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宋初一屈膝支着下颚,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看了一眼公孙谷。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正是热血的时候,心中充满抱负,因此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助他一展抱负的机会,什么“赵国强盛”,都是些场面之言。 “我昨晚给将军卜了一卦。”宋初一没有接着他的话题,而是说起旁的事情。 道家擅卜卦,能够预测未来凶吉,而且他们轻易不会给人卜卦,所以此刻听闻宋初一的话,公孙谷十分感兴趣,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却卜不出凶吉。”宋初一见他面色微有变化,紧接着道,“并非将军前途不可测,而是怀瑾学艺不精。我父擅观星术,我师是南华真人,我如今尚未出师,不足为将军谋事。” 宋初一半开玩笑的道,“将军此去必是明潮暗涌,怀瑾可不想尚未学成便身死啊” “原来怀瑾先生师出名门”公孙谷略显遗憾,但想到自己如今的确是连自身难保,以何求有才之士相助?所以也不逼宋初一。 宋初一也瞧出他并非阴鸷之人,因此才直言,倘若换了个人,她未必会是这番话了。 公孙谷下定决心之后,心情便开朗了许多,连带着箭伤的影响亦减弱,拉着宋初一聊了足足一个时辰。 宋初一也隐隐发觉,公孙谷虽并未认出她是个女子,却对她分外感兴趣。 想来想去,她觉得也许是因为自己看上去分明年纪很小,说话却十分老成的关系,因此她之后便收敛了许多,听的多,说的少。 直到出去打猎的两名兵卒领着一只四只兔子回来,公孙谷才放过她。 赵倚楼缩在石壁的一角,见宋初一过来,微微往旁边挪了挪。 兵卒在水潭边飞快的将几只兔子剥皮,然后升起火堆,架在火上烤。 宋初一的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一声咕噜噜如雷般动静,那边的兵卒笑着看过来,宋初一干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对赵倚楼道,“虽则饥饿并非可以控制,但你在人前不稍加掩饰,实在太失礼。” 第十二章 为何要逃跑 倘若是个识趣之人,多半是会很有风度的替她圆了这个谎,但赵倚楼显然不是,他几乎想也未想的便无情戳穿,“我敢对天发誓,是你的肚子在响。” 那边的兵卒几乎要爆笑起来,只因着之前见公孙谷对她很是客气,所以都憋着不敢出声。 “是吗?那许是我听错了。”宋初一的脸皮向来是没有最厚只有更厚,区区小事,她自然不会有丝毫羞愤的心情。这其实也因为她接触道家思想比较多。 士族想来将个人的德行、品质、名声看的比命还重,而道说“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这句话的意思是,真正有道之人,其德行是出于自然、简单、内在,所以表面上看是没有“德”的痕迹,实际上是德已经融入骨髓。这样的德才是上德。而普通的人完成德的操守,都是受其他因素左右,是表面的、外在的、形式的,所以虽然有“德”的种种表现,其实已经与真正的“德”的自然性质相差很多。这样的德则是下德。 换而言之,道家不追求表面上的儒雅风度、仁义君子。 且不论宋初一骨子里究竟有没有德,反正她是将后半句话作为人生警句,并且奉行的很彻底。 宋初一着实饿得厉害,饥饿会令人觉得寒冷难以忍受,她便只好与赵倚楼缩在一起,时不时的偷眼瞟那边的烤兔子。 “怀瑾先生。”一名兵卒得了公孙谷的命令,送了半只兔子过来。 这是那几只兔子里最肥硕的,宋初一也没有丝毫客气,便同公孙谷道了谢,接过兔子肉,与赵倚楼分食。 赵倚楼平时上顿不接下顿,所以一旦有食物,便一定要留下些,宋初一见他吃的舍不得吃,便道,“不用留,全都吃光。” 赵倚楼迟疑了一下,见宋初一大快朵颐,也就不再客气。他以前梦想有一天能够大口吃肉,在他看来,这是需要奋斗一辈子的目标,在昨天以前他从未敢轻易的奢望过,然而梦想成真的如此快,恍如梦中。 饱餐一顿之后,公孙谷似乎有些乏了,那些兵卒也不堪疲惫,轮流着休息。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宋初一见除了两个守卫的兵卒,其他人似乎都睡的沉了,便伸手扯了扯赵倚楼,用树枝在地上画图让他看。 画完,宋初一才用眼神询问他:懂了没有? 赵倚楼盯着那图半晌,才点点头。 宋初一看了他一眼,才小声道,“你不说是要小解?” 之前宋初一就偷偷与他说过,一旦说“小解”,意思便是让他埋伏在林子里,打晕兵卒之后逃跑。 赵倚楼不明白,公孙谷对她礼敬有加,为什么还要逃跑?但他觉得宋初一是个有才之士,所做的决定应该不会错,而且他也很怕这些兵卒,所以只迟疑了一下,便起身往林子里走去。 这几日赵倚楼都是去那片林子解决问题,两名兵卒盯着他没入林子里,但见宋初一还在,便也没有跟上去。 过了一会儿,宋初一便显得有些焦躁,不断的往林子里往,再过片刻,开始起身张望。 “两位壮士。”宋初一朝他们走了过去,生怕弄大了声音吵醒其他人,她压低声音,言辞恳切的道,“这片林子里有猛虎,我兄入林这么久还未回来,我有些忧心,你们可否与我一起入林子瞧瞧?” 两名兵卒思虑了半晌,才有个人道,“此处不能没有人守着,我陪你去看看,不过不能走远,要尽快回来。” “是,是,多谢壮士。”宋初一连忙小声道谢。 那兵卒取了青铜剑,与宋初一往林子里去。 宋初一对这一片不是很熟,只在昨日上山的时候经过一次,她随着枯草丛中踩出的痕迹走,尽量可能的靠近他能够袭击到的地方。 他们必须一举将这兵卒打晕,不能发出丝毫声音,否则把其他人吵醒,非但走不了,还可能惹上杀身之祸。 也不知道赵倚楼究竟看懂了没有宋初一有些担忧,倘若不是公孙谷有意无意将她看的紧,连去小解也会有人跟着,她定然选择亲自上阵。 “没有脚印了。”脚步中断,宋初一喃喃道。 那兵卒皱眉道,“这附近亦无野兽脚印,难道……” 宋初一四处打量,终于从旁边的一丛丛灌木下发现了端倪,她见那兵卒就要往前面那棵树下走,便故意轻轻“啊”了一声。 那兵卒果然一惊,停住了脚步,“先生发现了什么?” 宋初一压低声音凑近他,道,“想必你也猜到肯定是有人埋伏,不过脚印虽到这里,却距离树还有一段距离,人除非飞过去,否则不可能隐藏在那棵树下。” 说着,宋初一便将他拉着转过身来,继续小声道,“我猜测,他们是故意往前走出脚印,为了迷惑我们,我们一旦跟着脚印走,他们就可以在身后偷袭。” “先生大才”那兵卒赞叹了一声,便要返回寻找。 才走出没半步,便听砰的一声闷响,兵卒应声倒地。 宋初一回过头,正见赵倚楼手里还抱着一根大木棍。他人虽长得瘦,力气却着实不小,再加上方才吃的饱,任何人中了这一闷棍,想不晕都难。 “快走”宋初一立刻道。 赵倚楼丢下手中的木棍,转身从树洞里拖出一个用干草捆起来的包袱,然后与宋初一一路狂奔,直到出了林子,才稍缓下脚步。 “我们往何处去?”赵倚楼喘着粗气问道。 宋初一早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缓了片刻,才道,“往魏国方向,你可知道走那边?” 赵倚楼抬手,“那边。” 两人未作停留,便疾步往那个方向跑去。 赵倚楼边跑边忍不住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我见那位公孙将军对你颇为敬重,你与他说的话,他都毫不犹豫的接受了,为何还要逃?” 宋初一脚步毫不停歇的道,“他何曾接受我说的话?” “你说去让他返回赵国,他立刻就要返回了。”赵倚楼不知道这还不算虚心接受,什么样才算? 第十三章 威风赵小虫 宋初一不可置否的一笑,“他心中本打算回赵国,我不过是帮他找了个理由罢了。” 宋初一知道,即便没有她的一番话,公孙谷最终还是会选择回到赵国。看公孙谷种种表现,他是个有野心的人。 秦国虽然任人唯贤,但它地处西戎,举国皆兵,自秦穆公开始便是出了名的善战,赵国兵弱,连临旁的中山小国都应付不了,秦国凭什么重用从赵国逃难来的将领? 公孙谷想证明自己的实力,也非是一两日能成,这需要机遇,但也许他永远也等不到这个机遇。想必他也明白,自己去秦国并不比回到赵国更好。 宋初一不算替他出谋划策,也不过顺着他的心理,说了一两句他希望听到的话而已。 “别跑了。”宋初一扶着一棵碗口粗的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赵倚楼跑回去扯着她,急道,“才跑了没多远,他们马上会追来” “不会。”宋初一死死抱着树干,“公孙谷中了箭伤,又不是被猫抓破了皮他们自顾不暇了,哪有功夫管咱们?若见我们不是逃往齐赵两国,不会费力气追来……” 赵倚楼听她这么说,似乎很有道理,便猛然撒了手。宋初一正用力与他对抗,一个不防,猛的撞到树上,晕乎乎的从树上滑落下来。 “你他……”宋初一正要破口大骂,却听赵倚楼毫不在意的打断她道,“你为何会有字?不如你也给我取个字吧?” “你要字做什么”宋初一揉着脑袋怒瞪他。 赵倚楼道,“我觉得很能唬人。” “那就叫赵凭栏吧。”宋初一随口道。 赵倚楼皱眉,不知道是对这个名字不满,还是对宋初一敷衍的态度不满。他抿唇想了半晌,才道,“你当初给我取名字时,念的那句……那句……” “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宋初一道。 “对,对”赵倚楼眉头拧的更深了,“为什么不能给我叫赵风雨,或者赵江湖?这两个名字听起来要威风许多。” 宋初一看着他一脸真挚的模样,忽然觉得额头更疼了,她嘶了一声,“你愿意叫什么便叫什么,赵猛牛,赵铁蛋,赵大虫,岂不是比什么风雨、江湖更威风” “说的也是,赵大虫的确威风些。”赵倚楼认真道。 大虫也就是老虎。在大多数的部落里,还存留着很原始的取名习惯,他们靠打猎为生,便以打到的威猛猎物为名,所以倘若名字叫熊、大虫之类,是很受到尊重的。 宋初一郁结,霍的起身,“赵小虫,今晚倘若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咱们就等着喂大虫吧” 这里是旷野,四处都是半人高的草丛,偶尔能见到一两片小林子、小土丘,根本没有合适容身的地方。 赵倚楼转头向四周看了一圈,心中也很有危机感,但还记挂着名字的问题,不满的道,“为何我叫小虫。” “这还用说?大虫没长大之前,都是小虫。”宋初一翻了个白眼,拨开草丛,继续往前走。 赵倚楼闷闷的跟在她身后,无时无刻的散发着怨气。 “你有什么不满就说”宋初一猛的止住脚步。 赵倚楼十分勉强的道,“还是叫赵倚楼吧。” “随你”宋初一揉着脑袋,恨恨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告诉你赵小虫,我这浑身上下就只剩脑子最金贵了,你以后能不能吃的上肉,都得靠它,给我小心点” 赵倚楼先是盯着她的脑袋看了一会,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说的是,可是你最金贵的地方都被头发盖上了。” 宋初一胸口堵着一口气,“你他娘的懂什么,这叫财不露白” 赵倚楼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怒气冲冲的往前走,不知哪里得罪她,他是真心觉得她聪明,也真心觉得她除了聪明点,别的地方都不值一提。不过这都是她自己承认的,为什么还生气? 天色阴沉,明明是才刚刚过午不久,却觉得已经马上要入夜了。 眼看已经有了初冬的感觉,他们身上还只有一块仅仅能够蔽体的衣服,黑沉沉的云仿佛要压低到旷野上,两人急急向前行着,再没有心思多说一句话。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宋初一顿住脚步,“辨不清方向了,先拔些草裹在身上吧,否则入夜之后便糟了。” 用草做衣,是每个生存在这世上的人都要会的本领,赵倚楼独自在荒郊生活这么久,自然很是熟练。 时间不多,两人赶快找了一片看起来干燥整齐的草,开始拔起草来。 “可惜我那一捆稻草。”赵倚楼想到被公孙谷霸占的稻草,就痛难自已。 宋初一力气不大,所以拔的很慢,根本没有时间理会他。赵倚楼早就拔了大一捆,开始往自己身上绑。 宋怀瑾正撅着屁股使尽吃奶的力气对付一把草,忽听赵倚楼一声大叫。 “怀瑾怀瑾快看”赵倚楼丢下稻草冲过来,几乎是提着宋初一的领子把她从草丛里揪了出来,拎着她往左手方向看去。 远处,一片枯黄和灰蒙蒙的天相连,四周略有些雾气,但依旧能清楚的看见有马车朝这边过来。 “车队”蔫巴巴的宋初一眼睛陡然一亮,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这车队有十余辆马车,而大部分都是用来载人,只有四五辆载日常用物,护卫多而奴隶少。以宋初一的经验,这多半是载着俳优、美人或者国贡的车队。不过瞧着护卫的样子,肯定不可能是是国贡,多半是俳优。 优,倡乐也,以乐人为职。也就是用舞蹈、音乐等等娱乐活动取悦别人的行当。 宋初一立刻伸手将赵倚楼的头发全部拨开,用袖子仔细的把他脸上的脏污擦拭掉,“他们在急行赶路,车队里没有多少奴隶,因此行速很快,我们跟不上的。你就委屈两日,我知道俳优里也有男优,你这张脸一摆出去,他们定会收留,我就扮作你的奴仆。” 赵倚楼根本不欲答应,但听宋初一到最后竟然主动要扮他的奴仆,若说俳优还有一丝丝地位的话,奴仆就是牲畜,根本不当做人的,既然宋初一为了活命都牺牲到这等地步了,他充当一两天俳优又有什么关系? 眼见着车队已经距离此处已经不足五十丈,宋初一便扶着赵倚楼走出草丛,发现前面就是一条不到一丈宽的路。 走至路中央,宋初一小声道,“快装晕倒” 赵倚楼显然不常作假,一听见宋初一的话,便比直的躺了下去,宋初一暗骂一声,噗通跪倒在他身边,嚎啕大哭,“主啊主哇你快醒醒” 第十四章 被绑者何人 道路并不算宽敞,因着赵倚楼横在路中央,车队不得不在靠近他们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 宋初一哭的十分卖力,看见有人过来,立刻扑在赵倚楼身上,顺便把他的头发全部拨开。以赵倚楼这个姿色,倘若真的是俳优车队,不收留他简直就是眼了瞎。 少顷,车队中有个人骑马缓缓踱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宋初一和赵倚楼,粗犷的声音道,“喂,如何横在路中?” 宋初一早已想好了说辞,立刻急促的道,“我主不知如何晕了过去,请壮士相救” 骑在马上那人淡淡看了一眼,见只是两个瘦弱的孩子,便放松了警惕,目光在赵倚楼的面上流连片刻,才道,“你且候着,我去帮你问问。” 他调转马头,咕哝了一句,“啐,居然又有人晕倒在路上” 宋初一心中诧异,敢情早就有人用过这一招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前辈那人回去片刻,便领了一名三十岁上下中年妇人过来。那妇人着暗褐色曲裾,行步端庄合度,显见是经过严格礼仪训练的。 她走到宋初一面前,还未张口,目光便被赵倚楼吸引,立刻蹲了下来,伸手端住他的下颚仔细打量片刻,又伸手摸了摸四肢,眼中满是喜色。但只是一瞬,她便掩饰了表情,问宋初一道,“你家主人是何身份?” 宋初一心里斟酌了一下,垂眼弱弱的道,“主家中败落,我们逃难至此。” 一般的奴隶都没有什么见识,有些因为长久的不说话,连语言能力都退化,像宋初一能表现出来的程度,已经是比较高级的奴隶了。 “我们这一趟是去楚国,你愿意随我走吗?”妇人问道。 宋初一忙不失迭的点头,全然一副溺水中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妇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丝毫未曾留心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女奴。宋初一衣衫褴褛,旁人可能分辨不出性别,但妇人阅人无数,却一眼便瞧出了那是个女娃。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娃,有什么可戒备的?一条命在她手里,生死也不过是在她一念间。 “将他们也放进那辆马车里。”妇人起身,目光又忍不住从赵倚楼面上扫过。 “喏”那壮汉伸手便将赵倚楼扛了起来,往车队里走去。 宋初一疾步跟了上去,与妇人擦肩的时候,眼角余光从她身上掠过,心知道赵倚楼装的并不好,这妇人早就看破他是在装晕,但是她还是收留他们,显见是十分看重赵倚楼的美色,是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宋初一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楚国哪个权贵好男色么? 她想着,已经随那汉子走到了一辆马车前。他把赵倚楼放进去,转头对宋初一道,“你也进去。” 宋初一应了一声,飞快的爬上马车。 这是那种能载十余人的大车,里面很干净,车板上铺了草席,在一面车壁的旁边躺着一个年轻人。他身上盖着薄薄的褥子,面容苍白,生的很是好看,五官倒也算不得多么出色,但很干净,所谓眉清目秀,大约说的就是他这种。即便这样闭着眼睛,也能看出他气质儒雅,想必是一个读书人。 “看够了没有”那人霍的睁开眼睛,直直瞪向宋初一。 宋初一打量他一眼,这人目光凌厉,全然不像是闭上眼睛时温和。宋初一不理他,转而伸腿踹了赵倚楼一脚,“行了,不用装了。” 赵倚楼揉了揉腰,也顾不上与宋初一置气,伸手摸着身下铺着的草席,赞叹道,“这草席织的真好。” 躺在被褥中的青年看了赵倚楼一眼,蹙起眉头,冷冷道,“堂堂丈夫,竟甘愿做那辗转在人身下的玩物吗” 这话说的极重了,男宠与奴隶一样,都是没有丝毫地位的,赵倚楼怒视着他,似乎想要反驳,但紧紧抿着唇半晌,最终并没有说什么。 宋初一从角落里扯出两条被褥,给了赵倚楼一条。 “不知羞耻为何物”青年却不依不饶,还是针对赵倚楼。 赵倚楼这回真的怒了,连软软的棉被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在他正要冲过去之前,宋初一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被他的力量带的猛然扑向前去,重重的压在了青年身上,痛的青年闷哼一声。 宋初一察觉到手下异样,伸手将被褥扯开来,看见里面的情形,不禁哑然一笑。 被褥中,青年身上被五花大绑,像蚕蛹一般,几乎看不见衣服的颜色,全都是草绳。 “被人绑着去做男宠和自愿去,有什么区别吗?你倘若真有羞耻,早就咬舌自尽了,又无人堵着你的嘴。”宋初一幸灾乐祸的笑道。 那青年似乎没想到一个奴隶竟然敢如此嚣张,不禁盯着她看了半晌,“你们究竟谁主谁仆?” 青年在车队里待了很久,因此也稍微有些了解,这支车队中载的并非美姬、俳优,而是美男子,全部都是用来献给权贵。 “你们是进来骗吃骗喝的吧”青年道。 宋初一压低声音,伏在他耳边道,“想诈我们就动动脑子,不要用这么拙劣的手法。” 青年愕然,须臾,忽然一笑道,“妙哉” “在下张仪,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青年问宋初一,显然并未看出来她其实是个女子。 宋初一审视了他半晌,一屁股坐到草席上,轻声道,“一月。” 她也不算是撒谎,她原来的字是寅月,也就是一月的意思。宋初一出生在一月初一,所以她那个自诩很有才华的父亲便把她的名字变成了日期记录,并以此洋洋得意了好一阵子。 张仪也看出了宋初一和赵倚楼不过是混吃混喝,他想要逃跑难免要借助别人的力量,因此见宋初一颇为冷淡,便开始主动讲起他的遭遇,打算拉近关系。 要说张仪实在也很背运,他本是魏国人,家境贫寒,在魏国入仕无门,便辗转去了楚国,投奔在了楚国相国昭阳门下,成为了相国府内几百名食客之一,混的也不甚如意。 半年前,昭阳领兵大败魏国,楚王将一块和氏璧赐给了他。某日他与门客同游之时,喝的酩酊大醉,便将和氏璧拿出来炫耀一番,结果传来传去的竟是不见了。 因着张仪家境贫寒,出身低微,所有人都怀疑是他偷走了和氏璧。昭阳严刑逼供,张仪被打得遍体鳞伤,逃出楚国,跋山涉水、千里迢迢,终于快到了他的家乡魏国边境,结果身负重伤体力不支昏死过去,醒来便躺在车上了。 “我在这车队里待了半月,发现这车队不仅载的都是男宠,居然还是前往楚国”张仪满脸无奈,“其间我试图逃走,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有最霉只有更霉宋初一听完他的叙述,很无良的大笑起来,笑着笑着,见张仪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不禁干咳了一声。 第十五章 貌美者有食 宋初一本以为自己的笑声会引起护卫的注意,未曾想,居然没有一个人过问。 “区区奴隶,你就是笑死,也没人会管你。”张仪冷嘲热讽的反击回去。 宋初一拥着被子躺下,对他的话毫不在意,转而懒洋洋的道,“你如何落到这个地步,我倒是看出一两分端倪。一点也不识时务没有丝毫还手的力量,居然还妄图激怒我,于你有何好处?” 张仪愣了一下,旋即垂眸沉思起来。在楚国相国的百余门客之中,他敢说自己的才华不在任何一人之下,他心有抱负,却一直辗转不得志,原来竟是败在这些小事之上吗…… 宋初一闭上眼睛,她的心里却不似表面这样平静,她前世从来没有见过张仪,但是对这个名字却如雷贯耳,未来大秦的相国初听见“张仪”这个名字,宋初一还以为是重名,听他的讲述经历之后才确定其身份。不管如何,结交张仪有利无弊。 宋初一自醒过来便风餐露宿,纵然此时马车颠簸,她拥着暖暖的棉被也很快进入了梦乡。赵倚楼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摸到这样好的被褥,这样精细的草席,躺在上面,激动的久久不成眠。 宋初一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天色朦胧。她微微动了动手臂,入手一片温软,她怔了一下,伸手摸了又摸,脑中猛然空白了一瞬……这个物什……是…… “赵小虫”宋初一冷飕飕的喊了一声。 赵倚楼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往她身边凑了凑。 “赵小虫”宋初一一声怒吼,猛的将他被褥掀开,果不其然,赵倚楼浑身光溜溜的,一丝不挂。而宋初一方才手摸到的地方,明显是他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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