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多稀奇啊,两个闷葫芦竟是打起来了,公孙璞正欲起身去看热闹,一低头看到身上的披风又老实了,为了避免再挨一顿骂,他幽幽叹了口气道:“叫大哥去盯着吧。” “二人为何交手?”公孙璞略显好奇询问道。 “好像是切磋?”祝金挠头,他也没问清楚,瞧着两人打起来了急吼吼的就跑过来求助了。 那边闻年确实是与磐石交上手了,两个人在军中都是人狠话不多的角色,磐石纯粹是个面瘫,整日跟在龙飞光身侧,闻年不善言辞也是整日跟在宗延黎身边。 按理说这两人不该有仇才对,听说是因为段元青风波,许是谈论到了宗延黎样貌的言辞被闻年听到了。 磐石言说宗延黎像女人,惹得闻年出手了? 那雨幕之下打的万分激烈的两人,像是要将眼前的雨幕都劈开了。 宗延黎和龙飞光两人闻声而来,得见那交战的两人,竟是默契的没急着去阻拦,而是好整以暇的在旁边看了起来,时不时还点评两句,一个用的长枪,一个用的长戟。 “二弟还是不敌啊。”看了一会儿之后,龙飞光得见磐石生出败相,忍不住叹息说道。 “看来需要多多上阵磨练磨练。”宗延黎深以为然点头,磐石出战的次数也是太少了。 “嗯。”龙飞光默默点头。 而后走上前去叫停了两人,宗延黎连问都懒得多问,直接一句:“军中严禁械斗,你二人各自下去领十五军棍。” 祝金等人在旁边险些笑出声来,他们两人为了宗延黎和龙飞光打了半天,结果这两大哥都不领情,白打一场不说,还吃了一顿军棍,谁也没讨着好啊! 龙飞光自是一点异议都没有,转身跟着宗延黎就走了。 “将军,这关于军防之事还有些问题……”龙飞光与宗延黎并排而行,认真讨论起军中之事。 “帐中细说。”宗延黎点头二人走远了。 那在雨中淋的好像落汤鸡的两人沉默了,最后各自对视一眼,轻哼一声扭头走了。 蒙奇今日外出巡视没能看到这等好戏,回来听祝金几人说来,急的他是直拍大腿,连忙询问是谁打赢了。 祝金摊手:“被叫停了,没打完。” 蒙奇一边用布帛擦拭头发,一边叹息真是可惜,他还真是想知道是谁赢了呢! 宗延黎和龙飞光回去了军帐之中后商议完了军务然后就去见了父亲,问及了父亲近期的病情,而后又说了一下军中的事情,聊了聊家常并无什么要紧事,她稍坐片刻就回了军帐。 刚回到军帐之中,就看到闻年一瘸一拐的来了。 “将军。”宗延黎抬眸望去,瞧着闻年那像是做错事的小狗似的耷拉着脑袋,看着这样是刚领完军棍回来了请罪了。 第215章 血脉 “伤药在左边柜子。”宗延黎略微抬眼看了闻年一眼,瞧着他忍着痛转身去拿药,扬了扬眉暗想着这小子倒是身体素质不错。 “因何械斗?”待闻年拿了药之后,宗延黎这才询问道。 闻年沉默了,手中攥着那药瓶的手紧了紧,地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宗延黎端坐在席间,身躯微微向后靠拧眉看向闻年。 明明只是如此轻飘飘的注视之下,却叫闻年压力倍增,当下咬着牙忍痛单膝跪下,垂下头恭声请罪道:“末将知错。” 闻年说来,是听他们私下妄议宗延黎样貌,笑谈宗延黎若脱下这身军甲,当真如那英武的女郎俏丽飒爽,又听磐石大言不惭言说自己心目中的妻子,可与他携手之人,就该是如宗延黎这般。 “我一时未能忍住……”闻年哪里听得下去这话,原是正在磨枪的,大怒之下提枪就跟磐石打起来了。 “他言语辱及将军,我忍无可忍。”闻年想着都觉得生气。 “……” 宗延黎听着闻年的话语,半晌之后才道:“从另一个角度看来,这非是辱没,倒称得上赞赏之言。” 宗延黎笑了笑,挑眉说道:“闻年,日后休要为这等小事气怒,不过几句言辞罢了。” 她说着站起身来,看着闻年顿了顿说道:“我并不在意。” 闻年抬起头来,便听宗延黎淡声挥手道:“自行下去上药,莫要耽误了军务。” 闻年失落的低头应下了,待走出了帐外,垂眼看着手中的伤药,心中的那点儿失落和心伤又无端的缓和了许多,其实他气怒的或许根本就不是磐石那等谈及宗延黎容貌之言语。 或许是那假定宗延黎是女子,他那一份钦慕之心。 闻年忍不住攥紧了药瓶,他本是没有任何立场去管束,否则也不会与之动手平白挨了顿军棍…… 闻年回了自己军帐,脱去外衣正扭身颇为费劲为自己上药的时候,便听到外面高飞林的声音响起,他淡声应着,高飞林入帐来说道:“闻副将,将军让我来给闻副将上药。” 闻年愣了愣,大约是没想到宗延黎会让高飞林过来,他还以为宗延黎因为自己私下械斗而气怒。 “将军便是那面冷心热的人,闻副将切勿怨怪将军责罚。”高飞林一边帮着闻年上药一边说道。 “嗯。”闻年闭着眼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高飞林帮着闻年上了药之后,又转身去让人送来了膳食,因着受罚闻年都未曾用膳。 待忙活完了,高飞林这才离去,路上忍不住觉得心累,他这个亲兵做的,怎还要去照顾将军的副将啊? 此事并未闹出多大风波,倒是次日龙飞光押着磐石亲自来向宗延黎赔罪了。 宗延黎几句言语表示无碍,既是都受责罚了此事就此揭过了。 三月底,詹皓月终于是回来了,随着詹皓月一同回来的还有那位庄先生。 许是一路辛劳,詹皓月心中记挂着山平关战局,紧赶慢赶的回来并无太多休息的时间,面容都显得沧桑了许多,乌糟糟的头发随意用了根发带扎着,而那站在詹皓月旁边的庄承弼也没好到哪里去。 “将军。”詹皓月望着宗延黎,满脸都是辛酸,俯身对着宗延黎拜道,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诉说。 “先生一路辛劳,入内说话。”宗延黎伸手一扶,侧身做出请的手势,转头对着高飞林道:“去烧水沏茶来。” “这一路可还算顺利?”待入了帐中,宗延黎示意众人坐下之后才询问道。 詹皓月点头笑了笑,这一路实在算不上是顺利。 如宗延黎预料之中,那北军果真是派遣了刺客搜寻刺杀庄承弼,庄承弼为躲藏北军追杀四处藏匿,詹皓月先一步到了南康之地久久不见庄承弼归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出外寻觅。 好不容易见着庄承弼,詹皓月自是说明来意,行劝说之策。 庄承弼却并未即刻答应,只道是需要考虑一二。 待詹皓月费劲口舌劝服庄承弼,二人归来之路亦是凶险,那北军的刺客犹如无孔不入的蚂蟥,若非詹皓月拳脚功夫不错,这一路走来不知要遭多少罪。 “多谢将军关怀,尚可。”詹皓月眼底满是疲色,眼中却是闪烁着光芒,侧首对着庄承弼说道:“这位便是我的好友,姓庄,名承弼。” “见过宗延将军。”庄承弼站起身来,拱手俯身见礼。 “先生不必多礼,请坐。”宗延黎脸上挂着笑颜,看着庄承弼哈哈笑道:“庄先生之名我等也是早已熟悉,晋国之行可让将军有所获?” “收获良多。”庄承弼笑了笑,低眉似是有些无奈说道:“可惜邬太师已亡,如今晋国已为鱼肉,任人宰割也。” 宗延黎听着庄承弼这等话语,想起了晋国那位惊才绝艳的邬太师,也想起了那位一身傲骨的邵伟毅,二人虽是皆败于她手,但宗延黎对此二人心中亦是存着敬意。 她敛下眼眸低声说道:“晋国引北军入境本就是玩火自焚之举,而今鲁军压境而来,晋国身处水火难以自救。” 宗延黎说着看向庄承弼说道:“我如此费劲万般心思,请无咎先生前去拜见先生,其一是看中先生不世之材若籍籍无名枯槁一生未免可惜;其二也是端看先生此时离开晋国,想必深知晋国之危。” “大乾也好,晋国也罢,我等比邻相依何以叫外族压境欺辱?” “若先生愿意,说服晋国归顺大乾,我自当以礼待之,与晋国结友好邦交,共御外敌。” 庄承弼料想到宗延黎之意,但是却没想到她能如此直白而真诚的告知。 早在詹皓月劝说他之际,庄承弼就猜想到宗延黎许是有让他劝降晋国之心,而庄承弼会答应前来,也确有此心。 宗延黎不疾不徐继续说道:“晋国如今所处位置甚是尴尬,若执意与北部诸国为伍,最终所走之路与庆国何异?” “国土之大,百姓之多,难道都要任由外族践踏凌辱?” “先生当知我宗延黎的为人,对庆国尚可救,晋国又何惧我?” 她的言辞万分恳切,庄承弼听之大为受动,当下站起身来对着宗延黎深深拜道:“将军救国救民之心在下万分感念,既入将军帐下自当为将军分忧。” 庄承弼暗暗吸气说道:“不瞒将军说,在下离开晋国之时已是对于将军留下劝降之言。” 庄承弼说着直起身来,脸上带着几分笑说道:“如今得将军之意,不过是换了个身份在劝一次罢了,弼自当尽心!” 宗延黎听此言语大为欢喜,当下站起身来,端着茶盏道:“先生之义让人敬佩,本将军以茶代酒,敬先生!” 詹皓月见此一幕心下松了口气,真是不枉他如此费心啊! “将军。”詹皓月站起身来道:“此番回营路上我遇见了一位小郎。” “问及此人来历,得知他是为投军而来,又细问他投军之缘由,觉得应该让将军见一见。”詹皓月见宗延黎和庄承弼说的差不多了,当下主动开口提及。 “哦?何人?”宗延黎扬眉略显意外,这等时候还有人投军而来? 詹皓月去叫人把人领了进来,那穿着短衫布衣的少年走入帐中,身形魁梧高大,生的浓眉大眼的。 身后背着的东西像是斧子,略有些巨大的战斧也不曾压弯他的背脊。 那少年裤腿上都是泥泞,一双眼炯炯有神,端看着帐中众多人也不见惧色,目光看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宗延黎身上,略显憨厚屈膝拜道:“小人石敢当参见大将军!” 宗延黎听着这名字略微扬眉愣住,细看这少年的眉眼一时竟是未曾出声说话。 “你叫石敢当?”这名字倒是有意思,宗延黎盯着他半晌询问道:“你身后背着的是什么?” “是我父亲的战斧。”石敢当抬起头来回话,伸手解下了自己胸口的绑带,而后将那沉重的战斧放在面前,解开了包裹着战斧的布帛。 那平放在地上的战斧已是伤痕累累,却得见战斧刀柄换了新的,刀刃磨的光亮无比,那战斧上沟壑之间还有沉淀其中的血渍,可见这战斧所经受过何等战火洗礼。 宗延黎得见那战斧的一瞬心神已是大受震动,忍不住起身跨步上前,低头细看那战斧,再抬眸看着眼前这少年喉间哽住。 “你姓石。”宗延黎端看着他的眉眼道:“你的父亲叫什么?” “我的父亲叫,石破天。” 宗延黎再难忍住,眼眶似泛起几分微红之色,紧盯着石敢当良久倏而笑道:“你竟是他的儿子,今年几岁?” 石敢当挺直背脊大声应道:“回大将军话,我今年已十五岁了!” 十五岁。 石敢当抬手抱拳目光热烈看向宗延黎道:“大将军!我承父亲之志今投军而来!还请将军收下我!” 宗延黎张了张口半天没说话,她伸手扶着石敢当站起身来,端看着少年这充满朝气而热烈的面貌,许久之后才说道:“战局不是儿戏,你父亲已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只留下你一丝血脉。” “孩子,你不该来此。”宗延黎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 “父亲尚能为国为民而战!我不愿做那只知享乐的人!”石敢当急了,攥紧拳头说道:“我自幼习武,父亲的战斧我也拿得动,我既为父亲子嗣,断不能比父亲差!” “我也能杀敌!我也能打仗!保家卫国才是男儿该做之事!” “将军就收下我吧!”石敢当再度跪下,仰头看着宗延黎道:“我绝不会堕了父亲之名。” 宗延黎听着少年如此热烈激昂的话语而动容,帐中众人皆是满目赞叹。 她并未即刻应下,沉思良久之后才说道:“昔日我与你父亲为伙伴,却不在同一帐,我自引荐你去彭将军处,他是你父亲曾经的主将,便是要留你也该是他。” 宗延黎派人去请了彭德庆,又差人去知会了符嘉石。 “无咎先生且先带着庄先生下去好好安置歇息。”宗延黎还不忘对着詹皓月说道:“若有什么短缺不适应的,叫我这亲兵去招呼便是。” “多谢将军。”庄承弼几人也并无多留的意思,到底是满身倦意,见宗延黎这边还有事也就都起身告辞了。 彭德庆闻讯而来的时候,宗延黎正询问石敢当家中之事,得知其母亲也在一年前因病离世,这孩子如今是孤身一人,顿觉得万分心痛。 彭德庆入内来先是拜见了宗延黎,而后才转身去看石敢当,只一眼便是叫他神色变幻。 石破天投军之时也不过十几岁,早早投在了彭德庆帐下,随着他征战而得名,成为彭德庆手底下一员大将,如今这孩子站在彭德庆面前,让彭德庆好似回到了当年初见石破天之时。 “你与你的父亲真是相像。”彭德庆喟叹一声,转眼看到那放在桌上的战斧更是满目复杂。 “彭将军。”石敢当虽从未见过彭德庆,但是始终知道他,如今亲眼得见只觉得像是见到自家长辈一般亲近万分。 宗延黎请了彭德庆入座,又转头让高飞林带着石敢当去帐外逛逛,这意思显然是想私下与彭德庆说话。 高飞林应下之后领着石敢当出去了,宗延黎这才说道:“彭将军,这孩子一心要投军而来,我劝说不动……” 彭德庆得闻石敢当竟是孤身一人,从家中一路走来的亦是万分唏嘘,再听闻其母病逝他已是无家可归,愈发痛心疾首,眼底似泛着几分泪,良久之后才说道:“当年石破天便有心想要追随你,只可惜……” “宗延将军,我已是年老了,便是领军为将也没几年了。”彭德庆深深叹息说道:“这孩子一心为父亲遗志保家卫国而来,便让他入将军帐下吧!” “也算是圆了石破天昔日之愿,其子当不负破天之名。”彭德庆说着,微微侧身对着宗延黎俯身拜道,这一拜似满含托付和期盼之意。 第216章 南部诸国归一 彭德庆这番话语让宗延黎大为感叹,沉吟良久之后说道:“既如此,那就让他跟着蒙奇吧。” 自与北军渠牙一战,蒙奇如今已有大成之势。 比之当年的石破天也有一战之力,石破天未能教导自己的孩子,便让她帐下兄弟携手教导吧! 彭德庆对宗延黎这等安排并无什么不满,心知宗延黎是为了石敢当的前程,尚且十五岁的少年,父死母亡不顾一切投身军中,若宗延黎再将人赶走,这孩子当是真的无处可去了。 宗延黎跟彭德庆商议的差不多了,便叫彭德庆领了石敢当去安排营帐,顺便去叫来了蒙奇与之提及此事。 蒙奇自是没二话,众人对石敢当的出现都觉得心酸又感叹,当年金达提及最多的便是石破天,二人当为兄弟朋友,如今石破天的儿子投军而来,符嘉石自是眼巴巴的也来见见了。 在安排好石敢当的去处之后,宗延黎也算是放下心来,对着蒙奇叮嘱道:“他既是从军来,断不能因为他是石破天之子便宽待溺爱,若要得见雄鹰展翅,势必要多加磨炼。” “蒙奇,平日里好好锻炼他为将之意志,暂且不要让他上前线战局。”宗延黎略微垂下眼,这孩子才十五岁而已。 或许在这一刻宗延黎自己都忘了,她又何尝不是十五岁便奔赴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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