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着高髻的圆脸妇人道,“朝姐姐,国尉乃是你旧主,一会儿你可要帮忙美言几句。” 子朝轻叹,“既是君上所喜,朝自当尽力,只是久不相见,也不知道国尉是否早已不记得我。” “国尉到!” 门口通传。 圆脸妇人转头向外看,子朝紧紧抓裙裾,一双美眸既喜且悲。 房门打开,一袭玄色宽袍携风雪进来,清瘦如竹的身形,衣袖翻飞,洒脱至极。 两人起身与宋初一见礼。 宋初一拱手,“两位夫人无需客气,请坐。” 各自入座,宋初一才仔细看那两人,一名身着焦红燕裾深衣,白色羔裘,高髻堆叠,圆圆的脸盘,杏眼圆圆,两腮鼓鼓若稚童,瞧着分明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另一名看上去约有二十了,曲裾缁衣,媚眼微狭,细眉长长,五官颇有艳色,只是脸颊瘦削,面容苍白,一副病态,眉宇间又有掩不去的清愁,减去许多颜色。宋初一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此女不是旁人,却正是子朝。 当初那个连落魄时都美艳动人的女子,如今却是这般憔悴模样了! “国尉,妾是云氏。”圆脸夫人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端庄的举止令她看起来老成一些。 “见过云夫人。”宋初一再次见礼,“不知云夫人与朝夫人亲自前来,有何要事?” 云夫人身子微微前倾,道,“君上后宫妇人不多,且大都不得君上喜欢,为子嗣考虑,应是新纳些女子入宫了。” 赢驷不是个好女色之人,恐怕反而觉得女人少麻烦少。不过这样的话,宋初一没有必要和她们说。 “嗯。”宋初一点头,旋即又疑惑道,“那不知……” 云夫人看了子朝一眼,掩嘴笑道,“国尉府上美人良多。妾听闻君上中意您府上一名娇娇,因此才冒昧前来求取,还望国尉不好怪罪。” 宋初一愣了一下,心中了然,这娇娇除了芈姬没有旁人。 云夫人几番悄悄给子朝使眼色,奈何那边木头一样,愣是不接话。当着宋初一的面,她也不好做的太显眼,只能咳嗽提醒。 宋初一抄手笑道,“云夫人说的那名娇娇,我却是知晓,君上待她似乎的确与旁人不同,不过她是我府上的管家,若是突然一走,我整个国尉府不是要乱套了?” 第307章 此番情难酬 “哎呀!”云夫人生着一张娃娃脸,处事却不含糊,一脸讶浑不似作伪,“果真是奇女子!怪不得君上心中牵挂的紧呢!” 说罢,又惆怅的叹了口气,“其实,君上不好女色,女人不在多,合心意才是首要,奈何妾等资质愚钝,不能讨得君上欢心,难得有个中意的,妾就巴巴的想着讨回侍候君上,日后君上想起来,好歹也能念着妾这番功劳,因此竟是疏忽打听,鲁莽来求人了,还望国尉不要生气才好。” 表演再真实也糊弄不了宋初一,倘若云夫人真以为芈姬只是国尉府一个寻常婢女,随便遣个人过来说一声也就能将人领走了,何须堂堂夫人亲自前来讨要? 不过她这一番话说的,倒是让宋初一对这个女子另眼相待了,一个妇人,能为自己夫君讨姬妾的时候说出“女人不在多,合心意才是首要”这样的话来,着实不简单。 “咳!”云夫人重重的咳了一声。 宋初一看着好笑,垂首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国尉……”子朝好歹收回了神思,喏喏换了一声,却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自从谷京过世后,宋初一总觉得自己的心肠软了,看见子朝这副模样,竟有几分不忍。 子朝对她一腔深情无怨无悔,此情纵难酬,也应当好生对待,而她,却杀了人家唯一的妹子。 云夫人分明看见宋初一瞧着子朝的眼神软了几分,接着便听她道·“此女是我花了心血培养的管家,不能随随便便送出去,我得空会探探君上的意思,倘若君上真有意,再让夫人接入宫中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云夫人也知道不能强求,好在宋初一没有断然拒绝,总算给了一个台阶下,遂不再说别的·“有劳国尉费心,如此……我们便不叨扰了。” 云夫人起身,子朝却忽然道,“国尉,可否移步说几句话?” 宋初一看了她一眼,起身与云夫人道,“夫人先行,稍后我派人送朝夫人回宫。” 云夫人有些犹豫,方才见宋初一看子朝的眼神像是有情,怎能放任宫妃私下与臣子相处? “善。”云夫人选择卖给宋初一面子·微微敛颌,领着宫婢、寺人离开。 正堂内只余她们两人。 “先生。”子朝美眸中浮起雾气,急道,“君上喜欢的美人,可是雅?我能否见见她?” 宋初一垂眼,“不是,朝。子雅……” 子朝望着宋初一的表情,心中隐隐觉得接下来要听到不好的消息。她身子僵直,葱白柔腻的纤指紧紧握住袖口,静静等待答案。 “死了。” 宋初一轻轻吐出两个字·却如重锤狠狠敲击在子朝心头。 屋内一片死寂。 久久,子朝泪水涟涟,目光空洞的望着她·枯哑的声音问道,“怎么会……” 宋初一本想告诉子朝实情,但看她这副模样,忽而回过神来,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一颗坚强的心,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生离死别,或许这件事情该永远瞒着她。 “你就当她死了吧。”宋初一叹了口气道,“她在燕国·与你遥遥两端宫阙·今生今世永不能相见,是我对不起你们。” 子朝蒙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宋初一话中的意思·复又喜道,“真的?她好就好!先生莫要如此说·若非先生,我们恐怕早已……朝心里感激先生。” 当初她们姐们二人被卖作俳优,好吃好喝的供养,将来的命运也就是被当做物品卖于权贵。像她们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算是极好的路了,可是子雅不甘心,信誓旦旦的说能保护她,她纵然不信,却了解子雅要强执着的性子,不放心子雅一人流落在外,所以才拖着病躯随着一起伺机逃出来,想姐妹生死与共。 被人追捕了两天之后的那个晚上,饥寒交迫,她的病情加重,子雅看见火光,情急之下便不顾一切的背着她过去求救,却未想到竟是一个军队! 子朝清楚的记得,当时那些男人狼一般的眼神。 倘若没有宋初一,她们姐妹少不了一个惨遭蹂、躏的下场。如今她虽被关在后宫之中,但因着宋初一的计谋,使得她成为对秦国有功之人,因此君上很是尊重她。她不得宠爱,又时刻谨记宋初一告诫她要“藏心”的话,在后宫自保无虞。 子朝原以为宋初一让她进宫,少不了要涉险去办事,可是从来没有过。 只有一次并不惊险的利用,反而让她有机会远行,见识世间不同的风景,使她归来之后得到一个高贵的地位…`·而其实,对于宋初一来说,借着哪个美人的名声都一样。 若说利用,还不如说是替她谋划。 宋初一掏了帕子帮她擦拭眼泪,语气柔和,“朝,好好照顾自己。我把你送入秦宫,本意虽是利用,但也想你过的好。” “先生及早将我送入秦宫,是在保护我吗?”子朝轻轻问道。 是,也不是。 宋初一只是根据实际情况作出最好的选择,她当初连自己都不能安定,只能利用别人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和身边之人,趁着到秦国的机会趁机把子朝献给赢驷,一是因为秦公后宫空泛,即便是子朝不会阴谋,也能及早在秦宫扎根,在赢驷那里得几分旧情,若是好运或许还能诞下子嗣,二能减轻自己的负担,三能更好的保护子朝性命。 迎上子朝期盼的眼神,宋初一不再解释,“嗯。” 听她给了肯定的答案,子朝灿然一笑,含着美眸里的盈盈水汽,美的动人心魄。 “我用完早膳便出门。你难得出宫一趟,就在后园玩玩吧,那里有一眼温泉,可让侍婢伺候你去泡温泉。”宋初一道。 子朝擦干眼泪,“让朝伺候先生用膳吧……” 这是个让人很为难的请求,子朝是赢驷的女人,宋初一要真让她伺候用膳,万一传出去就是个话柄。 “走吧,一起吃。”宋初一道。 子朝起身跟随。 外面雪已经停了,满院白茫茫,屋檐上挂着晶莹的冰柱。 宋初一入饭厅时,赵倚楼正带着白刃用早膳,抬眼看见两人进来,并未做声。 “见过赵将军。”子朝微微躬身。 赵倚楼淡淡嗯了一声,也不与之客套。以往子朝在宋初一身边时大都卧病在榻,赵倚楼不曾见过,亦不知她现在的身份,况且就算知道,他对赢驷尚且不耐烦招呼,又怎会对赢驷的女人客气? “不理他,他就那样。”宋初一让子朝坐下,令人多上一副碗筷早膳很简单,只有汤饼和两道佐味的小菜。宋初一匆忙洗漱之后,呼噜噜的吃了两大碗。 子朝多日没有食欲,但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见她吃的这般痛快,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竟是吃了整碗。 白刃吃完一盆肉,总算腾出空来凑到子朝身边转悠。 “小白刃,你都长的这么大了!”子朝摸摸它的脑袋。 白刃眯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宋初一擦完嘴,将帕子往几上一丢,瞪了白刃一眼,“小王八蛋!” 子朝轻笑,目送她与赵倚楼先后往外走。 宋初一到门口顿足,转头与子朝道,“你如今尊为夫人,我也只当你是朋友,就不与你拘礼,你莫见怪。” 子朝起身道,“先生忙去,不必管我。” 宋初一吩咐丫陪着子朝,便匆匆出门去了官署。 丫领着子朝去梅林里看花,白刃欢快的跟着。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厚厚积雪前行,丫道,“梅林里有先生今年新酿的酒,尚未加梅花,不过,先生酿的酒旁处滋味比不得,夫人回头可要尝尝?” “嗯。”子朝唇边带着笑意,问道,“先生身子不大好,如今可好些了?” “经扁鹊神医调理,如今可好呢,每顿都能吃这么大两碗汤饼。”丫仲手给她比划。 子朝抿嘴浅笑。 “夫人来是替君上讨芈姐姐去做姬妾?”丫问道。 “我来看先生。”若非是来宋初一的府邸,她绝不会掺和这件事情,“先生说芈姬是府里的管家,好生厉害。” 丫点头道,“先生会相人!芈姐姐是楚国人,和夫人一样出身大家族,识字懂礼,还擅弈棋,先生不爱与人应酬,府里府外都由她打点。” “雅想必向往这样的日子吧……”子朝喃喃道。 子雅是丫的噩梦,她咬了咬唇,“先生对雅很好,还教她读兵法,现在想起来也许有过这个意思呢……只是雅在魏国时逃跑……生了事,先生虽然救回她,可心里恼了她。” 丫不知子雅后来去了哪里,她揣测是被先生送人了,曾经还因此惴惴好久,生怕自己也被送走。 子朝叹道,“怪不得先生不愿与我说起她。” 子朝觉得宋初一并不是个心胸狭窄之人,若是至今不能释怀,恐怕是子雅行事太过火了。得知子雅无恙,这些堵心的事情她也不愿再打听。 冷香幽幽,子朝抬起头,一大片如火的红梅映入眼帘,一贯温和的眼眸里也映出了如火般烈烈的笑容。 丫怔愣,喃喃道,“夫人真美。” 第308章 敢不像你吗 外宋初一到官署不久,谷寒便至。 一袭玄色劲装,黑巾覆面,只露出一双如寻常一样平静的眼睛,“魏国那边传来消息,魏王打算派徐长宁去做地方官员,太子欲留之,公子嗣却支持魏王,说韩魏边境制度混乱,建议先让徐长宁去哪里历练一年半载。魏王便顺了公子嗣的话,将徐长宁调到长社做郡守。” 事情果然如预计那样进展。宋初一当初写下的论策,固然言之有物,令人眼前一亮,但终归不是倾付了心血的论述,经不起深究,魏王恐怕就算觉得徐长宁是个人才,也不是什么旷世之才。魏国权贵子弟繁多,有才学者也不计其数,都城的官位被他们分尚且不够,所以去魏国求官,要么就是惊才绝艳一步登天,要么就多半被外放。 徐长宁表现出的才华不高不低,若给的官职太寒碜,难免寒了天下士子入魏求官的心,但又不足以在大梁任重职所以九成九是要被外放任地方要职。 宋初一将魏王的心思揣摩很透彻。 因此,她授意徐长宁暗地里向太子示好。 魏王已经年老,有公子嗣这个王位竞争者在,太子急于拉拢人才,观徐长宁可用,待魏王欲将徐长宁外调之时便出言保他。 公子嗣在在外学公子闲散,实则性情阴鸷乖张,阻挠太子拉拢人才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一回难得太子与魏王意见相左·既能够在魏王面前卖乖,又能光明正大的和太子对着干,他如何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公子嗣不是为了打压人才,而是抢太子的可用之人,一有机会定然是往自己这边拉拢。 长社城在韩魏交界,照秦国密探传来的消息,那附近守城的将领与公子嗣来往密切。徐长宁做了长社郡守,一定会与守城将领有所接触,若是能多次献妙-计·迟早可以取得公子嗣的信赖。 宋初一的目的,本就不是太子,而是公子嗣。 谷寒从头到尾负责此事,事情至此,他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只是有些不解,“太子为人敦厚,不擅谋,又急于求才,岂不是更好利用?” “咱们看得见他好利用·旁人看不见?”宋初一抄手摩挲着尾指,目若幽潭,“有魏王在前,闵迟必会选则扶持太子!” 如果可以选择,每一个谋士都不会希望太过强势又固执己见的君主,魏王、公子嗣都是如此,而太子秉性迥异,一旦能够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即便他不会言听计从,亦会十分依赖谋士。 以己度人·宋初一若是魏国,也绝对会选择扶持太子。 魏国太子素有贤名,但机变不足·若是能得智士辅佐,将来可做一个好君主。公子嗣,从他和太子屡屡作对的行事上来看,是个心性浮躁的,与他父王四十五岁之后的心性颇为相类。 “告诉徐长宁,成大事者,需沉得住气,时日还长着呢。”宋初一道。 “嗨!”谷寒继续道·“国尉想必猜对了·太子有意拉拢闵迟。在离石抓住的那人,名叫尹川·已死女刺客叫紫川,都是魏国先太子所圈养的暗卫·后由太子接管!当初闵子缓入巴蜀,带的正是这批人,除了这尹川和紫川之外,其余全部折损在巴蜀。” “尹川……”宋初一反复念着这个名字,隐约记起来,似乎赵倚楼说那本《缭子》就是一名叫尹川的魏国商人所赠。 她沉吟道,“问不出来什么就杀了吧。” 纵然这两名魏国刺客的义气令谷寒想起了谷京,但他依旧不曾有丝毫迟疑,“嗨!” 宋初一看着他,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道,“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嗨!”谷寒躬身退出去。 他一直是个谨慎又刻板的人,以前有谷京在时还好些,自从谷京去世之后他越发的谨慎寡言起来。 对此,宋初一想说些安慰的话,然而在他们许多年的兄弟情义面前,说什么都显得不痛不痒。 “国尉,王上昭见。”门外有人道。 宋初一理了理衣襟,披了大氅出门。 咸阳宫被大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不减恢弘。 赢驷还是在角楼中见她。 自从数月前因离石之战争执之后,宋初一还是头一次被昭到此“参见君上。”宋初一躬身道。 “坐。”赢驷搁下笔。 宋初一入座之后,抬头便瞧见一张冷峻的容颜一如往昔,只是两鬓已有零星霜色,“君上近来身子不适吗?” “无碍。”赢驷幽黑的眼眸深深看了宋初一片刻,“比几个月前精神好些。” 这话不知说的他自己还是她。 “啊。”宋初一一拍大腿,连忙拱手道,“恭喜君上喜得一双儿女。” 赢驷眉眼间有了些许笑意,初为人父,提起那对软乎乎的小人儿,他的冷酷和锐利锋芒掩去许多,“待过百日之后,国尉可去瞧瞧,他们模样都肖父。” 宋初一心道,您那么霸道,敢不像您吗! “恭喜君上。”宋初一道。 陶监轻声提醒一句,“国尉,可该唤王上了呢!” 宋初一看着赢驷,笑道,“此时唤有何意思!君上也罢,王上也罢,总归是西秦君主,在臣心里,王于天下可不是这么个意思!” 她的意思是,赢驷现在还是陇西秦国的君主,不过是换了个称呼而已,没有多么重要,在她看来,等到赢驷成为天下共主的那天,“王上”二字才真正有意义,现在捡着顺口的唤便是了。 陶监悄悄看了赢驷一眼,他知晓君上最痛恨不守规矩之人,君上之所以厌恶纨夫人便因她总目无尊卑。 “哈哈哈!” 出乎意料,赢驷抚掌笑道,“大善!国尉大气魄,甚合寡人心意。君上者君主也,并无不妥。” 后院里的事情岂能与前朝相提并论?国家法制不可破,但作为一个有野心的君主,也不喜欢墨守成规的臣子,该有锋芒的时候必须要有锋芒,否则谈何开拓?! 宋初一笑着道,“君上召臣,有何要事?” “是军制变革之事。”赢驷指了指距离他最近的一张软席,“近前来。” 宋初一起身坐了过去,君主二人促膝而谈。 兵者,国之大事。军制改革自然是国家的头等大事,每做一个决定都要慎之又慎。 两军对峙,不管是攻城还是正面厮杀,都需要秩序,所以主要的作战方式是“军阵”,譬如魏国以前无坚不摧的魏武卒方阵。如何建立出一个有效杀敌的军阵,是练兵的重中之重。 宋初一熟知兵法,精于布阵,《灭国论=攻守》便是专门讲述军阵的篇章,但只占整部书的五分之一。 春秋时崇尚君子仁义道德,两国作战要先下战书,对方同意之后再商议作战地点,双方确认好人数,然后等双方抵达作战地点布好军阵之后才可以开战,这也就意味着主将的所有智慧只需用在军阵上,而时下情形却是天翻地覆,作战情形多变,崇尚诡道,各国拼的就不仅仅只有军阵了,因此才有《孙子兵法》一类的兵书。 “君上,暮色了。”陶监提醒道。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说了一个多时辰。 赢驷亲自给宋初一倒了杯水,“歇后继续。” “嗯。”宋初一仰头饮尽,忽然想起今早的事情,便抽这个空当问道,“君上觉得臣府上的芈姬容貌情致如何?” 第309章 吃不穷大秦 赢驷眼神慢慢黯下,声音比方才略低了几分,“国尉如何问起此事?” 宋初一察觉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想了想,道,“不过小事耳,芈姬若是还合君上的意,臣明日便传信给云夫人入府接人。” 赢驷拢起眉心,“国尉舍得?” 宋初一见他脸色越发阴沉,字字斟酌,“君上每日为国事繁忙,身边若能有知心的佳人儿消解乏累,臣哪有舍不得的道理?” 赢驷沉沉的盯着她看了半晌,“难得国尉如此贴心,寡人心中甚喜。” 这话的意思就是应了?宋初一有些摸不准,只听话意是要了芈姬,可那比往日更冷峻的面膛可没有半点欢喜的模样。 气氛很是诡异的歇息了须臾,饶是宋初一素来处变不惊也有些扛不住,于是往前凑了凑,“君上,继续说军制变革之事吧?” 还是聊这个话题比较愉快。君臣二人对此都是筹谋许久,言谈处一拍即合,纵有一些意见相左,亦能够冷静搁置处理。 夜幕已深,宫内灯火阑珊。 陶监见两人丝毫无倦意,便令人送上两碗汤饼。 宫里锦衣玉食样样不缺,但赢驷偏爱吃这些能实在充饥的食物,他对吃穿不讲究,再精致的东西也不过是囫囵入口。 “这面做的忒滑溜。”宋初一吸溜着面条,赞不绝口。 赢驷咽下一口,“一碗面也穷讲究。” 宋初一吃的大汗淋漓,将汤底都喝干之后,才抹抹嘴道,“人活这一遭,该讲究的时候是得仔细讲究……陶监,还有没有了,再给我盛一碗。” 陶监笑着正要接话,便听赢驷道。“不给她盛!战事频频,国库吃紧,饿不死就成,吃这么多作甚!” 宋初一咂了咂嘴,干巴巴的道,“一碗面吃不穷大秦吧?” “嗯。”赢驷也放下碗筷,接过内侍递来的帕子,看着她道。“继续说正事。” 眼看内侍已经上了茶,宋初一也不好再说,不过宫里的庖厨做汤饼跟寻常吃的真是不一样,她素来爱吃面食。心里紧巴巴的惦记着,于是画军阵图的时候,提笔便圈了面碗那么大的圈。 赢驷看着好笑,但她倒是一本正经的道,“此军阵图是臣偶得灵感,先画下来,免得等会忘记,临时为之,诸多不足。还请君上指正。” 赢驷应声,紧接着便看见她沿着圈内部画了一条一条的线,粗略估算,有三四十条。待笔落,俨然一碗面。 “姑且称之为圆月阵。”宋初一看着完成的图稿,满意道。 不说还以为是汤饼阵! 赢驷单手支在扶手上,挑挑眉。“是个防御阵型。” “正是。大将位于阵形中央,外围兵力层层布防,长枪、弓箭在外,机动兵力在内……”宋初一将这个阵型构成分析说明。 “可以想象,防御能力极强,只不过这个阵型自古便有,你虽进行了调整使得防御力加强,但不够灵活的弊端依然在。倘若敌军败退,亦难以追击。”赢驷一针见血。 宋初一神秘一笑,在阵型上画了几个箭头示意,又在圆月阵的下面画了一个半弯。 赢驷眼中忽而有了笑意,原来宋初一进行调整之后,外围抽身更容易。退去一半之后,便形成了一个弯月阵型,和两个数个蛇形阵,顿时卸防御变攻击。 这是一种非对称的阵形,大将位于月牙内凹的底部进行指挥。 “此阵攻击侧翼,有圆月阵演变之时,又有左弯月、右弯月数种形态,可根据敌军情况进行变化,以厚实的月轮抵挡敌军,月牙内凹处看似薄弱,实则是本阵大凶之处,敌军若是不识此阵,容易误入瓮中。”宋初一一双眼眸熠熠生辉,“此阵攻击性极强,灵动性和适用性比圆月阵好,辅之一灵蛇阵,可谓所向披靡!” “大善。”赢驷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面,继续挑毛病,“倘若圆月阵是一死阵,防御性不如机动,但倘若外围不断变动,在阵型变化时必然难以指挥。” 宋初一抄手皱眉沉思。 赢驷看着她的眉眼,薄唇微微抿起,转头看向帷幔。 良久,宋初一才松动眉头。 她指着那半弯形状道,“这个暂且称为偃月阵。圆月阵亦可以机动,我们将外围兵卒编号,譬如,这一段的二十人为甲,这一段二十人为乙……以此类推。” 宋初一边说便提笔在图上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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