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收拾收拾,”宇文序闭目差遣,“命人烧水罢。”彭正兴抱起散乱书稿,领命而退,传令德明堂烧水沐浴。宇文序紧着宫人回话的闲空,复执朱笔,翻开手边几本折子。 滴答,滴答。 丝缕墨色氤氲,晶莹水珠散碎书页,如烟火一霎寂寥,无声无息。 随随与南婉青找了一圈,徒劳无功,所寻之物皆为南婉青旧日所有,那只天蓝釉刻花石榴尊,她曾爱惜一段时日,尔后弃而不用,他竟拿了来。[1] “怪道我的东西见一样不见一样,原都是他偷的,这人什么毛病?” 随随道:“我曾听闻鹊桥的鹊儿也常偷拿东西,它们又不缺什么,天性如此罢了。” 南婉青点点头,深以为然。 “翻了个遍,都没有,”随随道,“还有什么法子?” “此人心思之深沉,越发棘手。”南婉青回身一望上首宝座,神色凝重。灯台明烛将尽,铜鹤垂落一串火红烛泪,宇文序以双手掩面,不知何故。紫衣内侍已然告退,偌大一个议政金殿,他孤身独坐万人之上,许是烛影摇曳,向来沉稳的肩头忽微颤动,担一身夜色苍凉。 滴答,滴答。 龙案奏本一片水痕斑驳,南婉青慢慢近前,男子垂首掩面,宽大手掌遮蔽眉目,他枯坐多时,鼻尖而下的半张脸冷肃如常,偶有几滴碎影拂掠,不堪重负般坠落下颌,四分五裂。 “他是……哭了?” 今夜出山事及自身,随随有问必答,三五大步行近宇文序身侧,伸手摸了摸尚未滴落的水珠:“的确是泪水,不是汗。” 南婉青闻声止步。 “似乎看了这个哭的,臣、臣――”随随一指案上奏疏,“臣某言……写的什么破玩意儿,看不懂。” “臣某言:伏奉七月十日诏书,人心所系,方闻出震之音;天道难知,遽陨前星之耀。讣闻率土,痛切舆情。恭以皇五子殿下,挺岐嶷之姿,秉温恭之德,福善难凭,降年何促。恭惟皇帝陛下爱钟子圣,仁笃父慈,然修短皆系乎天,虽圣贤莫逃于数。谅旰食宵衣之际,兴问安视膳之思。臣拘守远郡,不获匍匐奉慰,瞻望阙庭,且悲且恋,谨奉表陈慰以闻。”[2] 南婉青道:“天家丧子,外臣上奏慰表,劝解节哀,切莫过于悲痛,有损圣体。”[3] 随随不禁起疑:“这是劝慰还是风凉话?” 南婉青久久无言。 昔年初相识,大兴宫清秋时节,千军万马汹涌紧闭百年的朱门之外,她是唱戏,也是看戏,他是棋子,也是棋局。白袍金甲手执银枪,击退凛厉寒锋,男子手掌沥沥淌下鲜红血水,皮开肉绽,饶是她也不免一惊,他却泰然自若,仿佛大成金刚之身,不觉血肉狼藉。 “他为什么哭?” 何种苦痛可使他涕零泪下? 她与他相识六载,她与他同床共枕,朝夕相对,她们甚至曾有一个孩儿,但她委实不明白。 “因为――”随随思索片刻,答道,“他也看不懂?” 南婉青掌不住一笑。 又一年清秋月色,满地如霜。这是大齐立国第七年,正值壮年的君主堪堪肃清朝中不臣党羽,大权独揽。他身前是畏惧俯首的朝臣百姓,他身后是徐徐铺展的宏图大业,他有万里江山。 这一年他有一个孩子降生,这一年他又失去这个孩子。尘世年年有人来,年年有人走,史书一点笔墨微不足道,散落千秋功业的篇尾,夹杂外传别传的注脚,无关痛痒。 他早已见惯生死,也早知失去至亲的苦楚。 他还是泣不成声。 ―――――――――― 注: [1]天蓝釉刻花石榴尊:参考文物清乾隆天蓝釉刻花石榴尊,现藏于北外滩艺术馆。 [2]出自宋王十朋《慰皇太子表》,唐韩愈《慰国哀表》。有删改。 [3]慰表:官府文书名。宋制,国有大丧,在外帅守、监司皆进表奉慰皇帝、太后等,谓之慰表。 第九十七章忆王孙 翌日,德明堂西阁。 佛前身影仍是一袭素净衣裳,南婉青合手长跪,帘下侍女恭谨候命,鸦雀无声。 “第几日了?” 昨夜虽一无所获,南婉青心性缜密多疑,何况亲历前事,岂会轻信那人安分守己,料定他藏得深。既不可一蹴而得,便使出笨工夫,小点儿离世至今宇文序所见女子,她与随随一日一日细细查来,必无漏网之鱼。 佛堂灵符漫天,点点金辉如星火萤飞,华光缭乱,随随伸手取下一只签文,答道:“十……十二日。” 天眼可知过去未来种种事,然随随仙体未成,间或行之已是铤而走险,遑论细究宇文序十七日言谈交游。她俩只好以探问符咒逐句逐人一一查来,费了昨夜一夜今日一日的精神,寻及第十二日。 南婉青依时辰排开几道签文,问道:“累了一夜一日,可需歇一歇?” 随随摇摇头:“不歇了,早些办妥我也早些脱身。” “娘娘,皇后娘娘传召,”渔歌躬身通传,柔声细语,“请娘娘前去清宁宫,商议辞灵之事。”[1] 小点儿辞灵仪节…… 南婉青心中一动,粗粗拾掇未得细看的符文,意欲回身:“烦你辛苦,我去去就来。” “快去快回。”随随眼也不抬。 堂中跪坐女子良久不则声,未答去未答不去,渔歌垂首半晌,忐忑难安。 “扶我起身罢。” 渔歌总算定下心,应了声“是”,上前搀扶。 清宁宫。 “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万安万福。”众侍女迎候阶前,福身见礼。 南婉青下了辇轿,只见朱红墙根隔五步守着执刀侍卫,为宫中禁军衣履。皇贵妃仪仗驾临,披甲守卫齐齐跪地参拜,南婉青虽不知原由,一并命人“免礼”,便有年长的姑姑笑迎上来引路。 宫阁枝叶扶疏,游廊后头一架粉蔷薇,如悬河飞漱一般泼洒娇色,花浪纷繁,七月秋景恍若春光明媚。近年南婉青甚少踏足中宫,却也耳闻皇后长于花事,每逢清宁宫花株应时绽蕊,即命人折花相赠六宫嫔妃。 “请皇贵妃娘娘用茶。” 内室未启轩,窗纱蒙蒙,当中一张紫檀嵌螺钿圆桌,其下四只绣墩,并非正殿正堂妃嫔问安之处。南婉青甫一就坐,小宫娥赶忙奉来茶水,生怕怠慢。 “第十二日未正前后,”随随乍然现身,手中捏着一道金光符文,“宇文序见了一名女子,言谈半刻钟之久。” 唬得南婉青一把拽住渔歌腕子,渔歌亦是唬一跳,忙问“怎么了”,南婉青松了手,笑而不答。 ――此女何人? 言语心道,随随便可知悉。 随随道:“此女名唤成冬晓,年五十七。” ――凡间女子年过五十不可生育,且这是申国公夫人,宇文序表亲姨母。 “五十不能生育?”随随皱眉深思,“这一条我明白,可表亲姨母又如何?” ――此为乱伦,人间所不齿。 随随似懂非懂点点头。 ――你也该看看他们谈论何事。 “我看不懂。” 南婉青细读卜算文辞,宇文序与申国公夫妇详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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