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诡阴森。 卫贤快走几步,走向守在大明殿外的一人,声音恭敬:“总管,人带到了。” “晚了点儿,”那人说,“皇上等着呢!” 余逢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那人是个高个儿,穿着都太监的服饰,说话时神情比卫贤和气,大概四五十的年纪。 “江大夫。” 等和卫贤说完话,那名太监走到余逢春面前,朝他躬身:“夜深露重,劳您前来,皇上想问您些话。” 余逢春在朦胧的烛火中看清了太监的脸,发现也是熟人。 “不劳烦,皇上召见,什么时候来都是应该的。”他也弯腰躬身,“不知这位公公……” “我姓陈,单字一个和,宫里人喜欢叫我和公公。” 陈和说,语气很和善,平易近人,不像跟在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 但这些都是表象,如果说余逢春之前还很担心邵逾白的生命安全的话,看见陈和,他就放心了。 开泰二年,先祖皇帝下令建邵和军,作为皇帝私卫,隐于人后。 余逢春不是皇室中人,因此无缘得见其全貌,但陈和,是先帝特地留给邵逾白的私卫之一,完全忠于绍齐皇室,武力高强,平日里和善亲厚,实则功夫了得,有于万军中取人首级的本事。 “和公公,”对待陈和,余逢春一向尊敬,“我直接进去吗?” 他若有所思地往里看,单看烛火亮度,像是人已经睡了。 陈和则见怪不怪。 “陛下不喜亮光,因此灭了许多。”他说,“您进去就好,里面有人服侍。” 话音刚落,杯盏摔在地上的清脆碎裂声响起,显然有人等的不耐烦了。 陈和连忙推开门,不再言语。 余逢春也着急忙慌地迈进去。 如今倒春寒,即使入春,外面仍然冷得人哆嗦,但大明殿内暖如晚春,香炉里的香被暖气一烘,更是馥郁,仿若置身人造的花海。 四周确实有宫人在侍候,但均垂首站在墙角,一点声音都不发出,骤一看见还挺吓人。 “杵在那儿干嘛?” 宫殿深处,有人询问出声,语气很散漫,听不住刚才摔杯子砸碗的气势。 余逢春向前看去,在两道帷幔后面,瞥见一道影影绰绰的影子,有宫人正跪在地上收拾碎片,几不可闻的声音从帷幔深处传来。 大明殿是皇上寝宫,除了随侍的宫人和妃嫔,一般人没有资格进。 余逢春当即在帷幔外跪下,叩首问安。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跪了多少次,又磕了几个头。 其实他不太在意这些,只是活着的手段而已,不丢人。 余逢春已经想好该怎么解释梁妃的症状了。 然后他左思右想,左等右等,帷幔里的人却始终一言不发,等的余逢春都有点心虚了,怕人是不是已经猝死,才听见邵逾白说话。 “跪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像是在叫小狗,非常没有礼貌。 要是换以前,余逢春大嘴巴已经抽他脸上了,可惜物是人非,只能老老实实走进帷幔中。 收拾碎片的宫人已经无声退下,余逢春跪在厚实的地毯上,没觉得多难受,仗着殿内灯光昏暗,他抬起头来。 邵逾白好像已经准备睡下了,头发散下,垂在肩侧,只着一身单衣,且没好好系扣子,露出一片胸膛,很不体面。 余逢春抬头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也在盯着余逢春看。 “……!” 余逢春瞬间低下头,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面前人又不是瞎子,目睹了他抬头看人又迅速低头的全过程,邵逾白觉得有意思,从床上下来,赤脚走在地毯上。 “低头干什么?”他停在余逢春面前,“刚才胆子不挺大的吗?” 阴影投下,压迫感很重,换做其他人,想起邵逾白曾经的“丰功伟绩”,这时候可能已经哆嗦着哭出来了。 可不知是不是过往的记忆在起作用,余逢春始终没在邵逾白身上找到应该有的暴戾残忍。 就如同与一个朋友多年不见,离别时是什么样子,再见时仍然是那样,只是面容多了点沧桑,人还是那个人。 因此,他真的没有害怕。 “草民久在乡里,见识短浅,偶然得见天颜,实在情不自禁,请皇上恕罪!” 这是很标准的答案,中规中矩中带着点奉承,邵逾白应当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没什么新意。 可余逢春刚一说完,眼前人就好像听到了什么绝世好笑话,大笑出声,笑得手指都哆嗦。 “……” 余逢春真是无语至极,仗着自己低头,和0166吐槽,“有什么好笑的?” 0166懒得理他俩。 邵逾白笑得很痛快,到后面嗓子都哑了,咳嗽两声,才不情不愿地停住。 他仍然蹲在余逢春面前,似是觉得看不见脸很不爽,于是又如前几天那样,手指熟门熟路地掐住余逢春的下巴,强行让他抬起头。 冰凉的手指与温柔的皮肤接触,冰得人心口发凉。 现在不是冬天,大明殿更是温暖如春,邵逾白身高八尺有余,一向健康,手脚怎么会变成这样? 余逢春暗觉不好,当即让系统开启检测模式。 0166照做:[检测模式已开启,请宿主保持身体接触,如果在结束前断开的话,检测会失败。] “……” 余逢春跪在地上,怔怔地与邵逾白对视,望着那双黑眸中倒映出自己。 他顺从着抬起头,邵逾白却没有立即收回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轻而缓慢地摩挲着他的下巴,眼中闪过一抹回忆的色彩。 “梁妃,是寡人几年前去景潭寺上香时,于后山偶然遇见。”邵逾白突然说。 “那时她穿一身青色衣衫,又破又脏,像只猴子,很不整齐,已经快饿疯了,满脑子只想着吃。” 余逢春眼前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形象。 几年前的梁妃骨瘦如柴、衣衫不整,如今却养得体态轻盈柔软,当然是恩宠的功劳。 邵逾白继续说:“寡人觉得有意思,便带在身边,想看看能长成什么样子,一看就是好几年。” “……”余逢春张张嘴,直觉该说些什么,但思来想去,却只能很干瘪地说:“草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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