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这几日郎君都是酉时左右匆匆来过就走,今日打眼看都要申时了,再过会儿,天都该黑了,夫人竟然还在这坐着等着郎君。 “夫人,药熬好了,喝过药就该用饭了。”素问一进来,漆盘中浓苦的药味儿弥漫厢房,辛宜被呛的皱眉。 “不是才申时吗?今日的药竟熬的这般早。” 素问被这话惊得楞了一下,和素听对视一眼,都未说话。 虽是如此,辛宜还是捏着鼻子将浓苦的药汁一碗灌下。 “约摸再过一会儿,夫君就要过来了。”辛宜拿帕子擦去唇角的药渍,一时间竟也不觉得这药苦了。 “夫人,现在已是酉时,今日郎君怕是不会过来了。”素听蹙着眉,试探性道。 “酉时了吗?”辛宜眸中的光忽地暗淡下来,双眸空洞无神的呢喃道。 “许是夫君有事……绊住了脚……我……再等等……” 伤口处忽地传来阵痛,辛宜紧紧揪着帕子,莫名陷入一阵恐慌之中。 就像幼时,她因顽劣被父亲惩罚跪了暗不见光的祠堂,一连几个时辰。 后来母亲实在看不下去,央求父亲令她出去吃过饭,之后再回去跪。 若说第一次跪的时候她还并无感想,左右罚跪而已。可出去之后再跪回来,享受过光明温暖以后她却越发跪不下去。 正在辛宜楞神间,门却从外面被人猛地推开。 第11章 第11章 他喜欢在那种时候……用白绫…… 突然的响动惊得素听和素问迅速戒备起来,二人纷纷护卫在辛宜身前。 白刃冷光破门而入如同长了钩子似的,直接偏过素听素问,朝着桌案旁的藕荷色身影而去。 冷剑直指眉心,辛宜下意识迅速侧身,想抄起桌案上的梅瓶,然而手腕一时绵软无力,梅瓶直接滑落,碎在脚边。 素问见状,一颗心高高悬起,在长剑再次刺向辛宜的同时径直挡在辛宜身前。 意料之中的刺痛并没有到来,素问惊讶抬眸,发现刺客痛苦的闷哼一声,转身怒视着站在衣架旁的素听。 被短针插进了胸膛,刺客不得不对素听警戒起来。 “夫人,你们先走,这交给奴婢就成。”素听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侧眸看向辛宜和素问。 不待辛宜询问她怎么应对,素听指间捻起的短针旋即再次飞出。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乱,刺客也力不从心,不想与素听继续周旋。遂而使了狠劲儿,眯起锐眸,抬脚 春鈤 踢到一旁的屏风,阻挡素听的视线。 旋即转身去追方才逃跑的二人。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如今只有抓住方才那个女人,他才有脱身的机会。 至少在表面看来该是这样。 刺客不知想起什么,不再手软,剑锋直指那抹身影。 余光瞥见向她刺来的冷刃,辛宜惴惴不安,焦急的同时不得不提着裙摆加快步伐。 碧色衣衫闪过,刹那间,素问压抑的惊呼声响起,辛宜抬眸望去,却见正欲挡在她身前的素问被黑衣刺客一掌劈倒。 肩口处有伤,辛宜自然跑不过那男子。绝望的眼眸中锁着泪珠,辛宜对上那男子锐利敏锐的双眸,屏住呼吸,不停后退。 忽地辛宜的视线掠过刺客,向后眸光发亮惊喜道。 “夫君,你来了!” 那人果真被这话惊到,迅速转头望去。 辛宜则趁着这当口提着裙摆匆忙跑向门外。 哪知,跑下台阶的同时正撞上一堵温热坚硬的墙,突如其来的痛牵动右肩上的伤处。 不一会儿,一群黑衣侍卫迅速出动,周遭响起砰哧不停的短兵相接声。 含泪的双眼蓦然撞上一双幽深晦暗的眸子,看见季桓的那一刻,辛宜忽地抱紧他的腰身,将脸埋到季桓心口。 经过方才的一番惊险,辛宜腿脚虚浮发软,越发站不稳。 季桓顺势扶住全身发颤的女子,审视的目光逡巡过后,打横将人抱起。 这厢的动静很快止息,最后刺客不敌,在快要被制服时,迅速撒了一包白石粉脱身。 “莫怕,此事我会派人调查。”季桓步伐沉稳,安慰着怀中的女人。 令他诧异的是,环绕于腰间的力道在这一瞬间蓦地收紧,胸口处也被泪水浸润出一片温热。 季桓莫名有些烦躁,不觉间垂下眼帘,看着怀中女人乌黑的发顶,神色复杂。 此刻,急剧的荒唐感却在他心中渐渐蔓延。 辛氏的婢女会用暗器,确实奇怪,只是此番试探,终究还是不够。 呼吸愈发急促,季桓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 沉春散的药性发作时候迅猛强烈,上回季桓不愿让自己最不堪的模样被辛氏看了去,故而遮上她的双目。 只是此番,怕是要换一种法子。 之前的期盼与恐慌充斥着辛宜的心房,直到进了季桓的房内,辛宜依旧紧紧抱着他的腰身不曾撒手。 她怕,眼前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怕不知道将来哪天,季桓就会离她而去,再也看不见。 “手怎么了?”季桓的长指忽地勾起辛宜渗着血丝的指节,细细捻捏着女人温软的指腹观察打量。 辛氏的左手食指与拇指指腹粗糙略硬,右手虎口和掌侧隐约可见当初练箭留下的细茧。 无论辛氏表面如何伪装,有些痕迹是骗不了人的,譬如她的手上因为长期拉弓练箭而留下的茧子。 视线愈发冰冷,季桓漫不经心地端详那纤细指节。 本来坐在他怀中就够令辛宜喜不自禁,如今他又把弄着她的手,此时的亲密令辛宜的心顿时砰砰乱跳起来。 心中的不安与焦躁渐渐被羞赧和欢悦填满。 “应是方才太过匆忙划伤的。”怀中女人靠在他身前软软道。 “且先上药。”季桓极力压制着心中的燥热,作势起身,不想辛宜却紧紧拉着他的黑色长衫不放手。 “夫君,不过一点小伤,不碍事的。”此刻,辛宜无比贪恋男人温热的胸怀。 她知道,若是季桓起身帮她上药,她待会如何还能像现在这样肆意倚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胸膛的滚热。 季桓原本也没打算真的帮辛宜上药,左右一句客套话。如今见这女人贪恋的依附在自己身前,纤细柔软的身躯与他的坚硬贴的严丝合缝。 刹那间,他忽地想起当初在宋雍府上被算计娶下辛宜的那一日。霁月光风的平静面容不知何时已阴霾四起,唇角的笑意也渐渐裂开。 纵然他此刻清醒无比,甚至还是一如既往地厌恶不齿眼前这上不得台面,精于算计,心思深沉的女人。 可沉春散的药性却来的比他想得还要迅猛可怕。 “是么?”低沉喑哑的声音自男人口中而出,下一瞬辛宜忽地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得看着桎梏着自己双臂的手掌,正死死摁着她向下沉去。 直到下沉得她有些受不住,经过上回的事后,辛宜忽地意识到二人那处究竟发生了何事。 “夫……夫君……”男人依旧眉眼清冷疏离,仿佛置身事外般冷漠地看着她。 辛宜有些不知所措,偏开视线时发觉他额角的一层薄汗,辛宜抬起长袖,想要替他擦去。 哪知,整个人就这般被季桓抱起,向着床榻走去。 微凉的山风吹起纱幔,才堪堪驱散了房内氤氲的潮湿与闷热。 汗水将乌发彻底浸润,湿乎乎的黏在脖颈和额前。辛宜费力地撑在软枕上,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纱幔上的玉钩随着身后混乱迅猛的的节奏晃荡不停。 腰上的禁锢似乎越来越紧,越来越快。右肩上的伤口偶尔也会随着那力道传来一阵阵的抽痛。 不过,在极致的欢愉下,痛感似乎成了送她到达山顶的一阵助力。 这次和仲闻阁不同,那次她看不见季桓的脸,甚至不知那人是谁。 承受的同时心中亦有一丝惊恐排斥的刺激与她自己都不敢接受的隐秘渴求。 随着海浪愈发汹涌的澎湃,软枕渐渐被迫移开,滚到了床栏处。 失去支撑,一时间白皙绵软被径直压在墨绿丝绸被褥上,变了形状。 狂风的驱使下,海浪狠狠拍击着不堪重负的礁石,汹涌澎湃,浪花飞溅。所有的快感与疼痛顿时汇聚于此刻。 温润的声音骤然锐起哭泣,辛宜此刻早已受不住,向后反手摸索着握住季桓的手臂,在一程又一程的浪潮中低声哀求。 这个姿势本就直接了当,不似越过重峦叠嶂才会渐入佳境。辛宜身上有伤,进而愈发难以承受。 纵然如此,却见身后之人并无半分理会的意思,辛宜艰难的撑起身子,扶着栏杆颤抖着喘息道: “夫君……能否换……换种……呼——” 季桓眼角不知何时染上一层浅淡的红晕,此刻不用猜他也知他的眼眸会有多么晦暗深沉,动作会有多么歇斯底里。 可沉春散来势汹汹,不彻底疏解终是不能止息。 眼下于季桓而言却是停不得的,但辛宜却越来越无力。 不是体能极好,有挽弓射箭之力吗?季桓实在没想到辛氏在这事儿上会这般不中用。 可眼下桃源忽地狭窄阻塞,紧窄非常,桎梏地他不得不停下暗暗缓解。 余光轻扫,瞥见辛氏手中不知从何处抓着的一段白绫。 季桓起身,扯过那节白绫,这才注意到白绫的另一端,还松松缠在辛氏身前。 起初他以为是辛氏包扎伤处的纱布,接过手中这才发现白绫质地顺滑柔软,层层裹着的分明不是肩处的伤。 身体与欲念被沉春散完全支配着,季桓没有那么多耐心,抬手直接抽出那条白绫。 刹那间,辛宜只觉得心口猛地一凉,白皙的肌肤彻底与顺滑被褥相贴。 她试图睁眼,却漆黑一片。 季桓又用了白绫? 诧异了一瞬,她记起上回在仲闻阁也是这般,便不再动作。 兴许,季桓喜欢这样。 猛然被人揽腰抱着转了一圈,辛宜惊呼一声。反应过来时,已然坐起了身。 由于无法视物,辛宜忽地向前紧紧抱住男人。 只是,相比方才那样姿势,辛宜觉得,这般只会更加承受不住。 次次上下起伏跌宕,回回直中她的要害。 她难受的紧,粉润的指甲想紧紧抓起男人的肩膀分担不适,却又不忍伤他,辛宜只得死死掐着掌心,忍着啜泣与疼痛。 另外,身前白绫脱离了原本的地方,那处不得不在此刻欢快跳脱着,绵软又灵活。令人想忽视都不成。 不知不觉,季桓的掌心已然慢慢向上,尽数抚住那对绵软,防止溢出。 浪潮在体内迅速蔓延,酥透了辛宜每一寸的皮肤。 纤细的脖颈忽地向后艰难仰起,周遭的汹涌海浪仿佛在此刻骤然消失。 辛宜的脑海空了一瞬,她仿佛如湖面上的涟漪,一圈一圈的蔓延涣散。 白绫不知如何松动滑落,涣散的眸光渐渐聚起。 刹那间,二人猝不及防地对上视线 ?????? 。男人眼底的愠怒压抑与隐忍恼恨于此刻尽数迸发,骇人得可怕。 不待辛宜反应过来,已经止息的浪潮再次卷土重来,将她好不容易聚起眸光再次摧得残破稀碎! 第12章 第12章 她会是他唯一的妻子,唯一的…… 辛宜记不清那场至痛至欢的情/事是何时结束的。 意识混沌中,她隐约感觉中途自己醒了两次,接着很快再次被要命的快感送上云巅,白光划过后她便跟着去了。 不多时,晨鸡报晓,辛宜睁开了沉重困乏的眼皮。 靛青的纱帐拂过脸颊,辛宜的视线落在身上搭着的墨绿被褥上。 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此处是季桓的住处。 她迅速看向一旁,指节却摸到了冰凉的被褥。 季桓早已起身离去了。 不过,她这算是与季桓相拥而眠,直至天明吗? 昨日的翻云覆雨一股脑的涌现眼前,令人羞赧。辛宜忽略身上的不适感,漆黑的鸦睫颤颤垂下,遮去眼底的情绪。 方才穿好衣衫,外面等候的侍女接连而至。 抬起眼眸,辛宜这才惊讶的发现,杜嬷嬷也在。 而她手中端着的,分明与上次她从仲闻阁回来喝的药别无二致。 辛宜看着那渗着苦气的浓黑汤药,一时无措起来。 上回,素听说酒后行房可能会对子嗣不利。故而她也以为季桓考虑到了这点,所以才会令她喝避子羹。 可昨日,她记得清楚,季桓并未饮酒,他们二人行事时也算得上清醒。 如此,今日这避子羹又是何意思? 分明昨夜,她记得季桓弄进去了好多…… 直至今早起身时,还有许多顺着流下。 “夫人莫要诧异,还是那避子羹。”相比上次,杜嬷嬷和蔼了不少。 许是因为季桓待她不一样了,下面的人见风使舵倒也正常,辛宜如是想。 “郎君说过,夫人身子虚弱,近来还需好生休养。” 见辛宜还在发愣,杜嬷嬷迅速上前,扯唇逢迎道: “夫人莫要多想,郎君这是在怜惜您呢!” “夫人身上有伤。若是此时忽然有了身子,对夫人您的恢复也是不利。” 辛宜沉默片刻,继而复杂地看向杜嬷嬷道: “嬷嬷,夫君他是……不喜欢孩子吗?” 杜嬷嬷浑浊的眼珠上转,思量了一瞬儿。 “……也可以这么说。” “郎君少时过得不顺……后来府中还有个刚出生不久的二姑娘。” “好似郎君从未过去看过一眼……更是对二姑娘置之不理。” 心中的慌乱终于在这一次被抚平,顺着杜嬷嬷的话,辛宜想起了季泠当时说与她的。 季桓十四岁时回到清河,正好那时他父亲新娶的继室怀有身孕。 季桓因那段过往而不喜孩子,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他怎么连自己的孩子也一并厌恶上了? 许是因为那些事对他的影响太过深远。季桓如今不也同样没放下过往吗? 不然他又怎么会将自己的亲阿姊软禁在禄苍庵至今。 辛宜端起碗将那避子羹一饮而尽。 这次的药竟格外的苦,所有的苦聚在心底,引起一阵干呕。 杜嬷嬷眼疾手快地给辛宜倒了杯茶。 看来只有慢慢来了,但愿她能走进他的内心,化解他那些噩梦和过往的龃龉。 “夫人,您还年轻,往后还很长……”杜嬷嬷看着那空碗,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心突突直跳。 “子嗣的事,待再过几年,郎君年纪大了,会想开的。” 一切收拾妥当后,辛宜想起昨夜的惊险,余光扫了一眼,却不见素听和素问。 那刺客来势汹汹,也不知她二人有没有受伤。 脑海中的思路愈发清晰,昨夜素听那抹不自然的神色旋即浮现眼前。 素听与素问自幼与她一同长大,素听是何时会使暗器的呢? 素问性急但坦率明朗,而素听寡言却细心体贴,有她们在身边,在清河的这两年确实好过不知多少。 辛宜疑惑,可昨晚若没有素听素问护着,她指不定会遭受何等磋磨…… 约摸未时,季桓回来了,下令就此启程,返回季府。 回程的马车上只有她和素听素问三人,杜嬷嬷说季桓与季珺有事在后面耽搁了,护卫先行送着府中家眷回城。 “夫人。”素听神色认真看向辛宜,轻声道:“您不觉得昨夜的事太过怪异吗?” “你是说刺客的事?”辛宜疑惑道。 “夫人您在清河两年,未曾出门。就算是以往在并州,也并未得罪什么人。” “那刺客怎么会放着院中这么多的目标不动,非来寻您一个女眷呢?” “你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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