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逢春擦干净手。 毛巾湿润的触感在手背划过,余逢春低头看着他动作,等血迹尽除,余逢春才开口: “余术怀那时候已经被完全限制行动,手下的人也都处理干净了,他哪儿弄来的炸弹?又是怎么把我们封在庄园里面的?” 当年之事疑点重重,只是因为太过痛苦,又无力回天,所以余逢春从不愿意多想。 可是现在再回头看,却从一片本就脏污的阴影里,瞥见了更深的恶兆。 邵逾白动作顿住,半抬起头。 余逢春勾缠住他的手指,喃喃自问:“我们当时又为什么一定要去见他?” …… …… 入夜。 阙空里。 余逢春去阳台接了个电话,夜风吹拂中,盯着空中花园栽种边角的绣球沉思良久。 掀开陈年往事是很恶心的,会让你本就不光彩、不体面、不尊严的记忆变得更难以入目。 可余逢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现在只差验证。 “我有时候真的很想把这个世界轰了算了。”他对0166说。 0166正在整理自己的小说终稿,漫不经心地问:[那为什么没这么做?] “因为有些人的存在阻止了我。”余逢春回答。 为一些坏毁灭一些好,实际上很不公平,而且随意干扰世界发展进程会被系统当局判定为违法,会受到处罚。 余逢春不是孤身一人了,他做什么都要考虑自己。 就这样慢慢开解自己,等下一阵风吹来时,余逢春感觉好些了,正想回房,却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有人打碎了什么东西,还顺带着把自己绊倒在地。 联想起前几日那场突如其来的袭击,余逢春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 预想中的血腥场面并未出现——门廊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跌坐在地,形容狼狈,指尖洇开一道细小的血痕,是被飞溅的瓷片划破的。 花瓶碎片在光下泛出细碎的光,邵逾白的两边散落着掺水的细碎花瓣。 余逢春下来的时候,他正单手撑地,目光迟缓地环视着四周,仿佛迷失在陌生领域的困兽。 脚步声惊动了他。 一双凌厉警惕的眼睛望过来,夹带着不容忽视的杀意,又在看清余逢春的一瞬间,瞳孔骤然收缩,满是不可置信。 邵逾白的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泛红的眼尾在苍白的脸上显得尤为触目。 “先生……” 颤抖着喊了一声,半个小时前还沉稳冷静的邵元帅换了个人,踉跄着起身,挪步到余逢春面前。 然后,不等余逢春反应,他二话没说跪倒在地,膝盖磕在地砖上,发出令人心惊的脆响, 第103章 忍耐 [欧呦,]0166在脑子里说,[换人了。] 余逢春无视它语气里的调侃,缓缓弯下腰,刚好听见邵逾白的喃喃自语。 “……想必阴曹地府也有人情在,不让我死后太过苍凉,”他额头抵在余逢春的小腹,几乎要将整个人贴在先生身上,“只是为何先生如此装束,实在——” 邵逾白的声音很轻,像是刚从很深的井底捞出来,还带着潮湿的锈气。 然而余逢春却一挑眉,手指顺势贴在他的后脑勺上。 “实在什么?”他问,“不成体统?” 邵逾白手指哆嗦一下,抬起头来,眼神慌乱。 “怎会!” 他立刻反驳,“不过是略有不同。” 虽剪了发,换了身古怪衣裳,可先生还是先生,给邵逾白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胡乱编排。 只是盯着面前人健康年轻的模样,再冷静的心肠也会被热意泡软,灌满酸胀踟蹰。 先生离世时的模样,是压入肺腑的钻心之痛,他一生都不能忘怀。 如今再相见,胜过离行千里再重逢,邵逾白眨眨眼,在自己还未意识到之前,泪水就淌了下来。 有无奈的叹息声从头顶传来,带着微弱花香的手蹭过他的脸颊,将泪水擦干。 “……都古稀之年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 哪有?他这一生总共也就哭过几回。 邵逾白想要反驳,想拿出点人皇的尊严,可话从胸口翻了三圈,最后却全部落回低处,自己跪着往前一挪,把脸埋进先生怀里。 要皇帝的脸面有什么用? 人都死过一回了,是非轻重也该分清楚了。 想到这里,邵逾白抬起头,下巴极依恋地抵在余逢春小腹,刚想说什么,却瞥见面前人眼中流淌而出的缕缕笑意,仿佛阳春三月花下的涓涓细流。 一点细微的碎裂声从脑海中响起,仿佛明珠投光,此后的混沌与此刻的明亮交织融合。 在心上人的目光里,现实或虚幻,称得上是一目了然。 他呢喃着:“……竟不是梦。” 余逢春笑了。 “是啊,”他点点头,重复道,“不是梦。” …… …… 邵逾白花了一晚上才将躯壳里的记忆完全理解,余逢春一直在旁边陪着他。 “所以……” 他们坐在花园中的摇椅上,邵逾白谨慎开口。 余逢春睁开眼。看着花瓣被风吹落在青石台阶上。 他问:“所以什么?” 一朝从帝王转为异世中的普通人,先生的身份也发生巨大改变,其中的问题,十根手指是数不清的,但值得邵逾白如此踟蹰开口询问的,恐怕也只有那么几个。 “所以那余术怀,先生为何不剐了他?” 余逢春愣住了。 他没想到邵逾白会问这个。 “……” 他的沉默被理解为犹豫不舍,邵逾白不看他,只是继续道:“那人虽是先生的生身父亲,可这些年所作所为不配为人,先生既然有能力了结他,何必留他一口气苟延残喘?” 余逢春缓缓确认:“你想要我把他切成肉片。” 邵逾白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语气生硬:“我没有这样说,只是——” 只是躺在床上等人伺候,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就该高悬在阴冷牢房里,最好是下半身腐烂,上半身喘气,这样磨个十年,方能解一解心头之恨。 邵逾白不敢把这个想法宣之于口,毕竟余术怀是父亲,或许先生对他还是有所期待的。 方才那一番话,已经是逾矩。 这样一想,邵逾白更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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