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秦慎又不阴不阳了起来: 「舟桥竟来得那么早,倒显得我和婉鱼迟了。」 「幸亏我和婉鱼知道内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外面有了情况。」 明明是江婉鱼让他早到,可听秦慎这么一说,她心里又不舒服起来,出口的话有些呛人: 「他能有什么情况,没家没产的,也只有我江家心善肯要他了。」 严舟桥自嘲地笑了笑。 他好歹也是一名大学教师,在如今的江婉鱼嘴里也只有嫌弃的份。 可当年,江家人阻止他们结婚时,她也曾护在他身前骄傲自得地说。 「我老公可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别用那些黄白之物侮辱他。」 时过境迁,人还是那个人。 可说出口的话,却翻天地覆。 他没有吭声,抬起脚往大厅走。 也许是因为来得早,大厅里并没有办什么人,因为是自愿离婚且没有财产纠纷,两人当天就拿到了离婚证。 严舟桥心里的大石落了的整个人透着一股轻松,反观江婉鱼面色倒有几分复杂。 她罕见地扯着严舟桥的袖子:「等我和秦慎办好事,咱们再复婚。」 严舟桥默了默,不着痕迹地捋开她的手,点点头。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车里的秦慎按了按车喇叭,江婉鱼犹豫片刻还是走了。 看着那个纤细苗条的背影,严舟桥头一次果断地转身。 趁着外出,他去了学校和几个相熟的同事和院长打了声招呼。 一听他要援藏,都露出了诧异地表情:「江总那么在意你,舍得你去西藏?」 严舟桥苦涩地笑了笑。 「嗯,她同意。」 教导主任感慨一声:「江总真是对你一往情深啊,你们结婚前,她就给学校打电话问过你,当时你能去校企大会,还是她特地吩咐的。」 严舟桥皱了皱眉,他和江婉鱼的确是校企大会上认识的。 这么说…… 「我的请帖是她特地给的?」 教导主任笑着点头。 严舟桥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他以为几年前的有缘相遇,不过是江婉鱼的有心设计。 这一切都是为了秦慎。 他以为自己为心痛难忍,会怒不可遏,可心底只泛起淡淡的倦意。 在最后一丝天光落幕前,严舟桥去了一个很久不曾踏足的墓地。 墓碑上的照片与江婉鱼有几分相似。 他捧了一把含苞待放的百合放在墓碑前,喃喃道:「念念,我错了,她始终不是你,即使你们长得那么像,你们终究是两个人。」 「我要和学长去西藏了,等我回来再看你。」 等他回到江宅,正碰上三个人在楼上试穿礼服。 暖光等下,一身礼服的江婉鱼和秦慎的确很等对,他才是误入富人圈的小丑。 幸好,他明天就要走了。 他暗自出神,却被苏蒙气势汹汹的呵斥声打断: 「明天是秦慎和江婉鱼的订婚宴,秦慎希望你也能参加,他连你礼服都准备好了。」 话音未落,她手上的礼服砸了过来。 严舟桥刚想拒绝,就看到秦慎笑盈盈地看着他:「舟桥,我和婉鱼都想得到你的嘱咐……你会来的吧?」 严舟桥没说话,询问的视线落在一旁的江婉鱼身上。 两人的视线隔着空气对望,那双熟悉的眼里有愧疚,有纠结还有期待。 严舟桥无声地笑了笑,晃了晃手上的礼服,点头答应。 当晚,秦慎便在朋友圈里高调的轰炸起来,连续发了几条,每一条都是他们穿礼服带对戒的照片,江婉鱼看着他笑得很甜。 严舟桥默默熄了屏,或许是办妥了最后一件事。 对着窗外皎洁的月色,严舟桥沉沉入睡。 早上大厅里来回的脚步声也没有将他吵醒,直到下午三点,他才换好了衣裳去往秦宅。 秦家和江家是B市数一数二的富豪之家,两家订婚宴自然是名流云集。 严舟桥自觉地躲在拐角,想趁什么时候能先走。 可苏蒙像是故意似的,带着一堆浪荡公子哥将他拖到宴会中央,大刺刺地宣扬。 「看看!你们不是好奇那三年婉鱼和谁在一起吗?就是他。」 众人面露鄙夷地讥讽道:「这是那冒出来的白菜,给婉鱼提鞋都不配。」 眼见苏蒙又不干好事,严舟桥不耐地蹙起眉,挣扎着想走。 不知谁在背后推了他一把,严舟桥直直跌进一旁的花墙里,整片墙应声耳倒。 巨大的响声引来了众人,就连秦慎和江婉鱼也走了过来。 秦慎脸上的笑意不减,出口的话却带着锋利。 「舟桥,你心里不痛快可以和我说,破坏订婚宴……只会让我和婉鱼面上不好看。」 江婉鱼没有发怒,也没有责问。 那随意的一瞥,明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把什么都说了。 严舟桥下意识想追上去解释,可抬脚的那一刻他才想起两人已离了婚。 说和不说,关系也不大。 他望着那抹银色高挑的背影,眼神复杂,半晌才转身离去。 回到家,他拿好自己的证件,拖起行李正要出门,却被赶来的苏蒙捧个正着。 她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严舟桥你闹什么脾气,婉鱼满大厅找你呢。」 「她找我干嘛?」 苏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也想知道她找你干嘛,她喝多了,让你去接她。」 严舟桥闻言,摇摇头:「有秦慎在,我这个替身就不越俎代庖了。」 「麻烦你让让!」 他少有的严肃口气,带着冷冽的意味,让苏蒙不由自主地让了路。 「麻烦你转告江婉鱼,我和她,再也不见。」 严舟桥坐车赶往机场,同行的学长钟万明早已等在候机场。 「你小子,几年不见,这身体素质还是杠杠的,我原来还担心你去了藏区会不会不适应,是我瞎操心了。」 严舟桥笑了一声:「我每年都体检,自己什么状况心里有数。」 钟万明递过来一个包裹,抬眉道: 「给你准备的红景天和一些药,以备不时之需。」 严舟桥顿了顿,才说了句:「大恩不言谢了。」 两人笑着聊一阵,严舟桥手边的电话响了,眼角的余光扫到江婉鱼三个字。 他没有理会,反而是钟万明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 「再吵架,电话总要接的……」 严舟桥笑了笑,划开了手机挂断了电话,将江婉鱼和她有关的联系方式全删了个干净。 最后,换了张电话卡。 这时,一米外的空姐,已经开始播报检票信息。 严舟桥拖着行李箱递过飞机票,和空姐点头示意后踏上了飞机。 而那张电话卡,被他留在了检票口的垃圾桶里。 此时的江婉鱼很是难受,她两只眼死死盯着手机,恨不得盯出一个窟窿。 印象中随叫随到的男人,竟然敢挂她电话。 她再拨过去,对面只有关机的提示音,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三次之后,她气得面色通红,直接砸了手机,此时,苏蒙找了过来。 「婉鱼,严舟桥他……」 「他人呢?」 江婉鱼温婉的眉目罕见地带上厉色。 苏蒙面色惊慌,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完整的话:「他提着行李箱……走了。」 「走了?」她嗤笑一声,顿了几秒,她又开口问「他能去哪?」 眼见苏蒙一问三不知,江婉鱼只能喊来自己的助理。 「帮我查查先生的行踪。」 助理点头应是。 此时,江婉鱼喝进肚子里的酒精开始作乱,胃里一抽抽地疼,苏蒙见她脸色不对,忙和助理搀扶着想将她送回家。 下一秒,路上传来一道刺耳的警笛声。 江婉鱼抖着发白的唇,颤声问:「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助理侧头看了一眼,轻声答:「前面出了车祸,听说有一名成年男子被撞……」 说到这,他突然顿住。 江婉鱼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几乎要瘫软下去。 她颤巍巍地指着警车消失的地方:「带我去看看……带我去!」 说道最后,双眼暴睁,俏脸上满是惊恐。 他们哪见过江婉鱼这么个失魂落魄的模样,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好好好!」 助理开车一路行到车祸处,周围早已围满了警察和路人,围着警示带的地上散落一地未干的血迹。 苏蒙面上升起浓浓的恐惧,再不赶往前走,此时的江婉鱼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根本顾不上她急匆匆地冲过去。 助理看到相熟的周队长,忙打了个招呼:「周队,我们严先生在这附近消失了好几个消失……信息不回电话不接……」 江婉鱼哽咽着哭道:「让我进去看看是不是他……他晚上还好好的。」 周队见江氏总裁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下怜悯,撤回了本想阻拦的一双手。 沉声道: 「你们别急,也不一定就是你先生,别自己吓自己。」 「跟我来。」 他带着两人穿过警示带,走到事故发生地,一名男子倒在血泊中头上盖了间衣服看不见面容。 江婉鱼看见尸体衣服上大写的Y字标志,脚上的定制皮鞋,这是订婚宴前夕她特地给严舟桥定制的。 她不受控制地嘴唇颤抖,脱力般直直往下跪去,嘶哑着嗓音:「严舟桥……严舟桥!」 她一边喊一边膝行着靠近尸体,路上坚硬的硌人的石子磨破了她裸露在外的膝盖,她毫无所觉,泪流满面,声音里全是惊惧。 「不会是你,不会……是你。」 话音未落,人已经匍匐在尸体上哭得声嘶力竭。 助理眼见她哭得要晕过去,忙大声劝道:「江总只是相似的礼服而已,不一定是严先生。」 周队摇摇头,叹了一声,掀开了外套:「是严先生吗?」 尸体的脸已经撞变了形,辨认不出。 只露出的颈肩光滑一片,可严舟桥那里明明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一想到眼前人不是严舟桥,她眼神一亮,像是濒死的人瞬间回春一样。 「他……不是,但是这身Y家的定制衣物的确是我先生的。」 周队拢起眉道:「有进展,我会联系你们。」 助理一把扶起江婉鱼,一瘸一拐地上了车,苏蒙干笑着打圆场: 「我就说不可能是他……」 「他虽然人没本事,但运气向来好的很。」 可车上只有沉默,没有一个人理他,她抿了抿唇,识趣地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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