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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居多,有一两具成年男尸,也都是四肢不全者。 壮年的男子全部都在军营,若死也是战死沙场,绝没有在这里被冻死的道理,即便极少开战的卫国亦是如此。 宋初一与兵卒们擦肩而过时,看了一眼,便是这一眼,竟瞧见木板上的尸体有一个动了动。 她本心不欲多管闲事,这世上无辜遭难的人多了,她管的过来吗?但与那帮兵卒已经错开了几步,忽又转回身去,“几位壮士……” 这里前前后后,也就这些兵卒能称得上“壮士”了,但他们如此大寒天出来做这等苦差,心情已经很不好,听见有人唤他们,便充耳不闻。 “几位壮士”宋初一往前几步,提高了声音。 兵卒们这才顿住脚步,转回身来凶神恶煞的盯着她,打量了几眼,见她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蓑衣下隐隐露出士人样式的广袖袍服,因此态度稍缓,“先生喊住某等,所为何事?” 这些兵卒面上被冻得通红,有些已经冻疮或皲裂,红一块青一块,眉毛上落满了白白的雪,分辨不出面目,情况也甚是狼狈。 宋初一冲他们微一施礼,大步走到木板前。 方才只是匆匆一瞥,发现有一只手在动,但现在仔细看起来,所有的手都差不多,黑乎乎的蜷在一起,竟分辨不出。 “在下方才见到其中还有活的。”宋初一道。 卒长道,“即便是有还能动的,怕也不易救活,某等要在天黑之前把这些尸体扔到乱葬岗再赶回来,先生莫要让某为难。” 宋初一垂眸,仔仔细细的看那一只只手。 赶驴的兵卒看向卒长。 “先生。”卒长再次提醒了一句。 宋初一从钱袋里掏出八九个布币递给卒长,“天气严寒,壮士们换些酒驱寒。” 卒长看了一眼,都是十二铢的布币,便接下了,“多谢先生。” 宋初一只微微一笑,继续看,片刻,目光锁定一只小手,那只手腕纤细到不可思议,却死死的扣住木板上的漏洞,仿佛抓住什么便能够有一丝生的希望。还没看见人,宋初一便觉得这是一个很有生命力的孩子。 宋初一蹲下身来捏住那只手臂的脉搏,须臾,起身道,“我要他。” 卒长为免耽误时间,二话不说,挥手令人将上面的尸体移开,把宋初一制定的那个人拽出来丢到雪地里。 卒长抱拳道,“某等急着出城,告辞了。” “卒长请便。”宋初一弯腰将地上黑乎乎的一团往路边拽。这是个十岁上下的孩子,衣衫褴褛,蜷缩成一团,本就黝黑的皮肤在雪地里显得更黑,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宋初一伸手摸了摸他的全身,腿脚是好的,心口还有一丝热乎,胯下……是个带把的。 宋初一脱下身上的蓑衣把他包起来,孩子已然冻得僵住,那只手竖在外面收不回来。宋初一心知不能硬折,便抱起他,急匆匆的往府里赶。 孩子很轻,宋初一力气并不大,但抱着他跑了那么远的距离,竟然丝毫不觉得重,她开始有些怀疑救不活这个孩子了。 回到自己住的小院里,宋初一便高声喊道,“子雅子雅” 子雅闻声从屋内跑出来,看见宋初一怀里抱了什么东西,也顾不上撑伞,连忙上前来帮她,看见那只露在外面的手,道,“先生,这是人?” “嗯。”宋初一把他交给子雅,“送到我屋里去,我要看看救不救的活。” “是。”子雅应了一声,便往屋内走去。 宋初一正要跟上,却看见南祈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里,还是一袭白布袍,颈上围着红狐狸皮,从头到脚都是清清爽爽的模样。 他皱着眉,冷声道,“宋怀瑾,我不许你在这院子里养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第五十二章 当真是美人? 宋初一抹去脸上雪,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道,“允祀兄喜欢看美人,区区不才,就喜欢养美人你平白得了便宜,不谢也就罢了,还吹毛求疵,你们黄老道法一派一贯是这么个说法?” 宋初一说完,也不理会南祈是什么反应,快步走进屋内。 她也想明白南祈为何会看她不顺眼了,学派之争还在其次,更主要的是,南祈这个人大约比较孤僻,而且个性很古怪,不喜别人闯进他的私人领地。 南祈对任何看不顺眼的人,一向都不客气,更逞论宋初一这个占他地盘的家伙。 这也更加证明砻谷庆起初对她实在没怎么看得上眼,否则也不会想不到这一点,让她进来同南祈掐。 宋初一进屋,顾不得整理自己,便急忙去看那个捡来的孩子。 “子雅,把火盆端近一些,再去准备热水。”宋初一说着跑出去用木盆端了一盆雪进来。 然后伸手将孩子身上仅有的几片布扯掉,把雪放在他身上使劲搓。 宋初一看着变黑的雪,啧道,“可真够脏的。” 不过,这也是难免的。雪下了好几天了,捡不到干柴,也不是人人都会引取保存火种,别说烧热水洗澡了,就是想烤烤火都是奢望。 宋初一不断的用雪帮他擦拭揉搓,不一会儿,她自己的手都已经火辣辣的热了起来。再加上靠近火,不一会儿,孩子僵硬的躯体便渐渐软了下来。 但宋初一还是不敢大意,继续卖力的揉搓,尤其是胸口。 “主,热水来了。”子雅端了热气腾腾的水进来,在宋初一脚边放下。 宋初一将盆边的巾布丢到水里,然后拎出来弄到半干,等到温度稍微降了一点,便叠成厚厚的一块,捂在孩子的胸口。 “屋里可有水囊?”宋初一问道。 “奴今日收拾的时候看见一个,还是新的。”子雅起身到外室的柜子里翻找。 宋初一才搬来两日,屋子都是子雅收拾的,有多少东西,她都一清二楚。 子雅见宋初一在捂那孩子的心口,便知道她找水囊做什么,立刻跑出去装了满满的热水进来。 宋初一拭了拭温度,用一件干衣服裹起来放在了他的胸口,然后用被褥把孩子包起来。 “被褥弄脏了,主晚上可怎么睡?”子雅看着白白的新褥子包裹在一个小泥人的身上,有些心疼。倘若她知道宋初一为了从一堆尸体里找出这孩子,还挥霍了八九个布币,恐怕更觉得她是个败家子。 并非子雅无情,而是这个时代,很多时候,人命真就不值这一条被褥。 “有火,怎么都能将就一下,明日再去找管事要两条。”宋初一忙活完,便坐在火盆边将身上的衣物烤干。 子雅担忧道,“管事会给吗?” “两条被褥而已,砻谷府不会这么吝啬。”宋初一心知砻谷庆对自己的印象稍有改观,况且她现在是在为卫国出力,还与别人同挤一个院子,多要两条被子御寒而已,又不是多么骄奢。 子雅见她说的笃定,才道,“奴那边有两条被子,主若是不嫌弃,今晚奴与姐姐共用一条,腾出一条给您。” 子雅出身士族,才敢这么说话,若是真正的奴隶,说出这种话来绝对是对主子的侮辱。 “不用,子朝还病着。”宋初一转而问道,“我嘱咐你们烧火,可有烧了?” “回主,烧了。”子雅垂头道。 宋初一看了她一眼,点头道,“那就好。” 屋内陡然陷入一片静默,子雅手心有些出汗,她觉得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事情,却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紧张。 片刻之后,宋初一闲聊一般的问道,“子雅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子雅愣了一下,旋即面色一红,支吾道,“奴……奴未曾想过。” “诶?知好色而慕少艾,哪有你这个年龄不怀春的女子,莫要羞涩,来,说与我听听,我好给你物色个好人,不然我可就寻个老叟将你送了。”宋初一又是劝,又是诱,又是威胁。 子雅紧张道,“奴喜欢壮士。” “壮士?”宋初一蹲在火堆前,拢起袖子,探着脑袋笑眯眯的问道,“不仅仅是壮士吧?只知武力,不通文墨,怕也不知道怜惜人。” 子雅红着脸摇头,“奴说不清楚。” 她是未曾说清楚,但经过这一探问,宋初一却是清楚了。子雅喜欢什么样的人,宋初一不清楚,但她的眼界怕是不低。 “去准备热水吧,我要沐浴。”宋初一收起八卦的神情,吩咐道。 子雅应了一声,逃一般的跑了出去。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宋初一手指轻轻敲着榻沿,若有所思。 片刻,转头伸手探进被子里,捏住那孩子的脉搏。脉象稍微回复了一些,但还不能确定能不能养活。 宋初一方才给他用雪搓身体的时候,发现他全身有许多出冻伤,有些破皮流水,如果处于温暖的环境,难保不会化脓。 子雅很快将热水准备好,宋初一沐浴之后,又重新烧了热水,将那个孩子放进热水里泡着,与子雅一起帮他将身上的脏污清理干净。 子雅十分爱干净,几乎不用宋初一动手,她看见脏污便忍不住要弄掉,宋初一也乐得清闲。 这的确是个五官看起来还算周正的孩子,但干巴巴的面容,黑中泛黄,实在不算赏心悦目。 将人清理完之后,已经夜漏更深。 宋初一将孩子包裹在被子中放在榻上,便将自己榻上的褥子裹起来挨着火盆睡了。 次日清晨。 宋初一还未睁眼,便听见了剧烈的咳嗽声。 是那个孩子宋初一一骨碌爬起来,拖着褥子走到小榻前面,便见到一张苍白的小脸,双眼紧闭,嘴唇发白,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砰砰砰砰砰砰 礼貌中隐含怒气。 这个敲门的方式,宋初一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除了南祈,没别人。宋初一昨晚忙的团团转,这时才想起来,这门是装好了的心道,姬眠动作还挺快。 宋初一拖着褥子过去把门打开,果然见到一脸苍白,满眼红血丝的南祈。 他恶狠狠的盯着她,就在宋初一以为他要发飙的时候,却见他猛的一抬手,将一个红色的小瓶递到她面前,“治风寒咳嗽立刻给那人服下去,我不想今晚再听见咳嗽声” 有良药,不要白不要。 宋初一利索的伸手接了过来,“今晚会不会咳嗽,要看你的药效用如何,我哪里能控制的住” 南祈咬牙切齿,恨恨转身,走了几步,又猛的回过头来,“当真是美人?” “不是美人我用得着这么费力气吗?”宋初一扯谎,眼睛也不眨一下。 “善。”南祈甩袖而走。 第五十三章 为少主老师 第五十三章 宋初一打开瓶子看了看,里面是草药的碎末。 宋初一便让子雅端来了煮酒煮茶用的小火炉,放上陶罐,把药粉倒进去一些,煮至滚沸。 “待药凉了些,给他喂下去,我先去看看子朝。”宋初一从榻上扯了衣物穿上,开门出去。 外面的雪已然停了,耀白的光线刺的人睁不开眼睛。空气冰冷的像刀尖一样,刺的人皮肤发疼。宋初一哆嗦了一下,连忙推开子朝居住的房门。 自从救了子朝,宋初一只看过她三次,她身体很弱,每天都离不开汤药,宋初一急啊,倒不是急子朝的病情,而是子朝每天喝的不是药,都是她的“血” “雅。”内室传来虚弱的声音。 子朝的声音轻轻柔柔,再加之体弱,带着轻微的喘息声,仿如羽毛划过心底,令人心痒。 “是我。”宋初一说着,挑开帷幔进了内室。 子朝斜靠在榻上,略显苍白的脸,宛若含苞待放的白芙蓉一般,黛眉轻颦,墨发如瀑从肩流泻到浅绯色的被褥上。砻谷府提供的衣物有些小,使得子朝较为壮观的胸显露无疑。 “这衣服有点小。”宋初一目光停留在子朝的胸脯上,在她看来,这么大的胸,简直就是神迹。 子朝脸颊染上了一抹红晕,微一垂头,青丝从耳畔滑落,蝶翅一般的长睫因为羞涩,微微颤抖,手轻轻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子朝曾经半昏迷的状态下见过宋初一一回,因而认得,她本欲下榻去跪谢宋初一的救命之恩,但没想到,她身形还未动,宋初一就来了这么一句轻佻的话。 但转念一想,宋初一是她们姐妹的救命恩人,不仅让她们脱离险境,还给了安稳的生活,莫说只是言语轻佻,就算是要了她,也不算过分。这么一想,子朝便掀开被褥,起身下榻,跪伏在宋初一面前,“朝拜谢恩公。” 她身上的衣服紧小,做出这个动作,曲线顿时显露无疑。 宋初一心叹,真是一举一动皆魅惑啊这样的容色,倘若有哪个男人不动心,宋初一敢赌他肯定不仅眼瞎,还身残。 “快起来吧,上去躺好。”宋初一伸手扶起她,也没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什么不妥,但子朝闻言,脸色倏地红的能滴出血来。 那张芙蓉面,一时烟霞绚烂,有若沁血美玉,美不胜收。 宋初一忽然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有歧义,干笑了两声,“其实我不是心疼你,我是心疼钱财,你这万一再受凉,我可又要割肉了。” 子朝怔了一下,旋即也抿唇一笑,两腮绽开浅浅的小梨涡,乖顺的依言上了榻。 “近几日感觉如何?”宋初一也毫无自觉的坐到了榻沿。 在她看来,大家都是女人,没什么好避讳的,但子朝却不知道她是个女人,这样的举动,无异于提前暗示。 子朝心道:实在没想到,主小小年纪,就知风月。 “子朝?”宋初一见她神色不定,不由提高了些声音。 子朝猛然回过神来,垂头小声道,“朝觉着好多了,再过几日便能恢复如常。” 宋初一伸手捏住她的脉,首先便感觉到了滑腻的肌肤,然后才是脉象。 “嗯,还不错。”宋初一确认之后,起身道,“你先好生休息,短缺什么只管同我说,调养好身子要紧。” “谢主。”子朝欲起来送宋初一,却被她阻止。 看着宋初一的背影,子朝觉得有些奇怪,方才捏着她手腕的那手指,虽有些茧子,但也十分柔软,似乎不像是男人。 “大约还是少年吧。”子朝喃喃自语。 宋初一出了屋子,便抬步去了主院,问了两个仆婢,才找到管事,说要两床被褥,那管事便一口应承下来,害的宋初一有些后悔,应该多要点别的宋初一正要去书房,便听有人唤道,“怀瑾先生?” 宋初一回身,看见一个灰布袍的老叟,却正是为砻谷府启蒙老师的夷师奎。宋初一连忙拱手,道,“原来是家老。” 夷师奎回礼,笑道,“老夫刚为学生们上完一堂课,怀瑾这是要去书房?” “正是。”宋初一道,“家老欲往何处?” “老夫正要去找你。”夷师奎很欣赏宋初一,他学识渊博,一向都是为人师表,因此对待后生都很严苛,宋初一的年少稳重,让他觉得有国士之相,因此待她也格外和蔼可亲,“昨日将军言到想让你与不妄少主见一见,但将军最近忙于政事,便请老夫代为引见。” 砻谷庆儿子不少,但是嫡长子三十岁便战死沙场,留下一子,名不妄。砻谷庆特别疼爱这个孙子,也寄予厚望,因此对其要求特别严格。 宋初一与夷师奎一起往学舍去,她问道,“将军的意思是,让我为伴读吗?” 若不是这么想,怎么无缘无故的引见他们认识? “不。”夷师奎微微笑道,“怀瑾为伴读岂非大材小用?将军的意思是,从今日起,由你做少主的老师。” 宋初一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我为少主的老师?家老,这是否太儿戏了?我毕竟年纪尚轻,不如家老师德厚重啊,少主岂肯屈尊?” “怀瑾莫要妄自菲薄。”夷师奎笑容中略带了些狡黠,顿住脚步,看着宋初一道,“怀瑾可知道是谁安排你与南祈同住一院?” 宋初一瞪大眼睛,“不会是家老吧?” “哈哈哈正是老夫”夷师奎抚虚大笑。 宋初一苦着脸道,“家老害苦我吔” 夷师奎被她的模样逗乐,又是一阵大笑。笑罢才解释道,“籍羽也是我学生啊你刚随大军到帝丘时,我便收到了他的传信,老夫早就有意为不妄寻一师,但他生性偏执,憎恶孔孟之学,请来多位老师,均被他触怒而走,已殆误学业多年,眼看已经十五,将军为此事茶饭不思,老夫听闻籍羽言你行径,觉得可以一试。” 原来是拿南祈试探她 “这么说允祀兄是故意与我为难?”宋初一这才豁然明白,虽然厌恶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但他厌恶的也太猛烈了。 第五十四章 我看不上他 夷师奎笑着点了点头,“不错,老夫是请他代为考验,不过允祀的性子本也十分古怪,你初次与他对骂之后,他便来寻了老夫。” 地上的雪刚刚被清理掉,石板路上有些滑,两人都放慢了脚步。 “允祀如何说?”宋初一问道。 “哈他道,可以为少主师。无论是否有才学,至少在性子上定能治得住少主。”夷师奎道。 宋初一想象一下南祈说这话的语气,怎么想怎么觉得是挖苦。 夷师奎凑过头,小声道,“怀瑾的灭国之道,实在令人热血澎湃。” “家老不是儒家人?如何会赞同我这般狂妄、不仁之言?”宋初一好奇的看着他,心觉得,这老叟有些意思。 “欸,如何能说不仁?列国纷争,战祸连连,一日不统一,天下苍生便要继续遭受灾难,我心渴盼雄主横扫中原,定国安邦。怀瑾行的天下大道。如此胸襟抱负,颇有气吞万里如虎之势,令人钦慕之。”夷师奎压低的语气竟显激动。 宋初一眼眶一热,忽而停下脚步,向后退了一步,一甩宽袖,在雪地里朝夷师奎行了个大礼,“家老知我心者幸哉” 她前世便是主张灭国之道,她自问行事也不算鲁莽,然而却屡屡受挫,只能窝在阳城那个小地方聊以寄身,将此志向深埋于心底,直至身死,这宏愿也就随着她化作一柸黄土。 在今世,她一改前世的藏藏掖掖,说出此事,原想着就算孤军奋战,她也要将这天下轰轰烈烈的捯饬一把,也算不枉她重生一场,却未曾想,有人竟言中她心底所想,岂能不动容“哈哈,得识怀瑾这般少年英才,幸哉”夷师奎还了一礼。 两人经此一谈,竟是有些像是忘年交一般。 夷师奎提醒道,“老夫虽然学的儒家,可对旁的学派也都有些涉猎,并不只是忠于儒家学说,所以才能接受灭国之道,倘若真正儒家人士得知,必要声讨你。” “怀瑾受教。”宋初一也只打算说这么一次。那天听她言论的都是年轻士子,哪一个没有雄心壮志?这个言论一旦传扬出去,势必受到攻击,他们舍不舍得放弃这样一个志向,还需要时间慢慢考虑,所以一时不会传的沸沸扬扬。 夷师奎也听闻了那件事情,他沉吟片刻,问道,“怀瑾想开派立说?” 宋初一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她顿了一下道,“家老不觉得怀瑾小儿无知狂妄吗?” “如此步步为营,哪里来的狂妄之言?”夷师奎再次打量宋初一道,“奇” 这是宋初一的第一步铺垫,算是极小范围的试水,就算不成,她也有办法将自己洗清。其实,宋初一对此并未报很大希望,最主要,她是个女子,就算有许多人私下赞同灭国之道,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接受开派者是个女子? 两人说着话,已然到了学舍中。 因人丁并不是十分繁茂,砻谷府的族学占地不大,也只有十六七个学生,此时正在习字。开门进去,宋初一略略看了一眼,年龄从五六岁的稚童,到十六七岁的少年,可谓参差不齐,也难为夷师奎能够一把抓。 “不妄呢?”夷师奎目光落在最后面空空的几上。 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拱手,恭敬的道,“回老师,不妄方才去小书房了。” “去唤他来。”夷师奎道。 那少年应了一声,好奇的看了宋初一一眼,匆匆跑了出去。 片刻,与一名华服少年一并走了进来。 宋初一转眼看了那少年一眼,目朗如星,剑眉飞扬,鼻梁高挺,虽只有十五岁,个头却已经比旁边十六七岁的少年要高许多,形容懒散,行礼也十分怠慢,总体看上去,便知这少年的桀骜不驯。 “这就是不妄。”夷师奎转头对宋初一道。 这显然是要交托了,宋初一心道,您老人家不用显得这么迫不及待吧“不妄少主。”夷师奎微微笑道,“这位是老夫为你新找的老师。怀瑾先生。” 砻谷不妄满脸错愕,满屋子的人也都震惊了。原本他们以为宋初一八成是砻谷氏哪个远到不着边的亲戚,巴着关系进的砻谷氏族学,纵使正是想象力飞驰的年岁,也万万没想到,这竟是位老师砻谷不妄脸色的错愕,转瞬间便成了羞愤,指着夷师奎便骂道,“你这老匹夫无能也就罢了,如何这般羞辱于我” 夷师奎显然习惯了他这种性子,对于他的话充耳未闻,全不觉得是在骂自己。 “羞辱你的不是家老,而是砻谷将军。倘若没有他的同意,谁敢随便为你安排老师?”宋初一缓缓道。 见少年皱眉,宋初一笑眯眯的道,“所以你这句,可是骂错人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如实帮你转达给将军。” “只会告状的无耻小人而已。”砻谷不妄知道砻谷庆今日不在,所以便未曾立刻走开。 宋初一抄手笑道,“如果你觉得由他人转述不好,也可以自己去骂,在下是无所谓的。” “你”砻谷不妄正双眼冒火。宋初一这两句话说的很让人窝火,但是扑上去揍她一顿吧,又显得不至于,他嗤笑道,“自己毛都没长齐还打算做别人老师” 宋初一也不理他,转向夷师奎道,“家老,怀瑾恐怕要让将军失望了。” “怀瑾此话怎讲?”夷师奎觉得宋初一定然是有妙计,便配合着问道。 宋初一慢悠悠的道,“这个少年,我看不上眼。怀瑾头一次收学生,定要收个好的,以免误了我名声,以后再也没人敢拜我为师了。” 夷师奎顿时觉得头大,果然他这厢还未接话,便见那少年冲过来,抓住宋初一的衣领。 宋初一自然不肯如此乖乖的任由抓着,抬手猛的砸向他手肘的麻筋。 砻谷不妄手臂陡然一麻,使不上力气。 宋初一趁机道,“你现在这副摸样,不尊师长,莽撞如牛,遇事先用武力而不知动脑子我凭什么看的上你” 说罢甩袖而走。 宋初一从容的出了学舍,然后拔腿便跑。没跑多远,便听见学舍里面摔摔砸砸,以及众人或惊呼或劝慰的声音。 等砻谷不妄冲出来打算揍宋初一一顿,却发现人早已经没影了。 第五十五章 教你如何玩 第五十五章 “哼哼,折腾不了你”宋初一本心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砻谷不妄身上,但如今吃着砻谷氏的粮食,就得老老实实的给人家办事。 纵然也知道现在就算她高傲一些,砻谷庆也不会赶人,她既然打算实打实的努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 砻谷不妄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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