直到下午五点时,天边夕阳像个熟透的橘子,看得薛屿口中生津,想吃橘子了。 远处一片废弃小镇。 白塔安全区之外有很多这样的废弃城镇,是灾变降临前的遗址,距离现在至少也有三十年的历史了。 “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周斯衍道。 “好。” 薛屿转动方向盘,车头调转向小镇的方向。 周斯衍先下车用仪器测试了这里的空气污染值,确定可以进入,才让薛屿下车。 薛屿把自己的双肩包清空,背着空包下来:“下次还是让我来测试吧,你身体不方便。” “没事。” 薛屿:“污染区是有辐射的,辐射对孩子不好,辐射可能会造成胎儿停育或畸形。” 周斯衍眉宇间拂过紧张,污染值测试仪递给薛屿,自己转身快速上了车。 两分钟后,他下来了,穿了一件长及脚踝的黑色大衣。 薛屿认得出,这种黑色大衣可以防辐射。还在军校时,她也有一件,学校免费发的。 周斯衍把大衣的一整排金属纽扣全扣上了,看起来像个沉默寡言的巫师,很诡异。 两人进入小镇。 这里灰尘遍布,白茫茫的蜘蛛网纹理很细腻,像某种雕画。 薛屿找到一家超市,超市里还存有不少东西,食物类的全部过期了。她只能随便拿一些锅碗瓢盆。 尤其喜欢自己找到的一口陶土锅,等会儿可以煮鱼汤了。 周斯衍进入超市另一侧,这里好像是服装区。 三十年过去了,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衣物大部分都褪色,一撕就碎,没法用了。 不过,他在货架最底层看到一些用塑料膜密封包裹的布料,想把布料拉出来,肚子的原因没法弯腰,只好朝薛屿喊话。 “薛屿,你过来一下。” 薛屿提着那口陶土锅跑来:“怎么了?” 周斯衍指着货架底下:“这里好像有布料,你拿出来看看还能不能用。” 薛屿把那捆步拉出来,用短刀划开外层的塑料膜,“好像还能用,不过你要这个干什么?” 周斯衍弯腰摸了摸布料:“试试给宝宝做两件衣服。” 薛屿听得毛骨悚然,孕激素也太可怕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周斯衍,你不会真的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了吧?” 周斯衍:“不确定。” 薛屿满头大汗,你要给孩子缝衣服了,这还叫不确定? 这时,孩子在周斯衍肚子里发出一个字:“定。” 周斯衍抱着布料,说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红还是蓝?” 肚里的孩子:“蓝。” 周斯衍又说:“袜子呢,绿还是黄?” 肚里的孩子:“黄。” 周斯衍挑眉看向薛屿,仿佛在炫耀:“很聪明,都会做选择题了。” 肚子声音又传出:“了。” 薛屿擦着额头的冷汗:“不是会选择,它是又笨又懒,只会学你说最后一个字。” 周斯衍不太高兴:“你老是贬低孩子干嘛。” 薛屿清了清嗓子,脸凑近周斯衍的腹部,大声说:“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蓝还是红?” 肚里的孩子:“红。” 薛屿:“袜子呢,黄还是绿?” 肚子里的声音:“绿。” 薛屿两手一摊,直起腰看向周斯衍:“你看,我就说嘛,它不是在选择,只是学我们说话的最后一个字而已。” 周斯衍抱起布料往外走:“孩子还小,你对她要求这么高干什么。” 第8章第 8 章 周斯衍还找到一盒针线,针已经锈迹斑斑,他还是装进了口袋。 小镇荒废太久,再没找到其它有用的东西,两人离开小镇,回到越野车旁边,打算不再往前了,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薛屿馋得不行,一回来就生火,忙活着用她找到的那口陶锅煮鱼。 周斯衍坐一旁摆弄从小镇带回来的针线盒,针身锈得太厉害,他拿着磨刀石,试图把针身上的锈斑给磨掉。 放在越野车上的呼叫机响了几次,他都没有要接听的意思。 薛屿处理好鱼,放进陶锅里,听到呼叫机第五次响动时,忍不住说道:“你的传呼机响了。” 周斯衍继续磨针,没什么反应。 薛屿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嘿,你的传呼机响了。” 周斯衍头也不抬:“嗯。” 薛屿:“传呼机声音这么刺耳,会不会影响孩子睡觉?” 周斯衍磨针的动作停滞,放下磨石刀和针线盒,起身到车上把传呼机拿出来,按下接听:“有事?” 对面是安全司的副司长,副司长问道:“司长,您身体好些了吗?” 周斯衍面色无波,冷声道:“什么事?” 和薛屿离开白塔前,他以自己在作战时受到污染为理由,申请休一个月的病假。 他知道,副司长对他这个司长很不满,一直想取代他。 为了向上级表诚,副司长还做了性.器官切除手术,连前列腺都摘除了。 副司长似乎在怀疑什么,“司长,白塔有人怀孕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上头很重视,让我们安全司也加入调查,要求一个月内必须找到孕妇。” “所以,我想问问司长,对这次调查有什么方案吗?” 周斯衍很淡定:“我还在养病,不便外出,你来安排吧。” 副司长:“好的。对了,司长,您在宿舍吗?我有份资料想交给你。” 周斯衍:“传电子版给我就行,我感染了污染因子,不方便和你见面。” 副司长:“好吧。” 周斯衍收了传呼机,随手放在一旁。 薛屿问道:“你们安全司平时挺忙的吧,你出来了也要处理工作?” 周斯衍用剪刀裁出一小块布料,牛头不对马嘴:“这块布给宝宝做袜子,怎么样?” “......”薛屿讪笑,“都行,你高兴就好。” 煮好鱼,薛屿先盛了一碗给周斯衍。 两人端着碗吃鱼,天边最后一点余晖落进云层,天彻底黑了,鱼汤也喝完了。 白天遇到恶物一事,让两人都警惕起来。 帐篷是不敢睡了,周斯衍将越野车后排位置都放倒,叫薛屿把充气床垫放车里铺开。 越野车很大,车身又高,放倒座椅再铺上床垫,睡两个人完全没问题。 薛屿也不知道要不要两人一起睡。 周斯衍是极端性保守派,得以他的意思为主,不然她随意靠近,得算猥亵。 她蹲在车身外,扯了个狗尾巴草叼嘴里,半天没上车。 周斯衍将衣服折叠起来当枕头,整理好一切后,头伸出车窗:“你还不睡?” “和你一起吗?”薛屿站起来问。 周斯衍冷俊的面部轮廓在车灯下忽明忽暗,只说:“孩子需要你。” 薛屿上了车,坐在床垫边。 周斯衍早已换了一件新的亚麻色衬衣,他挪了下身体,给薛屿腾出位置,几根修长的手指开始解扣子。 薛屿余光暗觑他的动作,脑海中不争气地浮现在军校时,这小子那健壮的胸肌。 然而,周斯衍并没有完全解开扣子,只解了衬衣下半部分,露出凸起的腹部。至于腹部之上的胸膛直到喉结处,扣子都系得严严实实。 “你抱着我的肚子睡,孩子需要你。”他道。 侧躺下来,示意薛屿往他这边靠。 薛屿躺下,往下缩了缩身体,脸贴在他的腹部。 周斯衍是个极度自律注重体能锻炼的人,哪怕怀孕了,腹部的轮廓还能看出腹肌的痕迹。 见薛屿一直不出声,周斯衍关掉车内的吸顶灯,冷不丁又说:“你也需要孩子。” 薛屿能清楚地感觉到,只要她一贴近周斯衍的肚子,腹中胎儿就一直在把周斯衍的精神力传输给她。 现在,她脑海中的精神图景已经出现了。 能够清楚看到有一片汪洋大海,海中有只蓝色海马在闭眼沉睡。 薛屿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周斯衍。 周斯衍道:“按照这个进度,你应该很快能觉醒出精神体了。” 薛屿喜出望外:“那我以后是不是就能摆脱人下人的身份了?” 周斯衍:“还得看这只海马的力量源能给你带来什么回馈。白塔还没出现过海马精神体,这方面的记录很少。” 他犹豫了下,又说:“而且海马精神体的力量源好像在繁衍方面,如果上层的人知道了,不确定白塔能不能容得下你的精神体。” 薛屿轻叹,无所谓道:“算了,我都习惯了,就当个窝囊废也没什么不好。” 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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