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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宗延黎也得擦擦身子,否则实在是有些难捱的。 “来来来,再来一场!”帐外打着赤膊摔跤的将士们不在少数,这会儿蒙奇拉着杨威正在摔跤,二人都赤膊着上身,在沙地里打滚。 “真是不怕晒……”詹皓月和庄承弼躲在阴凉处看着。 陆沛白鲜少出来,许是觉得自己是女子,无事之时能避开还是避开些许,宗延黎没急着攻入隆东,而是先让龙飞光带着人四下查探地势地形,这不自己也没闲着,叫上了白修筠一同出帐。 宗延黎时常自己出外探查,詹皓月等人瞧着已是见怪不怪了。 周沧看了两眼道:“大将军如此出帐,你我不必跟着?” 詹皓月摇着扇子说道:“周先生也不是第一次见将军了,还能不知将军的脾气?” “跟着也跟不上,与其跟去拖后腿,不如多为将军看看账册来的实在。”詹皓月如此说道。 “……”周沧沉默了,他都快有阴影了。 这些时日只要是宗延黎入了一城,那属于大乾的旗帜插的有多痛快,他们这些谋士对帐就有多痛苦。 周沧跟随沙昊乾虽也是得器重,但是也不会有如此之多的军务要他处置,甚至最让周沧难以接受的是,他们还得学习模仿宗延黎的笔记,没事帮着写军报…… 昨日甚至连折子都让他写,周沧一度有些恍惚,他莫不是什么账房先生? 唯一让他觉得舒坦的是,在座的诸位谁也没跑了。 第289章 很不错 虽然周沧想过,以宗延黎的脾气,定当做不出排挤人的事情,但是周沧也没想到,宗延黎会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这需要呈送皇上的军报奏折怎么也让他来写? 宗延黎的原话是:“裴良他们几人文采都不如你,这军报你来写再合适不过!” 然后这事就这么水灵灵的落在了周沧身上,而宗延黎只需要回来的时候查阅一二,然后盖印呈送上去就行了。 你要说宗延黎懒惫吧,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隆东地势远比我们想的要复杂的多。”宗延黎这会儿正趴在桌案上勾勾画画,额间有几分细汗,脸颊两侧粘着几缕头发,指着桌案上的地势图说道:“这是我此番探查而来的。” “宰永年于此处设立诸多兵防,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攻克。”宗延黎说着在地图上圈出了几个位置说道:“针对我军而言,从这几分方向尝试攻入为上。” “如此保证后路,也可左右来援,不会落入了敌军的圈套,陷入敌军军阵……” “此处为隆东山脉,后方为渠……” 宗延黎不疾不徐说来,鼻尖的汗渍愈发清晰,她却像是半点未曾察觉,将所了解到的东西掰碎了一点点揉开了说来。 詹皓月等人一边听着一边补充着,如此直到身上的汗水干涸,宗延黎结束了话谈说道:“山脉之处和沟渠位置我还需要去瞧瞧,今日暂且如此。” 结束了这场谈话之后,詹皓月和裴良几人出帐都觉得身上黏腻的厉害,长舒一口气说道:“这北地什么时候这么热了?” “北国和齐国到底不一样。”陆沛白低声说道:“齐国所在更偏北部,自然气候稍有不同。” “也是。”詹皓月将手中的扇子摇的更快了,对着几人告别之后就回去自己营帐了。 这边宗延光赫满头大汗跑来找宗延黎的时候,宗延黎正脱去了沉重的军甲,拿着帕子擦脸,转头瞧见跑进来的宗延光赫微微扬眉询问道:“何事?” 宗延光赫光赫驻足,对着宗延黎道:“我明日想跟父亲一起外出。” 宗延黎转身看着他,随即在一旁椅子上坐下道:“可以,我带着你出去转一圈,回来将地形画一张图交给我。” 宗延光赫面色肃然,当即应下:“是!” 次日一早宗延黎就带着宗延光赫出发了,宗延黎会在每一处地势之处停留,左右勘察而后告知宗延光赫,若为战之时,这样的地势应该如何利用。 宗延光赫听的认真,就连那当头晒下的烈日好像都不觉得有热意。 这一次宗延黎带着宗延光赫走的稍远了些许,几乎已经能靠近隆东的城墙,宗延黎登上了山脉,绕去了后方从山崖上俯瞰下方,将隆东这方寸之地尽收眼底。 宗延光赫看着这景象万分诧异的瞪大了眼,只可惜这山崖相隔城关甚远,那下方城中兵将看着比蝼蚁还小,除了观景,似乎这样的地势没什么用处。 弓弩的射程远远达不到这样的距离,碎石滚落也砸不到分毫,河渠之水稀薄不足以动用,如此看来这样的地势好像确实无用。 “光赫可曾放过风筝?”宗延黎站在山崖上远眺而去,似是在看城中那些蚂蚁搬家似的景象,忽而开口看向宗延光赫询问道。 “嗯。”宗延光赫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思考着说道:“玩过。” 宗延黎若有所思扬眉道:“我觉得如今天气甚好,找个时间可以来放放风筝。” 因为宗延黎的一句话,宗延光赫回到军帐之后一边吃饭一边还在冥思苦想父亲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连带着这吃进嘴里的饭都不香了。 宗延光赫虽然年纪小,但是聪慧又厉害,这军中将士多少都是讲义气的,与之交手几次被这小家伙折服在前,又因为他身份尊敬在后,倒是对其颇有照顾。 军中不乏十五六岁的少年,故而宗延光赫也有几个说得上话的好友。 黄勇军就是其中之一,他今年不过十六岁,是此次新被招入军中的,从他名字便可看出他从军之心,入的卢昊帐下算是出彩的一个,这会儿正疑惑的瞧着宗延光赫道:“干啥呢?” “父亲说要带我放风筝。”宗延光赫拧着眉抬头:“你说父亲是什么意思?” “……”黄勇军沉默了一瞬道:“放风筝是什么新的训练技巧?像风筝一样吊起来?” 宗延光赫闻言顿时瞳孔地震,他不觉得他的父亲会是如此丧心病狂的人。 黄勇军一边扒饭一边道:“那总不能是真的要去放风筝吧?大敌当前不说,大将军整日如此忙碌,能有那个时间?” 宗延光赫也觉得不能如此,所以愈发觉得宗延黎说这话定有什么隐喻,就是想考考他的脑子,看他能否想明白。 宗延光赫苦想无果转头去求助了裴良,裴良听完了前因后果也有些沉默了,好半晌才说道:“或许将军真的只是一时兴起?” 果然没两天宗延黎就叫来了宗延光赫一起做风筝,这东西做起来不麻烦,简单又便捷,几乎不需要费什么事就做好了。 宗延黎也是许久没摆弄这些小玩意了,汪义本要来找宗延黎,才踏入帐中就看到宗延黎在扎风筝,登时脚下一个急转弯掉头就出去了,全当自己没来过! 詹皓月正欲招呼,话还没出口就看到汪义掉头走了,顿时哑然扬眉道:“汪将军这是闹的哪出?” 裴良瞧着哈哈大笑:“怕是担心自己又被抓来做这些哄孩子的玩意儿。” 詹皓月不知其中缘由裴良自是知晓,转而告知詹皓月,詹皓月听完之后恍然大悟:“早前得见将军向汪将军讨要,我还当咱们将军与汪将军情谊不同,原来这其中竟有如此之事?” 裴良眯着眼好笑,突然觉得自己与将军相识的故事,也就一般吧? 那头宗延黎弄好了风筝叫人取来纸笔,对着宗延光赫道:“你想在风筝上留下什么愿望?” 宗延光赫认真想了想,在风筝上写下‘天下太平’四个大字,小小的脸上带着几分坚韧之色道:“是我的愿望和期盼,也是我想去实现的事。” 宗延黎看着那四个字眼底带着几分赞叹,随即提笔在背面写下‘国泰民安’四个字,眼底神色平和道:“这亦是为父之愿。” 宗延光赫仰头看向宗延黎,眼里含着仰望之态,跟着宗延黎去了营外空地,放飞了风筝,看着那飞在空中的纸鸢,宗延光赫眨了眨眼正欲说话,却见宗延黎摸出小刀,割去了拽着风筝的绳子,那风筝飞远转瞬就不见了踪迹。 “父亲……”宗延光赫愣了愣有些疑惑的看向宗延黎,大概是不明白为什么宗延黎会有此举。 “你觉得这纸鸢会飞向何处?”宗延黎扶着长刀仰头望去。 “不知道……”宗延光赫眨了眨眼道:“没了拉绳,风吹往哪个方向,纸鸢当是随风而去。” “不错。”宗延黎垂下眼看向宗延光赫,眼底含着几分笑道:“你可想出了破敌之策?” 话题转换的太快了,上一秒还在温情脉脉的放风筝,下一秒就问及破敌之策,宗延光赫肉眼可见的慌张了一下,然后迅速镇定了下来,思索着放风筝和破敌的关联,又想到了那出山崖,想到了被剪断的风筝线,想到了风吹的方向…… 宗延光赫眼眸骤然亮起,带着几分激动道:“火攻!是火攻吗父亲?” “说下去。”宗延黎眯着眼笑看着宗延光赫道。 “我,我读过父亲为战之军报,昔日父亲与庆国对战,庆国之军占领寿西郡,是父亲以孔明灯为源,火烧连营而得胜!” “父亲是想以纸鸢为火信?剪断纸鸢落去隆东城内,再复昔日火攻敌营之像?” 宗延光赫说的非常快速且坚定,目光亮晶晶的看向宗延黎道:“纸鸢也是易燃之物,飞去敌军营内不是问题。” 宗延黎哈哈笑着,对宗延光赫的答案倒还算是满意,随即说道:“你能想到这些也算是不错,但是火攻显然不是上策。” “请父亲明示。”宗延光赫站直身形,对着宗延黎俯身拜道,他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猜错了,若是一下就猜对了他反而不相信了。 “为战攻城不单单只考虑计谋,而当观全局。”宗延黎娓娓道来:“火攻之策确实可行,然而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对北国而言或许此计会令其折损部分兵力,但是绝对不足以攻破隆东。” “你可还记得你在纸鸢上留下的字?”宗延黎扬眉笑着询问道。 宗延光赫眨眼点了点头,便听宗延黎语调平缓道:“破国之计,攻心为上。” 宗延黎转头看向远处的低声说道:“我要以纸鸢为信纸,书写北国民心。” “乱战之际,一封家书抵万金。” “军心动摇,无以为战,可破国。” 宗延光赫愣愣的仰头看着宗延黎,仅仅只是听这般只言片语便已经是让宗延光赫亮起了眼眸,后来他看到宗延黎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你能有如此见识已是不易。” 宗延黎眼底的赞赏和笑意已经足够让宗延光赫开心的了! 宗延黎回到了军帐之中,当下就召开了军中议事,开始全面的针对如此计策而实施起来,在几番探讨商议过后,众人一致认为此事可行。 但是宗延黎觉得这二来非常需要桑才杰的相助,想着齐国既然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想必都哲那边也不必留这么多人,当下就写了封信召桑才杰回来了。 宗延黎在有条不紊的开始筹备此事,秘密派遣细作入北国之中,调查北国军户,这是个很大的工程,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完的,而在这期间宗延黎也没闲着,同步在进行着叫阵攻城。 宰永年避战不出,对宗延黎的叫阵置之不理,显然是清楚若应战而出也是白送人头,倒不如固守城中绝不给任何机会。 “相比昔日对战庆国,宰永年此人倒是极为稳重,真是让人无从下手啊!”裴良很是赞叹说道:“这隆东军防所筑简直像个龟壳,从外部难以瓦解不说,连奸细都难以渗透。” “嗯。”宗延黎端坐在帐中眯着眼应了一声,当初那庆国皇帝本身出身就是武夫草根,宰永年可不同他为帝多年,且是正儿八经培养的继位者,只可惜在位期间并未扩大北国版图不说,就因为太稳重,而导致与齐国交战一直避退,导致齐国造势。 如今兵败,又退守隆东…… 守着这个乌龟壳有用? 宗延黎不着急,她就这样好似顽强的在等待破局的缺口,对隆东的攻势分毫不减,而背地里则是在等待桑才杰的消息。 如此过了两个月,八月下旬的时候桑才杰终于带回来了好消息,那是整整一麻袋的书信,甚至还有一些绢帕之物。 宗延黎为之大喜,当下命将士们连夜赶制纸鸢,将那些书信粘在纸鸢之上,等待风向放飞纸鸢,随着那一个接一个的纸鸢放飞,剪断的绳子让那些纸鸢顺着风向飞进了隆东城内。 “那是什么?”隆东城内严防死守的将士们,对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极为敏锐,几乎是在发现第一个纸鸢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直接射下来。 “有字!”那射下纸鸢的将士脸色凝重,看了两眼连忙说道:“我去报将军!” “等等,快看那边!”随着第一个纸鸢被射下,风吹动送来了更多的纸鸢,将士们都有些傻眼了,纷纷抬头看向天空。 “怎么这么多……”北军将士们躁动了,直到有人在掉落的纸鸢上发现了女子的绣帕,更是迷惑又不解。 “黄……黄茂德?”有人勉强认出了一个名字,略显茫然道:“谁啊?” “黄茂德!” “谁啊?” 更多的人在重复。 突然有人探头疑惑道:“叫我?” “你是黄茂德!?”纷纷看过去的目光很是惊奇,那人拿着纸鸢道:“这纸鸢上有你的名字!” 第290章 乌桓 那叫黄茂德的兵卒一头雾水的走上前,待接过纸鸢看来果真得见了纸鸢上有自己的名字,但是他也就只认得自己的名字罢了,大为疑惑道:“哪个认字啊?快看看这上头写得啥?” “我认得……”军中人众多,总有几个上过私塾的,当下一看瞪眼说道:“黄茂德你家中有个老娘啊?这……这是你娘写给你的家书。” “什么!?”黄茂德闻言大惊失色,他家中是有个老娘不错,但是他家远着呢,况且老娘大字不识一个,如何写家书给他? “是啊……”那人念出了几句话道:“黄秀和恳请代笔,你老娘叫秀和啊?” “真是我娘!!!” 黄茂德霎时红了眼,他爹抛妻弃子走了,他改了姓跟他娘姓,黄秀和就是他娘的名字啊! 黄茂德慌忙说道:“你帮我看看我娘说啥了?” 那人连忙继续往下读,信中提及家中猪下崽了,村长借着由头把崽都抓走了,说是这样才能凑钱给他寄冬衣银钱,黄秀和问他收到东西了没,又说家里没啥事,盼着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混账东西!我远在隆东军中严苛,怎么可能收得到什么东西!杀千刀的骗我娘的肉啊!”黄茂德一听就坐不住了,孤儿寡母的在村子里没少受欺负,黄茂德在家的时候那些人还算收敛,如今老母亲一人在家,指不定被怎么欺负。 “娘啊!”黄茂德又急又气,恨不得即刻跑回家去。 “朱成成是谁啊?” “这还有,王威……” “都是家书啊!” “……” 城内军营乱成一团,将士们闻讯而来都在争抢着想看看那纸鸢上可有自己亲人写来的家书,天上的纸鸢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等到宰永年闻讯而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乱成一团的局面。 他随手扯过了地上落下的纸鸢,待看清了纸鸢上的字之后脸上神色变了又变。 宰永年沉声询问道:“这纸鸢是从什么地方飞过来的?” “回皇上,是从后边山崖之上。”隆东城的守城之将廉商脸上神色惶恐,连忙说道:“末将已派人前去查探,弓箭手已在射下纸鸢,但是……” “这些纸鸢数量太多了,而且大部分已经落入了将士们的手里。”廉商也觉得很惊愕,询问着道:“可要收缴回来焚烧了?” 宰永年没说话,抬头看向天空那零星飘落的纸鸢,看着那下方为了争抢纸鸢看家书而缠斗在一起的兵卒,又看到那抱着纸鸢痛哭流涕的将士,一时之间像是有些恍惚。 他想了许多,将整个隆东固守的密不透风,将大乾数十万大军阻拦在为外,却未曾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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