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还是方才那个成年男人的声音,喝道,“车内何人” 宋初一从小窗向外看,夜雨之中,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撑着伞,一身暗褐色的盔甲,两侧立着两排撑着伞手举火把的兵卒。 那男人约莫三十岁上下,脸部线条刚毅,目光遮在在伞下阴影里,看不出神色,只能清楚时时刻刻微抿的菱唇,下巴上短短的青须,以及握着伞柄的那只大而有力的手。 “我们是遭袭的俳优车队。”宋初一答道。 那男人扬起伞,浓密的眉毛微微一皱,打量了宋初一一眼,火光下,她的脸苍白无奇,被黑发遮掩大半,但是那双眼睛平静清冽的让人一见不能忘,他心知方才他们离此处还有些距离,如果不主动对狼群有威胁,狼群也绝对不会胡乱攻击大队人马。眼前这个人,明为提醒,实际不过是引他们与狼群对峙罢了,当下声音冷冽,“说实话” 好快的心思宋初一心头暗赞,见他略显杀气,便立刻道,“鬼谷子门下张仪。” 顿时,男人两侧的士兵都不禁微微骚动,一种隐隐的欢喜蔓延开来。 “哈哈哈”那一只沉默的男人忽然爆发出一阵朗朗的大笑,“看来天不亡我” 说罢,命人帮忙把马车扶正,将伞一丢,亲自走到车前来,单膝跪地,抱拳道,“请先生救我等性命” 宋初一伸手把张仪揪了出来,“人家让你救命。” 张仪刚刚定住惊魂便被宋初一推了出来,愣了一瞬,小声道,“他们这副模样,显然是在行军作战,我行的纵横之事,又非兵家,怎么相救” 宋初一嘿嘿一笑道,“很巧合的是,我略通兵法,但你们师门不是比较有名么?旁人一听便知道” 张仪这才略略放下心来,转向外面道,“足下不必多礼,我们得以从狼口脱身,全赖足下相救,倘若能帮上忙,在下与在下的朋友自会尽力而为。” “多谢两位先生”那人大喜,其余的兵卒也都爆发出欢呼声,雨夜一下子热烈起来。 第十九章 政治流氓显 马车的轮子断裂,车扶正之后也不再能用了,但在这样的雨天,有个避雨的地方也显得十分可贵。 宋初一向外张望了一下,雨夜黑暗的林子里,纵使点着火把也只能照亮方圆六七丈的地方,看不清有多少人。围绕在马车周围的兵卒都已经兵甲残破,脸上脏污被雨水浸湿,脏乱的看不清容貌,也正因此,显得那一双双眼睛特别黑白分明,所以火光跳跃中他们眼里的希望也尤为浓烈。 宋初一知道,他们现在的希望有多浓烈,在此之前的绝望就有多深。 张仪看着那男人浑身战甲也已经残破不堪,在雨水里冲刷的几乎睁不开眼睛,便道,“壮士不如进来说话吧” 男人看了一眼四周的兵卒,伸手抹掉脸上的雨水,“某浑身已然湿透,就不进去了。”他停顿了一下,想起来还没有介绍过自己,又接着道,“某名籍羽,字鹏飞,是卫国帅师。” 纵然时下各国的官位称呼都不大一样,但军中大都是每一万人设一将军,每两千五百人设一帅师。每个将军共可统领四名帅师。卫国国小力弱,能统领两千五百人的帅师在国内已经是极高的官职了。 宋初一倒是有些好奇,卫国的军队怎么会被困在宋国?这些年卫国被魏国鲸吞蚕食,国土所剩无几,也不再于宋国接壤,卫成侯胆小怕事,几乎是龟缩在卫国内,对大国各种求和,甚至见卫国国小势弱,自行贬号曰侯。 这样的国君、这样的国势,难道想对宋国用兵?宋初一道,“你们想攻楚还是伐宋?” “嘴太毒了”张仪鄙视她道。 卫国周边大国林立,以其国力,贸贸然行动,无异于自取灭亡,因此宜用张仪这样的纵横之士,而不宜轻易动兵。宋初一这话分明是质疑卫侯无能。 宋初一干咳了一声,立刻义愤填膺的道,“我毒的不是他们,是魏王,太无耻了” 张仪心道,你是一起毒了吧 籍羽并无丝毫怒意,只是诧异的看了宋初一一眼,道,“想来先生已经料到了。三个月前,魏派使臣来卫国,扬言要挥军灭卫,主上闻言大急,便大宴使臣,询问是哪里触怒了魏王,竟要遭此灭顶之祸。那使臣说,楚国势强,最有可能同一天下,魏国与之接壤,颇感危机。魏与秦交战几十年,兵疲将乏,为了充盈军饷增强国力,只好攻打势弱的卫国。” 后面不用猜都知道,定然是使臣诱逼卫侯攻宋。 籍羽继续道,“魏使在宴上说宋国位处中原,土地肥沃,不管是魏还是楚,最想要的还是宋国这块土地,如果主上肯助他们攻打宋国,魏王不但不会出兵我国,还会分与我们占领的土地。” 卫国要攻打宋国,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大可能,因此更加出其不意。 魏王的意思大概是卫国倾全国之力攻下城池,魏军便负责护住,不让宋国抢回去。卫宋两国不接壤,经过一战之后卫国定会越发势弱,分一个远远的城池给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好处,他们也许连控制的能力都没有。 这与土匪头领逼迫良民去抢劫没有什么区别。良民即使不愿意,但屈于土匪淫威,为了活命也不得不去抢。魏国这使这一招,卫国赢了固然很好,魏国顺势就霸占攻下来的城池,若是输了,正好卫国元气大伤,也可以吞并卫国。 “礼乐崩坏,毫无礼义廉耻可言”张仪虽然对天下大势了如指掌,但魏王这种政治流氓实在让人不能不感叹。 表面上说鄙视,其实宋初一内心深处倒是不反感这种行为,政治流氓嘛,她还曾经立誓要做流氓之最呢。 再说,倘若卫侯有些骨气,抱着豁出去的心态,也许能从绝地寻到一线生机。眼下秦魏正掐的起劲,偷偷派出几个纵横之士游说楚国攻伐,挑拨韩魏结盟,离间君臣,死也拖得他魏王内忧外患。 不过此事说的容易,这样的人才实在少之又少,卫侯的做派,即便有这种人才也不会屈就于卫,比如张仪。 宋初一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我私以为,籍帅师眼下还是令士兵防备狼群袭击才是首要。” 籍羽也常在野外生存,对狼的习性有一定了解,因此也并不奇怪。 狼一般不会在雨天出来猎食,可能正因为知道这个习性,所以俳优的车队放松警惕,才会被轻易的击溃。 也许是这群狼已经很久没有猎到食物了,又或许跟踪了车队很久,好不容易等到合适的机会,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形,都显示了这顿食物对它们很重要。狼是一种报复性很强的物种,它们正在分食的当口被打扰,必不会撤退太远,一旦发觉有机可乘,绝不会放过攻击的机会。 籍羽正要去部署,却被宋初一拦住,“我二人寄身在俳优车队中,遭狼群袭击离散,之前他们曾说这附近有避雨之处,可能避不下所有人,但至少能够保存火种,兵卒也可轮流休息,籍帅师以为呢?” 雨天里,他们的火把很快就会燃尽,再有狼群窥伺,是很危险的事情。籍羽对宋初一的话深以为然,立刻致谢,起身去部署。 宋初一拢着袖子坐在车门前看兵卒列队。倘若她不是为了去寻赵倚楼,宋初一倒是宁愿在这里呆着,至少不用冒雨夜行。 张仪也看出宋初一的忧虑,便道,“赵兄弟与优乔在一处,车队护卫必会全力保护,怀瑾无需太担心。” “我猜测,这是一个极大的狼群,至少也有三四十头成年狼。”宋初一一句话道尽险境。 方才追赶他们的不过只有六七匹,只在顷刻间便咬死了两匹马。狼群是有战术的,不会见到猎物便一窝蜂的冲上来就撕咬,谁知道赵倚楼所在的马车会不会经历和他们一样的凶险?他们是靠上苍眷顾,遇上了被困的军队,否则绝对的尸骨无存。 张仪沉默,方才的遭遇还历历在目,在这种野蛮的力量面前,谁也不能保证结果。所以他也不做无谓的安抚,宋初一也并不是能够轻易被糊弄的人。 籍羽布置好之后,便走到车门前,道,“某猜测狼的数量不少,不敢将兵卒分散,只能委屈两位先生同我的一并寻路了。” 这在宋初一和张仪意料之中,所以也都爽快答应,借了两把最好的伞,披起棉被便跟着上路了。 伞很破,没走多久,身上的棉被就已经被水浸湿,十分沉重,他们也只能抛弃。 宋初一在冷雨夜里打了个哆嗦,撑着伞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不过令她欣慰的是,时正值秋末冬初,林子里的地面上落了厚厚的一层枯叶,因此他们不需要在泥水里扑腾。 “有血迹”前面有兵卒高喊。 宋初一下意识的便看了看雨势,被这样大雨冲刷还未曾散去的血,不是特别大量便是刚刚留下。 往前走了不到十丈,混合枯叶腐木气息的湿冷空气里,已能清楚的分辨出血腥味。 ———————— 这章写了很久,忐忑,不知道大家对这种国势战局什么的有啥感想~~~~~ 第二十章 惊天之解挂 其实这章应该叫做“鬼谷子之弟子,孙膑与庞涓隐秘情史一二三” ———————————— 宋初一拨开前面的兵卒走到前面去。 在火把的光线下,宋初一能看见地上一层厚厚的枯叶凌乱不堪,被雨水和鲜血浸染,脉络间全都是红色,刺鼻的腥味从树叶下散发出来。显然不久以前在此地有过一场殊死搏斗。 “血都渗到树叶下了。”籍羽半跪在地上,用青铜剑拨开树叶,下面果然都是血水,更甚至能看见残肉。 宋初一握着伞柄的手微微一紧,抬眼往四周望过去。附近的大部分树干的树皮都有崭新的摩擦痕迹。回想起方才被狼群追赶的情况,宋初一可以肯定,俳优车队里还有别的车辆和他们经历的同样的遭遇,这里既然没有马车残骸,那么在此地被狼群分食的人多半是护卫。 她的目光落在一片没有树叶覆盖的泥地,上面有杂乱的车辙,弯腰用手指测了测深度。 并不深。 车队中除了她和张仪所乘马车,便就只有优乔和另外一位主事的马车上面人数不多,其余俳优马车上都坐了至少五六人,物资车辆更不用提,能留下这样痕迹的…… 宋初一深吸了一口气,满鼻腔都是血腥味。 籍羽转头看了宋初一一眼,方才她坐在车厢里,他就只能看见一张被头发半掩着还隐在黑暗里略显苍白的脸。 当她站出来的时候,籍羽有些惊讶,她的身高居然还未至他胸口而且看整体的样貌,分明是少年人的样子。 但是处于这种环境之下,籍羽在她身上唯一能感受到的情绪,便是平静。这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探究的欲望。 “在下有一事相求。”宋初一忽然丢了手中的伞,向籍羽一揖。 “先生有事不妨直说。”籍羽伸手扶起她,并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他现在的处境已经近乎亡地,除了出去迎战,求个痛快,或者做战俘,已经没有更好的出路,现在上天给了他一个机会,他又如何能不牢牢抓住。 “在下有个朋友尚在俳优车队中,遭狼群袭击后便与在下失了联系,求籍帅师帮忙在方圆五六里寻找一番,不胜感激。”宋初一一揖到底,语气也分外恳切。 籍羽微不可查的一皱眉,旋即道,“既然是先生的朋友,籍某一定不负重托。” 在军队中,生死实在是平常事,宋初一又何尝不知道,令受困的两千余人去寻一人,是强人所难,但她眼下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狼群也许就在四周,她总不能一个人去寻人。 “多谢籍帅师。”宋初一再施礼。 籍羽虚扶起她,“先生不必如此多礼,某等还要仰仗先生相救。” 正因如此,宋初一才会提出要求,她道了一句“必当全力以赴”便退了回原处,使整个队伍还保持原来的布局。 张仪诧异的看了宋初一一眼,经过这些日来的接触,宋初一给他的印象是极其散漫的,方才她走上前去时那个背影,镇定从容,让他觉得十分陌生。 “怀瑾,你老实与我说,你究竟几岁?”张仪觉得自己与宋初一很聊得来,颇有种相见恨晚之感,但从外貌来看,他们至少也相隔七八岁。 宋初一神神秘秘的凑近他,张仪大感兴趣,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宋初一压低声音道,“七十。” “无稽。”张仪颇有种上当受骗之感。 “我们道家从来淡薄无争,修身养性,而且大都通医理,驻颜有术,怎的就无稽了?”宋初一形容一派平淡,也看不出她言辞中是真是假。 张仪也懒得去分辨,“怀瑾出门在外,还是莫报出处吧,实在有辱师门。” “大善。”宋初一咧嘴冲他一笑,道,“日后我便报自己乃鬼谷子门下吧。”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张仪不接她的话,面上带着淡淡笑意看着她道,“我似乎从未说过自己是鬼谷子门下,怀瑾如何得知?” “唔。”宋初一顿了一下脚,抬手抚上自己的眉梢,“原来我说漏嘴了。” 不过宋初一脸皮惯常很厚,这种程度于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除此之外,乱扯的功力也是无人能匹,“你当真要听真相?” “自然。”张仪已经憋很久了,但因他有个不爱记人的毛病,生怕是忘记了故人,惹人不快,但仔细想了许多天,他觉得自己似乎的确未曾见过宋初一,因为倘若认识,像她这样混世又散漫到极点的人,他不可能没有任何印象。 四周的气氛分外压抑,因为身在宋国境内,又是被人围堵,并不能高喊,所以籍羽把命令下达之后,外围之人,都开始用目光搜寻起来。 而内侧的人看不见外面,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宋初一和张仪的谈话上。他们处于这种境地,姿态语言都十分轻松,令人心生佩服。另外,听有识之士说话也很有幸的事情,旁边的兵卒一扫心头的阴霾,准备静心聆听。 宋初一咳了一声,道,“说来惭愧,我方入师门时,便听说了鬼谷子先生大名,实在仰慕的紧。因此我便对令师门尤为关注,尤其是孙膑、庞涓。咳,你两位师兄一生纠纠缠缠,你死我活。我当初刚学了卜卦,因此便给他们卜了一卦。乃是大象卦,挂曰:忧愁常锁两眉头,千头万绪挂心间,从今以后防开阵,任意行而不相干。我当年私以为,意思是只要他们放下心中对彼此的隐秘感情,不再执着于爱而不得,便能相安无事。” 张仪长大嘴巴,脸色分外精彩,惊的半晌才反应过来,“此卦不是如此解的吧?” “不过是当年趣谈,你姑且一听。”话虽这么说,但宋初一当初对人性、天下大势只有朦朦胧胧的了解,并不理解庞涓为何总是针对孙膑,恨他却既不杀他也不放他,于是,她那时候真是觉得孙膑和庞涓之间,有不可谓外人道的感情辛秘。 宋初一接着道,“我因此也特别关注令师门,后来听师父说,鬼谷子先生又收了你和苏秦……于是我又卜了一卦……” 张仪见偶尔有兵卒颇为兴味的看向他,立刻满脸惊慌的打断宋初一,“我懂了,我懂了,但我和苏秦绝没有隐秘感情。我两位师兄也没有。你这卦解的也太……也太惊天地泣鬼神了。” “过奖过奖,在下当年才五岁,师父也曾如此夸赞在下。”宋初一笑眯眯的道。 张仪无言以对,举目望着伞边缘摇摇欲滴的雨水,感觉宋初一又有要说话的迹象,连忙道,“怀瑾的意思在下都可意会,实在不必多言。” 他此时深深觉得,同宋初一说话实在太危险,待聊到尽兴,恐怕他师门人人都带上“隐秘感情”,以后也无颜在列国混了 第二十一章 战还是不战 宋初一与张仪时不时的会说几句轻松的话,仿佛没有丝毫担忧,但现实的情形,实在是不容乐观。 冒雨在漆黑的林子里走了小半个时辰,方圆二三里全部仔仔细细的找寻过,也找到了优乔所乘的马车。 从四周的痕迹来看,大约是马匹在这里被咬死,马车一时不曾刹住,撞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壁上,车身四分五裂,残骸上能看见血被雨水冲刷之后,大片的红印。 宋初一默不作声的站在一堆残木前许久,卫国兵卒围拢在四周,或望着马车残骸,或望着宋初一,无一人发出声音,残破的铠甲在雨夜里泛着幽淡的冷光,犹如一尊尊矗立的墓碑。 “你们找地方避雨吧。”宋初一道。 宋初一能看出来籍羽是个极爱惜兵卒的人,他们已经淋了一夜的雨,再继续这样下去,他们或许等不到和宋国军队交锋便会崩溃。 籍羽迟疑了一下,便立刻整军朝着方才路过的一处断崖去。 “怀瑾,你……”张仪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 宋初一淡淡一笑,道,“生死乃常事,我与他萍水相逢,倒也动不着心伤。” 张仪望着她,话虽这么说,她也并未表现出太深的悲切,可他总觉得心里有些发堵,叹了一口气,他道,“罢了,早些离开此处才是正理,我已有四个月不曾见到城池了,在这荒山野岭里,越发觉得自己无能。” 谋士,谋的是人,谋的是势,在这里,他们能发挥的余地寥寥,未葬身狼腹已经是大幸了。 两人沉默,随着卫军穿过一片荆棘树林,才到了断崖的底下。 断崖呈倒插型,底下较窄,还有一部分掏空进去,挤一挤能容下一千余人。剩下的人都在周围戒备,轮番休息,以防狼群突袭。 雨天没有干燥的树枝干草,卫军便只能将火把的柄和伞柄堆起来烧,一边烧,一边烤干些柴火,才不至于断了火。 宋初一和张仪刚刚在火堆前坐下,籍羽便走了过来,“两位先生,不知可曾想到办法?” 柴不够干,烧着的火堆冒着滚滚浓烟,宋初一眯着眼睛,把柴堆了堆,道,“倘若想战便找我问策,不愿战,便找他。” 其实以宋初一的口才和才智,也未尝不能做一个纵横之士,但她最大的缺憾便是个女人,又非美姬,眼下也没有名声,或许别人连城都不会让她进。 “若能不战最好。”籍羽想也未想的道。不是他软弱,而是不管是这些兵卒,还是卫国,都经不起拼死一战争。 “秦国眼下正是内乱,魏与秦死磕了这么多年,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大好时机,他们没空管这边的小事,机会就在楚、宋。”宋初一觉得毕竟大半夜的使唤人家两千多人冒雨到处寻人,必须得卖点力气还一还,占便宜要有限度,她一贯不爱欠着旁人什么。 张仪拢着袖子跪坐在火堆旁,冷的有些发抖,颤声道,“你们还有别的计划吗?不会来了两千多人准备攻城掠地吧?” 宋初一翻了个白眼,张仪也真好意思说她嘴毒,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有,我卫国共来了三万人马,某带的这一支和另外两只军队,准备偷袭宋都睢阳,本来魏国也加入了,我们只需从三面突袭,造成大军包抄睢阳的假象,睢阳一乱,魏国立刻派大军正面攻击。可是我们与宋军对战两日,也不曾得到魏军的消息。”籍羽觉得十分窝囊,这一仗没有魏军,他们兵力分散过来攻击宋国都城,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这魏国,实在太寡廉鲜耻了一点操守都没有。宋初一心里再次道,实在值得学习借鉴。 “魏国不是没出兵,说不定你回去之后,卫都改成魏了。”宋初一不过是危险耸听罢了,她知道卫国虽然弹丸之地,但是与周王室同宗,历代国主外交又做的都不错,寿命长着呢。 “卫留不住有才之士,倘若真是如此,也是气数尽了。”籍羽叹道。 张仪干笑一声,道,“他信口胡说你也信。纵然诸侯之乱起始便无义战,眼下礼乐崩坏,周王室形同虚设,但毕竟还在,卫与周王室同一脉,只要周王室在一日,想灭卫,随随便便的理由可不行。” 姬,乃是卫国国姓。周文王正妃太姒生子十人,卫国第一代国君康叔封与武王姬发是亲兄弟。 籍羽愣了一下,皱眉看向宋初一,见她屈膝抵着下颚,眯着眼睛将要睡的样子,心中更是气。不过想到方才半途而废,本答应她全力以赴的去寻她朋友,却半途而退了,虽然他也费了不少功夫,但严格来说,并没有真的履行诺言,她如今不认真,怕也是很有怒气的。 这么一想,籍羽觉得宋初一果然不愧是士人,十分有修养,遇上这种情况既未曾指责他,又帮助他们想法子脱身。 其实籍羽实在是误会宋初一了,她胡扯是随口就来的,不带任何情绪。 “此事还是从宋国下手较快些,也不难解决,毕竟形势如此明显。”张仪觉得此事根本不需要他出面,“首先你得与其他两队人马联系上,令他们务必不要再与宋军起冲突,而后在派人孤身进入睢阳谈判。内容也十分简单。” 张仪停顿一下,继续道,“只管哭诉便是,便说魏王以强凌弱,逼迫卫国举全国之力对宋用兵,卫国既不与宋接壤,又无力抗衡宋国,出兵攻打实在是出于无奈。” “可是宋国即便会相信,也未必会放过我们。”籍羽担忧道。 宋初一忍不住偏过头来,道,“你这汉子怎的如此不通世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宋国权臣霸国,据说宋剔成君好女色,你们卫国百十来个美人总送的起吧莫要觉得送几个美人抹不平此事,商之妲己,周之褒姒,倾国尚且只在一笑间。只要你把美人说的天上难寻地上没有,他定然动心。” 籍羽点头,纵然卫国并没有可比妲己、褒姒的美人,但吹嘘总是会的,先脱身要紧,就算到时候送的美人不够美,那也只能说明大家眼光不同。 张仪干咳了一声,道,“籍帅师真有悟性。” 是有悟性,这么快就领悟了宋初一无耻的思想。 第二十二章 急赴睢阳城 这一夜,便在暴雨的侵袭里度过。宋初一缩成一团,在人堆里盯着从苍穹中落下的雨点发呆,整夜未眠。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忧心过一个人的了,便是以往与闵迟在一处时,也能将生死看的很开。也许是因为赵倚楼如此轻易的便信赖了她吧宋初一思虑了一夜,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因为他生的好模样所以才担忧他。 天蒙蒙亮的时候,军队整顿一番,便离开此地。这里狼群出没,不适宜久留。 籍羽昨日得宋初一个张仪的点拨,也明白一件事情,卫国虽然弱小,也并非能够随随便便被灭的,否则也不会弱了这么多年,却依然存在。 “端容兄,你我在此别过吧。”宋初一起身拱手道。 张仪惊讶的看着她,“你不随他们一起出去?” “我打算再去附近找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宋初一道。 倘若真的死了,哪会有什么尸体,早就被狼群分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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