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也有人提醒他担心婺军卸磨杀驴,又或者是根本不会再管他们死活等等猜想。 他把人性的恶全都想了一遍,甚至觉得若真到了那一步,他跪地磕头也要为还活着的百姓们求来一口粮食。 可是…… 他却没想到宗延黎做出的决定,竟是从未设想过的,或者说根本就不敢设想的。 宗延黎端坐在主位之上,那挺直的身躯似在这一刻显得如此高大,她望着桑才杰说道:“我带兵打仗,最讲究的就是论功行赏。” “此番攻陷宝奉关我军不过收了个尾,主力在你。”宗延黎轻抬下颚说道:“不过我愿意不取分毫,还有个要求。” “请说。”桑才杰心中一凛,似乎听到宗延黎提要求才觉得是正常的。 “宝奉关已破,我军直取皇城也不过几日功夫,庆国已亡,国土尽归婺国。”宗延黎微微眯眼看着桑才杰说道:“起义军已达成目的,自是无需继续存在。” “你有如此优秀的领军之能,可愿入我帐下?”宗延黎略微扬眉看着桑才杰道。 “我!?”桑才杰原是准备好了,等宗延黎提出一堆要求来,却没想到她开口要的居然是招安? 桑才杰瞪圆了眼睛,在这一瞬间心跳的有些厉害,更多的是茫然和彷徨。 他不觉得自己是宗延黎口中那有‘领军’之能的人,最多算是他们村里打架厉害的,那也是因为他父亲曾经是武教头,再怎么一个区区的武教头也比不上将军厉害。 后来父亲因为教武得名,有人上门比试,被那人失手打死,也就赔了一点儿铜板了事。 留下他与家中阿娘阿妹,还有阿嬷相依为命。 谁也没想到战事突然就起了,让本就艰苦的家庭更为难熬,阿娘和阿嬷商量着把阿妹卖了换钱养家,是他打上门去硬生生把阿妹给抢了回来。 可后来啊…… 后来庆帝亲征再度开战,征收民税强征民粮。 一家老小谁也没活下来,阿娘临死之前割肉喂给他,让他一定要撑下去。 桑才杰便是如此,带着绝望和愤怒,于峣乡起义。 “大人要了我也没有用。”桑才杰吞咽着口水说道:“跟我的那些兄弟不会追随。” 起义军杂乱无纪,凭借的只是那充满愤怒和仇恨的心。 那一腔的热血挥洒殆尽,最后还是要归家的。 许诺的钱粮到手,人人都想回去过安生日子,这样如噩梦一般的杀戮没有人愿意继续,桑才杰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以此为调动,令民众追随。 “无妨。”宗延黎略微摆手道:“便是只有你一人,我也要。” “为什么?”桑才杰真是茫然了。 他还以为宗延黎所想的是起义军这些人力部卒,竟真的是要他? “我说过了,我很欣赏你。”宗延黎说着站起身来道:“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现在你可以带着人去粮仓取粮了,如何分配,全凭你自己做主,我的人不会干涉半分。”宗延黎说到做到,连粮仓都没去看一眼,任由桑才杰将其瓜分处置了。 婺军帐下将士们对此倒也并无什么说的,毕竟这宝奉关确实不是他们打下的。 那些起义军没想到桑才杰真能为他们讨来这么多粮食,一时之间那些百姓们又哭又笑的,为他们的胜利而喜悦,也为他们无数同胞战死而悲伤。 粮食被分的一干二净,留下的竟都是些军需兵器。 “这些起义军打心底还是觉得自己是民。”这几日詹皓月等人亲眼目睹了起义军分粮,心下不免叹息道:“他们不要军械,只要粮食。” “庆国将百姓逼上如此绝路,真是可恨啊……”公孙璞亦是叹道。 “你们说那位桑义士,会归顺于将军吗?”裴良有些好奇。 “或许暂时不会,但是以后一定会。”公孙璞想了想,带着几分坚定说道。 詹皓月几人闻言纷纷看向他,公孙璞却不做什么解释。 而后没两日,桑才杰主动找上了宗延黎,却是为请辞而来。 在宝奉关的这些时日,婺军的所作所为他看的清楚,宗延黎的言而有信更是让人钦佩,不止半点没有轻怠他们,甚至还帮他们包扎治伤,就连战死的百姓尸首也是婺军帮着收拾的。 桑才杰极为复杂的看着宗延黎,最后将库房之中的军械尽数进献给了宗延黎。 “承蒙将军厚爱,小人恐怕不能承将军之恩。”桑才杰郑重其事的对着宗延黎躬身拜道:“我答应了叔伯兄弟们,要送他们归家。” “庆国已亡,我的家还在。”桑才杰目光定定的看着宗延黎说道:“我相信将军很快便会攻入王庭。” “庆国改朝换代就在今夕,新主是将军您侍奉的君王,想必是为明君。” “我等别无所求,只求寻一处安身之地,求一口饱餐之食。” “将军大恩,我等没齿难忘。” 桑才杰说着屈膝跪下,对着宗延黎行跪拜大礼,仰头望来的面容满是动容说道:“若有朝一日,我亲眼得见新君治下,百姓粮有所获,得见新生。” “小人不远万里,亦投奔将军而去。” “以此血肉之躯,报效将军再造之恩!” 桑才杰说完磕头拜下,凝望着宗延黎眼中神色满是坚定和期盼,他很想盼望着那一日的到来。 宗延黎听其话语为其动容,大步走下亲自将其扶起,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我等你。” 桑才杰领着起义军离开了宝奉关,他要将还活着的百姓们一拨一拨的送回他们的家乡,押送着满满当当的粮食,犹如那凯旋而归的将军意气风发。 而宗延黎在送别了起义军之后,也开始新一轮的战略部署,下一步她要攻入的就是庆国皇城了。 此时庆国皇宫之中,卓康顺已经不知多少次大发雷霆,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再敢披挂出战了。 “皇上,婺军已连破我国三座关隘,眼看着便要杀入皇庭了。”那下首朝臣面露惶恐道:“如今再部署兵力恐怕也是难以抵御啊……” “是啊!连邹将军都被抓了,这可如何是好?” “皇上要不趁着婺军尚未攻入皇城,迁都吧!” “退守清河关也是可以的啊。” 这众多朝臣们一个个都在打退堂鼓,没有一人能说出一个良策来,卓康顺整个人憔悴的厉害,眼底满是青黑,盯着下方争论不休的朝臣们,怒而起身骤然拔出了桌上的长剑。 “谁敢言退!朕砍了你们!”那暴戾的神态模样,吓得满朝文武霎时噤声。 “大敌当前岂能退!朕还有护城军两万!朕如何打不得宗延黎!”卓康顺满脸戾色,焦躁的踱步吼道:“那些守关的废物,白吃了朕这么多军粮!” 下方朝臣们一个个面如菜色。 就那两万守城军都是现凑的,婺军如此强大,连身经百战的老将都奈何不得,就护城军那些杂兵能挡得住? 实在是天方夜谭。 下首朝臣们一个个垂首静立,各自心中都已经在盘算着回家收拾包袱跑路了,原以为这宝奉关有邹茂将军守着,少说还能撑个把两个月,谁知道就破了! 这下可半点留不得,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 宗延黎原本预料,攻入庆国皇城怎么也该是冬日了。 倒是没想到这一路走来如此顺畅,宝奉关攻陷不费吹灰之力,如今一路长驱直入抵达庆国皇庭,竟也不过是霜降时分。 “未至冬日已见寒意……”公孙璞体弱,已是披上了斗篷,坐在马背上凝望着近在咫尺的庆国皇城竟是有些恍惚。 “庆国啊……”他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叹息,不免想起当年他来的第一个国家便是庆国,当年的庆国皇城尚且喧嚣,而今却宛若一座孤城,远远望去都好似摇摇欲坠一般。 “总算是到了。”宗延黎神色略有几分复杂,凝望着眼前的皇城半晌,眸中神色带着几分悲凉又傲然。 婺军兵临城下,庆国的皇城全然是那低矮的城楼,中看不中用。 这一次宗延黎可半点未曾节省,开着冲车弩车就下令攻城了。 那巨大的投石弩车砸破了城墙上的砖瓦,守城将士们见此威力吓得抱头鼠窜,沉重的冲车直冲城门而去,轻而易举便是撞破了皇城大门,那些久居皇城的守城军卫何曾见识过这等铁血手腕。 宗延黎领军杀入城中,简直如同杀鸡崽一样简单。 她骑着战马,跨过了拦路的障碍,手中漆黑的长刀宛若死神的镰刀,所过之处无一活口。 战火之下只有刀剑拼杀的声音,铁蹄之下皆是断肢残骸,她就这样踏着火与血一路冲至庆国皇宫宫门之前,撞开了那沉重的宫门,而得见大殿龙椅上端坐着一人,金甲着身手持金剑。 金色的甲胄似是在昭示着他最后的威严,表达着他尊贵的庆国君王身份。 “宗延黎,朕等你很久了。”卓康顺双眸定定的落在了宗延黎的身上,看着那满身杀气入殿而来的宗延黎,看到了她那握在手中的长刀滴落着殷红的血渍。 “呵呵呵……”卓康顺用剑拄地站起身来,似在极力稳住自己,缓缓抬起手中长剑指着宗延黎道:“你可敢与朕一战?” 第171章 亡国,庆功 宗延黎见此嗤笑两声道:“亡国之君,也配与我为战?” 她提刀上前,以如此狠厉之势朝着卓康顺斩去。 卓康顺突兀的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杀机,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举剑挡来。 却万万没想到,宗延黎手中的狼阙长刀,竟是直接削断了他引以为傲的王剑,那锐利的刀锋直接划开了他的咽喉,卓康顺甚至连半点别的话语都没能说出来。 他双目瞪圆,身躯踉跄轰然倒在了龙椅之上。 临死之前卓康顺犹不可置信,他转动眼眸看着自己握在手中的王剑,那金色的镀金里面,竟只是废铁一块罢了。 原来他的王剑早就被身边的宦官偷走替换了,如同他的王朝一般,早已被天下百姓,被所有人背弃! 一代帝王死不瞑目咽气于此,宗延黎站在这金碧辉煌的殿宇之中,似乎还能从中窥见昔日的鼎盛景象。 越来越多的婺军将士杀入皇宫之中,宗延黎让闻年从皇庭之中找来了一个精致的箱子,割下了卓康顺的脑袋,带走了庆国的玉玺,将皇宫之中值钱的东西劫掠一空。 多年来的征战,打下一国的奖赏,就是这无数的财物珠宝。 她从来都不是绝对的正义,帐下将士要吃要喝也要赏! 宗延黎管束将士们,攻下一座又一座城镇从无劫掠强抢,为得便是今日。 她断不会做那愚忠的将军,将这整座皇庭的宝贝悉数奉献给她的君王。 所以在宗延黎下令屠杀庆国皇室余孽,抢夺王庭内宝物的时候,全军将士都沸腾了。 “杀人便是杀人,不可虐杀,不可奸淫,若有违者,斩!” “除皇室宗亲不可放过,余下之众尽数羁押收监。” “日落收兵,尔等切勿贪多。” 这是宗延黎最后下达的军令,而后便带着庆国王印玉玺,以及卓康顺的项上人头转身离开了。 既是宗延黎带出来的兵,自是知道轻重,断不会如那强盗匪徒入境,连墙上的墙皮都刮走的,霍文启特别提醒了符嘉石,符嘉石自当盯着自己手下兄弟。 得见有几人背着个大包袱,装满金银珠宝出来,符嘉石上去就是一脚。 “混账东西,拿这么多兜的下吗你!?”符嘉石黑着脸把那诸多宝贝掏出来都丢一边去了。 “大哥!您这是干嘛!”兄弟们见此都有些不乐意了,这可是他们费劲抢来的宝贝。 “衣兜里装下,两手抓得住的,才是你们该得的。”符嘉石面容严肃,盯着他们说道:“抓不住的东西硬要,就是贪!” “没听大将军发话,不可贪多?” “……” 众人有些气愤又不服气,符嘉石攥紧拳头又要动手,是旁边霍文启将其拦下,示意符嘉石好好说。 符嘉石深吸一口气道:“该得的奖赏老子半点不会少了你们,咱们天雷军自跟了大将军可曾受了半点亏待?” “摸摸你们自个儿身上穿的甲胄,看看你们腰侧挂的刀剑,哪样不是大将军给的!?”符嘉石沉声怒道:“便是上阵杀敌,大将军也在前为你们开路!” “得如此主将相护,你们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辈。”符嘉石严肃说道。 众人听着这话有些着急了,当下连忙开口说道:“大哥!我等岂会是那等人?” 其中一人站了出来说道:“我们这也是想多拿点,届时也好匀出些让大哥拿去孝敬孝敬大将军啊!” 又有人说道:“再说了,这不是大将军让我们随便拿取战利品吗?” 符嘉石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难道以为这座皇城以后没人来了吗?大将军亲待帐下兵卒,任由我等拿取,可你们也要知道,庆国这座皇城不日就有人来验收。” “你们现在拿空了多少东西,君上问责的不会是你们,只会是大将军。” “连你们都知道匀出好东西孝敬大将军,怎么就想不到大将军上头还坐着皇上!” “都自觉些,休要再拿多了。” 符嘉石说着踢了一脚地上滚动的银盆说道:“这些玩意就是身外物,跟着大将军扬名天下,日后挣得军功这些赏赐要多少有多少,何需贪现在这么点儿?” 符嘉石话讲的直白,下边这些兄弟们也不是没脑子的蠢人。 当下便是是幡然醒悟。 若是皇帝后续派人来接手庆国,自然也是直奔皇庭而来,这皇宫里多年底蕴若当真此番搜刮干净了,宗延黎半点没留下,当真以为婺国皇帝心中不会生出不满吗? 或许皇帝会因为宗延黎当下地位而不做什么表态,可心中必定会有一根刺,君臣之心最难平衡。 受符嘉石这一说,兄弟们都万分自觉掏出了原本硬塞多拿的东西。 最后挑挑拣拣拿些好藏身的金银珠宝,那些银盆花瓶古董什么的确是没人再去背来了。 让人惊叹的是,除了天雷军如此,其余诸多兵将竟都是如此默契,待到日落之时众人从皇宫之中撤出,碰面一瞧没有任何一人多拿一样重物,也就给自己荷包装满了,衣兜里塞得鼓鼓囊囊的仅此而已。 那些金银珠宝都是些俗物,宫中最珍贵的当是花瓶玉器,字画古籍等等之物。 这些将士们只取金银,并未损坏烧毁其他物件,放眼天下哪个攻陷王庭的,能做到如此呢? 公孙璞深切的注视着这一幕,压着嗓子咳嗽了两声,凝望着破损的宫门,在这一刻他仿佛得见幼时,当年燕国亡国之时。 燕国啊…… 他觉得有些眼睛疼,伸手摸向腰侧挂着的玉笛,轻抚半晌抬手置于唇边,微微敛下眼眸吹响了一曲悠扬的曲调,如同母亲的呼唤,又含着满心的悲切,思念之中带着无尽的哀伤。 “将军,公孙先生是触景生情了吗?”蒙奇等众听不懂那音律,却也是第一次听到公孙璞吹响玉笛,整日看他挂在腰侧,还以为是个不会响的玉笛,只是挂饰呢。 “燕国当年是为何灭亡?”卢昊侧头询问道。 宗延黎略微摇头不语,燕国灭亡之时她都还没出生,如何得知? 不过亡国也就那么回事,战败、天灾、侵略比比皆是。 大大小小的国家今日灭亡,明日又起,只是燕国国土早已是被分裂,当初攻城之军可并非宗延黎这等军士,那大火烧毁王庭足足烧了三四天都未曾熄灭。 最后也就余下一座焦黑的空壳子,什么都没留下。 玉笛声渐消,公孙璞像是吐出了胸腔之中的一股浊气,他眼底有倦色,有悲意,却又在转身得见站在不远处的宗延黎的时候,原本孤寂的眼底一点点升起了点点星光。 他望着宗延黎,手持玉笛垂首躬身拜下,在这一刻他的脸上多了几分释然和期盼。 宗延黎扬了扬下巴,墨色的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坚毅无畏之态。 夕阳沉没,婺军在庆国皇城之外驻军,等待着最后的清点准备,待军报送至婺国皇城,圣令下达之日他们便可班师回朝了! “将军,将军——!”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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