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宜步履阑珊,以迥异的姿势迈着步伐,当然不可能如男人那般快。 但眼看身后的男人逼近,辛宜顾不得什么,急忙推倒高脚架,双手迅速提起了凝钧剑, 指向?男人。 高脚架上?的冰裂纹梅瓶碎了一地,横在二人之间。正如同他们?的过去,所谓的夫妻名义,也早如这摊碎瓷,可笑又悲凉。 “剑都拿不稳,还想杀人?” 看着随眼前人费力抬起纤细手腕举着的不停颤栗的剑尖,季桓抬眸扫了她一眼,皱了眉头。 经过他的提醒,辛宜才?意识到她的手腕抖得有?多厉害,甚至指向?男人的剑尖,也是摇摇晃晃,随时都在偏离。 她过去也曾舞刀弄剑,只是自那次落水大病一场,她的手腕便再使不出多大的力道。 再者,凝钧剑本就沉重,久久提起剑对着男人,令辛宜确实倍感吃力。 “别过来!”见他踩着碎瓷,目光中流露出轻蔑,依旧步步向?她紧逼,辛宜渐渐急了,眼圈越来越红。 “放下剑,我可既往不咎。”男人眉心?微蹙,揉了揉昏疼的额角,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她。 心?中如同憋了一团火气,堵得不上?不下。若是他方才?不曾醒来,那如今剑尖或许早就横向?了他的脖颈。 也是,辛氏这般恨他。过去他就曾下令,不准在正房里放簪钗和?瓷器,一方面为?了防止辛氏自尽,另一方面便是避免辛氏的刺杀。 昨夜终究是他疏忽了,云消雨歇后他竟直接将人抱至榻上?。这才?有?了二人相拥至天明的景象。 “我不会再信你?说得任何鬼话。”辛宜哭着使劲儿?摇头,满头的青丝随着他的动作掠过脸庞,更衬得女子面容白皙,苍白无力。 “我要见安郎,让我见——”旋即,辛宜瞳孔猛地一缩,声音戛然而止,她当即愣在那里,就连手中的凝钧剑也跟着倏地一晃。 察觉她的异样,很快,男人锐眸扫过,绫罗软纱遮掩的小腿上?,白腻的蜿蜒顺流而下。 此?等景象落在方才?起身的男人眼底,倒叫季桓也滞了一瞬,目光沉沉地盯着那痕迹。 转瞬,二人的视线猛地于空中交汇。 察觉男人的视线不偏不离放肆的落在她身上?,羞恼与屈辱似乎要将她彻底淹没。 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嘲讽,此?刻某处流着他的东西,却又要叫嚷着见安郎……辛宜竟发现她从未如现在这般厌恶自己! 她真?的,再也无颜再面见安郎了。 来不及多想,举在身前的剑忽地瞬间横上?了脖颈,辛宜红着眼,泪水如珠子似的沿着苍白的脸颊颗颗滚落。 “你?也不过如此?,卑鄙小人,衣冠禽兽,虚伪至极。你?除了会用我夫君威胁我,拿我女儿?要挟我,从我这幅身子上?寻找征服,你?还会做何?” “你?无情无义,又自欺欺人,将那可笑的梦魇扣在我身上?,顶着荒唐至极的理由对我予取予夺,对我肆意践踏侮辱!” “可我辛氏玉绾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季桓,我受够了!被困在这里的每一天,与你?周旋的每一瞬,都令我觉得窒息,觉得恶心?!” 被人这么劈头盖脸一顿斥骂,男人的面色犹如暴雨前的浓厚黑云,蓄积的怒火,随时都可能降下雷霆之怒。 袖中的指节猛然攥紧,季桓被气得唇角抽颤,此?刻脸上?的掌印似乎又在火辣辣的灼痛,提醒着他昨日发生的一切。 锋利的剑刃沿着昨日留下的咬痕,直接划破女人的纤细的脖颈。很快,一道鲜红的血珠便开始蜿蜒漫流。 男人心?底猛地一抽,只得狠命地压抑住即将喷发的怒火,盛满盛怒的目光凝着她,忽反问道: “窒息,恶心??” “既然本官令你?辛宜这般厌恶,当初又何必嫁入季府。”他忽地自嘲地发出一阵渗着凉意的笑。 “未曾做过对不起我之事。” “辛宜,如此?漏洞百出之言,你?觉得,我会信吗?” 说罢,他看着辛宜,终是一声长叹,垂下眼眸似有悲 ?????? 伤。 “你?以为?我情愿与你?在此?纠缠不休?” 接着,冰冷的锐眸猛地抬似,男人盯着她的眼睛,想透过那双含满泪水的眼眸看进她的心?里。 委屈,心?酸,痛苦……恨不得杀了他? 他盯着她乌黑的双眸,从中读着辛宜的情绪,凉薄道。 “辛宜啊,辛宜,你?说本官卑鄙虚伪……这点?倒是不假。” “但你?辛宜又能清高得了哪去?”他忽地冷笑一声。 “我季桓不信神佛,不信报应,不信旁人,我只信因果?。” “你?要知道,如今的一切恶果?,皆由你?辛宜而起!” “别忘了,当初是你?——辛宜,非要嫁过来。” “我刻意冷落你?两载之久,即便你?知晓后果?,也仍要嫁进来。” “至于你?不顾一切嫁给季府,为?了什么,想必你?心?中清楚,也不必我说。” “而今,本官于你?而言,再无旁的利用价值,你?自然不用再继续隐忍伪装,不必刻意讨好。” “辛宜,你?看看你?自己有?多虚伪多卑鄙!” 他说话的时候,辛宜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泛滥如潮。 今日之前,她只以为?季桓不喜她,从没真?心?待过她,甚至还把她当随时可以利用抛弃的棋子。 原来,无论过去她多么努力,在他眼底都是别有?居心?,她年少时的爱意,成婚后的期待,在此?刻都成卑鄙虚伪,甚至,她在季桓眼中就是个笑话! 见她目光动容,有?所恍惚,男人当机立断,抬掌忽地击向?她的手腕,也正是这瞬间,凝钧剑猛然落到地上?,震得她心?头一滞。 她失力地跌坐在地,也感受不到地上?的碎瓷,和?手腕上?的剧痛,只形同一棵死木,呆滞无神。 是啊,一开始都是错的,这一定都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才?让她经历了这荒唐的一切。 “这是最后一次。”头顶传来男人警告的声音,辛宜木然的抬眸看他,恍惚道: “你?说得对,我是不该嫁……” 而后,整个人如同被抽了精气般,昏死过去。 晕过去的同时,脖颈上?渗出的一条血痕顺着霜白寝衣下坠。男人伸手扶住她的身子,抚长指过她的脖颈,沾了一滴鲜红的血珠,一时间眉头紧锁。 …… 被人拽进季府的同时,郗和?的眼皮便突突直跳,想起那人被困在后院苍白病弱的女子,他忽地心?乱如麻。 每次季桓找他都准没好事,特?别是关乎到辛宜的事。季行初的残暴狠辣全是在这方面体现十?足。 “你?是禽兽吗!”还没进门,郗和?直接愤怒骂道。 待看到房内男人白皙面庞上?的一串串指痕,愤怒的心?情旋即舒适了起来,若是有?酒有?菜,他还能当场喝个几杯,以示欢庆! “不该问的不要过问。”季桓忽地冷声提醒他,一句话彻底堵住了郗和?的好奇。 郗和?没来之前,看着女人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季桓早给她换上?了一件月白立领襦裙,从脖颈一路严丝合缝地遮到脚下。 甚至连那纤细手腕上?,都提前放了一方丝帕。 看着躺在榻上?面色苍白不省人事的女人,郗和?心?下颇不是滋味。 他不再理会季桓,急忙去替人把脉。摸到一方丝帕,他忽地挑眉,目光若不经意瞥向?一旁神色淡然的男子,旋即唇角扯出一丝讽笑。 他想,或许他当年在净云寺说得一句玩笑话,要应验了。 待摸上?脉搏,郗和?已收回神绪,细细去感受指尖的温热跳动。 “你?又刺激她?” 郗和?拧着眉头转身地看着季桓,不悦道。 “她如今脉象虚弱得紧,因是心?脉虚缓所致。她上?回就大病一场,元气未恢复过来。若你?再这般刺激她,就等着办后事吧。” 察觉他面色不善,沉沉盯着他不说话,郗和?心?虚得捏紧了手指: “我骗你?做何,我又不是你?,你?我相交数十?载,我可曾骗过你??” “你?最好是。” 季桓走近,视线落在昏迷女子苍白的面容上?,见她黛眉紧蹙,似乎连睡梦也不得安生,最后不耐道: “可否有?安神的方子?” 郗和?知道他要做何,点?了点?头,准备给他开药。 眼下他还救不了辛宜,只能在心?底默默祈求季桓对她好一些,这样她的日子才?不会太难过。 “她的手怎么了?”郗和?说罢,不顾男人那想要剜人的目光直接掀了那方丝帕,捧着那指尖粉红的玉白柔夷。 季桓当然也能看到,她的手腕仍在轻颤。不由得皱了眉心?,同郗和?解释了不久前他一掌打中她腕子的事。 郗和?听罢暗自咬紧了牙,不动声色地寻了她的另一个手查看情况,发现仍在抖动。 “你?确定是右手?”郗和?将她的一双白皙皓腕紧握手中,不悦地质问男人。 男人颔首回应,面色一如既往的淡漠决绝。 “这就怪了。”郗和?又反复打量了她颤动的手腕,仔细观察着,并未找到可能出现的伤痕。 “既看完了,就将手拿开。”男人站在一旁,目光如同淬毒的剑,死死盯着他握着的那些细腕。 呵!郗和?在心?底与他翻了个白眼,终是将辛宜的手腕放在榻上?。 “她过去是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或者生了很重的病?”郗和?问道,转念一想,若不是他被梦魇所扰,又哪里会在乎她是生是死。 好歹夫妻两年,她“死”后的那几年,季氏竟然没有?一人出面替她收尸。 那时他看在眼里,痛在心?底,甚至稍稍替她立了一座无名碑。 郗和?忽地叹了一口气。 季桓立在她身旁,视线落在她苍白的面庞上?,忽地生起了一股异样的情潮。 他想说,或许与当初她被悬吊与邺城城墙外曝晒三日有?关。 可话滚到嘴边,他竟发现自己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他当即有?些烦怒。 好在,郗和?忽地打断他: “我想起来了,她是并州人。” “前朝征和?二年的十?月(8年前),并州起了一种?疫症,当初我随着叔父去了一趟。之后就算他们?痊愈,周身还是使不上?多大力气。有?的农户甚至连锄头都举不起来。” “我叔父当时想了许多法子,终究是治不了那些症状。那些人见捡回一条命已多有?不易,便未在强求。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他们?的症状可否得到缓解。” 不待他说完,眼前的黑衣男子霎时神情剧变,步履匆匆,如同一阵旋风,眨眼间消失不见。 独留郗和?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果?真?是疯子。” 他看向?辛宜,忽地冷笑一声。 良久,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点?漆般的瞳孔中蕴满忧虑与隐隐的心?痛。 …… 季桓径直从后院夺门而出,一路快步行至前院书房。他不知,自己为?何这执着,甚至面上?一如既往的冷峻也险些挂不住,仿佛书房中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 可事实并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脑海深处一阵又一阵的剧烈疼痛。他忽地一甩广袖,桌案上?的物什全部应声而碎。 钟栎听到动静,紧忙从抱厦外赶来,看见主上?撑着桌子,垂着头,双目血红的模样,不由得吓了一跳。 不待他收回目光,反而迎面装进季桓眼底那深不见底的波涛汹涌。 “去查,辛氏当年在并州的一切过往。” “还有?她那个被拔了舌头的婢女,将人带到吴县来,我亲自审!” 第41章 第41章:强取豪夺 为了辛宜而失态。…… “辛氏祖籍在?义?城, 之后她也曾随着辛违前往晋城,邺城。这些经?历,本官都要知道。” “那个婢子?, 务必看紧了,人若是中途死?了,你们也不必回来。” 说完最后一句话时, 他面色阴沉, 乌云混着飓风暴雨,随时都可能掀起一场滔天巨浪。 闻言,钟栎眸光微动, 小心翼翼地看着季桓抿着唇若有所?思。 他不明白,为何?主上忽然要查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但看着 ?????? 主上实在?算不上好的表情,终是把心中的疑问吞下了。 季桓凤眸微垂, 余光瞥见碎了一地的瓷片, 今早女人持剑颤栗威胁他的模样又恍在?眼前。 辛宜的手腕怎么会有伤? 她不是会弯弓射箭, 体能极好吗? 是以他从不曾将辛宜与河东薛贞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联系起来。 包括, 那晚为了试探她而假扮的杀手,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辛宜身负武艺的基础之上。 他清楚的记得?, 她指腹的茧子?层层覆盖,若是没有数十年的反复训练, 他如?何?也不肯相信辛宜不通武艺。 他忽地冷笑出声?,乍然的声?响在?房内逡巡不断,散发着一种诡异的空灵。 她不过是宋雍辛违安插在?自己?身边用来监视他的棋子?。 他又哪能真着了她的道?他季桓原本就是一个不会回头的人。 退一万步说,纵然他有错,但那又如?何?? 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挽回,此时就算思量太多, 也都没有意义?。他忽地有些气?闷,方才他在?郗和面前,到底是失态了。 为了辛宜而失态? 他自嘲的冷笑出声?。 决计不可能! 此番不过是弄清那些过往,看看辛宜到底耍了多少手段伎俩罢了。 总得?对辛氏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有一个全面的了解,不是吗? …… 辛宜醒来时,已是黄昏。金黄的暮光透过冰裂纹窗棂,一寸寸落进来,给桌案上的茶具镀了一层金辉。 头脑昏沉的厉害,察觉身侧在?无旁人时,辛宜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起身间,发现身上穿着一件领口?高到脖颈的月白忍冬暗纹交领襦裙,繁复的衣衫隔得?她周身难受。 “夫人醒了?”青玉小心翼翼的看过来,笑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我睡了多久?”辛宜发现嗓音还是哑得?厉害,蹙眉伸手摸了摸脖颈。 “如?今是酉时正了,夫人您睡了一天一夜,奴婢先服侍夫人梳洗一番,然后伺候夫人再用膳。” 辛宜没有反驳,睡得?太久,身子?无力的紧,前不久都在?同那疯子?周旋,实在?焦头烂额,心力交瘁。 草草用过一碗燕窝八珍粥,看窗外的天色还不算太暗,她默默叹了口?气?,抬眸看向青玉道: “腹中积食,有些不舒坦,可否令我出去走走?” 青玉点头应好,又换来红玺,一步不落得?紧跟在?她身旁。 “夫人,如?今已是十一月的天,夜里露水重,您莫要着凉啊。” “已是十一月了?”辛宜有些茫然。 尚在?七月时,她和安郎还有阿澈还在?永安县生活。 红玺寻来一件牙白云锦大氅,披在?她的身上,又替她将垂在?身侧的长发绾好,这才肯放她出去。 余光扫过二人的动作,辛宜没有说话,只?是心底的悲戚随着溶溶月色渐渐涌出。 过去,素听和素问一直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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