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败军的不是血雨腥风的战场,不是锋利可怖的刀枪,仅仅就是这一张轻飘飘的纸。 宗延黎他太聪明了,也实在的有耐心。 宰永年还在为宗延黎无法攻破隆东而沾沾自喜,殊不知她根本不曾派人渗透隆东,她渗透的是北国。 一封家书,成为了破城的关键。 “来不及了……”宰永年缓缓闭上眼,若在此刻前去收缴将士们手中的家书,得来的只会是更加厉害的反扑。 攻城的号角声骤然吹响。 廉商脸色大变,刚刚还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将士们慌张起身,全部的心神都被这一封家书勾走,听到了将领的怒吼,让他们拿起刀盾前去御敌,可竟然有人心神不宁的跑错了位置。 以至于规整的军阵出现了错乱。 军心涣散,军不成军。 宰永年看着这一幕,大步走上城墙,红着眼嘶吼:“朕知道你们都想回家!若不能御敌,如何归家!” “外敌当前!国危之际!” “若不守国,何以为家!” 宰永年在用最后一份力气维护军中,将士们被吸引,有部分将士恢复的很快,本心坚韧不会被轻易动摇,但是绝大多数的人都极其容易受到群众的影响。 想要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让他们收回心神实在是不太可能…… 但是宰永年已经没有办法了,因为宗延黎的大军已经攻城,激烈的战鼓声咚咚咚的敲响,那压境而来的兵马让宰永年看的口干舌燥。 九月底,十月初。 隆东城破。 即便是宰永年领军在前,以身作则激励将士们,可到底还是难以抵御宗延黎的大军,此战落败北军再无战力,宰永年狼狈败走,丢了隆东失去了最重要的军防之地。 北国…… “宰永年逃回了北国皇城。”桑才杰顶着湿漉漉的一身近前来说道:“北国已无战力了。” “好。”宗延黎眯眼一些,如此顺利的战局攻势,一切都如料想之中的一模一样。 隆东城被宗延黎所占领,宗延黎即刻开始对隆东四周城池开始全面的清剿,北国之中亦有看得清局势的,死的死降的降,一路势如破竹逼近屹丰方才停下。 转眼已是十一月底,凛冬而至,大雪封了各处山路。 宗延黎在屹丰境外驻军休养,等待着风雪过去。 也就是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风雪天里,那顶着风雪出现了一个人影在大乾军帐之外,此人裹着厚重的棉服,活像是个冻硬了的乞丐,被巡逻的士兵发现险些当做敌军奸细诛杀。 偏偏此人口中念着‘乌桓’的字眼,巡卫不敢马虎当即把人抓了,匆忙告知了宗延黎。 “人是死是活?”宗延黎眉头皱了皱沉声询问道。 “还有一口气,不过……”高飞林微微皱眉道:“怕是撑不住太久。” “走。”宗延黎当下起身道:“去看看。” 军帐之中那被放平躺在地上的人难以辨认男女,身上的衣服被冻的僵硬,头发眉毛全部都是冰霜,围巾围着嘴巴几乎跟他的脸冻硬在了一起,脸上却有着不祥的酡红之色。 萧天和见到宗延黎起身说道:“四肢都已经坏死了,完全是被马拖着来的,翻看过此人身上没有任何信物。” “心肺吸入太多冷气,受损严重恐怕活不到明天了。”萧天和低声说道:“我尽力施针用药,将军要问什么尽快。” 宗延黎沉下眼点了点头,走上前去端看此人询问道:“你是乌桓来的?是都哲将军遇到什么事了?” 那躺在床上的人费力的呼吸着,似乎每一次的呼吸对他而言都是极其痛苦的,萧天和皱眉拿出针在他的头上刺入,那人突然大大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 萧天和对着宗延黎点了点头,宗延黎垂眸说道:“我是宗延黎,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救……救救公主。”这一句话尤为清晰,别说是宗延黎了,帐中所有人都听到了。 “赛雅?”宗延黎眸色微沉,拧眉询问道:“你……” 宗延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伸手摸上了那人的脸,然后伸手强硬的将他脸上罩着的围巾扯下,冰屑扯下了脸上一层皮,宗延黎终于从他的脸上依稀辨认出了什么。 “闵雪儿?”宗延黎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喉间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轻颤。 “我……公主……他……”闵雪儿的嘴巴一开一合,她的眼睛似乎已经被冰雪冰冻的变成了白色,极力想要言说什么却难以说出完整的字句。 “乌桓……救……”她再不曾说出多一个字,微微张开的嘴永远的凝固了,心肺之中的冰冻似乎将她整个人都冰封了。 昔日那等绝艳惊世的美人,竟是以如此姿态死在了这里。 宗延黎震惊在了原地,转身让人取来锦帕,俯身一点点擦干净闵雪儿的脸,擦去了她脸上的冰霜,终于可以窥见些许她昔日绝美的面容,可就是这样的一张脸却是到死都未曾瞑目。 她就像是一个被冰封起,残败的美人冰雕。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以至于要闵雪儿一路从乌桓而至此处,冒死前来…… “乌桓王庭出事了。”宗延黎盯着闵雪儿的面容许久像是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侧身眉眼沉沉说道:“这件事甚至威胁到了赛雅王后的性命,是内乱了?” “都哲可有消息送来?”宗延黎拧眉询问道。 “没有。”桑才杰连忙说道:“会不会是齐国残部出了什么问题?” 宗延黎摇了摇头:“不好说。” 她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闵雪儿道:“让明溪先生来一趟,为雪儿姑娘收殓尸骨,明日安葬了吧。” 众人俯身应下,看着那活活冻死的闵雪儿都万分唏嘘,无论过了多久他们至今也都还记得,初见闵雪儿之时被其绝色的容貌所惊艳,迄今为止再不曾见过有人能有如此姿容。 这样一位美人,竟是以这样的死法离世,怎么不可惜呢? 宗延黎回到了自己军帐之中,端坐在桌边半晌都未曾说话,盯着眼前的烛火,无端的想到了闵雪儿那被娇养的模样,再想想她死时的样子。 宗延黎无声的叹了口气,伸手按了按眉心唤道:“高飞林,去请裴良和无咎先生来一下。” 雪夜寒冷,裴良和詹皓月过了好一会儿才过来,宗延黎对着二人致歉说道:“真是抱歉,夜深了还打扰二位先生。” “将军不必客气,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裴良率先开口询问道。 “是出了点事。”宗延黎三言两语将乌桓和闵雪儿之事言说,裴良和詹皓月对视了一眼,脸上带着几分惊诧之色,同样是对闵雪儿会出现在这里而惊讶,而后便是惋惜。 很显然他们也都还记得那位绝色佳人,没想到再听闻消息会是这等局面。 宗延黎压下心下的焦躁说道:“如今看来乌桓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危及了赛雅的性命,现在让我觉得难以把控的是,都哲对此是否知情。” 宗延黎担心自己乱了阵脚,下达了什么情绪上的命令,而搅乱了大局,故而唤来了裴良和詹皓月道:“我应该如何查探乌桓之事?” “将军若是就这么明晃晃去查定是不妥。”果然裴良和詹皓月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当即对着宗延黎分析道:“将军应该思考的是,闵雪儿带来的消息是真是假,这是其一。” “若在下没记错,闵雪儿乃闵文山之女,是齐国人。”詹皓月低声说道:“虽已脱离齐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万一闵雪儿是齐国最后一步棋呢??”詹皓月拧着眉说道:“不惜以命为饵,动摇大乾与乌桓结盟也未必。” “其二则是,乌桓去往齐国显然更近,闵雪儿不惜奔走如此之远前来求助将军,而非去求援都哲,是否是都哲……不可信了呢?” 随着詹皓月话语落下,宗延黎原本情绪化的思绪开始一点点的平和冷静,并且清晰了起来。 她不自觉的坐直了身躯,听着裴良接话说道:“无咎说得对,我认为将军不可暴露见到了闵雪儿的消息,当暗中探查乌桓情况,并且密切注意都哲兵马的动向。” 宗延黎彻底冷静了下来,看着二人缓缓点头道:“多亏了二位先生提点。” 宗延黎谢过二人之后,让高飞林通知陆沛白秘密处理了闵雪儿的尸首,军中上下对此更无丝毫宣扬一切都恰到好处,宗延黎暗中吩咐桑才杰开始查探乌桓的消息。 但是让宗延黎意外的是,乌桓一片平和,并无任何动乱的迹象。 直到年关的时候都哲率领大军回到了乌桓,甚至送来了书信给宗延黎告知此事,却也不见有任何异动。 “难道那闵雪儿真的是齐国最后一步棋?”宗延黎对传回来的消息很是不解。 “将军别急,或许乌桓现在展现出的局面,都是他们想让将军看到的。”裴良幽幽开口说道。 “不如这样,将军以年节送礼庆贺之名,派遣一支队伍亲自去乌桓瞧瞧?”詹皓月转头提议说道:“暗地里可以表现出一副打探齐国覆灭之后,乌桓打算如何处置齐国国土的姿态去。” “让乌桓误以为将军是为了抢功去的,以此迷惑乌桓。”詹皓月如此说道。 第291章 灭亡 “若乌桓当真有异心,派遣队伍前去无异于狼入虎口。”宗延黎皱眉说道:“为探敌军虚实而行此策,我不愿意。” 众人互相对视了都有些犯了难了,裴良继而开口说道:“若将军对此毫无表示,乌桓或许以为将军已经知晓了消息,如此更容易打草惊蛇。” 宗延黎眉头拧紧道:“定要前去?” 裴良起身道:“将军,良愿代将军前往乌桓一探究竟。” 闵雪儿拼死送来消息,乌桓表面如此平静,背地里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亦或者是他们猜想错了,乌桓并无异动,闵雪儿此举是为了齐国? 想要瓦解乌桓和大乾的盟友关系? 猜测需要证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亲探虎穴,宗延黎始终未曾松口,直到白修筠前来言及愿意护送裴良一同前往。 “将军放心,我定会护佑裴先生平安回来。”白修筠对着宗延黎恭敬道。 “此去凶险,你万事听从裴先生之言。”宗延黎深吸一口气,留下二人将需要注意的事项再三叮嘱:“切记,你们此去是为争地而去,拿起脾气来要齐国领土。” “让乌桓放下戒心,若查探出什么别的,切勿打草惊蛇。” “我与众兄弟在此静候你们平安而归。” 白修筠和裴良皆是应下,此去乌桓路途遥远,又是冰天雪地的,行路自然不方便。、 白修筠作为鬼营主将,自然不能带着鬼营部卒全部前往,这要是全去了,乌桓恐怕就要以为宗延黎要对他发兵了,所以最后只点了百余人护送随行,其余人等留守军中听从宗延黎的号令。 裴良和白修筠出发那日风雪已停,天气难得的出了些停太阳,军营内外将士们已经在清扫积雪了。 宗延黎亲自相送,对着白修筠又嘱咐了一番这才放他们离去。 她站在军营外,看着远去的二人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像是让人都精神了不少,宗延黎转身对着高飞林道:“让赵明才来见我,准备年货。” 这一年过的匆忙又紧凑。 她也三十四岁了。 这是她在军中过的第十几个年? 自十五岁从军以来,竟转眼便近二十年,南征北战从无半分停歇,昔日帐下不过蒙奇和闻年等六人,如今统御部卒数十万之众,昔日为战不过平南营那方寸之地,而今她身上所背负功绩数不胜数。 “将军!锅都准备好了!”帐外蒙奇的唤声传来。 “好。”宗延黎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那放在桌上的长刀笑了笑站起了身。 今年有人提议年节换点新鲜的,围炉煮肉吃,也不知是军中那个兵卒从哪儿学来的,说是曾经见过大户人家这么吃,一群人围着一个锅涮肉吃。 如今这军中军资丰富,接连的胜利让将士们都吃上肉了,再不是当初一头猪都几个军帐分的时候了,军械精良军甲厚实,连带着伙食都越来越好了。 宗延黎听到蒙奇对着那些年轻的兵卒道:“那时候咱们大将军刚领军的时候,恰逢国情内乱之际……” “上下都万分艰苦,哪有这样的酒肉啊?” “那都是去年囤积的腊肉,熬了又熬,熬出那么点肉味来,全军上下将士们过年就喝这口肉汤过活啊!” “诶!如今想来那会儿一点都不觉得苦,肉汤喝下去都喜滋滋的哈哈哈!” 明明觉得好像就是昨天的事,现在说来竟是已经如此久远了? 年节热闹的氛围持续了很久,那些兵卒对曾经的宗延黎充满了好奇,宗延黎高坐在将位之上,眸中含着笑看着下方笑闹的众人,军中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庞,他们还是如此年轻。 三十四岁的宗延黎精力大不如前,后半夜已是有些困倦,放下酒盏任由他们胡闹自己则是回帐中休息了。 北国之中过的最冷清的一个年节,多少百姓望着灯烛满心的惶恐不安,王庭之中宰永年卧躺在床上养伤,双目猩红翻看着军报,看着那呈送上来的折子。 多处城镇百姓逃窜而走,商户离开整个北国经济完全崩毁。 宰永年召所有守城之军回援王庭,最后听从王命而来的不过二三,朝臣甚至还有罢官而走的。 宰永年怒而斩杀逃兵,勉强震慑了朝堂,可是显然用处不大。 北国王庭之中冷清的吓人,全无半点年节的味道。 “皇上,敌军已至屹丰,若屹丰再破,只需两日便可杀至王庭。”那昏暗的光线下站着三两个年老的大臣,正对着宰永年道:“敌军之势难以抗衡,我军已经溃散至此难以成军。” “与其枉顾百姓性命,不如……” “不如降了吧!” 宰永年骤然抬眸:“混账!北国之中无懦夫!谁再胆敢言及投降,朕砍了他!” 那几个大臣全部跪下,满心的无奈和疲倦说道:“齐国已灭,我北国至如此地步再无可能,皇上!您切勿执迷不悟啊!” “臣等替北国黎民百姓,恳请皇上三思啊!” “皇上三思啊……” 昔日为朝堂鞠躬尽瘁的一众老臣泪洒当初,苦声哀求。 宰永年只觉得心口沉甸甸的压着一块巨石,双目鼓胀颤声说道:“先祖皇帝打下这等江山,立国于此,朕岂能……岂能将山河拱手送人!岂能啊!” 宰永年眼中似有泪,或许他什么都懂。 他明白自己身为帝王实在普通,并无什么远大的治国本事,也没有领军之能,若非因为继承大统,他怎能为帝? 所以他按部就班,既不实行新政策,也不做什么开国明君的美梦,只想着好好当这个皇帝,守住老祖宗的基业,再培养下一代继承者便足够了。 但是宰永年没想到,北国基业如今竟要毁于他手,这叫他如何能忍受啊! 元宵过后,宗延黎开始有了些许动作,带着兵马在屹丰城外四处巡查,等待出战的时机。 另一边也终于收到了裴良的书信,告知已入乌桓境内,目前一切正常。 二月初,宗延黎对屹丰发动了第一轮攻势。 而后数十天战事不断,裴良与白修筠则是抵达了乌桓王庭。 二月底的时候,屹丰突增兵马。 “增兵了?”宗延黎略有些意外道:“鲁国难道又与北国合作了?” “不是鲁国兵马。”龙飞光探查过后来报:“应该就是寻常北国兵马,守卫皇城的兵力调来了此处?” “宰永年这是打算孤注一掷?”宗延黎笑了笑,对北国增的这点兵力实在是不太看得上。 三月初六,屹丰城破。 宗延黎彻底攻破了北国最后一道城防,至此大军长驱直入,于三月初九抵达北国王庭,得见宰永年率领众多老臣站在皇城之外,冰雪消融还夹杂着寒意。 那站在皇城外的宰永年脸色惨白,双目无神的望着那浩浩荡荡的大军,目光落在了那雄伟浩大的敌军前方,看到了一马当先在前的宗延黎,黑色
相关推荐:
父与子(H)
蛇与虎(高H)
见月(1V1 H)
重生之暴力镇压
与少夫人对食(百合ABO)
恋卿
宠物哥哥(H)
特殊世界的他们_高h
总裁他脑子有病(1v1)
寄养关系(校园骨科1v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