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在这拦着算怎么个事儿?” “姑母!” 他扑在榻前,忽然发觉不妙:“姑母你怎么了?怎么这般……” 榻上的人面目歪斜,眼睛虽睁着,但身子半僵,出气也并不顺畅。庄天禄定睛一瞧,心中大乱,扯了太医来,怒道: “说,这是怎么回事!这可是太后娘娘,你们这群庸医,就是这么拿俸禄的!” 太医被他一吼,药箱都掉在了地上:“太后娘娘这是风邪入体,脉微而散,中风使然。庄大人还是轻声些,莫扰了太后娘娘养病。” “怎会如此?昨日不是还好好的?” 庄天禄推开太医,双手一抖,忽地想起昨日为了谋划,刻意说出的激怒之言。 他转念狠道:“太子!是太子将太后娘娘气成这样的,待我回禀了陛下,再给姑母一个交代。” 慈安宫的人被他屏退下去,他又上前几步,道:“姑母放心,这病定然会好的,侄儿过几日在民间也为姑母寻来大夫,定不会让姑母再病下去。” 太后喉咙抽气几声,似是想要说什么。 庄天禄以为她是赞同,缓道:“姑母昨日未能瞧见,陛下有多听咱们的话,那小子也受了刑,足足三十廷杖,侄儿在旁边数着,一个不差!侄儿起先还以为,陛下只会斥责,禁足,顶多让他把工部那肥差给让出来,谁知竟干脆利落地打了!” 工部这两年兴修水利,说肥不肥,但只要人想捞油水,那便有的是由头再捞。这几年不兴战事,若不是青州那边还有倭寇骚乱,他连那点军费都捞不着多少。 庄家这么大,上上下下的关系何处不需要打点?他捞点钱也是为了手底下的人着想。 “不过这般,也好,杀杀他的威风。这几年那小子越发得意了,还是姑母宽仁,留了他一条性命,惯得他不知好歹,还敢插手幽州的事……” “嗬……嗬——” 庄天禄靠近些,“姑母,您说什么?” “吃、吃……” 他不解:“有何想吃的?” 庄太后死死盯着他,苍老混浊的双眼恨不能在他的脸上挖出几个窟窿来,五指抓着身下的毯子,拼尽全力,将话说全: “——蠢!” “蠢不可及!” 京中大大小小的茶楼中,愤然而坐的书生们聚于一处,高声骂道。 “李太傅为了大周呕心沥血数十年,便是先帝也极为敬重,那庄家将他逼得直直晕了过去。”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神神鬼鬼的东西怎可当真!真当咱们都是傻子不成,那童谣究竟是怎么传起来的,大伙儿心中都有数吧?” “士可杀不可辱……太子殿下多年来不仅无过,还平定了战事,我便是幽州人,若非殿下,幽州早已被夷为平地了!” “……就是,俺早些年见过发大水,跟俺娘俺老爷子一道,差点被冲走,那些个官员一个个只晓得捞钱不干事,谁会管俺们老百姓?只有太子管,给俺们修渠挖沟,要不是他,俺二姨家那牛也早被冲没咯!” 事发不过两三日,京中学子大半都知晓了此事。他们大多出自民间,寒门学子最恨仗势欺人之事,又有着这个年纪的学子才会有的傲气与风骨,恨不能啖其血肉。 更有人言:“那庄家多少年前还是令人敬仰的豪族,庄老太爷乐善好施,受人爱戴,现今他去了,留下的全是蛀虫!” “不是有句话说,裴庄两家分天下么?现在一看,这天下究竟姓裴姓庄?那可是太子……他们逼迫陛下,让陛下迫不得已责罚亲子,就为了平息那等荒谬的流言,庄家也太嚣张了!” “人不晓天所为,天安能知人所行?所谓天怒,岂能当真?”① “去去去!” 京中巡卫拿着兵器来赶人:“聚众于此,是想蹲大牢了不成?” “蹲大牢不丢人,屈从于强权的淫威才丢人。你们说,是不是啊!” 学子们声势浩大,甚至有不少会功夫的,数十数百位学生连连抗议,将巡卫迫到退无可退。 还有不少平头百姓得知此事,知晓那什么劳什子庄家人搜刮他们的银子,最后还逼迫皇帝打杀儿子,气不打一处来,纷纷加入其中: “什么庄家!一群贪官,还敢欺负皇帝不成?” 有人不明所以,问道:“当年庄太后巾帼英姿,怎会有今日这般?” “太后从前英明,如今真是年老昏聩了,反倒信起了鬼神。前朝哀帝便是沉迷于此,时常请神,道士和尚甚至能左右朝政,这是亡国之兆啊!” “大胆!” 巡卫拔刀:“如此狂妄之言,你是活够了不成!” “啊……!!” 不知是谁怒气上头,与那巡卫肉搏起来,不过片刻,见了血光。 …… “陛下,陛下!” 御前太监快步上前来,语气微慌。 平宣帝斜了一眼,合上奏折:“何事?” “国子监数百位学子,还有不知何处来的百姓聚于承天门前,状告庄家……” 太监擦了擦头上冷汗,手止不住地哆嗦:“状告庄家罔顾天威,藐视皇权!” 第43章 第 43 章 如同将碎的薄瓷。 第43章 临华殿中。 “妾身闻到药味了, 想必殿下的药快好,”明蕴之道:“先喝药吧。” 她语气柔婉,带着一贯的平和。今日穿着件碧色的荷纹长裙, 虽在深秋,却给室内平添几分夏日的绿意,因着在自家殿中, 长发半披,未施粉黛,修长细腻的白皙颈子微垂,一副柔美随性的模样。 如果不去看她无意识攥紧的指尖的话。 裴彧敛眸,拒绝:“先下完这局。” 榻前,盛放了个不大的小几,上头摆着个白玉棋盘。明蕴之屈膝跪坐在蒲团上,面前棋局胶着, 局势僵持,看起来难分上下, 但她心里清楚, 眼下局面她想不出解法来。 “……不下了。” 手中的黑子被她扔进棋笥之中, 发出了一声脆响。 裴彧少见她这样直白地流露情绪,眉头轻挑:“不是你警告数次,叫孤不准让你么?” 明蕴之唇角动了动, 没说话了。剔透的眸子在棋局上扫了一眼, 牙根紧咬着。 这几日裴彧受刑, 她这个太子妃自然也不好太过张扬, 思虑再三,以照料太子为由,将宫务都交回了皇后手中。夫妻二人安安稳稳待在东宫, 两耳不闻窗外事。 今日手谈,是因着前几日晒书之时拿出来的棋谱,很有些年头,瞧着也来头不小。明蕴之随外祖一道长大,自然是会下棋的,技艺也不差,含之寻书时瞧见,兴致勃勃地想与她下棋。 明蕴之知道,这几天含之也担惊受怕,小心谨慎待在东宫,定然也憋得不轻,便应了下来。 与她下了会儿棋,回到临华殿,却见裴彧独自一人趴在榻上,静默地看着窗台上的那盆兰花。 原本是要看书的,但明蕴之昨日收走了他的书,告诉他,这样不是养病,更废心神。于是他的目光只能往前,往远处看——窗户半开着,能从此处瞧见那棵高大的梧桐,落了叶,仍有粗大的枝干树影落在半打着卷儿的兰花上——入了深秋,花也要谢了。 明蕴之瞧着他那模样,竟看出了几分凄清,思量之下,提议道: “不若,下棋吧?” …… 前几局分外平顺,二人杀得有来有回,明蕴之看得出裴彧棋艺不错,成婚几年来,她也是第一次和裴彧这般对坐手谈,竟有几分新奇之感。 连胜两次过后,明蕴之忽觉不对。心头一细思,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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