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哈哈……”那老皇帝闻言不免失笑:“你这老东西,如今你与朕都是不中用的老家伙了。” “朕这几日一直在想,太子之事,秦家之罪,追根究底是不是朕这个君王失职所致,养儿尚且如此,难道连用人也不善吗?”老皇帝像是有些苦涩,扬唇笑了笑拿起桌上宗延黎的折子说道:“但是现在朕明白了。” 这封奏折就是最好的回答,老皇帝像是放下了心中枷锁一般笑道:“秦家之罪不可恕,念秦家为社稷建树有功,削去官职查没家产逐出京城,十年内秦家子孙不得入朝为官。” 老皇帝苍老的手指点着桌案道:“凡是与废太子多有勾结者,纠察明了给天下一个交代,再行问斩。” 何昌心下震惊万分,以头触地万分尊敬道:“皇上英明!” 要知道当初太子之事牵扯出秦家之时,皇上是何等震怒,几乎是一夜之间便将秦家所有人下狱了,瞧着那架势俨然一副要肃清朝纲的模样。 但是何昌万万没想到,在这样人人自危的节骨眼上,自边关送来的这封折子,竟是彻底改变了皇上的决定。 平西大将军,宗延黎。 何昌小心伺候着老皇帝睡下,出了殿外看着那如墨的黑夜,终于有一种深切的感受到了婺国变天的危机。 次日何昌在早朝之上宣布了皇上的旨意,霎时间惹来了朝野震动,自然也有人用尽方法来打听致使皇上改变主意的缘由是什么。 “宗延黎?”宣王得此消息亦是万分震惊,匆忙放下手中茶盏道:“此事当真?宗延黎亲上奏书为秦家说情,父皇竟是听了?” “千真万确啊!”那宣王府之中,前来传信的幕僚万分坚定说道。 贺瑞明面上表情万分复杂,眉眼沉郁说道:“陈家亡,秦家亦是被驱逐出京,如今婺国半数兵权皆分去了宗延氏手中。” 贺瑞明是真的没想到,当初在寿西郡之时所见,宗延氏不过一小小军户门楣,他虽有几分拉拢之心,却也没有非宗延氏不可,更想要的是秦家陈家的支持。 但是那陈家与寿王早有勾结他无法说动,入京之后几次欲要与秦家结交,谁知那秦家也是个老狐狸,就是不明说。 若不是太子被废牵扯而出,贺瑞明都不知道太子与秦家竟有这么深的交情,还当是太子与自己目的一致呢! “殿下是想去与宗延氏结交?”那幕僚低声询问道。 “废太子与秦家之事刚起,本王岂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与宗延氏结交?”贺瑞明冷眼瞪着那幕僚说道:“先不管那宗延氏,太子此事定是与高嘉月那贱人脱不了干系。” “连皇后都被夺权禁足,她可真是好本事。”贺瑞明眼中满是戾色,更听闻皇上近来时常召小皇子到膝下,万分疼爱的模样。 贺瑞明做了这么多,眼看着寿王没了,太子也倒台了,如今这婺国之中唯有他有望储君之位。 偏偏杀出来了个高嘉月,怎能叫贺瑞明不急? 贵妃宫中,高嘉月也得知了秦家之事。 “将军竟是如此大义……”高嘉月听闻宗延黎为秦家说情,当下眸中神色颇为激动。 “去请何公公来喝杯茶。”她在短暂的激动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眸对着红笺吩咐了一句,而后转身从自己床底下暗格之中取出了个小匣子。 那精巧的小匣子被她珍藏多年,高嘉月轻抚着盒子,微微弯唇满眼都是柔情。 何昌对这位高贵妃如今可是万分尊敬,连皇后都被幽禁了,这偌大的后宫早已成了高贵妃的天下。 更别说高贵妃还有一位极得皇上喜爱的小皇子,何昌到来之时便见高嘉月端坐在内殿,当下很是恭顺拜道:“老奴拜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本宫得了些好茶,想着何公公喜欢便叫您来了,劳您跑一趟。”高嘉月微微抬手,身旁红笺捧着茶上前。 “哎哟,贵妃娘娘真是有心了。”何昌只看了一眼便知是好东西,当下愈发恭敬谢恩。 “听说皇上昨夜没睡好?”高嘉月眯了眯眼,话语一转神态略显忧愁说道:“本宫整日为此忧心,何公公可万万要小心伺候皇上龙体。” 何昌知道高贵妃叫他来肯定不是单单赏个好东西,听这话便知高嘉月这是打听皇上昨夜为何没睡好了。 何昌躬着身子跟着忧心似的说道:“平西大将军上奏之事想来贵妃娘娘已是知晓了,皇上这几日都在看事关平西大将军的军报,想必是对这位大将军有器重之意。” 高嘉月心绪颤了颤,压下眸中喜色,弯了弯唇说道:“可是宗延黎,宗延将军?” 她状若怀念一般说道:“当初本宫入婺国和亲,便得宗延将军相护,这一晃已是多年了……” 何昌点头应和着,而后又问及了一些皇上的情况,高嘉月就让何昌下去了。 就在何昌退后转身离去的时候,余光瞥见迎面入内的红笺,手中抱着个小匣子,似是没想到他在这里,受惊之下手滑啪的一下把手中匣子摔了,那落地之时匣子内的东西滑落。 何昌亲眼得见那是一块半幅铁甲覆面。 “红笺!”高嘉月脸色微变,眸中是说不出的紧张怒色,那落在覆面上的眼神更是万分心痛。 “娘娘恕罪。”红笺唰的一下伸手把那半块铁甲覆面抱在了怀里,侧过身去躲开了何昌的目光。 “……” 何昌出了贵妃宫中,脑海里一直想着那半幅面甲,高贵妃一女子必然不可能用此等面甲,更别说此物并非完整的,只是半幅而已…… 何昌心中存有疑虑,回去路上听宫中廊下有小宫女们议论,说那平西大将军英勇无畏,如此英雄人物自然是得少女们的仰慕,小有议论也是正常,偏偏何昌就听到了那一句‘铁甲覆面,如阎罗鬼面’这等形容的话语。 几乎是霎时之间让何昌心绪骤然透亮,只觉得后背突兀的冒起了一股冷意。 铁甲覆面,宗延黎! 何昌险些没抱住手中的茶盒,愕然回首看向那贵妃宫殿方向,他早知这高贵妃有手段,却是万万没想到,她竟是早为自己的皇儿铺好了路。 第120章 全军素缟 他有些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何昌深知皇帝的心思,重用宗延氏已是瞎子都能看明白的。 这宗延氏与众多世家不同,其乃是边关守军之将,甚至朝中无一旁支,如此清正如水的氏族,正是用以辅佐新君的最好选择。 追溯宗延氏三代往上,无一例外每一位都是为国捐躯的英雄,子子孙孙皆驻守边关,世代忠良这四个字不再是一种形容,而是写入的事实。 在这个人人都觉得,太子被废之后,储君之位的人选只能落在宣王身上的时候,何昌突然深切的感受到,或许还有另一种结局也未尝可知啊。 “娘娘,您行此举不会太冒险了吗?”红笺看着高嘉月将那半块覆面,小心翼翼的收好,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兵行险招,才能出奇制胜。”高嘉月微微闭眼,掌心贴着那精巧的小匣子,脑海之中浮现出的皆是宗延黎的身影,她眉目含着几分眷恋低声说道:“何昌得皇上信任,本宫要让他明白本宫身后并非无人可依。” “储君之位,只能是阿朗的。” “只要何昌是个聪明人,便该知道如何抉择。” 高嘉月收回手,深吸一口气道:“替本宫锁回去。” 京中的风起云涌宗延黎不得而知,只收到了母亲和阿妹的家书。 宗延黎举着手中书信看了半天,裴良入内之时便见自家将军一副呆滞的样子,忍不住凑上去道:“将军举着信看什么呢?有花儿啊?” 宗延黎呆呆的看向裴良,好半天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似的说道:“我要当舅舅了……” 那家书之中报来喜讯,宗延茵已怀有身孕三月有余,早前胎像不稳未来得及报讯,而今坐稳了胎像便写来书信,告知宗延黎要当舅舅了! 宗延茵的这封书信真是叫她措手不及,在她看来自家阿妹还是小姑娘,便是成婚了在她心中也是小孩子,怎么转眼间竟是要当娘了,她也没想到自己转眼间又添了个身份。 “卫松鹤瞒的可真结实!”宗延茵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卫松鹤几次来信都半点未提及此事,宗延黎黑着脸提笔痛骂卫松鹤。 而后一再嘱咐宗延茵当心身子,若是觉得应对不暇就回家去,让母亲看顾着。 宗延黎写了许多关切的话语,无端的想到了早前陈家遗孤,她将其收为义子之后转头奔赴战局,竟是再不得空问及。 宗延黎收了笔墨让高飞林将信送去给驿夫,而后唤了闻年入内道:“当初让你送去村中农妇手中的遗孤,本将军义子,而今都好吗?” 闻年愣了一下,低下头来道:“末将按将军吩咐,每月都让人送了钱粮去那农妇家中,也跟宗延大将军知会过此事,当是一切安好。” “嗯。”宗延黎略微点头说道:“让人亲自去看看,此间战事一时半会儿怕是无法了事。” “末将遵命。”闻年垂首应下。 春寒消退,将士们也已是养精蓄锐多时。 在这段时间里,晋国再没什么动静,邬建犴中箭负伤,邵伟毅断臂亦是负伤,这偌大的晋国再找不出个领军之人,真是让人可叹。 东陇城是晋国最后一道边防城,若东陇再破,婺国大军便可取道关中直指晋国王都,这一道关隘颇为险峻,宗延黎并未急着强攻,而是让帐下兵将们养精蓄锐,再增军械物资,以保全军中将士们无后顾之忧。 有父亲为她压阵,又有叔伯为她押粮,宗延黎根本无需有丝毫担心。 东陇城之中,邵伟毅命人锻造了一个铁钩爪手,以锁扣的样子扣在了他那被斩断的手臂上,断臂为右手他如今只能苦练左手用刀,可这一时半会儿如何能练成? “邵将军!大将军急召!”邵伟毅眼底有几分青黑,没日没夜的以左手练刀,适应右手的钩爪手,转头邬建犴身边亲兵匆匆跑来,脸上是说不出的急躁惶恐。 “老师!”邵伟毅脸色微变,撂下手中刀剑匆匆去了邬建犴屋中。 偌大的屋内邬建犴将所有人都驱赶出了房外,那站在门口的军医,见着邵伟毅到来,压低声音道:“大将军又吐血了,参汤再难续命……” 邵伟毅当下便红了眼,大步冲入了屋内,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那前来领军之时尚且身形高大的大将军,如今面容枯槁身形佝偻宛若那濒死的骷髅一般可怖。 邵伟毅每每见此,眼中都忍不住涌上泪意,他踉跄走了过去跪倒在邬建犴脚边:“老师……” “你来了……”那似乎精神困顿不济的邬建犴缓缓睁开了浑浊的眼,他似乎并未看清邵伟毅,只缓缓抬起手来。 “老师为何不肯用药了啊?”邵伟毅倾身握住了邬建犴的手,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呵呵……”邬建犴笑了笑,他显然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用再多的药也治不了他已年迈的病。 邬建犴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伤口根本难以自愈,眼看着已是拖不下去了。 那苍老的手像是干枯的树枝一样抓着邵伟毅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你要记住……” 邵伟毅哽咽点头,哑声应着:“您说。” “军心不齐难以聚力……”邬建犴深知我军弊端,他声调嘶哑说道:“宗延黎用兵之诡不可硬碰,守城不出婺军强攻不上,尚有一线生机。” “诱敌不可出,我军身处劣势当避战……咳咳!”邬建犴压着唇,手中捂着的帕子上又是一口血,邵伟毅刚要站起来叫人,就被邬建犴抬手拦下了。 邬建犴似还有诸多话语想说,张口却再无多说的力气,他死死抓住邵伟毅道:“东陇不可弃,城破则国亡……” 他怒而睁大眼盯着邵伟毅道:“宁死,不可降!” 邵伟毅跪在邬建犴面前,听着邬建犴此等话语,垂首落泪不住的点头:“学生宁死,不降!” 邬建犴盯着他似是终于满意了,颤巍巍的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墨色的锦囊,极其郑重塞入邵伟毅手里道:“本将军送你三计守城,莫要……辜负了……” 邬建犴后边的话语未曾说完,已是力竭昏迷了过去,邵伟毅惊慌失措的唤着:“老师!老师!” 外边大门被推开,军医等呼啦啦的进来了,为其把脉的把脉,扎针的扎针。 “邵将军且先离去吧。”旁边的人劝离了邵伟毅。 邵伟毅魂不守舍的退至门外,看着那被抬着回去了床上的邬建犴,紧紧拽着手中锦囊,郑重其事的将其揣入了衣袖之中。 四月中旬,东陇城上空军旗降半,晋军全军素缟。 宗延黎整军兵临东陇城之时,便得见了那飘逸的白幡,她眸色微深见东陇城城门打开,邵伟毅头戴白布身披麻衣,未佩军甲至城内走出,就这么站在了婺国兵马之前。 “恩师亡故,在下特来请宗延将军借道,容鄙人厚葬恩师!”邵伟毅抬手对着宗延黎屈膝一跪,这一跪未曾折辱他半分为将之威仪,还叫所有人为之震颤。 宗延黎眸色一震,拽着缰绳打马近前,端坐在马背上看着邵伟毅道:“邬太师身亡了?” 她虽知邬建犴受了自己一箭必定不好受,却万没想到这一箭竟能叫他亡命于此,敌军将首亡故她该是为此快活的,可此时此刻看着那身披麻衣跪在阵前的邵伟毅,她这心里却是忍不住一叹。 “全军听令!退!”宗延黎扭头喝道。 “邵伟毅,叩谢君恩!” “……” 东陇城城楼之上,那握紧腰间刀剑的诸多将军们,手中早已经做好了指示,只待一声令下便可放箭掩护。 他们未曾想到,邵伟毅竟敢如此大胆,孤身一人不着军甲不配刀剑就这么走出去了。 所去竟只是为了请敌军让道,这等让人啼笑皆非的要求,既是为敌不杀你已是仁慈,怎会应你所求? 但是更加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在他们眼中无比凶狠可怖的婺军,竟会真的退让,那偌大的军阵分退两边,让出了一条宽阔无比的大路,这一幕实在是让人有着万分冲击力。 “起柩——!” “恭送大将军!” 那漫天的白纸自城楼上洒下,自东陇城中一支队伍抬棺走出,那高高竖起的白幡如此醒目,黄白纸屑飘扬的满天都是。 这样一支队伍根本不会让任何人去防备,沉重的棺木一步步抬出了东陇城。 宗延黎帐下兵卒侧眸去看宗延黎,见大将军并无丝毫异动之举,故而也慢慢放开了紧握刀剑的手,千军万马静立两侧,好似在为这位老将军开道似的。 在这一刻生死大义变得极其清晰。 也同样在这一刻—— “砰!”那静止的棺木陡然被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自内部破开,凌冽的长枪破空而来,锵的一声擦着宗延黎心口处护心镜擦过。 “将军——!”蒙奇等人见此一幕心神俱裂,高飞林作为宗延黎的亲兵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跃身上前为她挡刀。 第121章 守城,锦囊妙计 护心镜应声而碎之际,宗延黎手中长刀也随之出鞘,脱手而出的长刀骤然之间穿透了邬建犴的军甲,扎入了他的腹部。 宗延黎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棺木之中躺着的确实是邬建犴。 但…… “杀——!东陇城外四周突起异军,那身披麻衣的邵伟毅猛地扯下了身上的麻衣,麻衣之下赫然穿着软甲,自长靴裤脚抽出短刃,双目猩红拼杀而上。 宗延黎捂着发疼的心口,若非护心镜相护,邬建犴这一枪足以让她重伤。 她抬眼看向那跪倒在地的老将,满眼都是复杂之色。 比起被戏耍偷袭的愤怒而言,她更多的是不敢置信,迈步走上前站在了邬建犴的面前道:“为了晋国做到如此地步,邬太师,我很敬佩你。” 邬建犴眼中生机涣散,动了动苍白的嘴便是大口大口的污血吐出,最后一颗强心药丸耗尽了他所有的生机。 他望着宗延黎扯了扯嘴角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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