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林舒月不知道陆柯逸的症状到了哪一步,也不知道他的服药的剂量。 这病就像一把利剑悬在林舒月的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劈下来。 焦虑忧心之际,她又觉得庆幸。 还好是在所有的事情发生之前找到了异样,如果这次再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 林舒月真的很难保证自己不崩溃。 她不停的暗示自己不要急,所有的事情都要一步一步来,一件一件去解决。 可不料这一放,就放了一整天。 陆柯逸查完房,就上了手术台,整个人忙的跟陀螺似的。 没有一刻能够停歇下来,就连科室晚上的聚会都没赶上。 林舒月去接他的时候,他正巧又接了个重症的病人。 “你们去吧,我忙完再来。” 林舒月想等,陆柯逸却说:“我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到时候聚会都结束了。” 此时许清又催的紧:“林医生,走了!到时候陆医生下手台了你再来接他!” 林舒月只好跟着众人离开。 聚华饭店包厢内。 众人刚进门坐下,主任就带着穆砚尘进了门。 “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复瑞制药的少爷——穆砚尘,大家欢迎一下。” 科室里响起稀稀疏疏的掌声。 许清悄悄凑到林舒月的耳边:“这不是之前找您做心理咨询那位先生吗?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么大的来头啊?” “你要是好奇,就自己去问。” 林舒月扫了眼穆砚尘,见他做到自己身边后面露不虞。 当事人都坐到眼前来了,许清哪里还敢议论,立即噤声,不再开口。 穆砚尘端起酒杯,凑到林舒月身边:“舒月,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这杯酒我敬你,你就别和我计较了。” 说完,他一饮而尽。 林舒月看都不看,充耳不闻。 见状,穆砚尘也不再自讨没趣,开始和桌上的人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之后,不胜酒力的人已经伏在桌上。 林舒月滴酒未沾,看了眼时间后起身离开。 不料穆砚尘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臂:“舒月,我喝醉了,你能不能送我?” 包间内。 大多数医生都醉的东倒西歪,只有少数几个开了车的还清醒着。 林舒月看着双眼迷离的穆砚尘,兀的感觉有些好笑。 上一次穆砚尘也是这样。 先是开口让自己送他回家,自己拒绝之后,他立即退而求其次,让自己扶他到路边打车。 林舒月是心理医生,但却不是鉴茶大师,而且还是男绿茶。 何况穆砚尘还有陆柯逸的朋友这个buff在身上,林舒月不会完全坐视不理。 所以她搀扶起穆砚尘,打算把他送到路边。 不料刚到街上,穆砚尘就吐了林舒月一身…… 而后她只能跟着穆砚尘上车,借用他家的卧室洗了个澡。 结果被陆柯逸当场抓住。 现在回想起来,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这么多的凑巧。 一切的一切,都是穆砚尘故意的。 从在医院办公室故意锁门,再到故意约她出去拍照发给陆柯逸,接着又借用酒局套路自己去穆家借用卫生间。 一环套一环,就是为了离间她和陆柯逸的感情。 想到这,林舒月的眼神骤冷。 她抽出衣袖,凝视着穆砚尘:“你不会以为你的演技很好吧?” 穆砚尘微愣,表情僵了一瞬后立即恢复:“什么?” 林舒月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心里冒出一顾恶心又悔恨的情绪。 恶心的穆砚尘打着陆柯逸好兄弟的身份来接近自己。 悔恨他这样显而易见的阴谋,她上次居然没有看出来,还屡屡因为穆砚尘和陆柯逸闹不愉快。 “还装?你的想法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林舒月语气嘲讽:“我真的搞不懂你,柯逸是你的朋友,你为什么要这样背叛他?” 闻言,穆砚尘脸上闪过尴尬。 毕竟包厢里的人没有完全醉,甚至有的人还非常清醒。 他们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这边,等着看热乎的八卦。 “我只是想麻烦你送我回去而已,就算你不乐意……” 后面的话穆砚尘没有说完,故意留着引人遐想。 林舒月眸底闪过寒光:“我为什么要乐意?” “穆砚尘,你该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如果你不是陆柯逸的朋友,我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猛的听见重话,穆砚尘脸上精心伪装的表情瞬间破碎:“为什么!?” “他到底有什么好?能让你这么爱……” “他不用好,我就是爱他。” 林舒月不耐烦的打断穆砚尘:“你想说他的家世比不上你,性格比不上你,但在我看来,这些都不是爱一个人的关键。” “你们看不起他,觉得他是杀人犯的儿子,有更甚者认为他不配做医生。” 她说着,目光扫过桌上的每一个人,“但在我眼里,他善良又勇敢,坚守自我,医术精湛,所有的不好都无法拦住他散发出来的光。” “我爱他,并不需要任何外界条件为他加码。” 穆砚尘捏紧了身上的西装:“冠冕堂皇的假话,要是真的爱,怎么会舍得让他遭受冷落,要不是你们的感情直转几下,我又怎么会想趁机而入!” 林舒月的嘴角抿的笔直,不再说话。 包厢内沉默下来,气氛尴尬。 这时,敲门声猛然响起。 众人闻声望去,赫然是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的陆柯逸! 众人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喉咙。 那些喝多了的人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个修罗场。 陆柯逸赶到门口时,恰好听见穆砚尘说的那句“他到底有什么好?” 他脚步一顿,也想听林舒月的答案。 很高兴,她没有继续让自己失望。 陆柯逸看了眼林舒月,不约而同的从彼此的眼里看见了对方的倒影。 仿佛回到了刚刚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眼里只有彼此。 林舒月的眸光闪了闪,收回视线,上前一步,走到他的背后。 陆柯逸垂眸看向穆砚尘,淡然开口:“穆先生,无论她爱不爱我,两人间的关系如何不好,我们都是法律认定的夫妻。” 意思只要是他没有和林舒月离婚,穆砚尘就是插足他人感情的第三者。 这话如同一个耳光,狠狠扇在穆砚尘的脸上。 他脸色煞白,指尖嵌进掌心。 难堪至极。 “你不过是比我早几年认识她!更何况你们明明就……” “穆先生,我从始至终都只爱柯逸。”林舒月淡定截断他的话。 穆砚尘看着她,眼里的不甘心越发浓烈,连带着声音都嘶哑了几分:“你确定要和疯子过一辈子吗?” “疯”字瞬间触动了陆柯逸紧绷的神经,他藏在身后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林舒月感受到身边人的异样,抬手握住陆柯逸的手掌:“穆砚尘,请注意你的措辞!” “如果再让我听见诋毁他的话,别怪我和你对簿公堂。” 闻言,陆柯逸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他松了口气般,悄悄往后靠了靠,更加握紧了林舒月的手。 林舒月轻声问:“是不是累了?” 温柔的语气与刚刚和穆砚尘对峙的模样判若两人。 陆柯逸疲惫的点了点头。 林舒月了然,招呼都没和主任打,牵着他就离开了包厢。 两人手牵着手往停车场走着。 陆柯逸冰冷的手被林舒月捂得升起了暖意。 直到上车后,林舒月才松手。 她熟练点火,踩下油门,车辆在黑夜里疾驰,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陆柯逸偏过头,看着林舒月的侧脸愣神。 林舒月感受他的视线了,忍不住弯了嘴角:“看什么?” “看……舒月妹妹。” 陆柯逸突然说出了一个很久之前称呼。 林舒月有些恍惚。 自从他们上高中之后,陆柯逸就没有这样叫过她了。 “怎么突然这么叫?”林舒月摸了摸鼻尖,有些不自然。 陆柯逸收回视线,望向窗外:“因为以前的舒月妹妹就会像今天一样站在我身边,明明比我小几个月,但总像个成熟的小大人。” 跟家庭教育有关。 林舒月噎了下,心虚又后悔。 陆柯逸却自顾自的说起了以前的事情:“以前你总会站在我身边,支持我保护我,但我对你好像没有什么帮助,无论是事业上还是家庭上。” “你不用帮助我。”林舒月轻喃,“只要你活着,快乐的活着就好。” 陆柯逸却好似没有听见。 他的眼神飘忽:“我不想自责,但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不想用抑郁症来博取你的关注,获得你的怜爱。” 林舒月握着方向盘的骨节发白,思虑再三后做了个决定。 她将车停到路边,接着拉过陆柯逸的手放在胸前。 掌心里不停跳动的心脏换回了陆柯逸的思绪。 他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林舒月咽了咽喉结,握住陆柯逸的手热的发烫:“我们要个孩子吧。” 深市的秋季并不多雨,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雨一直下个没停。 冷意透过车窗,渗进车内。 陆柯逸缩了缩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柯逸,孩子会一直爱你。”林舒月以为他是没有安全感,所以抑郁症才会加重。 “不是爱。”陆柯逸懂她的意思。 他抽出手:“是我自己始终无法战胜恐惧,所以才会不断的疏远身边的人,怕自己会影响你们。” 医者不自医。 林舒月也犯难,她也身在局中,难免当局者迷。 车内缄默下来。 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直至到家,陆柯逸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林舒月只好也对刚刚的事情避而不谈。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陆柯逸看了眼屏幕,发现是个未知来电后,犹豫了瞬。 手机持续震动着,催促的人心里升起一股不安。 陆柯逸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一道陌生又熟悉的男音。 “柯逸,我的乖儿子,好久不见。” 他的心跳骤停,眼前又浮现出陆安海被抓时的场景。 男人不停的挥舞着手臂,嘴里不断叫嚣着:“小兔崽子,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迟早要弄死你!” 巨大的恐惧瞬间侵袭了陆柯逸,他浑身骤然紧绷,僵在原地。 洗漱完出来的林舒月发现他的异样,走近问:“怎么了?谁的电话。” 陆柯逸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林舒月若有所思,从他的手里接过电话:“喂?” 可听筒里却传来一个漫长的“嘟——”声。 “他挂了。”林舒月将陆柯逸抱进怀里,轻声劝慰着,“别害怕,我会在你身边。” “他回来了……” 陆柯逸下意识战栗着,就连声音都是抖的:“陆安海,他出狱回来了。” 提起那个男人,林舒月的脸上露出一丝嫌恶。 她安抚的拍着陆柯逸的背:“我答应过宋姨,一定会和你好好的。” 陆柯逸拽进了林舒月的衣角,脑子里难以遏止的浮现出小时候的事情。 陆安海第一动手打宋暖是酒后,清醒之后他跪在宋暖面前苦苦哀求“老婆,没有下次,我再也不会动手打你了!” 宋暖受过教育,知道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陆安海,钱没了可以再赚,可要是人变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陆安海快速挪动双膝,挪到宋暖面前:“我知道我知道!老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要是离开,柯逸就没有妈妈了!” “老婆,你舍得柯逸吗?” 宋暖的动作一顿,沉默了瞬:“我会带柯逸走。” 陆安海按住箱子,语气急切:“好,就算你带着柯逸走,那他也是单亲家庭,你忍心看他没有爸爸吗?” 宋暖瞬间僵住,进退两难。 陆安海见她迟疑,立即抓住机会:“你问柯逸!要是柯逸说走,我绝不为难你们母子俩!” 宋暖的神色终于软和下来。 晚上。 艌舤鑥闯砎騋俼示晵垕棠珔勳雸佘庁 宋暖来到儿童房,小心翼翼的儿子掖了掖辈子:“柯逸……” 陆柯逸睁开眼,疑惑的看着他:“妈妈?” 宋暖笑了笑,脸色苍白:“如果妈妈要离开这里,柯逸愿意跟妈妈走吗?” “为什么要离开?爸爸呢?爸爸会和我们一起吗?” “爸爸……爸爸有别的事……” 宋暖强行扯出一抹笑,手却止不住的发抖。 小孩觉察不到大人之间的微妙变化,只想要最亲的人陪在自己身边。 陆柯逸瞬间红了眼,伸手搂住宋暖的脖子:“我想和爸爸妈妈一起。” 命运的可憎之处就是在于人永远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最不利于自己的决定。 得到陆柯逸答案的宋暖闭上眼,泪水砸在被子上,没了踪迹。 此后她再也没提过离开。 陆安海也拿捏住了宋暖的软肋,誓言被抛诸脑后,动手的次数越发频繁…… 直到后来,他将宋暖囚禁。 想到这里,陆柯逸泪如雨下。 他紧紧握住林舒月的手,不断抽泣着:“妈妈第一次被家暴的时候,就说过要带我走,可是我……我没有答应她。” “如果我跟她走,她是为了我留下来的……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林舒月心都要碎了:“宋姨没怪你,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怪过你。” “可是我自责,如果我当时答应她,她一定会活得好好的,有新的爱人,能够颐养天年……” 陆柯逸整个人都要被悔恨淹没。 整整十五年来,这件事就像把锯齿,悬在他心上磋磨。 伤痕一日深过一日,压得他心力交瘁,哀伤绝望。 林舒月紧紧将陆柯逸搂在怀里,此时才知道,上次她去京都时,陆柯逸一个人面对了多少。 她深深吸了口气:“我们一起面对他,我们一起战胜他。” 陆柯逸抬起头,眼里的悲怆刺的林舒月的心口狠狠疼了一下。 “我知道我有段时间很对不起你,以后都不会了,我永远会是那个守护你的那个舒月妹妹。”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像是要把这承诺刻进骨子里。 陆柯逸没说话,但心却安定了不少。 面对危险时,有爱人陪伴,就会生出一股勇气,用来抵抗一切妖魔鬼怪。 夜色渐浓,秋雨不停。 陆柯逸吃了安定,睡了。 可即使是在梦里,他的眉头还是皱着,不断呓语着:“妈妈……对不起。” 林舒月听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清楚的知道陆安海对陆柯逸来说意味着无法逃脱的梦魇和终其一生的束缚。 十五年前的那天,林舒月赶到陆家时,宋暖已经死了。 弱小的陆柯逸拿着棍球棒,小心翼翼的给她开门。 后来她才知道,从她让宋暖报警开始,陆安海就囚禁了她,每天只让她吃一顿。 陆柯逸因为已经在上学,突然不见会引起怀疑。 每天去学校之前,陆安海都会掐着他的脖子警告:“小兔崽子,你要是敢说出去,就等着给你妈收尸吧!” 陆柯逸怕了,怕到再也不敢正视别人的目光。 每天,他的背上都会有新的伤痕。 即使林舒月问:“宋姨最近去哪儿了?你爸还……” “回……回娘家了。”陆柯逸支吾的说出陆安海早就交给他的说辞。 林舒月觉察到不对,眉头一紧。 可不论她怎么问,陆柯逸都只是这一句。 渐渐的,林舒月也不问了。 林舒月每每想到这里,心里涌上一股近乎窒息的无力。 如果她再多关心陆柯逸一点,再多问几遍,宋姨是不是就不会死。 可……事实就是这样,再也无法挽回了。 她看着陆柯逸每一天,每一分,每一刻都在想妈妈,却无能为力。 陆安海不管吃住,都寸步不离的守着宋暖。 陆柯逸像见他一面,都只能在送饭的时候。 他看着宋暖在自己眼前渐渐衰败,凋零…… 但人总是会有疲累的,陆安海也有出门的时候。 这天,陆柯逸看他前脚走,后脚就拿着刀去了关宋暖的房间。 他鼓起勇气,一刀一刀往锁上、门上砍。 嘴里不停的喃喃着:“妈妈……柯逸会保护你,柯逸会救你!” 宋暖听见动静,强撑着身体跌跌撞撞的走到门边,靠在墙上呼唤:“柯逸……我的柯逸……” 陆柯逸机械的砍着,左右手轮换着来劈。 直到一双手都酸的抬不起来,锁才“叮”的一声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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