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投降等众。 北风吹落齐国的旗帜,似乎在无声的昭示着一个国家的落败。 宗延黎浑身染血持刀立于城中,四下横尸遍野,她费了一番力气才将闵文山的尸体翻了出来。 陆沛白同样是满脸的血污,手中拿着一柄细长的长剑,剑上手上有着粘稠的血色,虽为女子的她却从来不是弱不禁风之辈,她善用细剑,挽出的剑花最是漂亮。 曾经闵文山为军中将士庆国,叫她在军前舞剑。 或许闵文山从来不知,她手中的剑也可以杀人,见血封喉,毫不手软。 就像她不知道,她所谋可救国,也可破国。 宗延黎伸出脚将闵文山的身体踹着翻了个身,那完全死透了的闵文山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错愕和恐慌,双目一片死灰,躺在地上不过一团死肉罢了。 “明溪先生,从今往后你再不是‘莺鹂’。”宗延黎扫了闵文山一眼,随即抬眼看向陆沛白低声说道。 陆沛白闻言只觉得心口骤然发颤,眼底泛起了酸,唇边勾起笑来转头回望宗延黎,对上了她那漆黑而坚定的眼眸,心中似是挣开了最后的枷锁,她对着宗延黎俯身拜道:“多谢将军,此后余生,明溪自当不留余力,报君恩。” 宗延黎伸手扶起她道:“得君相助,是我之幸。” 自此刻起宗延黎与陆沛白这君臣相交彻底缔结,陶阳城这一战也让陆沛白就此扬名,为其而后成为天下第一女谋奠定了极其重要的基石。 无数年后,陆沛白回忆起这一日都忘不了,那站在自己面前,穿着一身黑甲的宗延黎,黑色的眼眸之中深邃而坚韧,有着让她信服的力量,正是这样的力量驱使着她,一步一步登上了高山之巅。 陶阳城勘破,陆沛白以自己的本事告诉了所有人,她如此智计无双终于是让宗延黎帐下众多部将服气了。 这一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连那冰龙高度都算计在了其中,迫使闵文山自己推倒了一段城墙,更快的促进了城破,又主动对宗延黎提及,冰面虽是凶险不可全军同行,但可兵行险招,巧渡江河。 有都哲叛逃内乱在前迷惑敌军,冰河之上可选出矮小身轻之兵卒,在攻城之际突袭后方扰乱敌军视线,溃败敌军军心。 她的每一步走棋都如此恰到好处,此计得成,便是连裴良等人都只余下满心佩服。 陆沛白太懂高位者的人心了,更懂闵文山这个国舅身份的尴尬,不过一个‘天下共主’的名头便令其冲昏了头脑,真龙之身啊…… 区区一则民谣自京城传来,就迷惑了闵文山的视线,一环一扣,一步未错。 “真是明珠蒙尘。”裴良和詹皓月对此大为感慨,道那闵文山分不出鱼目和明珠,若闵文山善待陆沛白,凭借她这等谋算,与齐国这一战鹿死谁手还未尝可知呢。 “明溪先生智计无双,令人钦佩。”庄承弼亦是赞赏道。 “不过一计之功,怎可比得上诸君不知为将军献计多少。”陆沛白浅浅一笑,已经换下盔甲的她重新穿上了青衣,长发挽起做文士打扮,眉眼松泛含着几分笑。 “哈哈,明溪先生不必谦虚。”裴良夸赞的直白笑道:“将军素来讲究论功行赏,此番攻破陶阳城明溪先生功不可没。” “是,我等原还觉得先生恐怕因女子身份难以长久在军中立足。”詹皓月更是直言不讳道:“如今看来是我等粗浅了,明溪先生勿怪。” 陆沛白脸上笑意更甚,冲着詹皓月几人笑了笑,终于清晰的感受到了他们的接纳。 她享受着此刻独属于自己的荣光,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只是还没享受多久,就来活了…… 陶阳城攻破,所获亦是不小,随着那些账目入册送来,陆沛白已经宛若熟练工似的,跟着裴良等人没日没夜的算账归类了,而那边宗延黎也没闲着,带着人马追裘武去了。 龙飞光留在陶阳城接管陶阳城,蒙奇等人四处清剿残余兵卒,如此整顿下来已是过去几日。 宗延黎再次回来的时候,身后拖拽着一个人,在雪地里拖出了一条极为醒目的痕迹。 “是将军回来了!”帐外欢呼声响起,陆沛白等人蓬头垢面的从军帐之中出来,就看到了宗延黎干脆利落的翻身下马,身后那被拖拽了一路不知死活的人被拽着到了陆沛白的面前。 “明溪先生认一认,此人可是裘武?”宗延黎抬了抬下巴道。 陆沛白顺着宗延黎所指看去,蒙奇伸手抓住了裘武的头发迫使他露出脸来,那宛若死狗一般被抓回来的赫然便是自陶阳城逃出去的裘武。 陆沛白点了点头道:“是他。” 宗延黎终于是满意了,侧身看向裘武说道:“明溪先生料想不错,我一路追到了宁潼峡方才将其抓获,此人穿着兵卒盔甲,我还道是抓错了……” 他倒是聪明,竟是与亲兵换了军甲,企图玩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 可惜宗延黎不是普通人,围堵之下一眼看出裘武不同,虽穿的是兵卒盔甲,可那手中刀剑分明不同寻常,坐下战马更是威风凛凛,如此模样像是小兵小将? 所以宗延黎就把人给抓了,左右分辨不出来,先抓回来让陆沛白认一认。 没想到还真是运气好,真抓对了。 “关起来。”宗延黎摆手说道:“待年后进军白水关,砍了祭旗,为我军添威!” “将军威武!!!”蒙奇等人顿时呼喊起来,将那半死不活的裘武拖下去关起来了。 宗延黎回去了自己军帐之中,换下盔甲洗去了满身的血污,将身上粗浅不一的伤口包扎了一下,才终于得空坐下来缓口气喝两口热汤吃东西。 龙飞光在宗延黎一边吃东西的时候,一边就在汇报陶阳城内的情况了。 宗延黎点头应着道:“一切照旧即可,年节将至暂不动兵马,就地过个好年,将军中军防都加固些许,斥候轮番出去巡视。” “另外让桑才杰的人注意注意齐国的动静,以及鲁国和北国。” “最后让裴良等人写好此次行军计谋所出的文案,广传天下而知。”宗延黎叹了口气说道:“虽然微乎其微,但是还是将真相大白天下吧……” 宗延黎吃东西的手都慢下来了,总觉得日后恐怕历史上会出现一则野史,道她宗延黎与都哲之间的‘夺妻之仇’啊。 宗延黎叹了口气,略有些无奈却也并未想太多,思量着得用什么方式好好去给都哲谢罪,可别让其留下了心中芥蒂,当真以为她好人妻可就糟了。 她迅速吃完了膳食,也吩咐完了龙飞光接下来的事情,随即起身披上了厚重的裘袄,走出帐外去查阅军务去了。 打了胜仗自然是可以过个好年,宗延黎叫来了赵明才,派遣他去购置酒肉,鸡鸭牛羊,大鱼大肉能安排的都安排上,虽然可能数量上难以保证,但是这每一样都得来点。 “将军这是否太奢靡了?”赵明才看着宗延黎这流水般的花银子,心肝都忍不住颤了颤。 “犒赏将士们,怎能算得上奢靡?”宗延黎摆手说道:“这是他们应得的。” “离家万里之遥,若年节连肉都吃不上,那该是何等可怜。”宗延黎坐直身躯对着赵明才说道:“吃饱饭才能打胜仗,而军心愉悦更是奠定了军心稳固的基本之处。” 现在仅仅是吃饱不够,要吃好! 接连破城缴获这么多粮草军资,若在年节之时都不能让将士们吃好,那她这个将军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赵明才听着宗延黎这话终于是服气了,当即俯身应下转身下去准备,当天就带着人出去采购置办了。 因着此地乃是战略之地,想要这些鸡鸭牛羊的可不好得来,需要去较远的大城之中采买,这一去一回的也要不少时间。 左右距离年节还有段时间,宗延黎压着裴良和詹皓月几人奋笔疾书的书写此番陶阳城破,陆沛白之计,欲要洗刷自己身上的污水,也好还赛雅王后的清白。 书报虽出,但是总有人暗中妄议,传谣是人们最热衷的事情。 宗延黎无法左右,只能最大限度的希望‘清白’留人间。 “都将军可在?”接连忙碌了几日,宗延这才去了都哲军中,寻觅其踪迹。 “将军在帐中呢!”宗延黎听着这应话这才入内,都哲看到宗延黎脸上神色却不太好看,眯眼盯着宗延黎看了看,轻哼一声不曾起身。 宗延黎哭笑不得,走上前去道:“都将军这是还生我气呢?” 她在都哲面前坐下,很是无奈说道:“战局之下难以寻得万全之策,此番多亏了乌桓相助,我已是让人提案澄清,都将军可切勿往心里去。” 都哲绷着脸不说话,宗延黎抿唇低声说道:“我知都将军与王后伉俪情深,也自是相信王后必定不会做出背叛将军的事?” “那是自然。”都哲瞪着宗延黎,像是不满宗延黎怎说出这不好听的话! 他的王后才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就算是面对宗延黎也不会! 宗延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都将军既是如此信任王后,又为何这般在意?” “呵呵。”都哲盯着宗延黎道:“我的公主如此优秀美貌,谁能保证不会有人心存贼心。” “……”被贴上‘心存贼心’的宗延黎瞬间沉默了。 谁?她吗? 宗延黎抿唇思考了许久,最后幽幽开口说道:“我喜好的是江南女子,赛雅王后固然好,却并非我所好,都将军多心了。” 第263章 齐国最后的机会 都哲听闻宗延黎这番话语顿时瞪圆了眼眸,随即怒而拍桌道:“公主哪里比不上你们南部的姑娘!” 然后宗延黎就被轰出来了。 站在帐外的宗延黎略微有些许迷茫,一时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说服了都哲没有? “将军,赵掌簿回来了,请您过去一趟。”宗延黎还没想明白都哲这什么反应,扭头就见高飞林匆匆而来俯身拜道。 “好。”宗延黎这才应了一声跟着高飞林离去了。 营前赵明才正指挥着那一车一车的货物进来,还有关在囚牢之中的鸡鸭和活羊。 赵明才见到宗延黎到来,连忙上前拜见,而后将此次采买的清单拿了出来,这些活物可不好弄花了大价钱,后头还拉来了几头猪,以及一些冻鱼等等。 酒水就更别说了,也是大头,还有一些蔬果几乎是都采买来了。 赵明才脸上满是喜色,大概是因为被北风吹的脸上都有些干裂了,这会儿对着宗延黎说道:“将军要求的数量基本都够了,加上军中储备的腊肉腊肠之类的,足够让将士们今年过个好年!” “赵掌簿此番辛苦。”宗延黎眼底露出了亮色,当下就让其下去把东西都圈养存放起来,同时让高飞林通告三军年节之事,将这些清单通报下去,好好训练准备过年分肉! “是。”高飞林连忙应下,脚步欢快的下去准备了。 腊月里宗延黎帐下将士们为此沸腾了,一个个愈发埋头苦练,争抢着出外巡逻,恨不得再弄些军功回来换肉吃。 比起大乾将士们的欢呼雀跃,此时此刻的齐国皇宫之中却是乌云密布,闵文山战死,陶阳城沦陷,裘武更是下落不明,如今偌大的齐国之中竟是再难找出一位出色的领军之将。 齐国皇帝也没想到,此番叫裘武前去监军,竟是丝毫用武之地都没有,甚至买一送一,都叫宗延黎给收了! “母后,舅舅死的太惨了啊!”皇宫之中,齐嘉祯惶恐难安,他用尽手段费尽心思争来的皇位宝座,如今连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已是大当前,眼看着敌军马上就要杀到眼前了,他如何能不害怕慌张呢? “舅舅怎么会败了呢?”齐嘉祯难以想象,在他眼里无所不能,甚至让他万分忌惮的闵文山,一夕之间兵败身死,这样的场面实在是让他措手不及。 他以为自己终登宝座,大权在握,再没什么可惧怕的。 却没想到边关失守,敌军侵入,大将殒命,他拼命抢来的齐国竟是岌岌可危了! 闵太后看着眼前这惶恐焦躁的新君,她一手培养扶持起来的儿子,在如此危难之际却没有任何决策头脑,只会这般毫无意义的在自己面前哭诉害怕,满脸恐慌无措。 兄长战败身殒的悲痛,再见新帝无能的表现,闵太后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她如此极力推举自己的血脉,欲要壮大家族,立太子将其一步步推上至高的皇位之上,真的是对的吗? 她恍惚了一瞬,随即掐灭了心中的那一丝情绪,事已至此她再没有任何怨言可言,新君再无能也是她的儿子,兄长之死她怎能不恨! “皇上,当下不是悲痛之时。”闵太后收拾好情绪,语重心长的看着齐嘉祯说道:“国难当前,当务之急是思索救国之策……” “舅舅都死了,陶阳城也被敌军占领了,如何救国啊!”齐嘉祯说起来就觉得慌张,陶阳城一破后边就是白水关,如今裘武也不知所踪,没了领军之将,那白水关被破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是,但是皇上你难道忘了,此地不仅仅是齐国,更是北地!” 闵太后沉声看着齐嘉祯说道:“大乾此番入侵北地,如此之态分明不是为了一个齐国,就连北国和鲁国也曾受其侵略。” 闵太后说着微微坐直身来,眉眼冷峻说道:“若此番齐国覆灭,北国和鲁国便会是第二个齐国!” “此等危难之前,哀家不信北国和鲁国还能坐得住。”闵太后的话语终于唤回了齐嘉祯的些许理智。 “皇上应即刻求援诸国,联军抗敌,为守北地,守家国存亡!” “派遣使臣出使北国和鲁国,务必说服二者联手。” “这……将是齐国最后的机会。” 齐嘉祯眸中神色震颤,从自己母亲的话语之中,似乎真的窥见了家国岌岌可危的紧迫和惶恐,他艰难的站起身来,从未觉得身为国君竟有着如此巨大的压力。 齐嘉祯茫然懵懂,又乖顺听从闵太后的话语点头,转身下去选定使臣出使北国和鲁国。 闵太后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满心的倦色,无声的叹了口气,抬眼环顾这金碧辉煌的殿宇,她视为家园的地方,似是已经摇摇欲坠了。 霜雪冰冻之下,那丘定江终于是如愿变成了宗延黎想要的那般模样,冰面之上再难窥见下方江水流动,如今便是骑着马在江面上跑都难以出现丝毫裂痕。 整日飘雪叫人冻的直哆嗦,宗延黎甚至都停了将士们的训练,躲在了军帐之中避风雪。 城墙之上轮换值守的将士们,轮换的时间也变短了。 可别在外面待久了变成冰棍了…… “好茶,真是好茶。”詹皓月将陆沛白引为知己,对其烹茶的手艺赞不绝口,谁能想到在军中糙了这么些年,而今竟添了几分雅致? “啧。”另一边宗延黎正在与裴良对弈,瞧着眼前的棋盘俨然一副毫无兴致的表情。 无他,实在是裴良这棋艺比起公孙璞来差远了。 宗延黎赢他简直好似喝水一般简单,自是越下越没兴致。 偏偏裴良不服气,硬是拉着宗延黎下了一盘又一盘,以至于旁边的庄承弼都看不下去了,二人联手才终于跟宗延黎下成了平局。 风雪停歇的那一日,天边升起的太阳甚是明媚,而陆沛白也在这日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 她拿着那封书信寻到宗延黎的时候,宗延黎正在军营擂台之上‘大杀四方’拳脚之下掀翻了一个又一个冲上前的人,瞧着那四仰八叉摔在雪地里的晏英山和祝金等人,陆沛白颇为忍俊不禁。 再一次的感叹起宗延黎之勇武实在罕见,她见识过薛力擎的本事,从未想过这世界上竟还有能与之媲美之人。 “明溪先生寻我?”宗延黎打的满身热气,活动了筋骨可算是觉得浑身舒畅了,这会儿捧着雪擦了擦手,朝着陆沛白走了过来。 “是,将军看看这个。”陆沛白将手中书信递到了宗延黎的手中。 宗延黎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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