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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伍停驻卫府门前,那卫府下人们也极为懂事的抓着喜糖果子往围观百姓手中塞去,讨些吉利话,你若是能说出些漂亮话得主家高兴,指不定还能得赏钱呢。 这卫家倒是大方,瞧着对新妇甚是看重,愿意做这面子上的功夫。 随着那锣鼓声响起,新人进了门,这看热闹的人都准备散去了,忽而瞧见了那宫中出来的御马,瞧着竟有内官下马而来。 “奉贵妃娘娘之意,前来恭贺宗延氏嫁女之喜!”那内官手捧锦盒,脸上带着笑张口就是一通漂亮吉祥话,转而捧着锦盒唱道:“贵妃娘娘特赏玉如意一对,恭贺新人大喜——!” 卫家上下哪见过这阵仗,一个个睁大眼慌忙上前谢恩来了。 那内官送上了贺礼之后还不忘解释道:“二位新人快快请起,我家娘娘当年入关和亲之时,得宗延氏宗延小将军相护,始终惦念着此等恩情,今得知其妹宗延氏之女出嫁,故而特来恭贺新婚大喜。” 众人闻言顿时赞叹高贵妃不忘恩情当真是大义,宗延茵盖头未撤,只小幅度的屈膝谢恩。 有贵妃贺礼在前,卫家不由得高看宗延氏两分,但是他们却万万没想到,贵妃娘娘的内官刚走,后脚太子殿下和宣王殿下的内官便紧跟着来了。 “真是巧了,没想到太子殿下也来凑这个热闹?”那宣王殿下的内官与其碰头,皮笑肉不笑的眼中隐有火花四溅的味道。 “可不是巧,太子殿下说了,当初殿下代君出征南康之时,深陷军阵得宗延小将军拼死相救始终不敢忘却,今日得知宗延氏嫁女,宗延氏几位将军皆在边关镇守不得归。” “殿下身为储君,无论为臣所思,或是为报恩情,理当来贺!” 那内官斜眼瞧着宣王府的内官冷笑道:“却是不知宣王是为了什么来的?” 宣王府的内官亦是扬声道:“我家王爷封地在寿西郡,与宗延大将军所驻守平南营相扶相助,多年来幸得宗延大将军统帅平南营驻守在外相护,王爷感念宗延大将军之恩,小备薄礼来贺!有何不可吗?” 那两内官各自冷哼一声抬脚入了卫府,奉上了贺礼。 随着太子与宣王二人遣内官登门庆贺,这情况似乎就变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这宗延氏以前可并未听说啊……”那看热闹的百姓也免不了议论,京中名门氏族细数下来从未听过这宗延氏,不想如今不过是嫁女,竟能得贵妃相贺便也罢了,竟连太子贺宣王都来了。 “原是淮安的一支氏族,世代为将,倒是出了不少将军首领……” “噢!那个淮安的宗延氏,略有耳闻啊!” “宗延氏号称猛将频出,可惜大多战死了……” “忠烈之后,实在令人钦佩。” 那宗延氏之名,随着这一场婚事的落幕,逐渐跃入了众人眼中,而宗延茵也因为这一场婚事扬名京城,卫府以至韩氏都收了不少拜帖邀帖。 这似乎也意味着宗延氏开始逐渐稳步走上高处。 钱志行仗着自己如今是‘娘舅’的身份,与那卫家亲眷们猛猛喝酒,拉着卫松鹤万般规劝:“这可是我家将军亲妹子,你可得好好待她,万不能欺负了她,否则……嗝儿!” “否则我们这些兄弟可饶不了你!卫家小子,可听清了?” “我们将军虽是不得空回京来,可还有我呢!” 钱志行说着拍着自己胸脯,一副恨不得为自家将军抛头颅洒热血的豪迈模样。 卫松鹤一一应着,并无半分不耐,愣是陪着钱志行等一众将士们喝尽兴了,这才脚步踉跄的入洞房去了。 钱志行本是送亲完次日就准备离去的,却受了韩氏挽留,说是三日后宗延茵带着夫婿回门,让钱志行等吃了这回门宴再走不迟,故而钱志行便又多留了两日。 “钱将军亲眼见见阿茵夫妇回门,也好替我去告诉阿黎,让他放心。”韩氏垂眼低声说道。 钱志行自是没二话,亲眼见到了卫松鹤陪着宗延茵回门而来。 二人一副蜜里调油,新婚佳偶的模样,也是叫韩氏看着彻底放心了。 钱志行踏上归途之时,宗延茵与卫松鹤都来相送了,备了许多东西让钱志行一一带着,除了给父兄叔伯的,还有给宗延黎帐下兵将们的回礼,连酒都备了两坛子。 说是这喜酒定要让他们一人喝上一杯! 钱志行拜谢韩氏,又对着宗延茵和卫松鹤道了声:“日后你夫妇二人好好的,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写信来。” “多谢兄长。”卫松鹤躬身相送。 钱志行摆了摆手翻身上马,带着一众兄弟们踏上了归途。 又是一年秋月。 钱志行跑了平南营送信,将那些回礼送去匡行权等人手中,又去见了宗延宏景之后,便迫不及待带着余下东西去了圆石关。 山路难行,秋雨落下积攒了不少泥坑,钱志行揉着酸胀钝痛的腿,呼出口气甩动马鞭,忍着痛意疾行朝着圆石关而去。 “将军——!”白修筠匆匆入内,满脸惊喜道:“将军你快看谁来了!” “末将参见将军!”钱志行入帐内,望着宗延黎眸中是难言的激荡,屏息掀袍跪下拜道。 “阿行!你竟是回来的这样快!”宗延黎面露喜色,连忙起身近前将人扶起来了。 “这一路可还顺利?”宗延黎拉着他入座询问道。 钱志行点头应着:“顺利,承蒙将军信任,末将见到了将军的阿妹,亲送其出嫁,那卫家万分珍重善待,阿茵妹妹夫妇二人亦是恩爱万分!将军可安心!” 宗延黎悄然松了口气,拉着钱志行询问了许多细致微末的事情。 当听闻贵妃送礼之时,宗延黎眉梢轻挑并未说什么,再听太子与宣王也凑了一脚,顿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也是咱们将军了!竟能得太子和宣王如此赏识。”钱志行只觉得特别有面子。 “太子和宣王除了登门送了贺礼,可还有做什么?”宗延黎淡声询问道。 钱志行摇头,那太子和宣王的人连喜酒都没喝,放下东西就走了。 宗延黎听着神色微松,这太子和宣王倒也不是蠢人,老皇帝还没死呢,他们谁也不想落得个结党营私的罪名,遣人送上薄礼一份,且二人都是师出有名,也不会落人口舌,甚至连喜酒都没喝一杯,可见只是君臣之谊。 并无什么深交,自然也不会被旁人揣测,倒是留下美名一二。 “既是来了,就多留两日。”宗延黎看向钱志行道:“与我讲讲如今寿西郡的情况如何。” “诶!”钱志行自是应下,宗延黎招呼着让高飞林吩咐备宴,顺便把这钱志行带来的东西也给宗延宏图送去一份。 “你这腿怎么样?”白修筠与钱志行最是熟悉,这见宗延黎去了大营,当下就凑去了钱志行的身边,满心以为钱志行这番归来就是要留下的,他们兄弟又能并肩作战了! 钱志行哈哈笑着拍了拍自己大腿道:“废了,不中用了。” 他哪怕是极力想表露出不在意的样子,可是那眸中的涩然还是难以控制,只努力扬唇笑着看向白修筠道:“小白你行啊!如今做了鬼营主将,可真是出息了,这若是叫咱们以前新兵营里其他人知晓,他们怕是都不敢相信。” 当初的白修筠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最无用的,瘦弱矮小怎么看都不起眼。 可是如今啊…… 眼前这穿着墨色重甲的白修筠身姿挺拔,经受了这等磨砺,他的眉眼锐利有着那般英武之气。 “让我看看你的腿。”白修筠对钱志行的话语不信,蹲下身来就要伸手去碰他的腿。 “白修筠!”钱志行忍不住伸手推开了他,大力之下把白修筠推的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我自己的腿我自己知道!这条腿已是无用了,废了你听不懂吗!”钱志行憋着一股气,转身一屁股坐在了木墩子上,偏开头梗着脖子说不出话来。 白修筠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拍了拍手上泥泞,也跟着坐去了钱志行旁边的木墩子上。 二人沉默了良久,钱志行才似是哑声开口说道:“我回不来了,你好好跟着将军,带着我那份意志,走下去吧!” 钱志行说着站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腿走了。 白修筠看着钱志行的背影,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了,那股子酸涩难忍的情绪叫他眼中有了几分涩意,最后伸手把挂在腰上的面甲往脸上一戴。 这样谁也看不清他的面容了,更不会有人知道他此刻心痛悲伤。 夜里,宗延黎准备好了好酒菜,与钱志行等人好好热闹了一番,那纵情歌舞的汉子们,好似又回到了当初在新兵营的日子。 只是在晨曦刚亮的时候,钱志行默默出帐踏上了返回寿西郡的路。 “将军不与宗延将军说一声吗?”小五有些不忍看向自家将军。 “不了……”钱志行深深凝望着营帐内,勒紧缰绳涩然说道:“我们走。” 钱志行调转马头离营而去,并未见那营后穿着铁甲的白修筠背过身去未敢回头,也不知那帐中,宗延黎仰面躺在床上睁着眼丝毫未眠啊。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秋意正浓之时,宗延黎收到了宗延宏景送来的一面护心镜,这是宗延宏景为宗延黎准备的成人礼,已经二十岁的宗延黎,虽是女子宗延宏景却还是以男子冠礼而行。 “二伯也没什么可给你的,这一把匕首赠你。”宗延宏图作为长辈,自也当备礼。 “当初你祖父将这匕首赠予我,如今我便赠给你。”宗延宏图眸色深深,拍着宗延黎的肩膀道:“伯父视你如亲儿,日后这宗延氏的重任就仰仗你了!” “二伯……”宗延黎抬眸望去。 宗延宏图笑了笑道:“战事在即,却是不能为你操办,委屈你了。” 宗延黎摇头表示无事,将那匕首贴身放好,便听宗延宏图道:“那过来谈正事,昨日斥候探得,庆国增一万铁骑,由费泰山领兵而来,费泰山乃庆国皇帝舅父。” “我军虽得了白鹰军,可这费泰山亦是不可小觑。”宗延宏图脸色沉重道:“我军粮道被阻,庆国此番必定是要举兵来袭。” “本将军欲点你做先锋,高国和白鹰军为左右侧翼。” “本将军领我军主力游击御敌,为尔等保驾护航。” 宗延黎面色肃然,当即应下。 她的成人礼,没有什么欢歌载舞,也没有什么大宴四方,有的只是那吹响的号角,那进军的战鼓声,还有那紧贴心口的护心镜,仰头可见高昂的宗延氏的战旗,对她而言这就是她最好的成人礼。 “扬我婺国军威——!” “杀——!!!” 随着进攻的号角声吹响,宗延黎骤然抽出手中长刀,一马当先冲入了敌军军阵之中。 她身后部将纷纷响应冲锋而去。 庆国方向,袁横紧盯着那冲出的敌军先锋将,凝神喝道:“弓箭手!箭雨准备!” “放——!”铺天盖地的弓箭射出,战马被射中尚且会嘶鸣倒地,那落下马背的将士却无半分惧色,就地一滚挥舞着刀剑拼杀而来。 “步兵冲锋,杀!”袁横抽出腰间佩刀,看着那冲杀在一起的两方将士,得见万军之中一匹极为显眼的战马冲入军阵之中,那手持长刀的宗延黎挥舞着手中长刀以何等勇武之势冲散了步兵军阵。 “大将军!那是钟鸣将军的战马!”徐英豪一眼瞧出了宗延黎座下战马,登时气的红了眼提剑便道:“末将去会会他!” 第95章 陈家之祸 “切勿冲动!”袁横转头吩咐道:“若是不敌,即刻退回!” “大将军快看!是白鹰军!”正在这时,袁横瞧见了那在两军冲阵上空处,出现了那熟悉的白鹰盘旋飞舞,当下脸色又是变了变,近乎咬牙切齿道:“白鹰军竟当真入了婺国军帐!” “当真如路边野狗,谁给了骨头便跟谁走!”袁横身边亲兵忍不住唾骂两句。 “难怪这婺国如此嚣张,连军前斗阵都不稀得过两招,径直攻了过来。”戴飞德脸色沉沉,断是没想到白鹰军这般不讲道义,转头就投身婺国去了。 这念头才刚起,就瞧见龙飞光手持大刀从军中杀出:“袁横你个老匹夫!滚出来受死!” 龙飞光站在战场之上破口大骂:“休要装死!我白鹰军为你出战斗阵,你竟行如此不义之事,设兵伏杀我手足兄弟!” “你当真以为我白鹰军只是些乌合之众,看不出尔等险恶用心吗!换身坟里头挖出来的婺国军甲,便真以为我等看不出来!?休要躲着,出来受死罢!”龙飞光这一通怒骂,也算是告诉天下人。 他们白鹰军并非背信弃义的小人,是庆国背弃在先! 而今他们不过是报仇来的。 袁横听着龙飞光的怒骂,眸中神色变了又变,默不作声任由龙飞光叫骂,只转头吩咐军阵开拔,以抵挡婺国之攻势。 袁横这副不反驳的样子,显然就是默认了,既行了此事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打了! 两军冲阵之下谁也没讨着什么好处,死伤对半久攻不破自当退兵。 那徐英豪前去对战宗延黎,在这乱军之中却也是半点好处都没讨着,不远处公孙璞时刻都在关注着宗延黎的动向,虽是早知此人勇武,可单打独斗的勇武,与两军交战时对敌数万之时却是全然不同的。 宗延黎当真做到了,为将者的所有表率。 身为主将尚在阵前冲锋,他身后那些将领又岂有不誓死相随的呢? 公孙璞不善械斗,却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士,而今得见宗延黎领军在前冲锋,那帐下兵卒各个如悍不畏死的死士一般冲杀在前,那般渲染之下连自己都身不由己增了几分热血。 “那人是谁?”而在这冲锋将士之中,除了宗延黎和罗成仁这等他早有耳闻之辈,却见宗延黎身边杀出了一位副将甚是可怕。 那人手中持着的长枪极为熟悉,公孙璞打眼一瞧便知,这长枪赫然便是当初宗延黎与自家大哥斗阵最后一战所用的长枪! 公孙璞眼睁睁看着那持枪之人,以何等狠厉之势,一枪穿透敌军咽喉,枪尖红缨饱吸血液,那红色的红缨在空中划出的弧度如此醒目,此人如同那嗜血的猛兽冲杀入敌军之中。 所过之处有死无生! 杀敌之势,唯有致死,似是在他眼中眼前对着的敌军并非活生生的人,而是不堪一击的草木。 公孙璞生平从未见过这等杀器,那冲天的嗜杀宛若疯魔,只叫人看了两眼便从心底生出了一种畏意。 他甚至想问,那人当真还是清醒的吗? “……未曾注意此人。”莫说是公孙璞了,磐石和晏英山等人也从未注意到此人,只隐约记得见过,似是宗延黎身边副将,不怎么说话的样子,自然也没觉得引人注目。 “好可怕的杀意……”磐石脸色变了又变,喉间滚动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恍惚之间似都看到那人双目赤红,犹如疯魔一般屠戮四方。 明明见到了刀剑挥砍在了他身上,而他却恍若未觉,一心只有杀! 鸣金退兵的鼓声传来,磐石等人也莫名的松了口气,看着那庆国敌军退去,杀入敌军之中的闻年甩了甩满是血渍的长枪,漠然停住下来了手中动作。 公孙璞喉间略有干涩,哑声说道:“婺国有宗延黎还不够,竟还藏着这般恐怖的杀器。” 宗延黎到底是未能斩杀徐英豪,徐英豪在众多兵卒的保护之下逃了,宗延黎也就提着长刀归来,路过闻年身旁之时,侧目看向他,再扫了一眼他身边满地的死尸,冲天的血腥味浓郁的有些刺鼻。 “回营。”宗延黎驱马离去。 “年……年哥?”蒙奇几人不太敢靠近,实在是多年来被闻年发疯的样子整怕了,虽说心里是知道闻年已经好了,但是你看看闻年这上了战场杀起人来的样子多疯吗? 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常人吧! 保险一点,还是别靠近吧…… 闻年并未答话,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去,那垂下的眼帘也遮不去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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