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州的来历给写清、将梧州现有的山川地理之类写一写就行。其中羁縻县材料不全,也不用求全责备,这部分内容让番学的仇文和苏灯略写一写就成了。 难处在于他们有一个不断搞事的刺史,官学还等着刺史再多拨一点钱粮、多荐几个学生,就得好好地拍一拍刺史的马屁。字斟句酌到了现在。 祝缨道:“不能再拖啦!” “是是是。”博士连声答应。 祝缨再次叮嘱:“一十七岁以上的学生,记住了。” “是。”博士答应着,将祝缨送出了州学。他心中有疑惑,对助教道:“我那里新得了一本好书。” 助教会意:“那就要看一看了。” 两人往博士的房里坐了,都不知道这个“一十七岁以上的学生”是个什么意思。 博士道:“要说岁数,一十七岁往上是大了些,到了一十七岁若是还没读出什么名堂来,以后也未必就能上进了。三十岁就不能再留了,难道大人是想将这些进学无望的人借故黜了,留下钱粮来养些更有前途的年轻人?” 助教道:“不太像大人会干的事。要有特长,难道是要他们转科?以往隐约听说过,咱们这位大人曾要人转科。” 博士道:“哪有这样的事情?一十七岁再转,现学也来不及了呀!” 两人皆不得其解。助教道:“大人既要咱们做,咱们就将人名报上,且看一看!” 博士感慨道:“这些人呐,生得太早了,晚生几年就好了。” 助教道:“那也看着好日子了。” “话不是这么讲的,要是没见着好的也就罢了。这见着了好的,又沾上了一点儿,但没全沾上,这心呐……” 两人一边嘀咕一边干活,又要重新审视一下方志里的稿子。这个方志写得比较费劲的地方就在于,这边写个差不多了,祝缨在那边又搞事了,又要将新事给添上。他们写了糖坊,就又要添番学,仇文等人将番学篇交上,才发现番学里还有个“女学”。 但愿大人不会再弄出什么要添加的事情来。 ———————————— 祝缨眼下没想再搞新事,她回到刺史府,按部就班地又召了刺史府的官员来安排接下来的事。 “都知道了吧?长史、司马的任命下来了,我要去宣谕各部,到山里转转,顺便将人带下来。他们的宅子都准备好了吗?” 小吴马上说:“早经备下了,再洒扫一下就能住了。” 祝缨道:“要再仔细检查。” “是。” “章别驾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要是路途顺利,或许我没回来他就先回了。纵小有耽搁,也不至于回来得太晚。他若归来,你们听他的安排。” “是。” “往梧州来的外地人多了一些,要留意安全。” “是。” “李某的案子,若是朝廷无异议,发了文来便照样执行。若有变故,及时报我。” “是。” 因章别驾不在,祝缨就又多说了一些细节,最后说:“我这几日就动身,家里就交给你们了。” 众人一声答应。 祝缨没有提糖坊的事情,也没有再提河东县之类,那些都影影绰绰的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此时掀开也不过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局面,想处置都不好处置。 然后是叫来了郭县令。梧州刺史治下就在南平县,南平县令是非常重要的。 郭县令极有眼色,一叫就到。 祝缨对他十分和气,并不在签押房见他,而是在书房里一人一杯茶,与他聊天。 郭县令本以为是进山前例行公事的吩咐,不想祝缨开口就是:“你在南平县几年了?” 一句话把郭县令问懵了,这句话一般来说意思都是:我知道你在这儿几年了,但我对你有安排。 郭县令紧张了起来,道:“下官到南平县已五年了。” 祝缨道:“五年,明年就六整年了。” 郭县令诚惶诚恐,多一字也不敢问,就怕说错了:“是。” 祝缨问:“有什么打算?” 郭县令这才觉得,刺史大人是要提携自己了!想一想也是,自己对刺史大人也是尽心尽力的,让干的事儿从来不拖过夜。大人在意的事儿,他都抢着办。难道是因为这个,所以…… 他小心地道:“下官情愿在大人手下接着干,可若朝廷制度不许,下官还是想……稍往北一点,离家近一点,家中父母年事已高。然而调任不由下官做主,便是想活动,也是求告无门。” 他是南方人,往朝廷里也确实没有什么门路。就算送钱,也是捧着猪头找不着庙门。除非中间找个中间人,能干这一行的中间人胃口也都不小,又是一大笔开支。如果不走门路,接下来调到哪儿就不一定了。多半还是平级调动,到另一个县从头开始。 现在上司有意,真是意外之喜。 南平县还是“有点”穷的,往北一点会好一些。当然,如果能够升一级半级的更好。他已经是县令的,直升知府,如果不是眼前这位这样的,也是很难的。多半是某州、某府内的一个属官。 一地的主政和更高一级的属官各有利弊,属官品级未必会比现在的县令品级更高,但如果想一直往上升,这一步是需要的。郭县令将“糖坊越多越富,我越有钱”这个想法抛到了一边,能升官,钱财就可以暂时放到一边去了。 祝缨点了点头,道:“能干的人在哪里都能做出成绩来,什么远了近了的,都不必在意。不过父母年高,确实令人放心不下。你的事,我记下了。” “多谢大人!” 郭县令正要问给他接下来安排到哪儿,祝缨又说了:“要调你,你也得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来才好。接下来几个月,你可要好好干呐!” “是!” 祝缨道:“你去忙吧。” “是!”郭县令忙说。 见祝缨没有再说其他话的意思,郭县令只好先告辞,心道:只要不是明天就下调令,等大人回来,我且有时间好好请教的。又在想大人近来在意的是什么,以及如何准备些礼物等等。不但有给祝缨的,还得再额外备些礼物,总不能让上司为自己白忙活一场。 ———————— 祝缨对郭县令等人都有安排,不止郭县令,其他人她也要稍作调动。这件事她办起来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太好的菜她还点不动,小菜还是能挑个大概的。郭县令在她手下有几年了,做事也在谱。朝廷无论推广宿麦,还是她向政事堂讲的要压下糖价,都需要这样的人具体的办。 将州府里的事安排完,祝缨稍作准备就要带人往山里去了。张仙姑与祝大都担心她,张仙姑还是想跟她同行。 祝缨道:“这是在梧州,有什么事我尽可以处置得了。以后要是回到了京城难道也还是这样?小时候都还放手让我出去呢,现在倒不放心了?没事的,我先去福禄县,带上小妹她们。” 她硬将父母留在了刺史府,也不让花姐跟随。她不带家眷、不带女仆,外人并无人提出异议。她又带上了祝炼。将侯五、小吴等人留在家中,又将丁贵等四人带上。 到了日子,也有一队商人随尾前行,依旧没有用到梅校尉的士卒。 梅校尉与祝缨在正月里只在灯节见了一面,梅校尉携眷看灯,梧州比往年更富裕些,扎出来的花灯也比往年更好看了。 女眷们看灯,梅校尉就借着热闹与祝缨提一提“回易”,他也想参与贸易。不过这个贸易不是与山中的贸易了,而是参与蔗糖的生意。他不开糖坊,但是他想当个一道贩子。他手上有士卒,劳力完全不愁。近几个月的观察,他觉得这个于他更省心些。山里,人家对他爱搭不理的,山外就大为不同了。 祝缨奇道:“你不进山?” 梅校尉笑道:“那是大人您的路子,我不好走。山里人对我可是防范得紧呐!我不比大人,能在山里置产。” 祝缨一挑眉。 梅校尉忙说:“只要给我货。我原价拿!梧州的糖也是紧俏货哩!” 祝缨道:“原糖坊产量少,别人等闲拿不到,纵拿到了,一路抽税也是头疼,你老兄就不用抽税,是也不是?你要用士卒押运?不怕误事么?朝廷可不许这么干呐!” 梅校尉笑嘻嘻地:“几十士卒就够使了,于兵力无损。再者,梧州地方有大人在,哪里来的战事?” 梅校尉以为,祝缨做个官必有所图,升官、发财两样,以往看祝缨是为了升官的,当然也捎带手造福一方百姓。然而自打知道她在山中建个“别业”,就知道她还要捎带手的发财。从糖坊就能看出来这位刺史大人是个捞钱的好手,山中置业,对,你说是为了给朝廷羁縻,那当然也是,人家能干。可要说她不会捎带手地弄钱,梅校尉也是不信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梅校尉就认定了,祝缨是个顺手就能弄到钱的人。 地方官员不得在辖区内置产,这是对的,相应的他们还有许多折中的方案。梅校尉不打算去管祝缨这个事,掂量了一下,自己也管不了,干脆“你赚你的、我赚我的”,祝缨离任之后山中别业怎么安排,那就是祝缨的问题了,跟他没关系。 祝缨道:“那你也悠着点儿。我不沾手,你也别沾手,找个中人。” 梅校尉道:“放心!” 两下约定,糖坊扩建之后,多出来的一部分糖的产量给梅校尉。梅校尉往哪里贩运,她不管,第一笔的糖,可以不用现钱,用梅校尉田里的甘蔗折抵货款。等梅校尉周转开了,下一次交易用现钱。秋甘蔗快成熟了。 梅校尉这里,让他的一个妾的兄弟做管事来与项安交易。整桩买卖,明面上与梅校尉和祝缨没有丝毫的关系。只要两下将账做平即可。 一人谈妥交易,梅校尉再次拍胸脯保证:“大人但凡有事,只要一声招呼。” 祝缨道:“咱们都盼着没事才好。” “那是,那是,哈哈哈哈。” —————————— 祝缨此行,第一站去的就是福禄县。 她也有些日子没回福禄县了,福禄县如今仍是莫县丞在代理。福禄县上自县丞下至百姓,听说她又要过来了,扶老携幼地迎接她。 福禄县也确是祝缨花心思最多的地方,一入县境便觉得亲切。到得福禄县城,顾翁也穿戴整齐随同莫县丞一同迎接,顾翁身边,乃是顾同的父亲陪同。顾同的父亲因为儿子,如今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连顾同的母亲也是外命妇了。一家子脸上都现出一种兴奋的光彩。 祝缨还如之前一样,到了县城就不时与城中百姓聊天,过一阵,又说一人:“你是新搬来的么?我看你面生。” 那人脸也胀红了,不想刺史会同他说话,更想不到刺史认得出他是新搬来的。于是说:“小人是贩马来了,见这儿好就留下来了。”旁边就有人取笑,说他是因为在这儿喜欢上了本地的一个姑娘,于是就定居下来了。 一片欢笑。 祝缨命丁贵取一双银杯给他:“算我的贺礼啦。” 有以前常在街上混的,大着胆子说一句:“大人,我也娶亲了,也有喜礼不?” 祝缨笑道:“给你一把糖吃去。” “好嘞!”他真的跑到了前面,祝缨也真的给了他一把糖。 一路欢笑,祝缨被迎进了县衙,县衙中官吏都聚到她的面前,一齐行礼。莫县丞又说在清风楼设宴款待了等等,祝缨问道:“怎么不见赵娘子?” 莫县丞忙道:“她回家去了,现不在县城居住。” 祝缨道:“派个人送信吧,过两天我进山要经过她家,告诉她一声。” “是。” 祝缨又将县衙看了一回,人人看她的目光都带一点殷切,围随她往清风楼而去。清风楼的宴上,本地士绅见到祝缨都有点小激动。莫县丞不能说不好,他挺好的,士绅能在一些事情上糊弄他。但也有些不好的地方,就是不能像祝缨在的时候为所有人谋更大的利了。 这种心事,又都是不能言说的。所以大家对祝缨格外的热情。 唯顾翁最得意,如果祝缨在福禄县再多呆一阵子,或许别人还有机会,可现在,他的孙子还是独一份呢! 祝缨与父老说些家务事,又问收成之类,又问及气候。顾翁等人都说:“这些年都是丰收,不是大丰年也是小丰年,都是托了大人的福!” 祝缨却对莫县丞说:“去年我没有来看,水利道路都还通畅吗?” 莫县丞忙说:“都不敢懈怠的!全赖大人打的底子好。” 祝缨又说到了学校,问博士:“我在州学里见着了不少学生,县学里还有以前的学生吗?新生补齐了吗?都是什么样的?” 博士笑道:“都齐了!全赖大人以前打的底子好。” 无论问什么,他们似乎都要捎上一句“全赖大人以前打的底子好”,到第四个人说的时候,所有人都笑了。祝缨哭笑不得:“能不能不说我了?说也换一句。” 顾翁道:“怎么能不说,这里哪一件事不是大人打好的底子?” 那倒也确实是,祝缨道:“明天我到学里看一看,对了,以前的学生,我记得有超过三十岁的,他们都干什么去了?” 博士道:“都是归家,他们各有营生,也有依旧读书的。大人要是早来两年,他们能早两年上进,或许……唉……” “穷地方就是这样,总有一批人没赶上好时候。”顾翁说。 祝缨道:“我记得有几个人上回办思城县的案子的时候很有章法,我在县里多住几天,你让他们来见我。” 莫县丞急忙答应了:“是。” 由于祝缨不饮酒,到宴散时,人人清醒。 第一天,祝缨先往县学里看了一看里面的学生,大部分的学生都认识她,她也认识其中一半的学生。此处学生也与州城的学生不一样,见着她的时候拘谨的少,亲切的多。 祝缨又点出了其中几个人,问道:“你们去年往州里考试,发还的卷子都给你们批了,都看了吗?” “是。” 祝缨又指了其中几个她认识的学生,将他们带到了清风楼。几个学生既激动,又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要干什么。待回到了清风楼,却见楼下莫县丞已带了另几个人站在了外面等候。 彼此一照面,心头都是一动——大家好像都共过事。这些人也都是前县学生,因超龄等原因离了县学回家的。不过因为许多人是有亲戚关系,联系也没有完全的断,其中有两个现在还住在县城里呢。 他们所谓的“共事”不是指县学同学,而是他们都共同为祝缨干过一件事“清查黄十一郎案”。他们忙了几个月,不但涉及了田亩、户口,还帮着收状子、分类等等…… 那可真是一段忙碌却充实的日子啊! 现在这是为什么呢? 祝缨道:“都进来说话吧。” 依旧是她上座,莫县丞陪着,学生们都执弟子礼在下面行了礼。 祝缨道:“都坐吧。” 她对这些人说话一句直接,先问离校的学生都在干什么,有没有不能离开的理由。学生们都说:“只要大人有用得着学生们的地方,只管吩咐。”这话说得比梅校尉又真心得多。 又问:“林八呢?” 学生们面面相觑,低声道:“他,回家了。” “没去叫他吗?我这两次回来都没见到他。” 一个学生低声道:“还是为的他姐夫的案子,哦,为的黄家的案子。他……他姐姐死了。” “嗯?” 另一个学生小声说:“回娘家没几天,想不开,上吊死了。” “去唤了他来。” 学生里一个人赶紧起身,跑到林家,将林八郎叫了来。林八郎比之前看着委顿了不少,蓄了须,看着比实际年纪大了一点。他低着头,向祝缨行了礼。 祝缨让他坐下,又问:“你如今在做什么呢?” 林八郎小声道:“学生家里世代务农,如今便在家里帮忙。”他这帮忙也不是下地,就是收个租管个账,再给家里侄子开蒙等等。 祝缨道:“有没有别的打算?随我去州里,如何?” 林八郎犹豫了一下,仍是摇头:“学生习惯在家了。” 祝缨又问:“你愿出仕为官吗?” 林八郎小小激动了下,内心挣扎,犹豫的时间更久,最终还是摇头:“学生自知资质不佳,又驽钝,情愿耕读传家。教家中子侄奉公守法。”他的姐姐到底是死了,他参与了办理那个案子。姐夫是错的,甚至外甥们的下场也有姐姐大闹惊动了天使的缘故。但是毕竟是他的亲人。如果姐姐还在,他也愿意出仕。姐姐死了,那就不行。 祝缨也不勉强他,命人将他送
相关推荐:
师兄为什么生气(NPH)
机动六课 洗脑催眠 八神疾风
和女友还有爸妈坐火车去旅游
跃下枝头(NP)
快穿女尊:权谋天下
请你喝杯绿茶[快穿]
当我成为退婚流女配后[快穿]
傻女人郑秋月(np)
杨花(扶她)
操同学的韩国老婆