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 宗延黎率先踏入营中,闻年侧身跟随,再一次的站在了她身边。 “年哥,恭喜啊!”蒙奇是真开心,等了这么多年可算是等到了今日。 “你那疯病,好了?”蒙奇低声询问道。 “好了。” 只此简短的两个字,却囊括了他所有经受的苦楚。 没有人知道闻年经历了什么,他一步步跟着宗延黎的脚步,望着前方宗延黎的背影,多少次的失去理智和崩溃绝望,似乎都在告诉他,为了这一刻,一切都值得。 在军中所有人都在为闻年的归来欢呼之时,唯有宁池不明所以,撞了撞高飞林询问道:“他到底什么来头?” 高飞林面色略有些复杂说道:“那是以前将军的亲兵,一路跟着咱们将军从新兵营出来的,是你我不可得罪之人。” 宁池忍不住嘟囔了两句:“……那也没怎么吧?” 高飞林很是高深莫测的说道:“我劝你少动歪脑筋,年哥打你跟打木桩没什么区别。” 高飞林这话显然是激起了少年的斗志,闻年回来的第二日就见到了那上门叫阵的少年。 闻年拧着帕子擦了把脸,扫了宁池一眼冷然道:“不打。” “你是不打还是不敢打?”宁池略显傲气,盯着闻年说道:“就算你今日不跟我打,我也要告诉你,宗延黎的副将之位我志在必得!” “……”闻年沉默了片刻,再度抬眼看向宁池,少年的冲劲十足,神态略显倨傲怎么看都不像是军中出来的兵卒,张扬而贵气。 帐外听到动静的蒙奇和钱志行几人探头看来,在看到闻年和宁池二人走出帐外,瞧着那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一个个龇牙笑了起来:“快快,快去叫人,看年哥暴打小少爷!” 裴良略微皱眉,啧了一声有些不忍道:“怎么都逮着小孩欺负。” 蒙奇哈哈笑道:“谁让这小少爷净逮着厉害的挑事,他不找打吗?” 闻讯而来的人不少,不一会儿就围成了一个圈,有好事者拉着人准备下注,却见那人甩手:“这有什么好下的,年哥打他,十个都打得过。” “那可未必,你我都知道闻年陷入疯症之时战力惊人,但是寻常时候也没那么可怕吧?”裴良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分析道:“现在闻年想来是治好了,那他如今战力有几何呢?” 众人听着这话觉得也有道理,也别小看了宁池,他这武艺本领也不小! 闻年可半点没客气,手持长枪往前一站,对着宁池道:“你既要打,那就打吧。” 宁池也不敢轻视,取来重剑驻地站定,那沉重的重剑驻地扬起的尘土足以让人看出他这重剑的份量。 前来围观的兵卒们看着两人这架势,极其默契的往后退了三步,将这场地空出更大了。 “我这一剑,你可接住了!”宁池膝盖微微弯曲,两手拖拽举起手中重剑朝着闻年就杀了过去。 锵——! 那重击之下众人只觉得好似周遭空气都随着这一剑被劈开了。 闻年以枪尖挡下,刺耳的声音划过剑身,二人错步拉开,随即再度交战在一起。 宁池力战不泄,闻年枪出如龙,二人交战数次已是让周遭众人看的叹为观止,只见闻年手中长枪再度撞上宁池的重剑,受其大力压下不得不后退而去。 宁池面上刚露出喜色。 便见闻年抖了抖手中长枪,屏息闭眼,再睁眼之时周身气势陡然一变,那手中长枪再度握紧,望来的眼幽深可怖。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从他的黑瞳之中看到了一片血色,凛冽可怖的杀机骤然席卷而来。 曾亲眼见过闻年发狂的蒙奇几人脸色剧变,几乎是瞬间握住了腰间长剑,双目一错不错的盯着二人战局,心跳剧烈看着闻年将手中长枪舞的密不透风。 长枪尖扫过宁池咽喉,急转而下猛的击打在了宁池手臂之上。 “啊——!”重击之下的痛楚霎时让宁池白了脸。 嗡——! 那凌冽的杀机戛然而止,刺出的长枪尖端抵着宁池的心口,只需再稍稍用力就能轻易刺穿宁池的心脏。 宁池额间冷汗瞬间就滴下了,他有些呆滞低下头,看着那抵住自己军甲心口处的长枪尖,这一瞬间濒死的杀机乍现,随着闻年收枪站定,那杀机消弭之时。 宁池竟是恍然生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恐惧。 “你输了。”闻年漠然垂眸,扫了宁池一眼转身走了。 “吓,吓死我了……”钱志行抹了把额前细汗,搓了搓满是汗渍的手心说道:“我差点以为要给这小少爷收尸了。” “……”蒙奇默默把拔出一半的刀剑收了回去,亦是觉得喉间略有几分干涩。 “闻年,更强了。”唯有裴良目视着闻年离去的背影,心情很是复杂的摸了摸腰间的宝剑,突然觉得刚刚得到的宝剑都不香了,他注定不能超越闻年啊! 宗延黎亲眼目睹了这一场对战,略显欣慰扬了扬唇暗想着,希望宁池可别受刺激一蹶不振了。 宁池确实受刺激不轻,他端看着桌上重剑,神情万分复杂。 他自认为自己天赋极高,在外祖父的教导之下从未有败绩,可这才不过离开秦家,入军中一年不到便接连战败,一个宗延黎不够,又来了个闻年! 宁池真是迷茫了,他当真是天赋高吗? “舅舅,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从军?”宁池满腔情绪无处发泄,最后去了军帐面见秦无究,垂着脑袋的少年,眼中再不见往日傲气。 “没有适合不适合之说。”秦无究早听了风声,虽未亲眼得见,却也是听了个大概,这会儿见着宁池这般模样,忍不住叹气说道:“别人没有选择的权利,但是你有。” 第77章 攻陷圆石关 “是去是留皆由你自己做主。”秦无究私心是不想让宁池从军,可又忍不住为他惋惜,回去侯府对他而言未必就是好事。 秦无究是看着宁池长大的,这孩子心思单纯,侯府之中尔虞我诈,亦是处处都是危机。 宁池难得的露出了迷茫之色。 从主帐出来之后,回了营中瞧见宗延黎和闻年坐在灶台,正在吃饭,再瞧着闻年和自然而然把碗里的肉渣划拉去宗延黎碗里的时候,宁池只觉得心里泛着酸。 原来宗延黎也不是那么不愿意让人亲近…… “阿池,来吃饭了!”蒙奇瞧见了宁池,扬声唤道。 宁池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左手用竹板夹着,在之前的交手之中被闻年给敲骨裂了,如今行动很是不便。 宗延黎斜眼看向闻年,像是在用眼神询问,你下手这么狠? 闻年:…… 晚饭结束,宗延黎把宁池叫到了帐中,指了指旁边的小马扎道:“坐。” “闻年并无针对你的意思,他素来如此。”宗延黎看了一眼宁池的手臂继续说道:“你不敌他也在情理之中,比试与斗将之间区别不大,光是勇武远远不够。” “如今你缺乏实战经验,摸不清对手底细路数,光凭勇武难以取胜。”宗延黎面色严肃,盯着宁池说道。 “我等虽从军三四年,却是经历了大大小小战役许多,你不必急于求成。” “宁池,你不比别人差。” 宗延黎的一句话让宁池霎时红了眼眶,原来他那么多的迷茫和委屈,只是为了想听到这一句话。 他不比别人差! 然后第二天蒙奇他们就发现,萎靡了几天的宁小少爷又恢复了平日里生龙活虎的样子。 若说有什么变化,大约就是变得愈发刻苦了,天没亮就抱着自己的重剑在练剑,单手提着重剑奋力挥舞着,一边算着宗延黎起身的时间,抢着去为其打水,就连宗延黎的军甲都抢着洗涮擦拭。 似乎真的在很称职的当好一个亲兵。 又是一年冬月。 庆国彻底没了动静,宗延黎领着队伍出去巡视还能顺便抓些野味回来改善改善军中伙食。 今日运气好,打到了一只野兔,蒙奇兴冲冲的烧水拔毛回来就上了烤架。 “好香啊……”宁池坐在一边咽口水,想他堂堂侯府小公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结果现在因为这小小一只烤兔子馋的眼冒精光。 “可捂着点,一会儿飘去了别的帐中,那都不够分的。”钱志行站在一边扇风,企图让这烤肉的味道吹淡一些。 眼见着那烤兔肉愈发焦香,几人皆是在吞口水,蒙奇撕下来一块腿举着说道:“我拿去给将军,你们等我……” 正在蒙奇举着兔腿起身的时候,突兀的听到了那吹响的号角声,原本围坐在一起的几人唰的一下就站起来了,纷纷扭头看向城墙方向,便见到了那骤然亮起的火把。 庆国,攻城了! 谁也没想到,庆国竟会选择在这样寒冬腊月里攻城。 “诶,我这……诶!”蒙奇瞪圆眼,也顾不上别的了,直接把烤兔腿塞进去自己嘴里,飞奔着回营穿戴军甲取来佩刀。 “走了!”钱志行几人一个飞扑上前,也顾不得那烤的滚烫的兔肉,随便撕吧了一块塞进了自己嘴里,含糊不清的叫喊道:“集合——!” 卢昊和宁池几人有样学样,都冲上去撕吧了两下,直把自己嘴巴塞的鼓鼓的。 裴良转身一盆水把火灭了才跑走,等到宗延黎在校场看到蒙奇几人过来的时候,目光落在了他们那一个个油光发亮的嘴唇上。 蒙奇嘴里含着个骨头,这对上了宗延黎的眼神,一时之间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心虚的垂下眼。 宗延黎气笑了,转开脸点足了兵马取来长刀直奔城楼而去。 烽火燃起,站在城墙之上便见下方乌泱泱的一片火光,庆国兵马竟是倾巢而出,天色昏暗最后一亮光散去,夜色随之而来,寒风吹动幡旗鼓动,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战鼓好似落在了每个人的心间。 “看那,是冲车。”宗延宏图和秦无究接连到来,眯眼看着下方军阵忍不住暗吸一口气,再见那被推出来的攻城冲车,更是面色凝重了两分。 “我倒是庆国为何与我等拉扯这么久,原是在等着这个……”秦无究心情有些复杂,虽是早知庆国在攻城器具上花样百出,有那攻城弩不够,竟连这庞大的冲车都运来了。 “将四处狼烟燃起。”秦无究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命后营将士即刻将昌丰郡内百姓送离,此战……” “我军未必能守得住。” 众人听着秦无究这话都觉得心沉了几分,宗延宏图低声应下转身吩咐下去了。 庆国并没有多给他们准备的时间,星夜之下寒风之中,那攻城的号角声吹响,顺着风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汹涌而来的兵马何其可怖,烽火狼烟,战鼓擂擂。 宗延黎领着兵将驻守主门,投石车砸入城墙下军阵之中好似砸进了棉花里,无论砸死多少兵卒,后续便会有更多的兵卒蜂拥而上,那巨大的冲车如同黑夜之中的猛兽,朝着城墙之下驶来。 沉闷的撞击声,咚——! 撞在了城门之上。 城门每一下的震颤都震在了兵将们的心间。 原以为有一辆冲车已是可怕,未曾想到庆国如此大手笔,足足开出来了五辆。 那沉重的冲车不仅可以将城门击垮,更可以攻击垛墙。 冲车上架弩,其攻势凶猛极其可怕。 守城的将士们根本不敢停歇,似乎生怕一个恍惚的功夫城门便破了。 登云梯被推倒了又架了上来,那立于城墙上的将士们几乎杀红了眼,杀到后面已经不拘于自己手中有什么武器,甚至不惜搬着同伴的尸体往城楼下砸下去。 以此砸落云梯爬上来的敌人。 火油浇上城墙,让守城将士有片刻的喘息,却骤然听到了那城门闸口横梁断裂的呼喊声传来。 抵着城门的将士们换了一批又一批。 夜色散去,晨曦到来。 这一场守关之战足足打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的时候,圆石关门再承受不住冲车的撞击轰然倒塌,庆国兵卒举着大旗凶恶的冲入了关内。 “城……破了。”那城墙上的兵将一天一夜没合眼,双目鼓胀满是血丝,看着那蜂拥入关的庆国兵马目光呆滞,像是在这一瞬间心底最后的防线,随着关门的倒塌一起崩毁了。 “城虽破……”极其突兀的一杆大旗插在了城墙之上,宗延黎手持长刀站在众人之前:“兵未死,将未亡!” “诸位随本将,杀!”宗延黎从城墙一跃而下,以手中军旗为支撑跳至台阶,如此勇猛无畏杀入了敌军之中。 在宗延黎身后,蒙奇几人脖子上青筋鼓起,几乎是用尽力气嘶吼着:“杀——!” 如此义无反顾的追随着宗延黎的脚步,冲入了敌军军阵之中。 这一幕何其壮烈,以至于那些原本松了刀剑的守城兵卒们,受其感染不自觉再度握紧了手中刀剑,像是一瞬间胸腔之中热血再度燃起。 在庆国军阵之中,独属于婺国的旗帜傲然伫立,独树一帜! 宗延黎就这么把旗帜背在了自己身后,只要她不倒下,属于婺国的旗帜永远不会倒下! “杀!!!”宁池咽下了喉间几分腥甜,扭头看向那立于中心的宗延黎,看着那在舞动的旗帜,在这一瞬间他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将军! 这,才是他想追随的将军。 宗延黎这一支千人的队伍,硬生生将庆国那杀入关内的兵马堵在了城门口足足两个时辰,鏖战之下只有死,无人退后一步! 直至大军尽数撤离圆石关,宗延黎这才带着残余部队撤出。 至此,庆国彻底攻陷圆石关,将其占领。 袁横看着眼前这几乎完全破损,饱受战火摧残的圆石关,以及那几乎堆满城墙和城门的尸体,面上表情极其复杂。 “仅仅是攻陷一关,损失兵力已是近万……”袁横简直有些失语,冲车损毁,攻城弩碎裂不知多少,破城入关竟足足用了一天两夜! “将军可见了那背负军旗的小将?”徐英豪抹了把脸,声调有些嘶哑,眸中神色依旧带着几分复杂说道:“他一人,至城墙杀至城门,带领兵将便已是杀了半数。” “宗延黎啊……”袁横自是见到了,忍不住握紧了手,便是他斩了他的爱将钟鸣! “婺国得此猛将,真是让人望而生畏。”徐英豪闭上眼都好似能看到,那手持长刀的宗延黎,于军阵之中凶恶杀敌的样子。 袁横突然忍不住思考,攻入圆石关真的是他们的胜利吗? 仅仅一关尚且如此艰难,再入昌丰郡又该如何呢? 另一边秦无究带着兵马撤出圆石关入了昌丰郡内,相较于圆石关的御敌城楼,昌丰郡显然更为不足,退守此处也是不得已,若庆国再增冲车攻城弩,昌丰郡失陷也是早晚的事。 此战伤亡约四千之数,相较于庆国他们可以说是非常好了。 然,光宗延黎帐下损失便是五百余人,重伤百余人。 钱志行重伤濒死,至今还在救治之中。 余下部将人人负伤,那一营兵卒无一人还能站着,饶是见多识广的秦无究前来探视,见此一幕都忍不住红了眼,喉间哽咽半晌只得压下情绪,沉声吩咐将军中能调派的军医都调派过来了。 宗延黎卸下军甲,那军甲衣物几乎与身上的伤口血液黏在了一起,此番重伤在腰侧和手臂,她并未召来军医,只唤了哑奴前来为她包扎。 “啊啊,啊……”那哑奴与宗延黎已是熟悉,这会儿跪在宗延黎脚步,看着宗延黎那扯下军甲之时,连带着像是把自己身上的皮肉都扯下来了,忍不住哆嗦着,眸中蓄满了泪水只能啊啊用手比划着。 “未曾伤及骨头,没事的。”宗延黎深吸一口气,对着哑奴道:“别怕。” 哑女嘴唇动了动,抬手擦去眼中泪光,打湿了帕子靠近帮着宗延黎清洗伤口,她小心翼翼的擦拭,每擦一下都看一眼宗延黎,却只能看到宗延黎沉默的闭着眼。 哑女抿唇帮着宗延黎清洗了伤口,然后包扎起来,如今她做这些事已是万分熟悉了。 她用手比划着宗延黎看不懂的手势,猜测应该是叫她多休息养伤的意思。 “军中事多,一会儿我就休息。”宗延黎皱了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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