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很快就要结束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而道,“可有谷寒消息?” 谷擎答道,“有,您令人假办女刺客,昨夜果然有人趁战乱去牢中截人,已经被头领捉住,等国尉回去便可审问。” 原来这件事情是谷京去办的,但谷寒担忧谷京机变不足,怕误事被宋初一责怪,便主动接替了他。 宋初一心下黯然,“去人通知谷寒,来送谷京最后一程。” “嗨!”谷擎主动领了这个差事。 谷京与谷寒没有血缘关系,但两人的家乡都在樗里,刚入谷时便比旁人走的亲近,谷京为人赤诚,两人相处的久了,比亲兄弟还亲几分。 生死平淡是于逝者而言,活着的人,再豁达的心也免不去伤痛。 仅仅两刻。宋初一便看见了急奔而来的谷寒。 他一向冷静刻板,可此时却方寸大乱,不管不顾的朝谷京尸体冲过去。 纵然黑卫保护国尉是天经地义,这一刻,宋初一依旧无法面对。 谷寒在尸体前顿住,迟迟不能再向前迈一步。距离一丈开外,宋初一能看见他浑身细微的颤抖。 时间似乎分外漫长,又分外短促,有人轻松提醒了他一句,“头领……” 谷寒稳了稳情绪,走过去跪在尸体旁,弯身掀开遮掩在谷京身上的外袍,露出一张熟悉的毛胡脸。 不觉间,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的情分,断于此了。 隔日,赵军对魏国开战,因后方防守空虚,一夜之间竟被赵国不费吹灰之力的攻下两座城池。 魏国不可能给赵军足够的时间打下三百里地,公孙原听从了宋初一的计策,并没有去打那原本属于赵国的土地,而是率军直逼魏国都城大梁。 赵魏两国都城相距本就不算太远,赵国一下子将土地扩展到大梁附近,并驻以重兵,这对魏国来说是个致命的威胁。 再加上齐、楚、秦连横的消息,魏王不得不求自保。 离石的战事,在两日之后以魏军撤退终止,但这战况之惨烈对于秦军来说,并不算胜利。 秦军连续作战四天五夜,许多人不是死于敌人的刀剑下,而是生生被累死。 有河西大军支援,但是一旦上了战场,就只有向前没有后退,因此只能加入支援军却不能有人离开。 鲜血将整座城墙浸染成血色,秋日明晃晃的阳光下,入眼全是触目惊心的暗红,城下断肢残骸散发着腥腐的气息。 城墙上秦军守城将士躺的横七竖八,与尸体混作一堆,河西派了两万守军暂时接管离石并清点尸体。 宋初一走到城楼附近时,秦军正在用河水冲洗城墙。 红色的瀑布从城墙落下,沁入泥土中,水草腥味与血混作一起,令人作呕。 黑卫带路,引领宋初一敲开侧门进城。 城中一片安详。 城内百姓经过近两月的闭门不出,终于开始如往常一样活动,但是生活在离石要塞的人没有归属感,且对战事早已经麻木,战事输赢无关于己,只要不屠城,左不过就是名分上属于魏国还是属于秦国罢了。 回到暂居的院子,宋初一问守院士卒,“赵将军呢?” 士卒道,“回国尉,赵将军才回来一个多时辰,正在寝房昏睡着呢!” 宋初一颌首,去了寝房。 刚刚过午不久,屋内光线尚可,宋初一能清楚的看见几上沾满鲜血的铠甲和巨苍剑,榻上,赵倚楼一身狼狈的沉沉睡着。 宋初一还未走近,便能闻到浓浓的汗水和血水混合的味道。 她在榻沿坐下,伸手摸了摸微黑的脸颊,低语道,“我忽然不想让你在外谋事了,性命何其轻,又何其重?” 宋初一作为一个惯于用计之人,翻手覆手间得牺牲掉多少条命!因此她向来不曾把生死当做多么紧要之事,就算死过一次,也从未把自己的性命看得特别珍重,于她来说,重生的意义在于——人生在世须畅快活着才好! 倘若今日救她而死的是旁的黑卫,她不会有太大触动,然而谷京为救她而死,却教她觉得性命之重,重到她无法担得起。 她忽而明白,这一生中,有个人是绝不能失去的。 但走到这一步,她的身上担负了许多条人命,那些人不是为她而死,而是为了大秦,为了安宁,她没有资格辜负。 如何,才能够两全? “倚楼,如何才能两全?”她叹了口气,“终归是我越活越太贪心了吧。” 第301章 用节操发誓 宋初一出去令人送水进来,取了巾布帮赵倚楼擦拭。 赵倚楼真是累的狠了,任凭怎么掰扯都浑然未醒。 收拾好一切,宋初一让人准备了一套素服,沐浴之后前去参加谷京的丧礼。 樗里遥远,尸骨不便运回家乡,谷寒就在离石附近的山上挑选了一处好地方,停棺三日,便匆匆安葬。 君令接踵而至。 赵倚楼连睡两日,醒来便与宋初一一并返回复命。 咸阳一场秋雨过后已经不复离去时的炙热,干燥凉爽。官道上所过之处尘土飞扬,黑甲军均用葛布罩面,远远看上去,彷如铁骑踏云而来,气势如虹,好不威风。 百姓闻声让道,一行骑兵直入城中,到咸阳宫前百丈停下。 宋初一翻身下马,与赵倚楼并肩入宫。 “国尉!赵将军!” 方穿过宫门,宋初一与赵倚楼便瞧见樗里疾率百官等候,连忙拱手见礼。 樗里疾大步过来虚扶起二人。 “这是……”宋初一不解的看了一圈,但凡来参加晨会的官员一个未落。 樗里疾道“国尉与赵将军守护离石居功至伟,君上得知二位今日便至,特令我率百官再此迎候。” “离石安稳,是戍边将士之功,岂是我二人之功?君上折煞我也。”宋初一惭愧道。 一人道“若无国尉用计离间赵、魏,绝不会这么快熄战,国尉当得!” 众人连连附和“贺国尉与赵将军凯旋。” “快去正殿吧,君上正等着呢。”樗里疾道。 宋初一点头,与众人施礼之后匆匆离开。 赵倚楼从头至尾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只按规矩与人见了礼。 空旷的大殿中,比外面更加清冷。 正座后方是一幅玄色巨大的神兽浮雕,雕像前面,一袭玄衣华服的年轻君主正在垂眸看竹简,两侧内侍垂首而立。 “参见君上!” “参见君上!” “免礼。”赢驷搁下竹简。 宋初一再行一礼“恭贺君上王于天下!” 赵倚楼也就懒得说话,随着她施了一礼。 赢驷垂眸静静看了她片刻“短短时日,国尉眉目间已染沧桑之色。” “战乱之祸,我心恸之。”宋初一抬头看向赢驷,他的冕上已垂了玉旒,使人看不清面容。 赢驷起身,一边从侧面步下阶梯一边道“二位辛苦了,回去好生休息吧,三日后再来述职。” 宋初一与赵倚楼见他往侧殿去,便躬身道“恭送君上。” 待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宋初一侧头小声与赵倚楼道“君上似乎心情不太好?” “他哪天心情好过!”赵倚楼扭头便走。 “都怎么着了?”宋初一望着他的后脑勺嘀咕道。 出了大殿,宋初一追上他“你说你没事闹个啥呀?” 赵倚楼猛的一顿脚步,回身瞪了她一眼“你自己想。” 宋初一孤身入敌营的事情是瞒着的,赵倚楼守城作战,紧接着便连续睡了两日,应当暂时没时间了解这件事情吧? 眼见赵倚楼人已经下了阶梯,宋初一挠挠脖子,暗暗决定得把这件事情捂住,咬定不承认。 “等等我。”宋初一打定主意,便一路小跑追了上去“我成天想事情都华发早生了,你有事儿就直说呗,非得愁出白我几根青丝。你说说,我犯什么事儿了?” 赵倚楼闷不吭声,大步直往前走。 宋初一心道也宫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便也就住了… 一出宫门,两人各自上马之后,赵倚楼道“你不在离石那些天都去哪儿了?” 宋初一连腹稿都不用打,张口便道“这事儿啊,鬼谷子前辈要去云梦泽,山高水远的,我哪里放心他一个老人家走,所以就往远送送。” 赵倚楼回头冷盯了她一眼“编!” 宋初一束起手“宋某拿毕生节操保证!确有其事!” “哼哼,节操……”赵倚楼从声音到表情充满了不屑。 宋初一撇撇嘴,不满道“你不信就不信,冷笑什么!” 赵倚楼挑眉看着她“你好意思说出来还不许人嘲笑?!这个誓半点诚意也无!你自己掂量,我今日回自己府里去了。驾!” 马鞭一扬,一骑绝尘。 “诶?”宋初一眯眼捂着口鼻,待这场尘土过去才纳闷道“难不成好看的人脾气都大!?” 仔细想了想,似乎的确如此!只有樗里疾一个例外些。不过,宋初一知道,樗里疾在她面前从不曾动怒,但他可不是个没脾气的人,相反,行事说一不二,容不得半点差池,比赢驷更追求完美。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守着一个早已过世的青梅竹马至今? 虽说续弦地位不如原配,但樗里疾出身高贵,位极人臣,不知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给他做媳妇! 返回来想想,赵倚楼这回都要回自己府邸了,恐怕真是气的不轻。 宋初一思来想去,要不就认个错算了…… 家门口,寍丫正在伸头张望,看见宋初一身影,欢欢喜喜迎了上去“先生!您怎么才回来呢!将军都回来好一会儿了!” 宋初一怔了一下,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门旁的仆从“他回来了?在哪儿呢?” “刚沐浴过,在后园亭子里逗白刃玩儿呢。”寍丫与宋初一进了家门,又道“奴已经将水备下了,先生可要先沐浴洗尘?” “嗯,我不在这段时日,家里可好?”随着寍丫清脆明快的声音,宋初一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都好。”寍丫顿了一下,又小声道“君上来过一回呢,入夜了才来的,说是去后园洗温泉,叫了芈姐姐侍候,后来与芈姐姐下棋直到半夜才离去。” 这里是咸阳独一份的温泉,又本是国君的别苑,来洗个温泉自是无可厚非“芈姬尚在府内?” 若是真睡了,应当带回宫内,最不济也得给个女御的身份。 “在呀。”寍丫不懂宋初一的话外之意,便据实答了。 话音方落,便见芈姬一路分花拂柳而来“迎主来迟,请主责罚。” 宋初一打量她一遍“免礼吧。寍丫,我就爱吃你做的面汤,你去给我弄一大碗,嗯,给将军也弄一碗。” 第302章心肝小肉肉 “嗳!”寍丫轻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宋初一浑身疲惫,没空委婉,“君上是否有让你侍寝?” 芈姬身子一颤,连忙蹲身,“不曾,奴也不知君上为何会叫奴侍浴。只是侍浴,之后下了一会子棋,君上便离开了。” “看着美人无动于衷,真是咄咄怪事!”宋初一挥挥手道,“行了,你自忙去,我就问问,要是君上占了你便宜,我必为你做主。” 芈姬松了口气,心中对宋初一的说法不予置评,就算君上真要她侍寝,也不能说是君上占了她便宜吧! “对了。”宋初一已经走出一丈远,忽然扭头戏谑道,“君上俊吧!” 芈姬脸色涨红。 君威迫人,她当时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拘谨极了,若非君上硬是命令她直视他,她又岂知君颜? 那时目光触及他面容的一刻有些诧异,她以为君主不是大腹便便就是七老八十,没想到秦君竟然如此年轻俊美!只是那目光渀佛是山巅白雪,高远寒凉,令人不敢妄想接近。 芈姬与宋初一接触甚少,也曾打听过她的脾气,每个人口中所说都不尽相同,但大都说她为人十分随和,然而芈姬觉得她看起来随性却自有一种威严,她调笑的时候,旁人却不敢放肆。 这种气势,是芈姬想学却学不来的。 别的地方已经百花凋零,宋初一的府邸却因温泉之故·池塘里莲叶如盖,荷花百态,有将将要绽放的花苞,亦有盛放的莲朵,还有饱满的蓬实,层层落落,美不胜收。 花叶掩映之中,赵倚楼一袭牙白绸宽袖袍服,湿漉漉的墨发披散·正倚在扶栏上捏着一块鹿肉逗白刃。 宋初一看了一会儿,循着石板小路绕过莲池,站到亭外,“你不是说要回自己的府邸?” 赵倚楼睨了她一眼,“我愿意回哪儿就回哪儿!” 他原真的打算回自己府邸去住,但转念一想,宋初一离开离石那些天不知经历什么,心情似乎不好,便不再与她置气。 宋初一走进亭子,干咳了一声“那个……瞒着你出去是我不对,不过我也是怕你分心嘛。” “不说我就不分心了?你当我是聋还是瞎?”他身为主将,哪有事情能在他跟前半分不露风声的? 赵倚楼的确不知道宋初一去了哪里,但知道她离开离石十来天。他很了解她,在正事上她绝不会有丝毫怠慢,所以那“去送鬼谷子”的借口骗骗旁人还行,他一听就知道是胡话! “下不为例。”宋初一信誓旦旦。 赵倚楼哼了一声,将肉丢到白刃的口中,掏了帕子擦拭手,“我也想通了·你在外谋事,去哪里总有缘由,我不会拘着你·也拘不住你,倘若你哪天真的不幸殒命,左不过我随着你去罢了。” 宋初一动容,仲手抱住他,“果然不愧是我的小心肝小肉肉!” 赵倚楼俊脸一黑,推开她,“我说过不准这么喊!哪里学来如此恶心人的话!” “大师兄都是这么喊的,我瞧着那些姑娘挺欢喜·你不喜欢吗?”宋初一狠狠将白刃满头的毛揉乱·“你这小畜生,如今见到我连个眼神都不给!白眼狼!” “我不是姑娘!”赵倚楼拽过白刃·给它顺毛,“白刃给你教的半点野性也没有·懒的连肉都不愿意伸头叼,我以后闲暇时带它去狩猎,养养血性,你离它远点。” 打从白刃小时候起,宋初一就喜欢夹着肉逗它,起初白刃会像普通的狼那样扑上来,但宋初一从不让它得逞,后来它发觉,不管扑不扑最后这块肉一定会丢到它嘴里,于是便回回仰着脑袋等肉掉下来。 “唉!”宋初一背靠栏杆,张开双臂搁在栏上,仰头闭上眼睛,嗅着荷香阵阵。 赵倚楼半晌未听见声音,转头却瞧见她似已睡去,礀态那般随意,一袭玄色劲装勾勒,修长而瘦削的体型,一张从未染胭脂色的素淡面容,额头饱满,鼻梁挺直,唇色淡淡,青丝绾成一髻微微松散,清风过时带起鬓边发丝拂面。 赵倚楼伸手轻抚她鬓边霜色,俯身在她脸颊边落了一吻,扶她靠在自己肩上。 白刃忙着仲爪子捞莲池里的鲤鱼,一张狼脸在栏杆上挤得变形,爪子才堪堪沾到水,它不甘心的挠了许久才作罢。 待扭头看见两人相依睡着,便在他们脚边伏下,庞大的身体把两人半圈在其中,尾巴从栏杆缝隙垂到水面,引得鱼儿凑过来嬉戏却兀自不知。 寍丫在亭前驻足,犹豫了一会儿,悄悄退开,将园子里的人全部遣走。 过午之后天上渐渐聚了厚厚的云层,不多时,竟是星星点点的落起了秋雨。 咸阳宫内,角楼中竹帘、竹席,都还是夏日的物什。 “咳!驷咳嗽一声。 陶监躬身轻声道,“君上,可是夜间着凉了?” 赢驷轻嗯了一声。 陶监连忙退出去,吩咐外面寺人道,“去请御医,再熬一碗浓浓的老姜汤。” “喏。”内侍领命退下。 陶监又令人去君上私人库房里把燕国送来的狐皮送来。 “君上。”陶监小心翼翼的捧着墨色的狐狸皮进来。 赢驷看了他一眼,“才秋初,摆弄这东西作甚?” “该是备下的时候了,哪能挨着根儿才裁衣啊!这是燕国送给君上称王的贺礼,听说是北方极寒之地生长的一种狐狸,夏季皮毛是黑色,冬季通体雪白,皮毛比一般狐毛更密实,就用这个给君上裁一件大氅吧!”陶监双手将皮毛呈到赢驷面前,“听那使节说,虽然这种寒狐夏季都是黑灰色,但这一头呈墨色且没有杂色,普天之下怕就只有一头呢!” 赢驷看了一眼,毛果然十分密实,且在迎着光线看竟然隐隐带蓝,十分华贵,“给国后裁衣吧。 陶监道,“国后怀着大秦子嗣,自是什么都先紧着,已经送了一件赤狐皮,说是君上赏的。” “那你看着办。”赢驷不耐烦管这些小事,大都交给陶监料理。 陶监倒让他十分省心,面面俱到,处理事情十分利索。 “还有……”陶监悄悄看了赢驷的脸色,见他还没有不耐烦,便立即道,“前朝大臣都说君上子嗣太少,后宫太空,请君上再纳女子入宫。” 赢驷心中一顿,目光从他身上略过,淡淡道,“近来国后不宜操劳,若是有必要就让其他两位夫人代劳吧。” “喏。”陶监手心冒汗,君上方才居然特别看了他一眼!平时就算他嗦嗦、多管闲事,亦不曾如此过,以君上的性子,不会做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他回想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反反复复想了许多遍,心头蓦然一惊——君上恐怕是忌惮宦官与前朝官员走的太近! “君上,国后求见。”门外寺人通传。 赢驷道,“进来。” 竹帘挑开,魏菀扶着腰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如今已经五个多月的身孕,腹部隆起比寻常怀孕五个月要大,她的怀孕反应亦十分强烈,短短时间,下颚尖尖,瘦的不成样子。 “夫君。” 魏菀正要行礼,赢驷道,“免了,坐。” 魏菀却并未坐下,走到窗前向外看了看,回头冲赢驷笑道,“这里真是开阔,怨不得君上喜欢来此处。” 赢驷眉心渐渐拢起,“国后有事?” “君上忙于国政,我已有半月不曾见了,有些想念。”魏菀脸色绯红,给容颜添了几分明丽。 陶监感觉到赢驷表情似乎有着风雨欲来的平静,连忙恭声道,“国后身怀子嗣,可不能劳累,国后快请坐。” 魏菀顺着他的话跪坐下来。 赢驷冷冷道,“寡人曾对国后说过,身怀子嗣平素不要四处走动,不过,国后与纨夫人不愧是亲姐妹,连屡教不改这一条都如出一辙!” “君上。”魏菀身后的宫婢上前匍匐在地,抽泣道,“君上半个月不曾去看国后,国后思念心切,食难下咽,奴怎么劝都不起作用,这才斗胆劝国后来瞧瞧,都是奴的错!” 赢驷倚着靠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陶监,你看着处置吧。” 陶监跟随赢驷这几年,也大约能琢磨出他此刻的心思,但顾忌国后有孕受不得惊吓,便道,“来人,快把这个违君令的奴拖出。” “君上……我……”魏菀指尖冰凉,她不能相信这个从前宠她敬她的男子转眼间便如此凉薄! 她不过就是多来了角楼几趟,任何事情都没有做便惹得他动怒,难道竟是一语成谶,他真的钟情于一个男子了?!不是把玩,是钟情……可是,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没有勇气揭穿此事。 “那就不打扰君上了,妾告退。”魏菀道。 女人一陷于情爱就开始蛮不讲理了,不管是高贵还是低贱的女子,总不能免俗。 “你去劝劝她。”赢驷语气无力。魏菀怎么样他不管,但是他的孩子不能受苦。 “喏。”陶监退了出去。 赢驷单手支头,准备小憩一会儿,闭眸之前不自觉的透过竹帘看向远处遥遥相对的阁楼。 她那般明智的女子,若陷于情爱,也会是这般蛮不讲理吗? 想到今早赵倚楼对他出言关怀的敌意,她却懵然不觉,嘴角禁不住扬起。 她,不会如此。 第303章 你翻滚什么 十月,列国局势初定。 赵国大军直逼大梁,以八十里地换取原本属于赵国的三百里,并加附近一座城池。 公孙原为赵国立了大功,总算坐稳了这个位置。 至于公孙谷与吕谡之死,赵王虽知道事情不简单,但手里终于有人能与把持朝政的老枭抗衡,比什么都重要,因此非但不再追究此事,反而追封公孙谷为忠烈大将军,爵位饶安君,由其长子袭爵。 在此之前,赵国已有平原君、平阳君,这两位都宗室公子,封爵无可厚非,但赵王如此大手笔的封一个外姓为君,已让赵国权贵明显察觉了君心之变。 而公孙谷一死,公孙原对丞相公孙丕的恨又加了一笔。说是宋初一逼死兄长,但归根结底,一切都因公孙丕而起,他对恩怨向来算的分明。至于诛杀宋初一,大都因为——彼国智臣,我国鸩毒。 虽说无故诛杀别国权臣,手段下作,但能有机会灭口谁又会放过? 另一方面,秦、齐、楚连横之势一起,将公孙衍的合纵势头压下,列国又进入了一段短暂的平静。 十月末,张仪从楚国返回。 自商君之后,秦国便禁止大规模的欢宴,不过,不妨碍私下饮酒作乐,张仪、樗里疾齐聚宋初一府内,把酒言欢,驱去战争带来的阴霾。 宋初一这处距离温泉近,屋内烧着暖炉,四面窗子都用厚实的帐幔遮掩,温暖如春。 寍丫抱着一坛酒进来,张仪见她身上落雪,“咦,下雪了?” “是呢,奴方才出门时还是细雪,回来已是鹅毛大雪了。”寍丫把酒坛放下,“这是雅和楼今日新到的松酒,正赶上了呢!” 宋初一闲散的靠在榻沿上,“君上将梅花酒全给我挖走了,幸而上天待我不薄,还有雅和楼的松酒。” 这松酒正是宋初一交给池巨的方子,他们捣鼓了一段时间,总算弄了出来,起初在栎阳一带卖,反响极好,立刻便被精明的商人贩到了咸阳酒楼。 寍丫道,“奴听酒楼老板说,这酒不煮时清冽甘爽,醒神,若放到酒器中一煮,立刻便会满室松香,醉人!” 张仪哈哈笑道,“那老板倒是个能说会道的,一半煮来,一半现喝,教我见证见证是否言过其实!” “嗳!”寍丫脆生生的答应,将一半酒倒入酒器,另一半给他们各自满上一樽。 张仪尝了一口,“喝过怀瑾的梅花酒,再喝这松酒,便觉得味道差强人意,不过倒也新鲜。” 樗里疾也抿了一口,道,“松之清新与酒之辛辣融合十分难得。这酒比我头一回喝的要更好些,日后酿酒匠人技艺纯属,怕是能与梅花就平分秋色。” “先生,左丞相府中送酒来了。”门外有侍婢道。 “送进来。”宋初一道。 片刻,酒送至。 酒壶装在一个漆绘的小匣子里,统共就半尺长宽,打开之后里面装了个巴掌大的雕花银壶。 “这是何等奇酒?这么一点点。”宋初一向前倾了倾身子。秦人用物,向来粗犷大气,少有这样小巧精致。 张仪将酒壶放在案上,小声道,“君上忒小气!君上要赏我连横有功,问我何求,我便求了梅花酒……” 宋初一瞪大眼睛,“就这么点,君上也好意思拿出手?他可挖了我十几坛。” “有就不错了!今年你酿酒都放我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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