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指尖触到一片光洁的皮肤,她动作微一顿,连忙仔细摸了摸。 当年她第一次出使秦国,为了劝退秦军,孤身入秦军营地,秦军主将为了试探她,一剑挥至面门,她没有躲,剑尖稳稳的指在了眉心,血立时顺鼻梁流了下来。 其实只是破了一点皮,伤口愈合之后,倘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疤痕,只是她这些年来习惯用指腹去摩挲那个伤口,所以能清晰的感觉到,可现在居然没有了? 宋初一扶着旁边的石壁站了起来,往水潭边走去。吃过药和糜子粥之后,身上有了些力气,足够支撑她走到潭边。 潭水清碧,宛如一面镜子般,宋初一清晰的看见了里面那个倒影。 纤瘦的身子,巴掌大的脸,墨发如瀑,身上脏乱不堪的中衣还隐隐能看出是白色。宋初一仔细端详,水中映出的那张脸,额头比常人要稍微饱满些,鼻梁比一般的女子要笔挺,看起来不似平常女子那样纤柔,还是那么没有风情,不过这张年轻的脸,却是她十五岁时的模样秋风乍起,吹皱了一潭湖水,倒影晃的有些模糊。 宋初一不禁弯腰轻轻触碰水中那张脸,尚未等她理出点头绪,腰上忽然一紧,连挣扎都未曾来得及,便被人扑倒在地,坚硬的石块硌的她浑身要散架。 “小王八犊子,你闹哪样”宋初一呲牙咧嘴的冲少年咆哮道。 第五章 倚楼听风雨 少年死死盯着她不说话。 宋初一也能够隐约感受到他的情绪,少年许是以为方才她是骗了吃食,吃饱了好做个饱死鬼。 “我看看自己的仪容,你捣什么乱”宋初一挥了挥手,“别木头似的,过来扶我一把” 仿佛是想探究她话的真假,半晌,少年才动了动身子,将她从地上搀起。 他受了伤,之前是浑身戒备,所以不曾受到太大影响,现在似乎是到了他自己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方,浑身一放松,疼痛就明显的多了,行动不大稳便,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宋初一送回原处。 “喂,你叫什么名字?”宋初一坐到干草堆里。等了片刻,见少年没有半点要回答的意思,便道,“姓名乃是长辈所赠厚礼,倘若有姓名便说来,堂堂丈夫,何故遮掩如贼” 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人人都可以有姓名,姓名代表身份,是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之人才有资格拥有。这少年既然见识不俗,定非野居于陌的寻常百姓。 “赵。”少年从怀里摸出几个野果,在干草上蹭蹭,丢了一个给宋初一。 “氏?”宋初一问道。 先秦时期,姓和氏并不代表同一个意思,女生者为姓,姓原本由母系氏族而定,后沿用下来,不能更改。而氏,是家族的标志,根据家族变迁可以改变,氏没有一定的规则,有的因出于公室,就称公孙氏,有些以所居官职为氏,如司马氏、司空氏,有些以封地为氏,如韩、赵…… 总而言之,贱者有姓无氏,只有贵者才有姓、氏之说。宋初一这么问,只是想确定这少年的出身。 “不知。”少年啃了口果子,酸的汁液浸泡到嘴上的伤口,痛的他龇牙。 他这等模样,触动了宋初一心湖深处仅存的一抹温暖,曾几何时,她的处境与这少年如此相似,“可有名?” 秋末的果实十分珍贵,虽然或酸涩或熟烂,但因为快要入冬,即将会有一个冬天和一个春天采摘不到野果。少年专心的啃食野果,只微微摇了摇头。 宋初一将手里的果子递还给他,“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少年的视线是先看见了她递过来的野果,诧异之下,才抬头望向宋初一。所有的人都为了争一口食而互相攻击,倘若不是他力气大一些,早就死在荒野,从来没有人会把得到手的食物送出来的道理。 “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赵倚楼。”宋初一保持这个动作,笑问他道。 少年许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他根本没有听懂这一句话的意思,只是觉得当时她还回果子的举动很好,在秋日阳光下,那张并不美丽的脸上,释放的善意,他很喜欢。 “好。”他飞快的伸手抓过宋初一手里的果子,生怕她改变心意。 倚楼听风雨,看淡江湖路。宋初一躺在干草堆里,叹息一声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倚楼听着风雨声,心觉得世事如此平淡。这是宋初一此时此刻的心境。 她方才在湖面上看见自己的倒影,再结合昨晚发生的事情,便是服毒的时候把脑子毒坏了,她此时也应该能猜出发生了何事。 有一刹的震惊,但天道往复,自有因果,有些不会有结果的事情,还是不要白费脑力的去追究。 宋初一翻了个身,揉了揉被摔痛的腰,迷迷糊糊睡了起来。 朦胧中能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是少年正在往她身上堆干草,心中微微一暖,在这样的声音里睡去。 梦中,看见了战火纷飞的一座阳城。 狂风暴雪之中,所有人的行动都显得十分笨拙。城头上站的这个人,身材修长,灰色的宽袖袍服,一袭黑色大氅,眉眼依旧,就连眉头也是如平素那样习惯性的皱起。 宋初一踏着雪,缓步走到那人身旁,与他并肩看着城下厮杀,看了一会儿,忽然嗤的笑出了声音。 闵迟像是感觉到什么,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满眼的落雪,片刻便又将注意力都放在城下的战场上。 毫无意义的梦…… 一觉睡醒来,天色已经漆黑。 宋初一睁开眼睛,只能看见满眼的干草,以及零碎漏下来如银的月光。回想方才梦见的画面,她略一想,秦军急急赶来,未必会有出色的谋士或良将,秦国随后有援军,魏国未必就没有,所以胜负各占五成。 这是她死后的情形?宋初一有些气闷,这他娘的算什么交代,就是不看战场,她也能猜出来这个局面。 宋初一从草堆里钻出来,立刻感受到了刺入皮肉的寒凉,不由哆嗦了一下,转眼便瞧见一个黑影正在石壁边蜷做一团,身上堆着一些杂草。 宋初一身下躺的是稻草,虽然扎人,却比那些还带着泥土的杂草更能保暖。 她伸手拽了拽他,“赵倚楼。” 少年蹭的蹿了起来,根本不曾反应过来那声“赵倚楼”是在唤他,警觉的盯着她,缓了一会才稍微放松点。 “一起睡吧。”宋初一说完,觉得有些猥亵少年的嫌疑,补充一句道,“现在这种处境,谁病了都不好,咱们没有药。” 赵倚楼盯着她看了半晌,凌乱的头发盖了满脸,下颚上又是青紫又脏,分辨不出任何表情。 宋初一开始不耐烦了,“你祖宗我都不曾介怀,你犹豫个什么?” 赵倚楼犹豫了一下,迅速的钻进了草堆里,冷和饿,他几乎每天都在经历,因此没有那种气魄,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以及那些不能当饭吃的规矩而平白的遭冷。 宋初一也跟着钻了进去。稻草本就不多,一个人睡还稍微舒适一些,两个人就只能挤在一起。 “晚上睡觉你就不能洗干净再睡”宋初一嗅着从少年身上散发的怪味,忍不住伸脚将他往边上踢了踢。 她自问不是个挑三拣四的人,在军营里什么臭味汗味没闻过,但是赵倚楼身上这个味,她不得不嫌弃一下,否则实在有失格调。 “要你管”赵倚楼语气不愉快,却依旧是正面对着她。 这是长期生活在野外的人,一种不信任的表现。 “我觉得你还是转过去比较好。”宋初一揉了揉鼻子,道,“我私以为,防野兽比防着我要重要,你看我一个弱智女流,没有你,我也走不出这片地方,又如何会害你。” 这里杳无人烟,从少年方才的表现来看,分明是时时防备,大多是经常会遭受野兽攻击。 赵倚楼并未深想所谓的“弱质女流”怎么会知道这些,只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转过身去。 第六章 如何不残忍 夜风飒飒,拂过枯树林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宋初一和赵倚楼许是太累了,很快便沉沉进入梦乡,临睡着的前一刻,宋初一还不忘将赵倚楼往边上踢了踢。 翌日,宋初一直睡到天色大亮。 稻草上落满了白霜,阳光明亮耀白,却没有多少温度,宋初一藏在厚厚的草堆里尚且觉得寒冷,赵倚楼却早已经蹲在水潭边准备杀一只山鸡。 见到这等情形,宋初一精神陡然来了,蹭的蹿了起来,一溜小跑到赵倚楼身侧,“你抓的?” 赵倚楼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实在没有回答的必要,低着头用尖锐的石块捅山鸡的脖子,不一会便血肉模糊,可那山鸡却仍旧激烈的扑腾。 “太残忍了”宋初一满脸的不忍。 赵倚楼冷哼了一声,继续拿石块磨。犹记得有一回,他千辛万苦的抓来一只兔子,却被一个士族女逼着放生,虽然后来她给了一小袋谷物作为补偿,但那时他已经有半年没有见过荤腥了,而且在冬季,吃肉食更能抗寒,所以他至今对士族女没有任何好印象。此时宋初一的表现,恰是他最讨厌的那种。 宋初一蹲下来,从石潭边挑了一块大小趁手的石头,伸手覆在赵倚楼手上,将他握着的山鸡按在地上,挥起大石头便是猛的一砸,霎时间鲜血四溅,山鸡只抽搐了两下便死绝了。 赵倚楼脸上被溅了两滴血,怔愣在原地。 “少年,该出手时就出手。”宋初一丢了石头,拍了拍手,在他旁边盘膝坐下,“下手快着点,不然等吃上时,都已日落西山了。” 赵倚楼愣愣的看着她,半晌才反应过来,低头继续处理山鸡。 山鸡的行动灵敏,没有经验和工具的话很难捉的到,赵倚楼这次是纯属撞大运,直到宋初一摸起石头砸鸡头的前一刻,他的心情还十分兴奋。 “喂,我烹食的手段尚可,你可要试试?”宋初一见他似乎没有什么处理山鸡的经验,便毛遂自荐。 倘若在往常,赵倚楼势必宁死不肯将食物递交到别人手里,但或许是昨日宋初一归还果子的举动让他有点好感,又或许觉得即便交在她手里,她也不敢私吞,所以迟疑了片刻,便松开手,往旁边挪了挪。 宋初一在旁边的瓦罐里烧了点沸水,把鸡放进去烫了一下,然后飞快的拔掉鸡毛。即便只有一块比较尖锐的石头,宋初一也将开膛破肚做的十分熟顺。 “这鸡,咱们分开来做。”宋初一将鸡劈成两半,“这大半用火烤,能存放久一些,小半咱们今日煮鸡汤,你觉得如何?” “好。”赵倚楼觉得这个做法极好,又能存下肉干,今日又能吃饱喝足。 宋初一手艺不算太好,她也不会做什么精致的菜肴,只是以前落魄时,食不果腹,她便靠这门简陋的手艺帮一些商人将肉食烤干、风干成肉脯,以此每日换一碗粟子粥,倘若做的多,还会有半块鸡蛋大小的糜子饼,所以这项活儿,她做的又快又利索,只为了多换半块糜子饼。 作为一个谋士,用出卖劳动力来换取食物,无疑是可悲又耻辱。 宋初一曾经也怨恨过父亲,不过后来想想,父亲倒是很有远见,她长得不好看,家中穷困潦倒,日后恐也嫁得不好,于乱世之中自身难保。还是学点本事,日后自己谋个前程更实在些。 纵然这条路上的艰辛,是别人无法想象的苦。 宋初一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想起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或许现在的处境与以前太像了吧那个时候她每天都想着怎么出人头地,可现在却觉得很满足。 宋初一架起两摊火,很快便将山鸡弄熟。 两人就着瓦罐便狼吞虎咽起来,这时候谁也顾不上嫌弃谁,把肉捞到自己嘴里才最重要。 风卷残云般,瓦罐里连一滴汤汁都不剩。 没有盐、没有任何调味的材料,煮出来的东西自然没有烤的香味诱人,放下陶罐,两人面对面笼着袖子盘坐在潭边,盯着面前半只烤山鸡咽口水。 从早晨一直坐到下午,宋初一道,“吃一口吧。” 赵倚楼犹豫着点了点头。 两人各撕下一块肉,比对了一会儿大小,非得分的平均了,才塞进嘴里。 即便早上吃过了一锅鸡汤,此刻将烤到流油的山鸡塞进嘴里,立刻觉得舌根处一酸,谗的口水直冒,一块鸡肉吃下去,几乎没有任何满足感。 赵倚楼将鸡包好收起来。又将昨天剩下的糜子粥找出来,加了点水,煮沸之后,两人喝了个水饱。 “唉其实肉还是要放些盐才好吃。”宋初一叹道。 赵倚楼吃饱了,心情很好,竟也与她搭起话,“三年前,我在郢城也吃过一次,那回我是头回吃,好吃。” 宋初一微微一笑,她吃过最差的东西,也吃过最好的食物,但是人一生里最难忘的,还是最落魄时最好的一餐。 “我们什么都没有,在这里过不了冬。”宋初一忽然转了话题,道,“这几日多打些野食吧,我同你一起去。我们冬天之前离开此处。” 这里连能躲雨的地方都很小,更逞论冬天的狂风暴雪,没有避寒之处,没有厚实的衣物蔽体,被冻死是迟早的事情。 赵倚楼点头。 “不过。”宋初一挑起眉梢,猛的捉住他便往水里按,“你这些天睡觉前都把身上给我洗干净” 赵倚楼失了先机,被宋初一占据有利位置,一时竟不曾将她甩开。 宋初一从潭中抄水抹着赵倚楼的脸,看着在水潭里散开的脏污,宋初一不禁骂道,“你他娘的攒了多少年” “噗”赵倚楼从水潭里抬起头来,吐出一口水,“要你管” 经过一个中午的日晒,水潭里的水有微微的温热,不是太冰,宋初一索性将他的头发也给揉了揉。 小半个时辰的奋战,赵倚楼像是中午那只山鸡一样,变得光溜溜。 “你……你是哪家的士族女粗鲁连村妇亦不如”赵倚楼怒目瞪她。 宋初一怡然自得在在水潭里洗手,看也未曾看他一眼,“你面上有伤,倘若不清理干净,想烂掉吗?” 赵倚楼一愣,才想起嘴角的伤口已经开始有些红肿的迹象,若是再不及时清理,免不了要溃烂。 天色已经不早了,宋初一站起身来,回身看见赵倚楼的模样,微微怔了一下,啧道,“模样生的不错。” 第七章 那一寸秋波 暮色中,赵倚楼沾满水的黑发凌乱,几缕长长的发丝贴着脖颈蜿蜒到胸膛,那张脸只比巴掌大些,已经隐约有了些棱角,长眉斜斜飞入鬓,被发丝半遮半掩的那双眼分明是充满怒气,却让宋初一觉得犹如天际遥远的寒星,加之笔挺的鼻梁,面相显露出性格中的固执和坚毅。 在这般容色之下,赵倚楼唇边的伤痕竟也不难看。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宋初一赞他如怀揣了日月一样的容华慑人。 这是极高的评价了,赵倚楼还是少年的身量,因长期饥饿,在加上正在抽条长高,看起来十分瘦削,但好在他的长相便不是柔弱型。 赵倚楼被她灼灼目光看的有些窘迫,转身走到石壁下,钻进草堆里,背对着宋初一,不再理会她。 “少年,咱们商量点事儿。”宋初一抄手立于他身后,笑盈盈的道。 “莫要如此唤我,你分明也不比我大。”赵倚楼硬邦邦的道。 宋初一在看见赵倚楼容貌的时候便冒出一个想法,原本并不打算与他商量,但想到免不了需要他配合,便道,“此事关乎我二人性命。” 赵倚楼闻言才从草堆里坐起来,靠在石壁上盯着她,等着聆听下文。 宋初一怔了一下,原本他若是还是原本的模样,做出这样的动作,旁人只会觉得他是个孤僻的孩子,然而眼下这等模样,竟是隐隐有些气势。 “你可知我们在哪国?如今是哪年?”赵倚楼无意间露出的气质,让宋初一临时改变了主意。 她问这话时并未报多大希望,时下交通基本靠走,通信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这样闭塞落后的情形下,各国之间大战小战不断,土地一会被这国占领,没几天又被那国打下,能知道自己是哪国人,国家的国君是谁,已经是很有见识的人了。 但赵倚楼显然算是一个比较有见识的人,“这里是齐赵之间,如今是齐威王后某年。” 宋初一听着,猜测赵倚楼大约也就只知道这么多了,便道,“我们去宋国。” “你不是要嫁到赵国……”赵倚楼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露了,立刻吞声。 贯穿这几日赵倚楼的表现,分明与她并不相识,宋初一嘿嘿一笑,一屁股坐在了干草上,懒懒的道,“让我猜猜……” 赵倚楼紧张的盯着她,仿佛生怕被她知道真相。 “看你扒人衣服那么顺手,不是第一次了吧?”宋初一压低声音道。 她故意说得十分有些歧义,其实心里很清楚,赵倚楼定然是靠扒尸体上的随葬物件来换取食物。他许是无意间遇见送嫁的车队,发现新娘奄奄一息,便一路跟随。 这个年头到处都是死人,能有一方席子卷了入土已经是比较高级的待遇了。而这身体的原主嫁的地方可能比较远,没有十天半个月到不了,为了防止尸体腐败的不堪入目,便找个清静安全的地方把尸骨葬了,等过段时间与新娘夫家商议之后,再带了棺材前来接尸骨回去。那么,她身边的那几个坟包很可能就是殉葬之人。 赵倚楼面色有些发白,他七八岁便流落在外,不敢与旁人抢食,为了活命只能做这种事。 人们敬畏鬼神,即便赵倚楼也不过是胆子稍大一些,更何况他刨的士族坟,倘若被那些规矩多的士族知道,赵倚楼必定会被挫骨扬灰。 宋初一见好就收,就如同赵倚楼不信任她一样,她也不信任他,谁知道把他逼急了,会不会做出杀人灭口之事。 “点火堆,把头发烤干再睡。”宋初一轻轻踹了他一脚。 赵倚楼从善如流,起身去点火。 宋初一钻进草堆里,打了个哆嗦,翻身看向赵倚楼。火光的映照下,他的眼熠熠生辉,真正是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便是千斛明珠也抵不上明眸的一寸秋波吧。宋初一觉得昨晚实在有些亏得慌,纵然她也没什么兴趣去猥亵他,但旁边躺着一个美少年和躺着一个浑身臭味的泥人,睡眠质量显然不一样。 画面美好,宋初一看着看着,渐渐觉得困意袭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不知道睡到什么时辰,听见赵倚楼在唤她,“喂喂起来。” 宋初一意识朦胧之中想起了昨日似乎答应和他一起出去狩猎,便半睁着眼起来,拥着干草坐了一会。 赵倚楼丢给她半块干硬如石的饼,“吃完这个就出发。” 宋初一睁开眼,身子微微一动,那半块饼便从腿上划了下去,“哈?”宋初一赶紧趴在草丛里找。 赵倚楼烧好了水,端着瓦罐蹲在一块大石上,沾着水将饼子泡的松软些,一边看着宋初一撅着屁股趴在草丛里找饼子,一边啃的欢快。 天才朦胧,光线不好,亏得两人睡觉时把下面的草压平了些,宋初一好不容易找到那块鸡蛋大小的饼子,一转脸便瞧见赵倚楼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不禁恨恨的骂了一句,“小王八蛋” 两人根本就没有什么衣服,只有身上蔽体的一件,因此只简单清理了一下,享用完饼子,便匆匆上山。 现在是秋末,很多动物都开始冬眠,猎物不好找,而且找到了也不见得能幸运的猎获,他们甚至连工具都是在山上现找的木棍,上山也纯属撞大运。 不过虽然动物难找,但山上还有一些残留的果子、草药之类的东西,宋初一和赵倚楼都没有放过。 昨日捉到一只山鸡,今日便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两人从早上到傍晚,别说打猎,甚至连一个猎物的影子都不曾看见,倘若非说有的话,便是曾经从眼前飞过一只鸡蛋大小的鸟,而且动作快如闪电,几乎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影子。 “还好有些收获,这附近麻黄很多,到了人多的地方里能换到不少好东西呢”宋初一也只能画饼充饥,这方圆五里有没有人聚居的地方都难说。 赵倚楼张口方欲答话,便听得一阵地动山摇,以及冲天而起犹如雷震的呐喊声,这是成千上万人声音汇集起来才有的阵势。 “打仗了”赵倚楼一惊,拽着宋初一便准备跑。 宋初一扯住他,“跑什么呀,远着呢,打不到这边儿看看” 赵倚楼定了定心神,仔细听声音好像真的不近,便随着宋初一走到山顶,才发现这座山是一个峭壁,另一半塌陷下去,十分陡峭。 宋初一鄙视的看了赵倚楼一眼,“你早就知道这里的地形吧?那还吓的屁滚尿流?” “胡说,何曾屁滚尿流”赵倚楼脸色发黑。 宋初一也不理他,兀自笼着袖子在山头上坐了下来。 秋日干燥,因此放眼望去,远处的平地上到处都是被激起的烟尘,滚滚如浪,弥漫在天地之间,只能隐隐看出是两军厮杀在一起,也分不清谁是谁。 战鼓震天而起,两方都甘示弱的为军士鼓气。 “太脓包了”宋初一不禁咂嘴,“明明比对方多了一半人马。” 宋初一骂的自然是领军,大概看起来,两边兵卒实力差距应该不大,怎么能让他们发挥最大的作用,还是要看领军之人的水平。 赵倚楼心下惊奇,他只看见烟尘滚滚,人潮如浪,别的什么也看不见,便也学着宋初一眯起眼睛去看瞧。 第八章 逆天的脓包 看了半晌,却还是什么头绪都没有,赵倚楼怀疑的看着她,“分明是刚开打,你便能瞧出胜败来?” “看见没。”宋初一从旁边拔起一根草,点着那一片混乱之中。 赵倚楼心里压根不信她还懂战事,但出于好奇心,还是凑近,顺着她手中的草点出的位置一看,着褐色盔甲的那一方隐隐连成一个尖头的三角形。 “这个叫做雁行阵,此阵法两翼相近,倘若为了凸出弓箭射击,能取得奇佳效果。不过包角太小,根本无法包抄敌人,只能做弓箭射击,而且平地移动速度不快,若非特殊情况,不太适合平地作战。这种地形,这种兵力悬殊……”宋初一看着阵型左翼有些被攻陷的迹象,嘶了一声,扶额道,“他日一定要见见这位‘奇人’,脓包成这样,也实在……有些逆天。” 作战讲究的是一个阵法,而不是打群架一样,一声令下,两帮人就扭打在一起。从上古时期,由于人力相对比较弱小,所以去狩猎猛兽时就必须合作,从而有了最基础的防御阵型和伏击队形,后来的行军作战便是以此为本演化而来。 所以选择合适阵型,是取胜一大关键。 主战场地形相对平坦,秋日烟尘很大,一跑动起来,到处都是乌烟瘴气,不仅仅可视条件差,兵卒还很容易便被沙尘迷了眼睛,这个雁行阵在此等情形下,到处都是弱点。 而褐色盔甲这边的兵力占据很大的优势,居然使用这种阵型,宋初一最终下了一个结论,“这主将若非是个逆天脓包,就是内奸” “那赵军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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